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却被燕祈冷眸这么一扫,竟是在下意识之间,被吓得倒退了半步。
“朕让一个女人来羞辱你们?”
燕祈低低冷冷地笑着,凉薄的唇瓣,吝啬地挤出几个字眼:“你们也配?”
虽然北魏使节因为一时愤然,站在人家的地盘说出这番话,确然是有失偏颇。
但燕祈作为南周皇帝,却直接以如此盛气凌人的语气抵了回去,明显是不给北魏任何的面子。
一时之间,北魏使节的面色堪比猪肝。
恰在场面剑拔弩张之际,元菁晚轻轻柔柔的嗓音,再次响了起来:“使节大人请息怒,臣女方才之言,并未有半分羞辱的意思,使节大人不仅误会,而且还将这误会搬到了整个国家层面,这份罪责,臣女可是担当不起。”
倒刺胡使节用力地将袖子一甩,“我们是带着满满的诚意朝拜,若是南周无法在此上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答复,我等回去,定然会如实向吾皇回禀,到时……若是兵剑交戎,也怨不得我等!”
虽说北魏的国力尚不及南周,但这些年来北魏在飞速发展,而且在军事方面,北魏兵强马壮,若是真与南周打了起来,对于南周定然也会带了巨大的损伤。
一听到这番话,原本沉默不语的萧太后,面色便是一冷,“放肆,跪下!”
这话,是对元菁晚说的,可萧太后的目光,却是看向了北魏使节。
元菁晚只是笑着,缓缓地跪了下去。
萧太后冷哼了一声,掷地有声地说道:“远来是客,北魏皇室如此有诚意地献上他们的皇族珍宝,我们南周便算是能解,我们自个儿知晓便成,怎可抚了对方的一番好意!”
这指桑骂槐,暗度陈仓的说话技巧,萧太后可是已到了如火纯情的地步。
只要是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萧太后这明面上是在指责元菁晚,但实际上,意思可是比元菁晚还要毒辣。
一面承认南周便算是六岁的儿童也能破解机关九连环,另一方面,又装作南周便算是有本事,也很低调的样子。
这下子,北魏使节的脸,可是比调色盘还要来得精彩了。
元菁晚微垂着首,低眉顺眼地应道:“太后娘娘教训得是,都是臣女一时口快,请太后娘娘责罚。”
人家这双簧,一唱一和的,可都已经骑到头上来了,若是还不知道反击,不仅是这些使节的脸,这最后丢的,可是整个北魏的面子!
倒刺胡使节气得双眼通红,大手就摸上了腰际,却在下一瞬,被身侧的同伴扣住了手腕。
比之与倒刺胡使节,另一个留着长须的使节,在愤怒过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以眼神示意同伴稍安勿躁,而后,才又看向了高台,再次行礼,“听南周太后娘娘之言,看来南周真是人才济济,若是此番,南周真有奇人义士能破解了这机关九连环,吾皇若是知晓,定然也是十分欣慰的。”
口头上的交锋,谁不会?
吹牛便算是吹到天上去了,若是没有真正的本事,最后牛皮自是不攻自破!
看来,北魏此次派出的使节,并不止止只是五大三粗之人嘛,还是有个头脑清晰之人在的。
元菁晚敛眸,轻轻地笑着,随之说道:“太后娘娘,臣女需要一名六七岁的儿童,只需半烛香的时辰,便能破了这机关九连环。”
真是好狂妄的口气!
不过萧太后非但不恼,反而一挥素手,“去掖幽庭挑个机灵点儿的孩子,带过来。”
一旁的宫婢赶忙领命,便退了下去。
掖幽庭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关押重犯妻儿的人间地狱,萧太后不但依了元菁晚的话,竟然还从那种鬼地方挑孩子。
这简直又是给了北魏一万点暴击呀!
不多时,宫婢便带着个孩子回来。
是个男孩子,而且为了不影响南周的形象,宫婢还特意命人将这个男孩子上下梳洗了一番。
显然,这个男孩子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多重要的大人物,小小年纪,眼睛里有显而易见的害怕之色。
颤颤巍巍地随着宫婢来到了高台之前,跪下叩拜,“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起,你唤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孩子有些胆怯地抬首,小声地回道:“正……正宇,今年……今年六岁了。”
名唤正宇的孩子话才落,一旁的宫婢便斥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要带上奴才连个字!”
原本,这孩子还那么小,不曾见过这般大的场面了,被宫婢这么一斥责,顿时吓得就伏在地上不敢动了。
“人给你找来了。元御侍,皇上如此信任你,哀家相信,你定然也不会让哀家失望的。”
元菁晚笑了笑,应了声,便缓缓站了起来,步步往高台下走去。
停在了正宇的跟前,随之便也半蹲了下来,白皙的素手慢慢伸了出来。
笑意温和,嗓音也是轻柔至极:“别怕,我们只是一起玩儿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若是赢了,皇上与太后娘娘都会有赏赐的。”
也不知是元菁晚的嗓音很有柔和力,还是她所说的话很有诱惑力,总之正宇在听到她的话之后,便缓缓地抬起了首来。
这个才只有六岁大的孩子,其实长得还是不错的,如扇的长睫,这么上下扑散着,看得元菁晚心中便是一软。
原因无他,看到这般天真的孩子,便让元菁晚便想起了前世,自己那个尚未来得及出世,便无辜而亡的孩子。
这是元菁晚心中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痛。
“只要我赢了,皇上和太后娘娘就会给我赏赐吗?”
孩子问得很小心翼翼,元菁晚却是笑着点了点首。
安抚好了孩子之后,元菁晚便带着他,去了后台做准备。
半烛香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很快,元菁晚就带着孩子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倒刺胡使节哼哧了一声,满是不屑,“既然南周太后娘娘如此有信心,可莫要让我等失望呀!”
元菁晚松开手,示意让孩子自己走过去。
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比之与之前,这孩子的胆量明显增加了不少。
来到长桌之前,这机关九连环是以金银所制,规格足有一个头的大小,这孩子也才六岁,连抱都抱不住。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便见孩子拉住最外头的一个银环,随之又拉住了最里面的一个。
一只手往外拽,另外一只手往下按,只听得‘锃’地一声响,如铜墙铁壁般的机关九连环,就在无数双眼睛之下,哗啦啦地散开,滚落在地。
如此神奇的一幕,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结束了。
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就这么没了,解开了?
这事儿放在谁的身上,速度那么快,输赢就已经判定了,任是谁,都无法一下子便接受?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倒刺胡使节便一拍桌子道:“这不可能,其中定然有诈!”
元菁晚一勾唇角,笑意中却带了几分料峭之色,“使节大人此话是从何说起?这机关九连环是你们派人呈上来的,在这过程中,我们的人可是不曾碰一下,如何作假,又怎么做得了假?”
倒刺胡使节话音一滞,便听元菁晚嗓音冷冷淡淡地接了下去:“臣女不才,素问北魏之人向来豪放不羁,不计输赢,但如今看来,臣女不得不怀疑,这传言的真实性了。”
“你!”
气极,倒刺胡使节就要上前,幸而同伴及时将手臂一伸,拦在了他的面前。
“南周果然是人才辈出,不过是三两下,便解开了困惑我朝十余年的难题,我等拜服。”
元菁晚微微一笑,甚为有礼地回道:“使节大人客气了,南周与北魏,一个位南,一个处北,思想风俗不同,侧重点自然也是不同的,便像是北魏的马术,在九州之内,也是一绝。”
此话才出,长须使节盯着元菁晚的眸光一暗,来不及说话,便被身旁的倒刺胡使节抢去了话茬。
“这是自然,你们南周之人,尚文弱武,若是真动起真格子来,倒要说我们北魏以优势欺人了!”
眨了眨眸子,元菁晚顺势接道:“此次宴席,乃是为两位使节大人接风洗尘的,打打杀杀的,岂不是伤了我们两国的和气。臣女听闻,北魏上下,甚至连妇女儿童,都能拉得了大弓,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见元菁晚竟然敢质疑,倒刺胡使节将腰板一挺,立马应道:“自然是真的!若是不信,你们南周尽可派出人来,我一人,便能应战!”
谁知,元菁晚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地回道:“这有些不大好,毕竟使节大人们千里迢迢来到南周,我们南周作为地主,自是要好好地款待使节大人们,若是依仗着作为地主的优势,万一赢了,传出去,岂不是会被世人议论不公。”
若说方才破解机关九连环,扬言只以六岁儿童便能破解是狂妄之语的话。
当下,元菁晚的这番话,已经不单单只是狂妄这么简单了。
其实方才那个倒刺胡使节说得没有错,南周自建朝以来,便一直尚文弱武。
若是真与北魏这样一个从马背上打下江山的人比武,无疑是在自己找虐。
可元菁晚却连气儿都不带喘一下,便直接说出这番足以让北魏使节气得七窍生烟的话来。
“不过便是一场游戏而已,恰好能够活跃宴席的气氛,何乐而不为,便如你方才所言,我们北魏之人,最是豪放不羁,若是技不如人,也是输得心服口服!就是……怕你们派不出能让我们心服口服的人出来!”
轻轻地笑了下,“既然使节大人都这么说了……但作为地主的我们,还是不能太占优势,不如……我们便派一个文官出来应战?”
元菁晚说这话时,看向了高座之上的燕祈。
对于元菁晚办事,燕祈向来是相信的,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只抬了下手道:“准了,随你选。”
有了燕祈的准许,元菁晚迅速将目光一转,而后,目标明确地便落在了旁若无人地饮着美酒的白衣男人身上。
“不知容相……可愿迎战?”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数都傻眼了。
这元菁晚说话行事,也太过于诡异而又捉摸不定了,不但夸下如此海口,而且竟还找上了丞相容璟!
南周上下何人不知,丞相容璟风华绝代,容貌足可倾城,但唯有一个缺点,那便是……目不能视,所以终日面上都会系着条白绸带。
却不想元菁晚谁也不找,竟然就找了他,这不是……明摆着让南周输,丢尽颜面吗!
而倒刺胡使节一看元菁晚指派的对象,竟然是个瞎子,气得就要吐血了。
“派个瞎子来应战,你们南周便是这么羞辱人的?!”
——题外话——
好戏才只到一半哈,下面继续哟哟哟~~~~
179。179。剧毒,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原本端坐在高位,看好戏的萧太后,霍然将金樽往桌案上一搁。( )
‘咚’地一声响,萧太后面色便是一沉,“我南周的丞相,是你们可以随意羞辱的?!”
也真是不知晓,北魏是真的无人了,还是太过于相信南周的统治者都是大肚量之人,竟然敢当着上位之人,说出如此大不敬之言。
倒刺胡使节似是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身旁的长须使节暗自捏了一把,连忙替他赔罪:“我们并未有任何的恶意,还请南周太后娘娘息怒!撄”
萧太后冷嗤了一声,“有没有恶意,哀家端得清楚着,废话便不必多说了,开始比!”
显然,这北魏的使节在来时,没有打探清楚,什么人能惹,而什么又是绝对不能惹的。
这萧太后通常是不怎么会真正动怒的,除非是小皇帝燕祈太嘴贱了。
满朝上下,何人不知萧太后对丞相容璟的庇护程度偿?
而今这北魏使节竟如此作死,敢当着萧太后的面,说容璟是个瞎子,萧太后不动怒才是有鬼呢。
对于倒刺胡使节的鲁莽,长须使节自然是不赞同的,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也没有再改的机会。
既然萧太后都已经下旨了,宫人们自是不敢耽搁,赶忙将射箭的事宜全部准备妥当。
不多时,两个箭靶便摆放好,弓箭也已安置妥当。
倒刺胡使节抡起手臂,转了好几下,便来到弓箭前,而容璟则是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一拂流袖,唇角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来到倒刺胡使节的右手侧。
手一摆,说道:“请。”
像容璟这般,不论怎么看,都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模样的男人而言,身为在马背上长大的倒刺胡使节而言,他是极为看不起的。
不过想起方才自己不过是嘴快说了这个男人一句,便引得萧太后动怒,便也忍了住,不再逞一时口快。
以单手拎起了长弓,这弓很大,看这规格,便知重量不轻。
但倒刺胡使节却像是拿着根羽毛一般地轻松,将箭搭在了长弓之上,上下地调整,寻找合适的发力点。
而后,抬起,拉弓,瞄准,‘噌’地一声,长箭飞速向前,在刺入箭靶的同时,竟然直接贯穿了过去!
这力道之大,可谓是惊人!
而且,还是在射中靶心的情况下,将靶心给刺穿了,这个精准力,确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南周丞相,请。”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倒刺胡使节相当地有成就感,高傲地抬首,朝着容璟说道。
相比于众人的惊诧,作为参赛的当事人而言,容璟淡定地不像话。
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地拂过了弓弦,往外轻轻那么一拉,像是在试一试这弓箭的弹力。
而后,才慢慢地抬起,搭箭,瞄准,松手,再次传来‘噌’地一声响。
长箭准确地命中靶心!
虽然并未像倒刺胡使节那般,力道如此之大,将箭靶给刺穿,但在命中靶心的同时,便有人带头先鼓起了掌来。
比之与倒刺胡使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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