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炎玦周旋并不困难,就是不能跟他硬碰硬,适当时候再嚎个几声,他便会心软。
最难的是该如何取得他的信任。
墨青宸昨夜出其不意地现身,倒是在无意间帮了她一个大忙。
世事虽无常,可兜兜转转之后,所有的事情还是走回原来的老路上,唯一不同的是,她已不再是以往单纯可欺的沐子央。
他们两个人却一点儿也没变过。
同样是那么无聊,又那么愚蠢。
整天就只想着要怎么斗得你死我活。
第67章 魅惑尊心()
该夜;沐子央以掌结咒,入梦传召百里月前来。
他出现时,身着净白宽敞大袍,披散着一头黑发;斜躺在桃花树下,落花如雨,桃红遍地。
沐子央斜看一眼;扬手一挥,顿时满满的桃花;变为一树枯枝。
若她还像以前一样无知;兴许会觉得他这样做,特别有意思;可如今她根本不这么想。
他不修练也就罢了;还浪费真气;尽玩这些风花雪月之事。
简直无药可救。
百里月倒还有点眼力价,见姐姐脸色肃穆;立刻正襟危坐,一改刚刚放浪形骸的模样;“姐姐找我来;有何事要吩咐?”
沐子央冷冷道:“你回去就说是我的命令;让白蕊青蕊这段时间待在妖兽限界里头;不要出来。”
百里月着实不喜欢那对姐妹与他争宠;可他还是过作关切地问道:“她们是否做了什么事;惹得姐姐不高兴?”
沐子央嗤笑一声;“她们两个省心得很,问题出在南宫暮身上,我看他现在就算上天入地,也非把她们找出来不可了。”
百里月愣了愣,才问道:“她们怎么会跟南宫暮扯上关系?”
几年前,姐姐在得知她们落入狮妖手里时,便单枪匹马,一举把那只狮子的老巢给端了。
她更打得他跪着哭爹喊娘,发誓再也不敢动妖王的人。
大概是狮妖哭得太惨了,再加上他也没真得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姐姐难得大发慈悲,放过他一马。
沐子央没有回答百里月问题的意思,她岔开话题道:“待南宫暮找得焦头烂额以后,你再让人将狮妖藏身之处,暗中透露给他知道。”
百里月有些疑惑,“姐姐不是放过那只狮妖了吗?”
沐子央低笑道:“我心肠狠毒,睚眦必报,凡得罪我的人,我都不会轻意饶过他。”
百里月闻言,冒出一身冷汗,尴尬地问道:“那姐姐打算怎么收拾那只狮妖?”
沐子央不咸不淡道:“这种小事,让南宫暮去烦恼就好,他此番动手,必定比我还狠,怕是把狮妖大卸八块,都没法解他心中的怒气。”
百里月听出一点矛头来了,他谄媚地笑道:“姐姐聪明睿智,实在令我好生佩服。”
沐子央瞥他一眼,并不作声。
百里月走至她的身后,跪坐于地,径自帮她揉捏起肩膀来,“这段时间辛苦姐姐了,那两个家伙都不是好对付的人,想必让你耗费了许多精神?”
沐子央闭起眼楮,点了点头。
她倦极,若非有要事要吩咐百里月,她兴许会一睡不起。
与那二人周旋所用的气力,远非现在内伤未愈的她所能负荷。
过了一会儿,沐子央睁开双眼,淡淡道:“通知昊渊,命他在玄机门内制造舆论,找出谁该最应该对此次推算错误负责。待时机成熟,再让徐示清准备上朝会禀明一切,此次定要让任春秋尝到独断专行的苦果。”
百里月问道:“玄机门内派系倾轧,尤其严重,那些有心想争夺掌门之位的尊者们,竟没有人出面逼迫他退位?”
沐子央不以为然道:“任春秋是何等厚脸皮之人,怎可能轻易放弃权位,况且他布局多年,在门内关系盘根错节,并非一时半刻间便能有所撼动。”她停顿了一会儿,“但这些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真正有办法让他退位的只有一个人”
百里月接过她的话荏,轻笑道:“圣尊炎玦。”
“不过眼下我尚未能够左右他的意见,这件事只能暂时搁下。”沐子央思索片刻,缓缓道,“嘱咐徐示清,想尽各种方法,回到玄机门内培植势力,也好提早做夺位的准备。”
百里月虽然无法像过去一样,窥探她在瀛洲内经历过了哪些事,可他知道,她的处境艰险,稍有差池,便会有性命之忧。
她能重新回到那两人身边,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百里月忍不住奉承道:“如今他们见到姐姐归来,想必心中感慨万千,对你也是言听计从。”
沐子央揉了揉额角,“还未到言听计从的地步。”
百里月看她累了,不由得有些心疼,轻声安慰道:“假以时日,姐姐定能办到。”
姐姐要扮演好现在的身分,若不用上七分真情和三分假意,断不可能骗过那两个人。
他们心细如尘,又易产生疑心,她若是没有展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想必躲不过他们的眼睛,是故她会疲惫成这样。
但凡是要靠曝露己心来当作一种手段,便很难让人置身事外,不跟着深陷其中。
想通这点后,百里月便安静地陪着她,不想干扰她歇息。
许久后,沐子央忽然叹了一口气,“小月,你告诉我,何以他们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现在竟都当作没事一般,以为我会放下仇恨,就这样傻傻地跟在他们身边?”
百里月沉默片刻,勉强牵起嘴角,“他们应不至于笨到相信姐姐会放下,可此二人心高气傲,觉得改变你是件易如反掌的事,说到底,姐姐过去实在太过乖巧听话了,才会让他们有这样的误解。”
沐子央笑一笑,“那他们肯定要失望了。”
百里月望着明媚的姐姐,心里却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那两个人是用最符合自己期待的形象,将她一点一滴栽培成现在这个模样,若是狠得下心来弃她于不顾,岂不是对他们自身的一种否定。
谁都不愿看到自己的心血,一朝尽付诸流水。
他们有多么舍不得失去姐姐,就有多么喜欢她,可他并不想,也不能够让她想明白这个关键。
或许她也不是不晓得,但她有太多心愿有待完成,情爱这种玩意儿,根本无法入得了她的眼。
炎玦承诺让沐子央跟在自己身边后,随即命南宫晨,将掌门座下弟子的玉冠交还给她,并要她做回以前的打扮。
沐子央倒也认分,她如以往那般端庄守礼,陪在炎玦旁,尽心服侍他。
可瀛洲众仙,见到她归来,莫不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甚至连远在法华山的的玄楚尊者,在得知此消息后,也特意前来瀛洲相劝掌门。
炎玦遣退沐子央,另辟一处,与他闭门商议。
玄楚尊者忧心忡忡道:“掌门可知道沐子央拥有妖王之身,姑且不论她有无造成危害,五年前那场风波,说是因她而起也不为过,此番你若再将她收为座下,如何能平息旁人非议,还请掌门三思。”
炎玦神色淡淡,语调平静道:“尊者所言甚是,然而我既再收她入门,定会严加教导,不让她再有违背正道的可能。”
玄楚尊者不知掌门是真不懂,或是假不懂,沐子央让师门蒙羞的原因,并非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而是炎玦身为瀛洲执掌,却处处为她破例。
瀛洲众仙对他拒婚龙王再先,又重伤其在后,最后导致东海门消失一案,始终流言满天飞。
如今沐子央又回到他身边,纵使他师徒二人关系清白,也难免引人遐想。
玄楚尊者心急如焚,也不管是否因此得罪炎玦,将话说得直白且不留颜面,“望掌门能听取建言,清君侧,除杂念,莫要让妖孽傍身,魅惑尊心啊!”
炎玦脸色微变,寒声道:“沐子央是我的徒弟,我自有分寸,尊者毋须妄自揣测!”
玄楚尊者见掌门完全不经考虑,便轻易否决掉他的劝谏,只能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炎玦压下心中不快,过了一会儿,才平心静气道:“我已接到通报,墨青宸将在近日返回冥殿。”
玄楚尊者一顿,蹙起眉头问道:“他能回来是好事,可他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
炎玦打断他的话,“若非因为沐子央,想必他不会再回到瀛洲。如今各派势力分散,我们尚且需要他的一份力量,只有将沐子央纳为我方,否则无法靠她来影响冥殿。”
玄楚尊者听得出来,这是掌门的推托之辞,不过当他得知墨青宸将回到冥殿,反倒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沐子央与冥殿牵连颇深,有墨青宸在,想圣尊再怎么疼爱他的小徒弟,也会有所顾忌,毕竟他们之间的恩怨,早已是众所皆知的事。
忧的是有冥殿在背后撑腰,沐子央是万万动不得,只要她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谁敢在圣尊与冥尊的眼皮子底下,动她半分?
怕只怕这些耳语,将不再只是台面下的事,若有心人将它公然掀开在朝堂之上,即便是掌门贵为瀛洲执掌,也要为此面目扫地,威严尽失。
然而,玄楚尊者万万没想到,事情不只如他所料,还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仅仅就在两日后,玄机门掌门便领着以他为首的他派长老尊者,在朝会之上,对炎玦意有所指道:“敢问圣尊,何以将妖王带回瀛洲,又将其再收归于门下?此妖当年所造成的动荡,至今尚未平息,你莫非是有私情不,是顾及往日师徒之谊,才不打算秉公处置?”
此话一出,众人都饶富心机地看向沐子央,她甚至就站在圣尊宝座下方,约莫五尺处。
他们皆不以为然地想道:“圣尊已经如此明目张胆带着她,还有什么怕别人误会的。”
沐子央却彷佛没有察觉,她敛目垂首,对他们鄙夷的目光视若无睹,很是恭敬地站在一旁,静候圣尊的指示。
炎玦朝台下众仙扫视一眼,骚动顿时止息,朝堂内鸦雀无声。
此时,他才不急不徐道:“沐子央的仙骨,已于当时违背门规时,被我尽废,尔后虽有机缘重得妖身,然而她的周身血脉皆残,再无成为妖王的可能,至于要不要重新收她为座下弟子,此为法华门内之事,与诸位毫无关系。”
“圣尊所言甚是,可东海龙王之死,你的乖徒儿,可不能说一点责任也没有啊!”任春秋故意挑起旧疤,颇有看好戏的意味。
炎玦内心一紧,但面上仍表现得十分镇定,“龙王当年虽对沐子央有情,可终究是他痴缠不休,若非他未经我同意,擅自调用东海门,带走我徒弟,之后所发生的事情,皆能够避免,有此下场,只能说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众仙哗然,他的说辞明显是在推诿责任。
可听到他这么说,沐子央并不觉得有任何的感动,她几乎无法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
第68章 不速之客()
任春秋正欲再度发难;却没想到冥尊领着数十名手下,未经通传,声势浩荡地从殿外走来。
因是白日之故,他的手下们各个以纱布掩面;手持黑色纸伞,气氛顿时变得阴冷诡谲。
瀛洲众仙何曾看过冥尊出现在朝堂,他从不与人往来;行事作风虽高调,可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诡秘;让人无法摸清他的心思。
莫说他平日与各门派半点交情也没有,他以往手段凌厉凶残;残杀生灵无数的事迹;也足以使人忌惮万分;不敢与之为伍。
此时,他领着一群人;阵仗不小地来到这里,想必不是为了来商议瀛洲政事;而是另有所图。
炎玦冷然看着他步入殿内;心道:“我不去找他便罢;他竟敢如此嚣张地来到朝堂之上。”
又见墨青宸似笑非笑;双眼紧盯着沐子央;炎玦便无法压下心中的怒火。
他对她私下传音道:“阿央;你先退下;没有我允许,不得擅自离开无量宫。”
沐子央朝炎玦一拜,也没有正眼瞧过墨青宸,随即后退到了门边,低头转身离开。
墨青宸见状,不由得轻蔑一笑,也只有炎玦这厮,才会乐衷于多于牛毛的礼仪规矩
朝堂上瞬间静默下来,无人开口说话,众仙的目光皆悄悄地往冥尊所在之处打量。
墨青宸等到他们看向自己,便气定神闲道:“我今日前来,一来是沐子央身受重伤,须仰赖她的师门相救,为此我特来向执掌表达感谢之意。”
他说到这里,万里无波地与炎玦对视。
两人眼底深处,除了厌憎,也有各自的考量,但仅仅为了同一种理由,那些旧仇与新恨,都可以暂时化作烟尘。
他们没有交谈,然而神情倨傲的两人间,却彷佛有了共识。
炎玦语调平和道:“她乃我的座下弟子,伸出援手本属应当,冥尊毋须客气。”
墨青宸略为颔首,表示对炎玦的谢意,接着转向任春秋,神色突然变得极其阴沉,冷笑道:“二来,我要问任掌门,此次混沌八荒之气再现,何以你们玄机门连如此重大之事,也会推算失误?”
任春秋一愕,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原先他存心要找圣尊的秽气,没想到自己现在反倒成为众矢之的。
墨青宸扫过任春秋身后的几名弟子,饶有讽刺地说道:“看来玄机门也不过尔尔,门下弟子收得再多,没一个算得准确,又有何用?”
此话一出,在场的玄机门人莫不气愤不已。
昊渊许是年纪最轻,所以沉不住气,忽地冲向前,朗声辩道:“谁说的,师兄早已算出混沌八荒之气现世的时机与地点!只是”
他说到这里,自觉不对,便转过头看向面色铁青的师父。
离须弥的师父季无相开口喝斥道:“住口!我等尊者长老在此议事,岂容你这小辈在此插嘴胡言!”
昊渊闻言,不敢多说,再加之被师父狠厉的眼神一瞪,他吓得立即跪伏于地。
炎玦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心念一动,遂问道:“你说的师兄,可是任掌门座下首徒徐示青?”
昊渊趴在地上,没有抬起头,可身形低了低,有默认之意。
炎玦不发一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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