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两个难得亲密一起,笑得别提多高兴了。
舒月朝站在一边看着,眼睛都烧红了。
侯府居然花了那么大心思给莫含章铺路!本来就是四品校尉的缺,大内侍卫正五品,看着品阶是低了,可却能常出现皇帝跟前,要真能做个大内侍卫,品级低一阶又有什么关系?若是能进禁卫军,那也不错,反正也是驻防皇城,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遇见贵人,入得贵人的眼了……
舒月朝知道,莫含章要发达了,最后自己丈夫肯定也能得意,莫含章爬得越高,自家丈夫和孩子,以后也能借力越多,按说,莫含章能有这样的机会,她该感到高兴才对。明明她来找沈氏之前,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要俞家能给莫含章安排个好差事就好了。南柯可真面临了现实,舒月朝才知道,原来,自己为莫含章的高升欣喜,那是有条件的,最先前提就是,俞锦妍一定不能过得好。
她不能妻凭夫荣,不能因此和缓婆媳关系,她不能因此在莫府里的地位节节攀升,她,不能因此变得幸福!
如果,如果俞锦妍夫妻恩爱,儿孙满堂,婆媳融洽,满堂富贵,而自家一房,却要摇尾乞怜求着人家施舍个零星半点来填饱肚子,那日子,过得又有甚乐趣?
看着沈氏欢欣鼓舞地模样,舒月朝笑起来,凑上前去,拉着莫含章道:“嫂子你可不厚道,这样好的消息,怎么还藏着掖着这许久不告诉我们?亏得我们还天天给大哥操心呢,原来,你准备了这么大个惊喜给我们!”
沈氏先还没觉得什么,接着就听舒月朝笑道:“亏得我家爷没莽莽撞撞直接拉着大哥去见容二爷,否则,不是白费了侯爷的一番苦心?”又奉承莫含章,“禁军不好进去吧?我听说,那里面可都是皇上的心腹,以皇上的命令马首是瞻,侯爷肯定活动了不少时间吧?嫂子口风可够紧的,这么久了,我们这边一点风声都没听见。怎么着,还怕我们泄露了秘密去啊?”
沈氏登时就想到了舒月朝之前说的,因为晋阳侯府这样遮遮掩掩的动作,叫自己的小儿子误会了,可是白跑了不少路,还白白给张家大爷和容家二爷赔了不少笑脸,就是为了给莫含章走门路。这要是侯府早点说了这事,老二可不就不用这么忙了?这一想,心里好容易对俞锦妍产生的一点好感就给烟消云散了,只是嘴上少不得还客气几句,说舒月朝:“你当你嫂子跟你一样,心里有什么,嘴里就给脱口说了,藏都藏不住话啊?你嫂子这是稳妥,打量着事情快办好了,才给我们个惊喜呢。”又对着莫含章道,“老大家的,这回可麻烦你大哥了,什么时候也请侯爷过府来吃顿便饭,你们兄妹,可不也很久没见面了?正好借着这次好好见见,也替我们道声谢!”
沈氏说的话,莫含章自然不会拒绝,笑着点点头:“母亲既然这么说,那我回头写信问问大哥,看他什么时候有空过来。”
沈氏拍着她的手,点头直笑,看着还一如之前,可熟悉她的舒月朝却看得分明,她眉眼间的笑容,已然冷淡不少。
没因此就放下对俞锦妍的成见就好,自己可就不用担心了!又有些看不起俞锦妍,往日姿态摆得那么高,还当她是多清高的人呢,不还是把丈夫当成了天?为了丈夫,连平日关系那么僵的沈氏都底□段来俯就,瞧瞧今天这巴结样,沈氏刚才一连番的态度,前倨后恭也不外如是了,俞锦妍竟然也忍下了,还跟人笑眯眯地说笑聊天。
所以说,女人啊,最后还不是靠的丈夫孩子?出身高就能跟婆婆硬顶了?俞锦妍,你现在想到讨好婆婆,晚了!我倒是要瞧瞧,你这样巴结沈氏,最后能讨到什么好去?
想到以后俞锦妍竭尽全力对沈氏伏低做小,却讨不到半点笑脸,舒月朝心情就飞扬起来,整个人都飘了,兴高采烈地对着交谈中的俞锦妍和沈氏:“快中午了,母亲这边快用饭了吧?儿媳可要厚着脸皮在您这里讨顿饭吃。”
沈氏还拉着莫含章的手,笑呵呵道:“好好好,今儿中午,我们娘三啊,一起用饭,好好亲近亲近!”
三人俱是笑意盈盈,看着、和睦极了……
第四十一章
俞琮言的动作很快,马上,给俞锦妍的差事就下来了,是詹士府右春坊主管,六品府丞。
吏部任命送达到莫府,俞锦妍很干脆就把任命接了下来,给来报信的人送了个五两银子的红封,拿着任命文书去书房歇着了。
整个莫府,瞬时翻了天。
沈氏拍着桌子,脸上涨的通红,桌上装瓜果的碟子被她一扫扫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沈氏是什么气度都不管了,撕扯着喉咙,大声叫着:“快,快去把我给大太太叫来!”
舒月朝惊吓的一口茶水呛在气管里,拍着胸口气还没喘匀呢,就拉着丫头惊问道:“你,你没听错吧?正六品府丞?还是詹士府的?那可是文职啊!”
莫飞景人还在外头呢,听到下人急巴巴传来的消息,也顾不得一块儿吃酒的朋友了,说了句家里有急事,叫人赶着车立马往家里狂奔。
莫含章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脸都扭曲了,詹士府府丞?开什么玩笑?!站起身就往俞锦妍那边冲。
俞锦妍早就准备好茶水等着他了,莫含章看见她那优哉游哉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叫下人都躲远点,走过去一把抄起茶几上的杯子牛饮了一通,啪一下把那杯子重重放在桌面上,气道:“詹士府府丞?俞锦妍,你在耍我吗?”
俞锦妍看着他,对他的怒气很有些莫名其妙:“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去詹士府有什么不好?莫含章,你不是以为我跟你一样精通武术,熟读兵法,习惯了战场上杀人跟砍瓜切菜一样?莫含章,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怕换了个身子……你很希望我去禁军里,跟那些个大老爷们同吃同住,只有休沐才回家来?”
莫含章一口气叫她堵在喉咙口,半响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两眼瞪得老大,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脑子里浮现起俞锦妍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吃住一起的画面,身子一颤,脸全黑了。
那可是他的妻子!
俞锦妍看着他那样,别提多畅快了:“大哥是再帮你疏通门路打算让你进禁卫军没错,可那也要我受的住啊。这不,我就跟大哥说了,天下日渐承平,战事日后必然越来越少,倒不如趁着现在我军功还热乎着,赶紧转了文职了事,大哥跟太子交情不错,詹士府乃辅助太子之所,我在那边当差,大哥也能照应着点,不很好?”
莫含章叫她那云淡风轻的口气给气得是身子直抖:“天下承平?亏你说得出口,后面长达五年的战乱,你忘了?!”
俞锦妍今天却格外耐性,莫含章这般冲着她嚷嚷,她也没生气,还让他稍安勿躁:“你这里跟我发什么火,难道我还能跟我大哥说,大哥,我不能进禁军,因为我是你妹妹,换了魂从七年后回来的……他还不把我当妖孽了啊!那我不想去禁军,又不想他面上不好看,可不是只能找个借口来?他总不会未卜先知,知道北狄还会起战事,我在撒谎吧?!”
莫含章咬牙切齿:“你就算不想去禁军,随便什么职位也行啊,兵部,兵部办差也很好啊,做什么非得去詹士府?还是关着右春坊,你不知道那就是关着太子杂七杂八各局的一个差事吗?还是文职。你现在调过去是容易,后面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从文职调到武职,有多难?!”
俞锦妍看着他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怜悯,好半响都没说话。莫含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她老不说话,还怒气冲冲地一眼瞪过去,直到两人视线交汇,看到她眼底的深意,莫含章才一下白了脸:“你,你是打算不再从军了?!”
俞锦妍很是理所当然道:“那可不,我一个女人,跑到军营里,拿着杆长枪,对着敌军一枪一个,杀得血流成河,尸身如山……莫含章,你不觉得这很不适合我吗?”她俞锦妍自小熟读四书五经,启蒙老师怎么教的俞琮言就是怎么教的她。俞锦妍自认自己真要当官,这武职肯定是不行的,文职却还有几分把握。
见着莫含章倍受打击的模样,俞锦妍劝他想开点:“你早该想到这点的不是,哪怕身体变了,可里面魂魄是我啊,你不是一直以为,我还会走跟你一样的路,从武职上建功立业吧?”开什么玩笑,她连鸡都不敢杀,更何况去杀人!还不是一个两个,那是成千上万的敌人,有的还是武艺高强的将领——她且回去练个三五年再说吧。
莫含章再支撑不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腿一软,跌坐在了椅子上,双手颤抖着抱住头,盯了俞锦妍老半天,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俞锦妍想到他肚子里的孩子,很有良心的宽慰他:“凡事都要往好处想,莫含章,你想想,我今儿要真进了军中,你看我,像是懂军法懂军纪的人吗?要是一个不小心,犯了什么军法,或者哪天演武操练的时候,一问三不知,拿起刀枪,连个小兵打不过……到时候丢的,可是你的脸。谁都只会说,是莫含章名不副实呢。这么看,我这不也是为你的名声着想。我现在转了文职,要是一时半会儿做事不够历练,人也只当我武职转文职,一时半会儿不适应,才不会有什么奇怪的联想不是?!”
俞锦妍啰啰嗦嗦了一大堆,看着莫含章倍受打击的模样,声音越发轻快起来:“好了好了,你啊,就省点心吧,换了身子,你就少操心外头的事,好好待在厚院,好好养胎,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这就好了,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端的是苦口婆心。
莫含章死死盯着她,突然嘶哑着声音道:“你在报复我,是不是?你故意的!”
俞锦妍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看了他好半天,才突然笑道:“我现在你烦心事一大堆,可没那闲工夫跟你怄气。报复你?我只单纯为我自己着想而已。”
莫含章如何肯信?低声颤道:“你明知道我一生都在为军旅而活,我大半生,都在军中度过,你要不是为了报复我,你能从武职转文职?!”说着,梗起了脖子,手背上青筋毕露,整个人似乎都被怒气填满了。
莫含章自懂事起,就由莫父家将带着学武,莫父给他讲解兵书,读书识字,启蒙用的就是孙子兵法,三十六计,难得的放松时间是听家将讲述当年莫老爷子在战场的英勇事迹,平生最敬佩的是历代名将,最爱的东西是兵器和骏马,最渴望的是战场杀敌,建功立业,在那杀声震天中保家卫国,为国尽忠。
他热爱着军营,那在外人看来枯燥乏味的生活,日复一日的训练在他看来,是最有趣的活动,大老爷们围坐一起说笑聊天,是他最喜爱的一项活动。他喜欢带着自己手底下的兵往前冲,抱成一团跟别的营的兵较劲,比比谁在战场上杀敌最多。他手底下,哪怕是嘴皮子最贱的兵痞子,在他看来都是可爱的……侯门里的米虫日子丈二长枪,杀敌报国。莫含章从来没有怕过那刀剑无眼的战场,他做梦,都梦见自己带着人,一举捣毁敌营,尽诛敌军。
那军营里的,是他所有的梦想,奋斗的目标,一生努力的源头。
而现在,俞锦妍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叫他从武职转到了文职。
她甚至还打算,以后再也不去军营了?
莫含章心头一阵绞痛,疼得他几乎忍不住要嘶喊出来,目眦尽裂地看着俞锦妍,死死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不要冲上去杀了她。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拿这种事来报复我?!”
俞锦妍如何看不出他的怨愤,眼看着他双眼鼓起都要充血了,心里的快意一阵接着一阵,叫她险些都要飞上天去了。“我说的话你怎么就听不懂呢?”俞锦妍好生无奈地看着他,“我真没针对你的意思,我是真心的,为着以后考虑。按我的本心,我还只想顶着个虚衔过日子算了,跑到外面去做官?我是不是这块料还不知道呢,到时候惹祸怎么办?可没办法,这莫府现在可还没起来,我要不领差事,不出三年,莫家就得在京里销声匿迹,怕是最低层的宴会也想不起咱家……孩子明年就要生了,等到长大了,他父亲就是这么个没用的货色,我怎么有脸见他?!为了孩子,我是真心想创建一番功业,可我不会武学啊,你就是逼死我了,我也不会啊,哪能怎么办?明知道我不行,还硬往武职那块上走,自己找死啊?!”
明明只是借口,却叫俞锦妍说的是冠冕堂皇。说的话,七分真,三分假,害怕担任武职期间出问题叫人看出端倪是真,想要建功立业给孩子长脸是真,文职更适合现在的她也是真。可不是故意针对莫含章?假的!
毕竟夫妻多年,哪怕相处不深,到底彼此还有个孩子,后来夫妻反目的时候,俞锦妍没少研究莫含章的性情,“最了解你的人是敌人”这句话说的果然不错,当年夫妻感情还好的时候俞锦妍都没有像那时候一样了解莫含章,这个男人,一生为军旅付出太多太多,他的生命里,武学占了大半,他热爱军中环境,喜好兵法,叫他说起战事,他恩呢该眉飞色舞说上一整天都不觉得累,可要谈诗论画,一刻钟就能哈欠连天。
换了身子以后,俞锦妍一直都不习惯自己的身份,俞琮言当日说要安排“莫含章”入禁军,她是真的觉得不合适,禁军一群男人,或许很多出身高门,世家子弟,比起平民百姓出身的男子,读书识字,更斯文些,可本质,不还都是男人?自己一个女人混在其中,像什么样子?别的不说,就说这如厕洗澡,军里可是一大群人一起行动的……
花木兰从军是很值得人钦佩,可俞锦妍想,自己跟人,还是很有些差距的。
思前想后,俞锦妍到底是推拒了俞琮言让她入禁军的好意,便是有可能当上大内侍卫,日日驻守皇城,可也没日子活得舒心重要不是?而且她也是真担心,就她现在对武学懵懵懂懂,只靠着身体略微的本能反应,到时候差事出了错,那可是要全家受累的。莫含章沈氏等人她不在乎,可莫含章肚子里的莫铉,却是她的命根子!
詹士府右春坊管事府丞,这职位就很适合她。首先有俞琮言在太子跟前的体面,她在詹士府当差,不看僧面看佛面,刁难她的人就少了,还能找个关系帮忙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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