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定邦这一生之中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浪和凶险,他从来都是面不改色,可是今天遭遇这种场面的却不是铁骨钢筋的他,而是他娇嫩得能掐得出水来的掌上明珠,就由不得他不变了颜色。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冲了出去,算准了那马的来路,抢在前方拦住了马头,伸手就去带那马缰。
他这一生不知道驯服了多少烈马野马,不管是性子多么凶悍的马,只要被他抓住了缰,就再也休想移动分毫。
他这一抓也是算准了那马的来势和去路,满心以为这一抓必定成功,可没想到那宝马忽然仰首一个马嘶,竟然前蹄竖起,突然从他的头顶一跃而过,飞驰而去,转眼间留给他的就是一个背影。
而马背上的德荣郡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吓,已经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两条手臂酸软无力,再也抱不住马脖子,纤细的身体从马背上脱身摔出。
众人一齐惊呼失声。
眼见她这一摔,笔直的向着假山石而去,就算不摔个筋折骨碎,也会头破血流。
好多人双眼一闭,不忍目睹。
翟定邦更是脸无血色,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整个人变成了化石般。
他知道自己就算是长了翅膀,也赶不及上前救女儿的性命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条人影忽然从斜刺里飞出,对着半空中的德荣郡主直扑而去。
他一把抱住了德荣郡主从空中坠下来的身体,然后被那股巨大的俯冲力带得整个人摔倒在地,可是他双臂仍然牢牢抱住德荣郡主,将她的头护在自己的怀中。
两个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那个救了德荣郡主的人抬起头来,一张俊秀之极的脸庞被地上的石子和树枝刮破了好几条血痕,可是众人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就是北曜皇帝的第十三子,当时还没被封惠亲王的夜涤尘。
德荣郡主从他怀里慢慢的抬起头来,一双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夜涤尘,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样。
夜涤尘却连看都没看自己怀中的少女一眼,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一无表情。
他冷漠地伸臂推开了德荣郡主,拍了拍衣摆上的枯枝和落叶,然后不显山不露水的退进了人群,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喂,你、你别走!”
刚刚死里逃生的德荣郡主忍不住叫道。qrbz
她对这个救了自己的俊美男人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在被他护在怀里的那一刻,她觉得他的胸膛又暖又强,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不怕了。
第1365章 齐聚一堂()
可是当她睁着一双妙目看向他的时候,他竟然对她视若无睹,这顿时让她大大的生起气来。
她咬住嘴唇,又气又恨的瞪着夜涤尘离开的方向,下意识的想从人群中搜寻他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她心中不由又是失望又是怅惘,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
周围的人还没有从惊骇之中清醒过来,当他们眨了下眼睛的时候,发现德荣郡主已经获救了。
翟定邦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一把抱住在原地发呆的德荣郡主,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脸上老泪纵横。
“苍天保佑,我儿平安无恙。”他喃喃地抬首望天。
可是德荣郡主伏在他的怀里,目光却一直盯着一个方向,一言不发。
从那天开始,夜涤尘就在德荣郡主的心里扎了根,并发了芽,像是一丛蓬勃不息的草,瞬间变成了一片大草原。
而夜涤尘的命运,也从这一天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机缘巧合他救了德荣郡主,这种行为悉数落在北曜皇帝和翟定邦的眼中,二人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
本来他只是北曜皇帝眼中一个普通的皇子,除了相貌之外,并不出众,可是因为他的救人一举,却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尤其是翟定邦,他破例纡尊降贵的前去登门拜访夜涤尘。
当时的夜涤尘只是一名普通的皇子,并未封王,而翟定邦却是当朝首屈一指的兵马大元帅,皇帝眼中的大红人,地位和身份要远超他这个并不受宠的皇子。
对于翟定邦的特殊礼遇,夜涤尘的表现依旧是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自己救了镇北王的宝贝爱女就居功自傲,洋洋得意。
他的这份镇定和从容更获得了镇北王的欣赏和喜爱。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对这个年轻人多加关注,虽然他和夜涤尘的来往并不亲厚,但所有人都知道,夜涤尘是他唯一欣赏的皇子。
只是翟定邦更懂得君心,他从来不在北曜皇帝面前夸赞过夜涤尘,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从未提起。
因为他知道,皇帝心中在忌惮什么,担忧什么。
他能如此知情识趣,也是他始终能够获得北曜皇帝信任的一个极为重要原因。
但从那开始,皇帝看夜涤尘的眼光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开始一点点地将一些外务交给这个以前并没看在眼里的儿子去处理。qtij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慢慢的,他交给夜涤尘的事务越来越具体,也越来越和国家大事相关。
这一切的变化全是在不知不觉之中。
夜涤尘固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就连其他的十几位兄弟也没觉得父皇对他有什么特殊的不同。
直到有一天,皇帝居然将北曜国的寒铁开采及冶炼一事全权交付于了夜涤尘,不但他自己大为意外,更是让所有的皇子红了眼睛。
这可是一项肥得可以流油的大肥差!
谁都知道北曜国能够在四国分踞中始终伫立不倒,其中翟定邦固然是功不可没,还有一个很大的原由就是北曜国出产的寒铁!
每一块寒铁的价值,都足以跟它等重的黄金想媲美。
而寒铁的冶炼技术,更是不传之秘,它牢牢的掌控在北曜国的控制者——皇帝的手中。
可没想到,皇帝居然会把这个秘密传给了夜涤尘。
这是否意味着,皇帝想要把太子之位也一古脑的传给夜涤尘呢?
一时之间,愤恨者有之,眼红者有之,巴结奉承者也有之,夜涤尘府门前的门槛几乎被络绎不绝的拜访者踏为了平地。
而夜涤尘对所有人的态度,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就是:不冷不热,不浓不淡。
他从来没对哪个人过份亲近,也没有对哪个人特别冷漠,几乎是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像是碰了个软钉子,半点摸不透他的心意。
直到后来,夜涤尘实在是被骚扰得烦了,他索性关紧了大门,将所有的来访者通通拒之在门外。
只除了一个人,就是德荣郡主。
德荣郡主可以在惠亲王府进出自如,她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夜涤尘会偏偏对她另眼相待,却是心中窃喜。
从她八岁那年被夜涤尘所救,她的眼里心里就再也没有容纳过第二个人。
在她情窦初开的年纪,前来向她求婚的青年才俊、王孙公子可以说是不计其数。
可是她一个人也没看上。
在她的眼中,任是谁都比不上她的涤尘哥哥更加俊美,更加英武,更加勇敢。
因为她知道,没有哪个少年能够在她生死一刻的关头,冲向烈马把她抢救出来。
也没有人能够像她的涤尘哥哥那样,紧紧的把她的头护在怀里,让她没有受到一点损伤,而他自己身上却是伤痕累累。
夜涤尘虽然比她大了整整二十岁,却一直没有娶亲,更从来没有听说过他钟情于哪个大家闺秀。
而他那谪仙般的容貌和尊贵的皇子身份,却让整个北曜国的未婚姑娘都为之迷恋。
但他始终洁身自好,从来没有向旁的女子多说一句话,甚至连多看一眼也不曾,只是除了德荣郡主。
虽然他对德荣郡主的态度也说不上有多亲昵,却明显的与众不同。
他会让她进出自己的府邸,他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带她去放风筝,给她讲笑话,当她因为伤心的小事而泪眼朦胧的时候,他会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那片眼光几乎要让她融化了,醉倒了。
德荣郡主因此芳心鹿撞。
她几乎可以肯定,她的涤尘哥哥是在等她长大,等她及笄的那一天,他一定会派人登门前来向她求亲。
在她的及笄礼上,几乎京城中所有的权贵和公子都来镇北王府观礼道贺,就连北曜国的皇帝也亲自驾临,这无疑是给她极大的面子和殊荣。
但是她却半点也不开心。
因为她一直翘首以盼的涤尘哥哥没有来!
他被他的父皇派去出使东黎,最少要过三个月才能回来。
那天德荣郡主的脸色非常难看,心情更是糟到了极点,她心心念念盼着的及笄礼上,不但没有接到心上人的求亲,就连他的礼物都没有送来。
她一个人趴在被子里,哭得湿透了枕巾。
她的这番心事,可怜她的父亲却全不知晓。
翟定邦这辈子只知道带兵打仗,只知道上阵杀敌,对这种女儿家的微妙心思,他是半点不懂。
德荣郡主自小就心高气傲,她对夜涤尘的这番心思,被她掩饰得极好,再加上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所以并未有什么闲话传出。
她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的求亲者,默默地等候着夜涤尘。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就这样痴痴的等。
她相信她的涤尘哥哥是喜欢她的,他一定会来向她提亲的!
夜涤尘却像是根本不知道一样,他对待德荣郡主一直像以前那样,不远不近,不疏不离。
正是因为夜涤尘的地位超然,加上他手中握有寒铁的秘方和各国交易的权限,所以近年来,皇子之争越来越是激烈,而他也成了各帮各派争相拉拢的炙手人物。
大皇子和九皇子都曾派人拉拢于他,却连惠亲王的大门都没能进去,狠狠的吃了一个闭门羹。
众人见大皇子都碰了一鼻子灰,自然不敢再去讨没趣,又见十三皇子没有加入任何一个朋党,便放下心来,把注意力从他的身上移开。
他们十几个人结成了三个党派,勾心斗角,你踩我,我踩你,闹出一桩事又一桩事。
北曜皇帝如何不知这些儿子在闹些什么,但他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众人争斗不休,并不插手其中,也并未追究。
正因为十三王爷在滚滚浊浪中像是一道清流,所以众人接到他这封请柬的时候,心中都是惊疑不定,不知道这位冷面王爷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是众人谁也不愿意放弃这个和十三王爷亲近的好机会。
几乎是每个接到请柬的人,都带着重礼,欣然前往惠亲王府。
这一天的惠亲王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就算是在朝堂中不睦的官员们在府门前见了面,也都会假惺惺的互道寒暄,行礼问好。
夜涤尘并未亲自站在府门前迎客,而是派了陶卫相迎。
虽然陶卫只是一个管家,众人见了也都对他颇为客气。
众人寒暄一番之后,进入正厅,偌大的厅堂里早就排好了筵席,有人领着众人入座,按照官职高低安排得井井有条。
让众官员感到大为意外的是,皇帝的十几个皇子竟然悉数到齐,就连久未出府的二皇子也赫然在座。
十几名皇子们被安排在同一桌,这样的场景是众官员所从未见过的,不由得啧啧称奇。
他们都知道这十几人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却斗得十分厉害,几乎都是想置对方于死地。
官员们都很好奇,十三王爷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居然能把这些皇子一个不漏的都请了来。
第1366章 喝老陈醋()
十几名皇子之中,只有十皇子据说是前两日因病暴毙,余人倒是个个都在。
德荣郡主也在被邀之列,她被安排在和皇室中的女眷们同席。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出众,几乎所有人一进正厅,就会不由自主的被她所吸引。
她身穿一件银红色百蝶穿花的云缎长衫,描凤绣彩,金光闪闪,发上挽着朝阳五凤衔珠钗儿,那一颗比拇指肚还要大的珠子晃晃悠悠,看得满桌子的女眷都露出艳羡之极的目光。
这些女眷们平时聚在一起,除了闲话家常,就是互相攀比。
比的就是一个豪阔,一个气派。
德荣郡主仅凭头上的这枚珠钗儿,就一下子艳压群芳。
因为在座的都是识货之人,都知道像这么大又这么浑圆的珠子,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颗来了。
“郡主,你头上的这枚珠儿真是好看,是镇北王送给你的宝贝吧?”说话的是一名身穿淡绿宫装的年轻女子,她是九皇子的正妃。
九皇子虽然贵为皇子,但他的家产要和镇北王比起来,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的梳妆匣里所有的珠宝首饰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德荣郡主头上的这枚珠钗贵重。
所以她说话的语气不免酸溜溜的。
德荣郡主抚了抚头上的珠钗,笑得容光焕发,别人的语气越是酸,她就越是开心。
“九王妃,你猜错了,这枚珠钗不是我爹给我的,是我表哥送我的生日礼物呢。”她喜气洋洋地道。
她的一张脸蛋光滑细嫩,又恢复了昔日的美貌,半点看不出来被打过的痕迹。
就在昨天她接到请柬的时候,还收到了十三王爷送来的一盒药膏,那大小颜色和味道,跟她看到的被墨白抢过去的那盒一模一样。
德荣郡主本来还气恼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晴空万里。
她涂上了药膏,看着镜子里的脸迅速恢复了原样,喜滋滋的想道:还是表哥对自己好,他的心里记挂着自己,就连这事都想得如此周到。
本来她连看都没看,就把十三王爷送来的请柬扔了出去,这会儿她又亲自去捡了回来,打开来一看,更是心中笑开了花。
原来表哥不是看上了那美貌少女,而是想要收她当义妹啊!
她居然误会了表哥。
这等喜事她当然要出席,她还要打扮得光彩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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