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邱城主带王尊回寝殿内救治。”
提及这个去处,徐示青倒是刻意加强了语气,他心知百里月若有心要带走沐子央,绝对不会让她留在瀛洲这个是非之地,可如今当着圣尊的面,让她与冥尊一道离开,无异是让局面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百里月闻言,嗤笑一声,道:“可不是吗?姐姐的死活,确实比不上某人的私心。”
他这句话虽是对着徐示青说,却是冲着炎玦去的。
这时,墨青宸周身传来阵阵阴寒之气,沐子央不敢再多作逗留,暗念口诀后,她的身旁忽然起了一阵烟雾,在白雾消散后,两人便失去了身影。
当他们前脚踏入寝殿,她随即道:“我们去限界,只有那里,炎玦才没法做得了主。”
墨青宸低头望着她,良久后,不发一语地点了点头,便始出传送阵转往那里去。
炎玦察觉沐子央离开瀛洲,几乎控制不住去追她的冲动,可如今有更为重要的事得等他处置,要寻回她,只能暂待几日。
他知道她绝对无法跑得出他的手掌心,她并不晓得他在墨青宸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倘若她知道,那时就是她来求他放墨青宸一马。
可他不希望走到这一步,她若能自己回心转意最好,他心中还是有丝期盼,她能在没被勉强的情形下,回到过去那样,心里只有他一个。
直到一个月后,炎玦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沐子央来向他低头认错,他再也无法忍耐,亲自来到妖兽限界里找她。
当他与火凤凰找到百里月的水月洞窟时,只见里头妖雾弥漫,景物扑朔迷离,丝竹奏出惑人的音色。
群妖忘情地狂舞,酒、色与肉体,无一不缺,正好应证了白昼宣淫四个大字。
炎玦立于洞口,不由得蹙紧眉心。
他环顾四周,终于在挤满妖兽的酒池肉林内,发现了沐子央的身影,她却是侧卧在居中的大榻上,身旁围着数名妖冶美艳的侍女与男宠。
更有甚者,其中一名还躺在她的怀中,只见她披散着长发,身穿深紫色袍服,姿态似男亦似女,使人有变化莫测之感。
沐子央眯着双眼,享受那些妖兽们殷勤的服侍。
有玉手剥着葡萄,尔后轻巧地放入她的口中的,也有不轻不重在她肩际揉捏的。
他们皆是情深款款地望着她,彷佛她是他们心里最重要的人。
百里月在榻边的角落静静坐着,端着酒盏,见怪不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姐姐以前这样做,他心里头虽然不痛快,可时间久了,也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看重的从来不是情爱,但若是有人对她有非分之想,她大可表现出最放浪形骸的一面,让人知道,她要如何找到乐子。
九尾狐天生的性情便是如此,她这么做,非但没有不对,反而是顺从自己的本性。
炎玦目中怒火闪动,他头一回在她身上,理解到何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几个字的意思。
他曾将她带在身边八年,亲自教导她为人处世的道理,所以对她这般放纵的行为,他不只是痛心而已,还有一股陡然升起,想要教训她的念头。
炎玦运足真气,身旁出现猛烈的罡风,排开眼前一票不堪入目的妖兽。
他疾走到她的面前,气势汹汹地矗立在那里,等着她给他一个解释。
沐子央则是连头也不抬,用着极其魅惑阴柔的嗓音,说道:“师父专程来到这里,莫不是要与阿央一同取乐?”
炎玦一顿,难掩心中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自榻上拉起身来。
原先伏在她怀里,不男不女的家伙,瞬间被抛至一旁,可他仍旧咬牙爬了回来,趴在她脚边,娇嗔道:“王尊,别让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打坏你的兴致,”
沐子央扬起嘴角笑了笑,轻轻地拍打她的脑袋,颇有宠溺之意。
却未想到,炎玦突然将她拽起身来,直视她,寒声问道:“阿央,你为何要做如此不知廉耻的事?”
沐子央低下头,细思片刻,才又仰起脸,娇柔婉转地喊了一声,“师父”
炎玦没有作声,他如今只要听到她叫出这两个字,内心便不由得一紧,她根本是存心要打他的痛处。
她凝望着他的眼楮,似笑非笑道:“师父在梦境里,有什么不知廉耻,违背伦理的事没有对我做过?现在你反倒怪起我来了。”
炎玦急怒攻心,抬起了手,想要一巴掌打醒她,她却没有畏惧,挥起衣袖逼退他。
看似轻轻的一挥,里头却带着强劲的妖气,洞穴内顿时刮起猛烈的风浪。
在旁的妖兽们被眼前一幕所惊吓,霎时间喧腾热闹的洞窟,在妖风停止下来后,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清楚。
百里月眼神一扫,他们连忙退下,他当然没跟他们一起走,相反地,他留在这里,好整以暇地等着看,炎玦会做出什么更离谱的举动。
面对沐子央质问,炎玦无话可说,对于再次打算出手伤她,他心里虽有着一丝歉疚,但更多的是愤怒之情。
然而没等到他还有下一步的动作,一股轻烟忽然从沐子央的臂上旋出,她的护法银蛇,化作人身,极之不悦地挡在他们两人中间。
银蛇卷起袖子,大声嚷嚷道:“你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还是不把爷放在眼里?刚来就动手要伤我的主人,简直欺人太甚!”
主人兴许是看在八年的师徒情谊上,没有出手教训炎玦,可这不代表他吞得下这口去。
银蛇作势冲向前,火凤凰见状,马上拉开他,语调十分严肃地说道:“你别在这里添乱,跟我去外面待着,我有话与你说。”
他脾气素来不好,但能再次与火凤凰以人身相见,他的心里没来由地有些雀跃之感。
第109章 筹莫展()
到了洞外;火凤凰遥望天边的一轮明月,缓缓道:“以我家主人的性子,要走到今日是多么不容易,足以想见王尊在他心中的份量;她却总是变着各种方法来拒绝他,连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更别提他的心里会怎么想。”
银蛇冷哼一声;“谁管他怎么想,有如今这样的结果;全是他自作自受;与我家主人有何关系。”
火凤凰感叹道:“要说他们曾经错过,重新来过也就罢了;偏偏现在却是郎有情而妾无意。”
银蛇挑起眉毛;“你别偏心眼;净顾着帮他说好话,要爷来看;你家主人跟爷以前跟的那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火凤凰一愣;顿时被他的话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要不你说说看;还有谁配得上你家主人?”
圣尊与冥尊都算得上是瀛洲一等一的人物了;竟被他说得如此不堪。
火凤凰觉得银蛇要不是太过忠心护主;就是没有长眼睛
银蛇正经八百道:“别人我不知道;以前那个东海龙王人品倒还可以,至少他是他们几个人中,没有委屈过我家主人,也没有强迫过她的,若非他死得早,不然她跟他在一起,日子肯定会过得比现在舒坦些。”
“既然人已经不在了,再提也没有意思。”火凤凰认同银蛇说的话,可她不好在他面前编排自家主人的不是,只是略有感触地说道,“假使当时主人应允龙王求亲,眼下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兴许他们几位都能过上安生的日子。”
银蛇冷笑道:“所以说这都是你家主人害的不是?”
火凤凰不喜听他一直针对自家主子,斜看他一眼,沉声道:“可不管怎样,现在也只有两个人选了。”
银蛇不以为然道:“若是爷,爷就两个都不选,反正天大地大,没有那两个人在眼前,这日子要多逍遥有多逍遥。”
火凤凰淡淡道:“没人问你的意思。”
银蛇忽然笑了笑,轻声道:“不过爷想,倘若我家主人跟圣尊在一块儿,我们能见面的机会,兴许会更多一些。”
火凤凰想不到他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她没有作声,可心里多少有些受到影响。
她索性别过头去不想理他,不希望他察觉到异样。
银蛇倒也识趣,知道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
他静静地在她身旁待着,时不时再从洞口往里面查看那两位主子有无啥奇怪的动静。
这时,身后飘来一阵寒气,他们转过头一看,才发现冥尊独自一人站在不远的地方,也不晓得他在那里已经多久了,有没有听到他们刚刚说的话?
火凤凰向他拱手行礼,他却一声不吭地瞬间消失了踪影。
“冥尊的气色看上去很不好。”她疑惑道。
银蛇点点头道,“他来到限界后,几乎都待在房里没出来,这还是我头一回在外头见到他。”
火凤凰望着冥尊先前站的角落,内心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以他素来与主人不合的情况,岂有可能这样闷不吭声离开?
洞窟内的炎玦,在四周只剩下他与沐子央后,忽尔叹了一口气,“阿央,你我师徒之间,为何会走到这种地步?”
他望着她,跟过去不同,以前的他从不后悔,可是对她,他却是无数次感到悔恨不已。
沐子央不发一语,她若还是以前什么也不懂的孩子,说不定就会被他这般示弱的模样给感动。
炎玦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放低声音问道:“阿央可是恨我?”
沐子央默然片刻,平静道:“恨不恨并非重要的事,我也从不放在心上。”
炎玦直盯着她,想要问出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那你为何原谅墨青宸对你所做的事,却不肯对我稍微假以辞色?”
沐子央垂下眼眸,“你身为圣尊又是法华门掌门,过去会那样对我,再合情合理也不过,是我以前孩子脾性,不懂事,错把妄念当真,才会步步踏错,累及无辜,至于墨青宸,他跟你不同”她顿了顿,“师父,我敬你是做大事的人,只要谈论与有关瀛洲的事,我不会拒绝你。”
炎玦眼神幽幽转暗,嗤笑一声道:“妄念?到如今你仍在埋怨我,若非如此,为何你与那人是两情相悦,与我却是妄念?”
沐子央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后,看着他,淡声道:“我跟你从来没有除了师徒情份以外的关系,你早应该放下了。”
炎玦握紧拳头,他不明白,为何不管他说什么,她总是油盐不进,除却在梦境里,与她相处的时光,她从未给过他一个笑,甚至没有和颜悦色过。
对这种情形,他感觉无比厌恶,但眼下他却是一筹莫展。
炎玦放下身段,用着近乎讨好的语气道:“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为难你,只是你仍有该尽的责任,速与我回去瀛洲,莫再耽溺于此处,我只怕有人存心要令你学坏。”
语毕,他目光扫过再度走进来的百里月,只见他自顾自地斟酒,喝光一杯后,似乎有些醉意地卧倒在榻上。
沐子央没有继续坚持,“我先回房整理一些物事,再与你一道回去。”
在她转身离去后,百里月才开口对炎玦道:“你们没有一个人配得上她。”
炎玦目视前方,冷冷道:“难道你以为自己配得上?”
百里月嗤笑一声,“我可没这样说,可至少她不回瀛洲,待在这里能让她快活些。”
炎玦蹙紧眉心,“你所说的那些,不过是寻欢作乐之事,能快活多久?”
百里月不以为然道:“多久我不在乎,可她前世曾落得那样下场,今生又要这样委屈自己,我实在看不下去。炎玦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值得她要如此为你尽心尽力?”
他所说的话,彷佛一根刺,瞬间扎进炎玦的心里。
她有何必要留在自己身边?
她用尽各种方法,不顾旁人眼光,甚至没有思及墨青宸的感受,执意要留在自己身边,其中的原由到底是什么,他竟从未怀疑过?
炎玦沉声道:“你一直都在她身边,她的事你最清楚,既然如此,你大可以跟我说明白。”
百里月问道:“你想听什么样的说法?”他轻蔑地笑一笑,“好听点的说法,是她放不下你,眼巴巴地千方百计也要回来帮你,可我想你自己心知肚明,绝不是这个理由。”
炎玦不响。
百里月继续道:“是无尘上仙救了她,她得报答她的恩情,这个说法,你听了可满意?”
听到这里,炎玦明了沐子央是为了报恩,才回到自己身边,可这是否意谓她一旦功成,便会身退,不会对他有任何留恋。
倘若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留住她,他就只能眼睁睁让她在最后离开自己。
炎玦强自镇定,问道:“师姐要阿央来帮我何事?”
百里月道:“不外乎匡扶六界,拯救苍生这些无聊的事,或者也另外要求她把权力巩固在你手上。你心里知道,这些本不属于你掌控中的东西,现在都进到你的手里,我真不晓得该说你是三生有幸,还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除了有个能替你筹谋一切的师姐,还有个不计荣辱,一心为你着想的徒弟。”
炎玦怔住片刻,心中闪过几许歉疚之情,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怀疑,她接近自己的目的。
百里月目光平和,意有所指道:“既然知道对不起她,她若有什么想要的,你就给她,莫要再辜负她的一片赤诚。”
此时,炎玦与百里月有一样的想法,对于他所说的话,自然深信不疑。
沐子央回到房中,才掩上房门,背后有一双冰冷的手,紧紧地将她环抱起来,她往后仰过头,轻轻地问道:“你还好吗?”
墨青宸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炎玦亲自来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的呼息森冷,拂过她的面颊。
近来他的气色不佳,可无论她怎么问,他都不愿照实跟她说。
沐子央怕会刺激他,轻声道:“他现在不受控制,无非是我手中握有的筹码太少,我打算回瀛洲,藉各门派的力量,助我一统妖界。”
墨青宸扯了一下嘴角,埋首在她的颈肩,深吸一口气,“那你打算跟他一起走,还是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