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地论,此地一马平川,正是鲁军梦寐以求的战场,所以他们无所顾忌。同时也是江云放弃险要的原因所在,他要让鲁军没有后果之忧,痛痛快快的来送死!
而以人论,那更不需提,忘尘如同重生,雍星欧如今不是知天命的长者,而是稚齿小儿!
你若问这天道下有报应吗?
有!
但报应只会偿还给那些不遵守天道法则的人,而不是恶人。
寻天问道,道家修行的便是应天之理,所以武军当胜,鲁军该亡!这与人们眼中的善恶无关。
世人枉解天道,全然不知道家所指的善是正确的选择,是以,圣人行事,步步无错。
就连武军如今的布阵也顺应了天理,仲夏已过,北风将起,所以在鲁军杀至春城前江云调军北出二十里,巧妙的将自己的地利化为‘背北面南’。
这个地利本该是鲁军的,他们由北而来,可昏头昏头的乱闯,否则如今顶风作战的应该是武军,如果那样,武军利器重弩将会大打折扣。
可如今不同,顺势机发,江云相信,他为鲁军准备的大礼,将会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象。
号角声起中鲁军又来,山呼海啸,舍生忘死的冲杀而至,似乎他们的血气一般认为——有血必胜!
那只不过是史官们愿意写入书中的谎言,为了统治者的需要。
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
鲁军杀来,江云也下达了新的命令,这次对阵的弩手只放一矢,便有序退归后阵。
进退有序乃强兵之要,此法江云已练了多时,否则一退众溃,后果不堪想象。
好在弩手们的进退只是有些混乱,并没有冲散本阵,见他们都退入到甲士军阵中,江云也松了一口气。
这是开战以来,江云最为紧张的时刻。
而弩手们给鲁军的打击虽然不可小觑,但在浩瀚如海鲁军面前还是未能撼动其攻势,鲁军踏碎自己人的尸骨滚滚而来。
而如今在武军面前,是四百辆外形怪异的箱车,看似做壁垒之用,但是数量太少,彼此的间的间隙也很大。
直到,鲁军冲到百步之内,箱车旁的军士拉动了机簧,碎石磨豆般声响传来,咯嘣嘣不断。这四百辆箱车才显露出真实面目,原来是三百矢连弩!内藏无羽铁簇三百,机簧连发!
这些铁簇与手弩羽箭不同,都是精铁所制,如同****而出的飞矛,但由于其重量过巨,又有没有羽翼所托,会在百步外失势翻滚,难有准头,便被江云安排在这里,给鲁军以迎头痛击!
铁簇过处,往往可以贯穿鲁军数人,震撼无比。
天造府的工匠管此种弩车叫‘一窝蜂’,一旦机发,百步内寸草不留,十二息内能射光车内所有铁簇,本为守城特制,但被江云用在了这里。
而这四百辆箱车,也是武国二十余年的辛苦所得,其威力可想而至,前仆后继的鲁军如同自投罗网的惊鸟,十二息间在武军阵前铺下尸山血海,致使后赶来的鲁军都没有办法前进……
两军间,如同铸起了一座山,隔绝彼此,分外的诡异。
马叫嘶鸣,但却没有人声儿,阻与尸山前的鲁军不知所措。
这时江云大氅传令,轻骑出击,两翼包抄鲁军,同时步卒踏阵!
吼!吼吼!
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的步卒喝号向前,持虎盾的力士身后跟着戟兵,掩身在虎盾后也不知道有多少,只能看到长戟如林直竖苍天,带给人莫名的遐想。
那气势非常的可怕,令攻击受阻的鲁军心惊胆寒,已然忘记,自己的人数要比武军多得多!
这便是散沙与石之别,鲁军人多是不假,但也显得松散,完全不像武军战阵严谨,彼此依靠。
因为武军明白,苍天浩野,他们这些外来人只能紧密团结在一起,只有这样才有活下去!草原的广袤与鲁军的强大,令武军万众不得不如此!
这时,两翼袭扰的轻骑成为压垮鲁军的最后一棵稻草,侧翼被袭,鲁军阵脚大乱,虽然也有鲁国勇士下马,跃过尸山朝武军而来,但在骑军的袭扰下号令混乱,冲来的鲁军被戟士不断的刺死在阵前,似乎不存在谁众谁寡的情况。
两军绞杀在一起。
而江云注意着两翼的轻骑,鲁军的骑兵数量要远远多于武军,而江云给轻骑统领的真正命令是——分散鲁军,撕开缺口。
临阵对敌,如果没有进攻,就没有胜利,江云等待着轻骑将本就不稳的鲁军战阵撕开一个缺口,而后重甲掼入,破其帅位!
248。第248章 瞬息万变()
昊天草原,惨烈的战斗从未时进行到申时,日渐西斜,武军还未动用的只有江云身边的一万重甲骑兵。这江云感到焦急,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仍旧全军巍立不动。
马鸣嘶嘶,连马匹也开始感到不安。
这些马匹与人,都是专门挑选出来的,但江云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他不该这么早的让兵士们上马整备,重甲的负重很大,再如此耗下去,自己就会被自己拖垮。
但士气不能一鼓再泄,江云只好寄希望于眼前的战斗,可以尽快取得突破。只要能把鲁军中军调动起来,就会出现破绽。
江云抬手,王威心领神会,在望楼上竖起‘鹰旗大氅’,用力的摇曳着,两翼的轻骑看到这个信号,改变了策略,开始集结,猛攻鲁军。
冲锋的路上,轻骑虽然受到鲁军的箭雨狙击死伤不少,但也冲到了鲁军阵前五十步左右,便远远的看到,鲁军阵前的军士成排的倒下,像是被割到的韭菜,连绵不绝。
禹岩疑惑的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武器,竟有如此的大的威力,说弓箭又不像弓箭。
江云解释道:“这是骑弩,一匣十矢,但射程有限。”
原来四万轻骑都装备有特制的骑弩,弩身上配有箭匣,原理和‘一窝蜂’类似,但威力较小,钢针般的铁簇只有八寸长,也没有羽箭托身,五十步外便会失准。
所以,必须冲到鲁军阵前才能使用。
江云原打算,用这些骑弩追击逃敌,但鲁军没那么脆弱,或是主将换人?这让江云感疑惑。
不过经受这一轮打击,鲁军的阵型再也无法稳固,不得不分兵追击轻骑,朝两翼散开。
这让江云看到了希望,眼望鲁军大氅所在,出剑道:“胜败在此一举,跟我来!”
马蹄震响,江云留下王威镇守本阵,带领重甲闻风而动,绕过了面前厮杀中的步卒战阵。此时战阵已不再是方形,而是渐渐的绞杀成一团,由于鲁国中军未动,武军步卒已渐渐的取得了优势,将下马死战的鲁军包围起来,越战越勇。
重甲绕过这些人后速度逐渐加快,并提起了马速,虽不似疾风那般猛烈,但也如同滚滚而来的潮水,狰狞与浪尖锋头,无论人与马,都高昂起头颅,前排的武士也端直了手中过丈长的铁矛,冲锋!
这是撕开缺口的拳头,必须要利,而后是拖着长刀的黑面武士,他们的任务是将撕开的缺口彻底搅碎,砍杀,没有任何怜惜,犹豫一下,敌人就会要了你的命!
江云也放下了面具,手中的紫青剑寒光闪闪,细长的剑身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它的威力没有人愿意尝试。
只见江云甩手,鲁军阵前那些还没来的急放箭的弓骑,就如同被狂风扫叶,剑影过处无论是人还是马,哪怕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前都被切为两段!
武军大乱。
江云从没在人前卖弄过飞剑的手段,如今出手,鲁军猝不及防,等军中的神境高手反应过来,一万身着黑甲的凶神恶煞已经杀到他们面前,像是蛮不讲理的一记老拳,重重的闯了进去!
马蹄声中血舞夕阳,就那么极为容易的撒开了鲁军战阵,阵中号角不断,奔袭而出的鲁军两翼出现了混乱,这是在召集他们回军驰援。
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突然,这些鲁军如同在梦中,战场上的瞬息万变令他们错愕,有的回援,有的继续追杀,还有犹豫权衡者。
号令不一,其军必乱,抓住这个机会,飞剑还手的江云领着军士们直冲鲁军大氅所在,没有想过退路,只要能砍倒它便是胜利!从今往后,数十万鲁军便没有号令可依!
马蹄铮铮,滚滚而去。
……
夕阳不复,天色渐晚,四野笼在一片阴黑之下,只有天边有那么一抹靓丽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让人充满了遐想。
在这余辉下,雍佩满脸血污泪痕,倔强的推开了身边的武国医官。
她用不着江云的好心,不就是死嘛,她不怕死,但也不想死,因为她还要留着命来杀江云!
雍佩怒视江云,着甲的江云不得不留下来看守她,因为武军中只有三位神境高手,另外两人已经去追雍星欧。
昊天一战鲁军大溃,雍佩则留下来掩护众人,难道她算定江云不敢杀她?
江云确实不敢杀她,于心于义都不忍,如同不杀雍星欧,如今江云愿意,雍星欧也跑不了。但江云不能把雍拓昌逼到绝路上,三年可夺帅,匹夫可不夺其志。
江云拿出药丸道:“给她吃下。”
医官再次上前,雍佩抢过药丸后将他推开,看了看,吞入肚中。
反正雍佩知道,那不是忘尘丹。
但她马上感觉到了身体里的不对,抬头道:“什么药?!”
“止生丸”江云没做解释,如今的雍佩已如常人,十五日内解不开此药力。
“哼!”雍佩恨恨的道,别过头去。她不知道这药的作用,只想着,即便自己没了修为,江云也别想活!
四野里尸陈遍布,大多数都是鲁军,武**士正在打扫战场,自然不会为他们装殓。这让雍佩再也坐不下去,倔强的起身,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轻哼了一声。
但她咬牙坚持,她要去掩埋自己的同袍。
江云看着她,道:“派人盯着她。”
下属领命,江云看向四下,满目疮痍,惊马四散,没有了主人的它们正啃食着脚下带血的青草。
这就是战争,有时候是不是很可笑,但它结束了吗?
江云也不敢肯定,但愿它结束了。
武皇如真元年八月初十,十二万武军与漠北昊天草原大破三十万鲁军,斩首八万,毙敌无数。
而在三天之后,武国陇上大营发兵三十万兵马东进,走祁山燕下道,如今归属薛国的赵国旧地,沿着墨水北岸直插霸上,并在渔阳北岸设下营寨,堵死了五十万赵军的南返之路。
七日后,薛晋联军又与丰山再破鲁军,天下震动。
牵一发动全身,曾经强悍无匹的鲁国如今似乎成了万人捶的破鼓,被放倒在这广袤的北荒草原。
而南线,陈国按兵不动,郑国倒是想有所反应,支援周军起事,但西山丹夷爆发了民乱,波及蜀山等地,不得不偃旗息鼓。
收到这些消息,禹岩询问江云,他是不是早已料到了陈郑两国会如此?
江云摇摇头,陈国的反应他料到了,所以要速战速决,反之战事久拖不下,陈国很可能会出手,武国将会陷入腹背受敌之境。
但郑国的民乱江云没想到,他原打算放弃西南,据胥关死守,反正那破地方也不用皇命,先交给郑国也不打紧,实际损失不大,不像鲁国这般伤筋动骨。
可如今,武国这一次占的便宜似乎是大了一些,有借无还,怕是会惹来麻烦。
江云本想用西南的得失谋取平衡,看来是行不通了,郑国太不争气……
249。第249章 紫佩沁薇()
“师弟在想什么?”
数日后,北出的武军将要退归陇上,扎营与祁山,这些日来一直守在江云身边的禹岩开口询问。
江云抬头,看向禹岩那神采奕奕明眸,不由笑着摇了摇头。禹岩不解何意,看向一旁鬼鬼祟祟,打扫着营帐的雍佩。
雍佩这丫头死活都不肯回去,还威胁江云,要是送她回去,她就自杀!
更过分的是,她把江云的卫官也赶跑了,江云的一切都由她来照顾,放下了公主的身份,给江云做起小厮亲随。
念及旧情,江云也没去管她,随她折腾,服了忘尘丹的人如同小儿般任性,好比唐晓华,江云也并未在意,也全然不知道,自己身边藏着一只老虎,早在近二十年前便设下这个局。
江云笑是因为,他想到了秋烟雨,离去前,江云去看望秋烟雨,确实因为放心不下。
秋烟雨对江云而言,寄托了自己所有的希望,能不能重返中天,再造乾坤,秋烟雨这步棋很重要。世间如秋烟雨这般的奇女子也不多见,至少迎梦,唐晓华,甚至武思敏,都无法担当继承七真这个重任。
可是秋烟雨遭遇了挫折,对她而言那是很大的情节,如同与父母亲人反目,深陷其中。
她能不能缓得过来?
江云不知道。
但是禹岩缓过来了,剑锋金就是剑锋金,百折不挠,连梁基见了江云也要尊称一声夫子,而禹岩,师弟……
这说明禹岩的心性未变,不服,他还是那个看似刻板,但骨子里傲气十足的禹岩。
江云不由的想,秋烟雨若是能有禹岩这般的坚韧,自己也不用担心了。
但女人毕竟是女人,不过秋烟雨是井泉水,润养万物,堪当大任,即便她不在了,不还有禹岩吗?
江云一直看着禹岩,禹岩的性情不是不好,但钢极易折,也容易遭遇危险,江云不会轻易的把七真派交给他,江云喜欢稳中求胜。
“师弟你笑什么?”禹岩这个死脑筋又问道。
为了缓解气氛,江云看了看雍佩,道:“我在想,鲁国会服输吗?”
这也是江云所担心的地方,兵者为战而生,止战以荣,如果这仗还要打下去,有违他的初衷。江云不能把万冢垣逼上绝路,还不到时候,一旦老鬼们藏起来,那就不是十年八年能解决干净的问题。
这就如同抓兔子,眼前就有大好的机会可以一窝端,江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禹岩闻言做起了考虑,雍佩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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