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姨娘时不时轻咳两声,换作平时,冷铮关怀的声音早就在她的耳畔响起,可是现在他不仅没有任何的反应,还双眉紧蹙。
看来,这段时间,他对她的冷落,是有原因的。
“王管家,把四位小姐都请过来,本候有话要交待。”冷铮斜躺在软椅上,微敞的窗口飘着朵朵雪花,煞是美丽。
院里的梅树正含苞待放,空气里隐隐飘散着梅雪混凝土合的味道,记忆飘得有些远,模糊的,清晰的,一点一点的重叠在一起,在脑海里浮现着。
梅花树下,似乎倚着一个绝色的蓝衣女子,三千青丝披散在肩头,随风起舞,清灵的眼,像是泉水一般清澈见底,高贵的气质让人不敢轻易的靠近。
“候爷,天冷,喝杯热茶。”乔姨娘双手捧着一杯滚烫的热茶,低垂着双眸柔声唤道,长长的绵裙拖在地上,引人怜惜。
谁也不会看到她眼眸里一闪而逝的狠辣,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最得冷铮的宠爱,因为她是一个影子。
记忆里模糊又清晰的脸与眼前人儿的脸重叠起来,冷铮伸出手接过茶杯,略带薄茧的右手抚上乔姨娘的脸蛋,放低声音道:“你快坐下,以后不用过来请安,你的身子弱,本候自会过去看你。”
“谢候爷。”乔姨娘露出一抹反复学习,已经变成一种条件反射的笑容,果然她看到冷铮的眼中燃起异常欣喜的光芒。
另一边,倍受冷落的洛姨娘跟花姨娘,暗自蹂躏着手中的绣帕,恨不得戳出几个洞来,以解她们的心头之恨。
“大姐,你说爹爹找我们做什么?”冷银铃打发开身边的丫鬟,三姐妹出了长长的走廊,踏在雪地里。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爹爹的心思,咱们怎么懂?”冷风铃摆着一张死人脸,将地上的雪当成是冷梓玥,狠狠的用力踩。
冷金铃年纪最小,平日里也最少说话,看着她那双时时都低垂着的眼睛,细心留意过她的人才会知道,往往最不声不响的人,才是最狠的那一个。
“大姐二姐,你们说冷梓玥的命怎么就那么硬,怎么都弄不死她?”看似没心没肺,没遮没拦的话,偏巧就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得了,反正那些人全都死了,也不会有人供出我们来,只要我们小心一些不怕她抓到什么巴柄,就有下一次的机会。”冷银铃咬着牙,不甘心还是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一次,两次,都没能杀了她,既然杀手都不能取她的性命,那么她也可以选择另一种方法,让她声名尽毁。
“银铃说得对,咱们且先去看看爹爹找我们何事,回头再商量对付她的计策。”冷风铃抬起头,跨过前面的回廊,也就到了冷铮的住处。
“哦。”冷金铃低低的应上一声,又低下头,不再说话,只是乖巧的跟在后面。
她跟姐姐银铃是一母所生,可是娘亲却很偏心,总是疼姐姐多一些,对她不闻不问,爹爹也一样,就在她准备要大放光彩,引起父亲母亲注意时,冷梓玥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让她不得不继续隐忍着。
要做人上人,她不怕忍,只因终有一天,她可以站到最高点,俯视所有看不起她的人。
谁敢做她的绊脚石,她就不惜一切除掉她。
不管是她的亲姐还是嫡女冷梓玥,都只能成为她往上爬的垫脚石。
“小姐,你把披风披上好不好?”华儿提着棉裙,手里捧着披风,像只小鸟一样不停的说话。
也怪她笨,天冷了也没有给小姐准备几件厚衣裳,还有披风,手里这件虽然有些大,不过无论是做工还是料子都是一等一的好,虽不知是哪里来的,好歹先穿着。
“华儿,你再吵,担心我把你丢到外面去。”冷梓玥停下脚步,瞪着华儿。
那件披风是百里宸渊的,她才不要穿,那‘沧水’的后劲也真不是盖的,明明喝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觉得,居然还真把她喝醉了。
想到自己喝醉时被他抱在怀里占了便宜都不知道,冷梓玥就气得牙痒痒的,他真是一个腹黑的家伙。
“小姐,你是不是很冷,脸都冻红了。”华儿也不管冷梓玥是不是真的要把她丢出去,踮起脚尖就把手里的披风披到她的肩上。
“咳咳、、、”冷梓玥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怎么那么容易就脸红了,见鬼的。
“这样是不是暖和一些,晚点儿华儿就帮小姐做新的披风,这件太大了,也不知道、、、、、、”
冷梓玥点了点华儿的额头,打断她没有说完的话,继续听她念下去,不知道还能问出什么让她糗大的问题来,“华儿,你回去乖乖做披风,我先穿着这一件,的确有点儿冷。”
假意的裹了裹肩上的披风,优雅的转身,头也不回的挥挥手。
“小姐,你真是可恶。”华儿握着拳头,嘟着嘴望着那抹已经走了很远的身影,挪着步子回西院。
“四小姐安好。”王管家站在门口,恭敬的行了礼,再也没有以前的那份跋扈。
冷梓玥眉头一挑,可爱的眨了眨眼,嘴角勾起浅笑,她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忠君候府的下人见到她如此有规矩了。
点了点头,道:“这个给你擦脸,大雪天的把脸冻烂了可就惨了。”
裙角扬起,黑色的银丝滚边披风轻轻扫过王劲胸口,冷梓玥抬起脚走进暖意融融的大厅里。
王管家紧紧的握住手里的白色瓷瓶,小心翼翼的打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就充斥在鼻尖,凉凉的感觉。
他以前是那样对她的,可她竟然还、、、、、、、
冷梓玥看了眼主位上的冷铮,自顾自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完全没有要行礼问安的意思,在她眼里,冷铮不是一个父亲,只是比陌生人要熟悉一点的人物。
至于其他的女人,作为嫡女的她,怎么可能向她们行礼问安,那简直就是笑话。
忠君候府里,她没有属于自己的眼线,收买人心是必要的,王管家够不够聪明,值不值得为她所用,还要看他的本事了。
“找我什么事?”都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坐在这里,连喝口水都得自己动手倒。
冷铮看着冷梓玥,吩咐下人都退出去,沉声道:“你们的规矩是怎么学的,还不请安。”
“慢着,她们的礼本小姐可受不起,要折寿的。”摆了摆手,冷梓玥眉眼含笑,姨娘庶女向她行礼问安本就是规矩,他遣退下人再来说这话,她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
“她们向你行礼是应该的。”冷铮一个利眼向坐在原地没有动作的六个女人看去。
他心中是有气的,可他没地方撒气,他从来都不知道跟他同床共枕几年的妻子竟然是隐族的人,而她竟然也从来都没有跟他提起过。
当看到冷梓玥拿出那块玉佩的时候,他才恍然记起,在冷梓玥一岁的时候,在书房里,他曾亲眼看到长孙悠悠画过。
那时他还说很漂亮,兴奋的说要找雕玉的师傅为他们的女儿订做一块,岂知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事情。
“四小姐安好,贱妾有礼了。”洛姨娘,花姨娘,乔姨娘站到冷梓玥的跟前,规矩的福了福身子。
在嫡女面前,就算她们是姨娘,也只能称自己为贱妾。
“四小姐安好。”冷风铃,冷银铃,冷金银站在各自的母亲后面,乖乖的行礼问安。
她们是庶女,身份虽然低微,却也比自己的母亲要好许多,只需点头行礼问好即可。
“都起来吧!”冷梓玥放下茶杯,这戏也演了,也该进入正题了。
“谢谢四小姐。”恨恨的咬着牙,敢怒不敢发,扭着身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冷铮开口讲话。
一阵寒风,将微敞的窗关了起来,发出一声轻响,没了新鲜空气的进入,房间里檀香的味道变得浓郁起来,那香炉上冒着寥寥清烟。
“今日找你们来,就是要你们四个小姐好好的准备一番,后天是紫晶公主的生辰,将会在公主府举行宴会,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都在受邀之列,到了那里,不得惹事,乖乖的参加宴会即可。”冷铮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低低的谈话声。
紫晶公主乃是皇太后的亲生公主,性情跟皇太后最相像,做事从来就只按自己的意思行事,从不顾及旁人的想法。
“还有别的事情吗?要是没有,我就先走了。”冷梓玥站起身,拢了拢披风,上面的味道浅浅的,一如百里宸渊给人的感觉。
明明很淡,却让人无法将他遗忘。
“你们两个好好准备三个孩子参加宴会需要的东西,乔姨娘你自己院子好生休息,王管家玥、、、、四小姐需要什么东西你就准备什么,不需要来请示本候。”冷铮说到嘴边的‘玥儿’又咽了回去。
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冷梓玥出生的时候,他百般的疼爱呵护,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每次唤她玥儿的时候她都笑得特别的甜,是他最大的骄傲。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从那之后再也不愿意见她,他过不去心中那道坎,他的痛苦没有人能理解,他痛不欲生。
若是没有那一切,该有多好。
“我的事情,不劳你操心。”冷梓玥莲步轻移,抬起头迎着大雪款步离去,心底那一丝波动,想来是本尊的。
看来,她有必要近快弄清楚长孙悠悠是因何而死,本尊三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冷铮看她的眼神怎么又爱又恨,怪怪的。
“你们也都下去,紫晶公主的生辰宴上,不许出任何的差子,明白吗?”冷铮知道,他的女儿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背地里那些小手段,上不得台面。
真要是跟冷梓玥动起手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爹爹。”三人齐齐应声,一副乖乖女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她们眼底的狠光。
正愁没有机会摆冷梓玥一道,能出现在公主府里的人,说不定就是她们的机会,怎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刚除完雪的白色石子小路上,不一会儿又铺上薄薄的一层,旁边的花园里也变得有些萧瑟起来,除了冬日里能盛开的花朵之外,别的都只剩下绿油油的枝桠。
行到小路深处,冷梓玥轻弹披风,雪花扑簌簌的往下落,闻着淡淡的梅香,清冷的声音一如寒雪一般沁人心脾,“冬雪,紫晶公主的所有人脉关系,以及她平时为人处事之风,半个时辰之后,我要亲眼看到。”
模糊的记忆里,冷梓玥记得见过紫晶公主一面,她是皇太后的亲生女儿,甚得宠爱,就连皇上对她也宠爱有佳,性格强势她,生辰宴请客只怕是表面功夫,借机找她麻烦才是真。
偏偏这个鸿门宴,她还避免不了。
“少主放心,冬雪保证完成任务。”话落,白色的身影一闪,气息消失得干干净净。
抿了抿唇,冷梓玥眼儿弯弯,她正想着用什么法子引蛇出洞,一举歼灭,没想到就有人送上门来,倒是省了她不少的麻烦。
、、、、、、、、、、、、、、、、、、、、、、、、、、、、
血王府
“王爷,康齐回来了。”沈青站在书房门外,禀报道。
“让他进来。”百里宸渊放下手中的笔,洁白的宣纸之上,赫然是一个喝醉酒,脸蛋微微泛红,眼神迷离的俏人儿。
他喜欢画下冷梓玥各种各样的神态,不管是哪一个模样,总是叫他心动不已。那颗本就跳动得比正常人慢上一半的心,每每总是在看到她时,飞快的跳动着,那种感觉陌生又熟悉,丝毫都不会显得难受。
如玉的指尖轻触着墨迹未干的画面,眼神别样的温柔,也不知道他的小玥儿此时此刻都在做些什么。
“属下参见王爷。”康齐单膝跪地,眼神之中满是敬畏。
“这里没有外人,不需要本王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吧!”百里宸渊轻柔的声音如风一样刮过,带着不可拒绝的威严。
康齐与沈青对视一眼,两人拱手道:“是,王爷。”
“查清楚了吗?”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的长发随着百里宸渊俯身的动作散落在桌上,犹如一块上好的墨色绸缎,散发出莹莹柔光。
“王爷所料不假,逃走的几人,分别是北寒国的北堂赫奕,明王,凌王张啸以及他们各自的属下,另外冷家三位小姐所安排的杀手都当场死亡,皇太后派出去的人也一样。”康齐沉着脸说完,心中恨得咬牙。
他家王爷这才刚回皇城,那些人就想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实在可气。
“王爷,冷小姐那边没有动静,一切都很平静。”沈青没有嬉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王爷,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咱们要不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康齐不喜欢总是被动的挨打,至少也得还击。
百里宸渊抚着下巴,不甚在意的问道:“皇宫里可有消息传来?”
“王爷,皇太后跟紫晶公主密谈近一个时辰,属下担心她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试图借着紫晶公主生辰对冷小姐不利才是真。”沈青皱着眉头,他觉得那老妖婆怎么不早死,一把年纪还要出来蹦达。
“王爷,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冷小姐,让她早做准备。”康齐属于做事一根筋的人,想事情都不会太复杂。
“你认为她会想不到吗?只怕她会觉得即将到来的鸿门宴会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百里宸渊轻笑出声,他的小玥儿看似安静沉稳,又淡漠冷情,可她偏有一颗火热的心,喜欢热闹,惹事她的人,准没好日子过。
沈青双肩剧烈的抖动,他是百分之百相信,想要给冷梓玥穿小鞋的人,只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宿命。
“可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沈青欲言又止,表情既是愤恨又是无奈。
“有话就说。”小心的收好已经干了墨迹的画像,百里宸渊转身将之放进专门收藏冷梓玥画像的紫檀木柜子里。
沈青扯了扯康齐的袍子,朝着他挤眉弄眼,康齐避开沈青的手,往后退上两步,同样瞪回去,不好开口讲的话就让他来,他又不是长了一副倒霉像。
“王爷,是血王府没有收到请帖,所以您、、、、、”凭什么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带着家眷去公主府参加宴会,他家王爷就不行。
“罢了,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请帖,本王照样也能去。”百里宸渊沉下眼,回到皇城的目的,一日也未曾遗忘过,他若是怕,他若是要忍,那他就不会回来。
住在银月城,无拘无束,他反而过得逍遥自在,任谁也不敢在他的头上动土。
选择回来,他就做足了准备,像他的小玥儿一样,嚣张轻狂一番又如何。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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