凤七笙闲暇之间还在想,她也没撞那么狠吧,他瞎叫唤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他怎么了。
一回头,却见他紫色华服的衣襟湿濡了一小块,暗色的血泽漫延在胸口的绣龙云纹上。
哪里来的血?
凤七笙略一恍神,才反应过来她那天一剑刺在了这个位置。
这都多少天的,他天生仙体,这点儿怎么会伤好不了?
凤七笙也忘了身上痛楚,蓦地转了身,凶悍的要扒了他的衣服一看究竟。
玉虚帝君“抵死不从”,两人几番挣扎,凤七笙得了手,拽下了他的前襟。
胸前到肩头草草绕了一圈纱布,鲜血浸红了一块,一看就是没有好好处理。
凤七笙抬手想去揭纱布,可血肉早与纱布黏连在了一起,一揭开便是血肉横流,纱布下那道伤口狰狞的厉害。
凤七笙松了手,拧眉道,“你都不处理伤口的吗?这都长到一起了。”
玉虚帝君垂眸淡淡看了一眼,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那狰狞的可怕的伤口不是他身上的一样,“简单处理过了,后来就忘了。”
忘了。
凤七笙抽了一口冷气,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怔怔看着他身前的那道伤口,忘了挣扎。
他也乐的将她半揽入怀,时间仿佛静止在了此刻。
不知过了多久,有几个妖族巡逻的人转过来,看他们这样子上前问了一句,“帝姬,出什么事了吗?”
玉虚帝君手中凝结了个光束,强忍住了把他们击飞的怨念,忍了忍,他只是开口道了一句,“去叫大夫。”
他的身上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威压,虽然他不是妖族之人,一开口,那群妖却楞楞的去照做了,全无反抗。
等到大夫请来,一群妖才答应过来,这里是妖族,他们凭什么听他的?
不过看在叫大夫是为了给他们帝姬看病,没谁再多说一句话。
“怎么样了?”看着妖族大夫把了脉,玉虚帝君在一旁问道。
“这算是一种幻觉痛,因为孕育中的女子身体抵抗力较差,精神容易衰弱,很容易受外界影响在身体上反馈出一种千百倍重叠的伤口痛,这种痛是常人忍都忍不住的,帝姬现在能面不改色的坐在这儿,已经超乎常人了。”
“怎么治?”玉虚打断了他的长篇论调。
“啊!!”大夫楞了一下,随即回答,“哦,没有具体的治法,只能开一些平心静气的汤药加以辅助,随着孕育孩子时间的增长,这种幻觉痛可能会更加严重,不过帝姬精神力很强大,忍一忍,等习惯就好了。”
忍一忍,忍成习惯?
站着说话不腰疼吧,这什么废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玉虚帝君听不下去了,脸色逐渐变黑。
大夫又赶紧补充道,“虽然没有治疗的方法,但这种幻痛倒不会危及帝姬的生命,只是帝姬不能再多受刺激,否则会影响她腹中孩子。”
“别说了。”玉虚帝君起了身,狠狠甩了袖子,一双墨眸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袖子中紧握的拳头渐渐发白,一字一句都仿佛在割他的心头肉,“如果是这样,这个孩子不能留。”
“你,你说什么?”凤七笙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她的情绪还算平静,只是尾音有一丝颤抖。他缓和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紧绷的五官放松下来,“小七,这个孩子不能要,我绝不允许你一直经受那样的折磨。”
“凭什么你不允许,这是我的孩子,我自己能做主。”凤七笙捂着腹部,倔强的抬头。
“小七,你听话。”玉虚帝君看着她,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又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毒辣,“我不想强迫你,我说不能留,这个孩子就绝对留不下来。”
凭他的本事,若他从中做点什么,她的确难保孩子平安。
听到这话,凤七笙狠狠瞪着他,小心的后退一步,“是,你本事高,你厉害,我偌大一个妖族在你眼中都是形同虚设,你若想动手,便连我一起杀了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看她面露防备,步步远离的姿态,玉虚帝君才反应过来自己话说的太过直接,顿了顿,他放低了声音,想要好好劝她,“小七,你能保证以后痛的严重了不会影响到孩子?既然这样,现在便不要这个孩子,对你伤害才是最小的。”
“我不管。”凤七笙咬牙,“我要我的孩子,你是孩子的父亲,你必须保证他平安生出来。”
他一怔,在她目光的注视下,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心头一荡,居然开口说了一句好,等他再想反悔时,字已出口。
拧了拧眉,他一字一句道,“这个孩子可以留着,但是我要留下来亲自照顾你,否则我不放心。”
留下来?
凤七笙皱眉,“帝君大人事务繁忙,我们妖族人够用,不敢劳烦帝君大驾。”
“那孩子”他看着她,似乎是吃准了她的软肋。
格老子的,凤七笙在心底爆了一句粗,站起身,敷衍的拱了一下手,“劳烦了。”
第199章 喜欢,但不能在一起()
虽然被勉强允许留在了天南山,他却依旧不常见到凤七笙。
凤七笙平日都绕着他走,他也不刻意去堵她,怕把她堵急了,最后鸡飞蛋打了。
只是送药是每天必备的一项,就是凤七笙设结界,设奇门八卦,设陷阱都挡不住他的脚步。
在厨房亲手,精心熬了药,玉虚帝君一闪神,就完美避过了所有陷进,紧到室内,“小七,这是今天的静心汤”
刚把衣服换上,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凤七笙看着突然登堂入室的玉虚,面上一红,手中的玉坠想也不想的就冲那边砸了过去,“你给我出去!”
玉虚帝君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偷袭”,他也没有防备,手中端着药碗也没打算闪躲,就那样直愣愣被一块玉坠兜头砸了个正着。
一声闷响,很快,那原本白皙的额头正中便红了一片。
他也丝毫不恼,找了空地方放下手中的药碗,弯腰捡起地上的玉坠吹了吹,才慢慢走到她面前,一言不发的低下头看着她腰间。
凤七笙退后了一步,有些不自在的看着他,“你,你做什么。”
“小七,你再怕什么?”他低低一笑,垂下手,十指灵活的在她腰间打了个结,将玉坠轻轻系在她腰间。
一番动作,难免有身体接触,饶是隔着几层布料,凤七笙仍觉得腰间一麻。
“好看。”心无旁骛的系完玉坠,他退后一步,从上到下看了她一眼,毫不吝啬的夸奖着。
声音悦耳动听,如玉珠滚盘。
“谁让你进来的,堂堂帝君还不知道敲门吗?男女有别你不知道吗?!”凤七笙这才回过神,连忙检查了身上已经穿戴完整的衣服,才咬牙切齿的吼了一句。
“”玉虚帝君轻轻咳嗽了一声,看着她略有些无辜的解释道,“小七,我敲了门的,是你结界设的太严实,没听到。”
这么说是怪她喽?
她是结界是因为谁阿?!
凤七笙眼角一抽,胸口狠狠噎了一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你先把药喝了,我陪你晒晒太阳出去走走好不好?今天天气好,听说多走走对孩子有好处。”玉虚帝君完全无视她的赶人,轻轻招了下手,一旁桌子上的药碗腾空而起,直送到她手边。
又喝药,她都成药罐子了。
凤七笙蹙了蹙眉头,接过药,两口解决掉,把空碗给他看,冷哼了一声,“药喝完了,现在你能走了吧?”
“”玉虚只看着她,不说话。
“再见,不,不见。”凤七笙把他一步步推离自己房间关上了大门,隔绝了他的视线。
玉虚帝君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刚准备走,面前的房门打开,从里面扔出了一个瓷质小药瓶,“给你,破相了别来找我。”
握住手中药瓶,玉虚微微一愣,面上带出一丝笑来。
小七学会关心他了,这算不算好转?
…
凤一晃悠着不知从哪儿走到了屋外走廊里,打了个响指,“喂。”
玉虚帝君回神,收了手中药瓶侧眸看他,“妖王今日很闲?”
“托你的福,忙成狗,刚闲下来。”
凤一耸肩,半喜半怒。
他这两天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话说天上的诸位可真闲,眼前这位帝君不过下去轮回了几世,消失了那么一小段时间,回来就有那么多送礼送拜贴的。
还因为他不在紫微天宫,礼都送到了天南山。
凤一来者不拒,全都收下再把人打发了。
玉虚帝君笑了笑,“多有打搅,本君也深感抱歉,妖王多担待。”
“得了吧,真虚伪你。”凤一摆了摆手,十分看不惯他这一套,盘腿在回廊边坐下,“你们还是老样子吗?我敢保证,你若照这个进度,等孩子出生你连个爹都混不上!”
玉虚看着他,“所以,你想说什么?”
凤一耸肩,“我说,有些事,你还是告诉她吧,不然就她那倔性子,等她回心转意,估计得等到天崩地裂。”
玉虚一丝动摇都没有,“我可以等着。”
“千年,万年呢?”
“等。”玉虚帝君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开,一句话从他的背影远远飘过来,“多久都等。”
…
凤一摇了摇头,推门进去。
凤七笙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她的手握着腰间的玉坠,似乎还在回想刚刚的事。
凤一懒懒的舒展了下腰,在屋里拉了个板凳坐下来,“我说你怎么想的,这还不松口,那位可是每天正事都不干了,每天就巴巴的守着你了,要换我我早扑上去了。”
凤七笙嘴角抽了抽,“那你扑阿。”
“这不不对胃口么。”凤一挠头,毫不顾忌,“我就喜欢我们家上清那种清冷还会害羞的。”
凤七笙哼了一声,“上清哥估计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被你盯上。”
两人又斗了几句,凤一突然拉她去晒太阳。
到了山后头的小花园,看着眼前的一幕,凤七笙磨牙骂了一句,“狗男女。”
凤一支着下巴评价道,“郎情妾意。”
朗朗乾坤,万花丛中,一男一女。
倒是没有多出格。
只是那女妖精垫着脚尖给身前人额头的伤口擦药,暧昧的整个身体都快贴上去了。
凤七笙在一旁看着,感觉这一幕有些刺眼。
下一刻,又觉得自己太不讲理,她自己不接受,难道还不许他和别人“郎情妾意”了?
心底一片混乱,有些摸不清自己的头脑,凤七笙有些自欺欺人的转过身。
或许不是不知道答案,只是不想承认。
喜欢,但不能在一起。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想遵循内心的想法,却过不去仇怨那个坎;想一剑杀了他,却违背不了自己的内心。
唯有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玉虚推看眼前女妖精的手,微微侧眸看了眼凤七笙,心中喜忧参半。
对于凤一这个自作主张的馊主意,他真的是不认可的,刚刚那一幕,也只是凑巧了。
他见凤七笙过来,微一愣神,却没来得及推开眼前主动给他的女妖精。
他没看到凤七笙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嫉妒,不过他也无所谓,不管凤七笙怎么想,他都守着她。
第200章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凤七笙心下越发烦躁,拉着凤一就走,“回去了。”
凤一瞧着她,故意道,“不晒太阳了?”
凤七笙松开了他,头也不回,“要晒你自己晒,我回去了。”
凤一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了一个琢磨不透的笑容,才跟在凤七笙后面慢悠悠晃了回去,“你等等我。”
凤七笙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忍不住打量起凤一来。
凤一被她看的毛骨悚然,不由打了个哆嗦,默默后退一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凤七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只是突然疑惑,你今天怎么不围着上清哥转,非拉着我去晒太阳,还刚好撞见”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凤一擦了把冷汗,解释了自己闲的发霉的缘由,“咳咳,那不是西海龙王又添了个小龙孙,今天是满月宴,上清携礼去赴宴去了。”
“这样啊。”凤七笙淡淡应了一声,没多想,只是抬脚踢了下路边的碎石子。
“我要是你,我就冲上去给他两巴掌。”凤一扬了扬下巴,一句话说的风轻云淡,凤七笙却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吃醋也是需要立场的,而这件事上她没有立场。不是别人不给,是她自己不要。
她不说话,凤一也站住了不说话。
空气慢慢变得凝固起来,两个人谁都没动。
良久,凤一才叹息一句,刚要说话,对面的凤七笙突然笑了起来,“你输了!”
凤一拧眉不解,“我怎么输了?”
凤七笙笑着,有几分没心没肺,“我刚刚在想,我们两个谁先动谁就输。”
“无聊。”凤一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看着她灿烂的笑,心下却有点莫名感触。
若七笙知道了当年的事,会怎么想呢?
当初一战,凤七笙身死,上清也受了重伤,他以为他们妖族是最大的受害者。
其实不是,当初最大的受害者不是妖族,不是天界,而是玉虚。
又叹了口气,他说,“七笙,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
凤一现在还记得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彼时大战将熄,到处都是一片萧条之景,天地之间被浓烈的阴沉与杀气笼罩。
上清说七笙死了,尸体不翼而飞,他却是不信的,他与她一母同胞,能感觉到她心底最浓烈的情绪。
那时,他能察觉到她在害怕。
若真魂飞魄散,消亡于世何来的害怕?
他找遍了天地间,找到了一处深藏的山脉,一靠近那里,他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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