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睛向其示意之后,潘相缓缓说道:“刘侍郎自来京都之后,往往看不惯为虎作伥之辈,屡屡施暴看似轻率鲁莽,却也说明其刚正不阿的秉性,皇上高瞻远瞩目光如炬,早已将此子尽收眼底,大将军刘尚武有勇有谋,其子更是才能出众出手果断,如今更是捐银以敬皇恩浩荡,可见此子一片忠心!万万不可用蛊惑一词!”
“恩师教训定当铭记于心!”于献民起身躬身一礼,慌忙对皇上施礼说道:“微臣措辞不当,还请皇上恕罪!”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上俯身于书案,笑吟吟地样子,全然没有一丝在意,“朕,历来于经商之辈不屑视之,不思劳作专干投机倒把之事,利益从来都是依靠巧取得手。却未曾想到,经商也可以掠夺到其它国度大量的银子。虽说,银子只是暂时的,权利才能屹立百年,但是没有银子,妄想办妥某些事情,恰恰应了那句民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惬意地呷一口茶水,感觉有些微凉也没有在意,轻轻放于书案上,依然是笑意盎然。看着潘相深以为然的点着头,不禁忍俊不禁,“潘相,您老对经商一途可有看法?也赞同朕的想法?”
潘相曾是皇上的太师,皇上即位之后封为宰相,历来便对其恭敬有加。
“这,未曾深入思考过经商一途,听皇上如此说来亦觉颇有道理……”潘相老谋深算,无实权也做不得主,岂会出言开罪皇上?捧得皇上高兴,得以颐养天年就是他最期望的事情,管你有银子没银子!
等得潘相话毕,皇上才说道:“不算不知!区区几箱商品提高一倍价格,竟然搜刮了外域商贾八十多万两银子,仍然趋之若鸿!不费吹灰之力、不用大动干戈便谋取到手,真是意想不到。您想,长此以往那还了得?”说完皇上又是抚掌大笑出声,很有扬扬自得之态,恰似是他一手操办从而获利一般。
第二章 又入御书房1()
被孙公公领到御书房,祚晨还比较从容,毕竟来过两次心里又有所准备,一番叩头见礼,亦被赏了座位。
“朕,于朝堂之上听闻,你与于是昨日揍了李兴芳?”
甫一落座的祚晨吓了一跳,险些从矮凳上跌下来,感情这是宣来问罪的,不是自己设想那样!嗫嗫嚅嚅地看看姑父于献民,又偷眼瞅瞅皇上,愣是不敢贸然回答。
“嗯!?”
皇上一声轻哼,终是吓得祚晨慌了手脚,“禀皇上,昨日微臣揍那人,未着官服不知是当朝大员,恨其有辱皇室尊严,就……就……揍了。”说着,观察着皇上的神色,本想说是表姐把李兴芳踢翻在地,又恐和朝堂上的说法不符合,空自惹得姑父不喜。
于献民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不像朝堂之上李兴芳所言,祚晨承认是其所为就不会对于是有碍,想那皇子妃身份虽未落到实处,终究是皇太后有言在先。那方晓亮即便是青年才俊,怎能与当朝皇子争锋?更何况,皇子尚有继位之机,皇子妃便有母仪天下之望,如是这般想着,举目望向皇上。
“有辱皇室尊严?”皇上看向潘相,笑了起来,“说说看,怎的有辱皇室尊严?”
“启禀圣上,他辱没未来皇子妃,并大言不惭说其目无尊长口出污言秽语!哪有这般混账之人,岂不该打?”
潘相与皇上对视一眼,含着笑微微颔首,忖量着,想当年在皇太后面前提议之时,也未曾想到一拖便是如此之久,经祚晨这小子一番折腾,闹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皇上碍于颜面也应该有所表示了。
皇上望向于献民,笑吟吟地说道:“……有辱未来皇子妃,确实该打!有……”微微一沉吟,点点头,“五年了!嗯,也该有个说法了,这一直拖着还真有失体统!朕,待得与皇太后商议之后,……再定论。”
听得皇上此言,看来并无责罚之意,祚晨心里好大一块石头落了地,偷偷看了姑父于献民一眼,心说,虽然略有意外,还好没将事情搞的一团糟。
“吾皇圣明!”潘相恭声说道。
在潘相看来,此事早该定论了,已过大衍之年的皇上,更该着手册封太子。无头苍蝇一般的当朝大员,私立山头各自为营,对于大安泰的长治久安绝无益处,倘若册封太子一事尘埃落定,相信各个阵营之中的官员,为长远考虑,必将有所举措。是白猫是黑猫必然一清二楚,省的别有用心之人总是搅浑水,搞的人人自危又无所适从。
看着潘相,皇上微微点了点头,岂能不知其心思?三位皇子各有太师无一是其门生,利害关系便显山露水,不在太子妃一事上想出路,一旦哪位皇子继位,对其门下学生必将是一番打击,多年从政难免与各个阵营有所摩擦,埋下记恨之心的人大有人在,因此,未来的皇后就成了潘相一派的护身符。
潘相的举措无可厚非,可这刘祚晨却是要敲打一番,免得娇宠壮了英雄胆一发而不可收拾,隔三差五便对哪位当朝大员动粗,受害者于朝堂之上老泪纵横有失体统不说,岂不烦也烦的要命?想罢,皇上脸色一暗,沉声说道:“朕,甚是欣慰汝维护皇室尊严之忠心,但……惩戒一事岂能容你肆意妄为!……”
一阵心惊肉跳的祚晨,只觉得心肝一齐跳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向姑父于献民,见其一副风淡云轻、漠不关心的模样,不由得刹时间就涨红了脸,抬手挠着脑袋。
见祚晨抓耳挠腮的神情,皇上忍俊不禁,“咳咳……,罚你一年俸禄,可有怨言?”
好歹也算是坐实了三品官员,无实权更无实际作为,这又被罚了一年俸禄。祚晨心里说,这可真是空有其名了,噱头不小的三品工部侍郎,相信明日朝堂之后,必将成为其他大员茶余饭后的笑谈。如此想着却是不敢有所异议,慌忙跪倒在地叩头谢恩。
如今你小子仗着年纪尚小,受皇上青睐有加,如此跋扈性情日久养成,一旦酿成大祸之后,不知皇上还会包庇你多久,于献民心里如是想着,隐隐有些惴惴不安。
朕,罚你俸禄略施惩戒,想那堂堂当朝大员兢兢业业忠心为国,受你拳脚之苦终是要给他一个交代,若不如此岂不让诸般大臣寒心不已?他李兴芳口无遮拦目无皇室尊严,待朕查实也是定当不饶!皇上暗暗地想着,愠怒道:“朝堂之上哭天呛地,搅得朝政无法进行,就不肯让朕省心!?真是岂有此理!”
皇上一番话,明显意有所指,各打五十大板,你刘祚晨也别觉得冤枉,起码你把人给揍了也是爽了一把!
“吾皇圣明,微臣也认为,确是应该杀杀这股歪风邪气!想那李兴芳和一班大人纠合一起之后,越发的不知自重,竟然于朝堂之上如市井泼妇、无赖一般撒泼,真不知他是从哪里来的胆气!”
老奸巨猾如潘相,自然不肯放弃抹黑敌对的机会,同时顺着皇上的心意,还讨得其欢心,正可谓是一举两得。
“哼!”
不置可否的轻哼一声,皇上自然晓得潘相怂恿之意,一碗水端平免得哪一伙持强凌弱,令他不堪烦恼心里更是暗暗地愤恨不已,却也不能揪住其过错施以严惩,好在祚晨一段时间以来为他出了不少恶气,想着,不由得看向祚晨,面露笑容,心说,倘若祚晨一直这般年纪又没有阵营纷争,时不时地为我出口恶气,岂不是完美!?
看着他满脸的笑意,于献民显然是会意有误,认为是皇上要听祚晨捐银之事,便回头问道:“……刘侍郎不是要为皇上捐献银两?”
“呃!是。启禀圣上,微臣近日于外域商贾贸易,斩获颇丰。想到圣上如此厚待微臣,无以为报,谨以此次收获所得八十四万两银子,奉献吾皇。”
如此赚得颜面的时机,竟然不好好加以利用大加渲染,真是白白浪费了!潘相腹诽着,瞥了一眼祚晨。
仨人的神情无一不落入皇上眼底,都是千年的狐狸,终究尚有养狐狸的人!自觉运筹帷幄的皇上,这等臣子的心思已是司空见惯,无关要害也没有点破的必要。那孙猴子一个跟头可以翻出十万八千里,还是逃不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如是想着,皇上很想挥击着书案,对祚晨赞赏一番,终是暗暗深吁了一口气,按捺了下来。
“甚好!甚好!朕心,甚是欣慰!”皇上如沐春风,“朕,……你说说看,想要什么封赏?”
很难得皇上不以至高无上的口吻说话,竟是很有平易近人一般的感觉。
心里高兴是其一,有些欣赏祚晨是其二,剩下的理由就是确实没有什么好封赏的了。二等侯爵、工部侍郎加身,总不能再追封一等侯爵或是工部尚书吧?那样,岂不有儿戏之嫌?经年苦苦攀爬的诸多臣子,岂不听闻之后各个吐血?银子更是提不上口,人家祚晨捐献之后,再给赏回去?那更是无稽之谈!
祚晨的心肝一直就在嗓子眼打转,起先是被皇上吓得,现在是担心惹得皇上心有不喜,竹篮打水一场空事小,偷鸡不成蚀了几万石米,可是比李子钦冤屈的太多了。八十四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扔进水里连个水花儿都不泛,想想就肉痛不止!踌躇着看看皇上,咬着下唇再看看姑父于献民,蠕蠕着怎么也不敢有所表示。
“说就是了,还有难掩之隐不成?”皇上看出端倪,更是满心好奇,想着,你小子又有什么鬼心思不成?语气微微加重,“准你直言,讲!”
第三章 又入御书房2()
为人圆滑世故,必然谨慎从事!
于献民即是如此,虽然皇上在祚晨未到场前,表示经商已然引起他的重视,却是不敢确定皇上就是肺腑之言,于献民担心是皇上仅表示对祚晨的尊重,毕竟祚晨所捐献的银子确实是经商所得。
如皇上所言,不思劳作专干投机倒把之事,利益从来都是依靠巧取得手!就值得让人推敲。“农伤则国贫”的思想已经是根深蒂固,岂是轻易能够改变?
“启禀皇上,微臣只是微末之功,不敢乞求封赏,……微臣……有到外域各国……驻商的想法,……”
结结巴巴的祚晨,心里真是没有底气,期期艾艾地注视着皇上,满脸的如沐春风缓缓转变为愕然。
出于,对后辈庇护以及刘老爷子嘱托的责任感,于献民不敢给予祚晨以怂恿的暗示,心里期盼着他谨言慎行,即使缓上一缓,看清皇上是不出于真心对待经商再做决议。事与愿违,皇上一番催促之下,终是把于献民的心肝也拎到了嗓子眼。此时看到皇上脸色变化,刹时之间就大汗淋漓,微微颤抖着身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存着事不关己姑且看戏的潘相爷,亦是瞪大了眼睛蹙紧了眉头。
“赚取的银两,可以充盈至国库,以备大安泰不时之需,更可以改善民生……”
意料到皇上会迟疑,没想到他表情如此生动,祚晨慌忙抛出最大的承受底线,由于焦灼的紧迫感,以至于语速奇快恰似“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摄人心神。
很久没有这样的生动表情展现,祚晨却是无暇顾及欣赏,心有期盼不由得焦灼不安,左盼右顾着身前三人的神色。皇上,像是六月天惊雷下伸长脖子的傻鸭,茫然而不知所措让祚晨更是焦躁。待宰羔羊一般的祚晨摸了把脸,没有想象中的爬虫,满手尽是汗水。
良久,皇上一声轻咳打破了落针可闻的境地,“朕……觉得,的确是好提议!”
于献民机械地转动着脑袋,隐约能够听到脖颈处传来的咯吱声,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皇上不像是虚情假意,若不是心存谨慎,完全可以断定皇上就是由衷所言。
“容朕仔细考虑一番,再做定议!”
“圣上,……慎重!”潘相迟疑地说道。
众所认知,经商不仅不如耕种土地那样有保障,还会加剧劳动力从土地上流失,“民以食为天”的主观意识,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兴衰存亡。
“朕,觉得无可厚非,更何况是充盈大安泰国力。潘相……,莫非也有良策?”
“这……,有失以农立国之治国主张,恐……恐失体统。”潘相以往皆是顺着杆儿往上爬的主,听到着匪夷所思的外夷驻商主张,却怎么也接受不了。
伸手示意潘相毋庸多言,皇上问祚晨,“朕,想听听你的具体设想。”
舔着嘴唇,祚晨忖量着言多必失,还是谨言慎行保险,“禀圣上,只是此次跟外域商贾贸易心有所感,具体尚且未曾细想,只是觉得外域驻商有利可图,想着只要不是贸易紧缺物资,普通生活用品应该无大碍……,微臣愚钝,还请圣上示下。”
听罢祚晨的一席话,于献民偷偷舒了一口气,见皇上点头赞许,不由得自觉心肝终是落到实处。
“经商一途为天下士子所不齿,其好逸恶劳不思劳作是其一,商贾吝啬钱财不肯施舍体恤百姓是其二。以此为鉴,如你所言充盈至国库,以备大安泰不时之需、改善民生,朕以为……此举可行!”
以皇上的心思,祚晨的举措无异于天上掉馅饼,这跟其他本国商贾大肆掠夺银两有本质区别,从外域掠夺到他国银两充盈大安泰,战事可以购得粮草、马匹以及诸多兵器等诸多物资,减少了本国的生产压力,从而减少了朝廷和百姓之间的赋役矛盾,何乐而不为?当然,前提是外域驻商能够取得足够的效益。
潘相暗暗摇头不已,对于皇上的言辞颇多质疑,看向门生于献民的目光,不禁复杂不已,心里说,如此重大事宜竟然于昨日全无透漏,难道是一无所知?深吁一口气,毫不避嫌地对于献民说道:“看你思虑良久,可有见解?”
颇有意味地笑笑,皇上亦是来了兴趣,“于大人,有见解可以一叙,无妨!”
对于老师的眼神,于献民自然熟识,心里苦笑不已却是无可奈何,皇上从中再一搀和更是无法圆满回答。顺着皇上的意图说势必让恩师难堪,顺着恩师的话味说无疑令皇上心存芥蒂,更有可能是皇上心有不喜!正踌躇之时,祚晨及时为他解了围。
“圣上,微臣有话讲,请恩准!”
“朕,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