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若有所思起来。
立于朝堂之上的诸位官员自知,十有八玖都是随着皇上临政的老臣,不说是居功甚伟起码也是为大安泰劳累了半生,皇上此次整治朝纲虽说是事出突然,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其用心何在,这是自皇上登基以来最是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首当其冲就拿下了礼部尚书周涛,未曾问个青红皂白,摘了顶戴花翎便收监入狱,众人心里惧怕之余更是感觉到寒心不已,惶惶不安地眼神偷偷瞄着出列的李子钦,期望着他能够有所举措,或许事情有了些微的转机,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不是?
可等了半天,皇上也没有问话,李子钦不禁心里也没了底气,这算怎么回事,喊出队列却又不肯有所明示。这,刚才是耳朵出现幻听了?皇上根本没有呼唤自己?心里产生怀疑,抬头看看皇上一脸的肃然,转脸看看诸位官员也都偷偷向他自己这里看来,不由得尴尬着无所适从了。
“咳咳……”庆亲王爷突兀地咳嗽出声,安静的朝堂上,顿时齐刷刷的目光看向他那里。
“嗯!李爱卿,对于礼部尚书周涛作奸犯科之事,可有耳闻?”
这话问的,有点不清不楚,是问昨夜之前作奸犯科?还是问昨夜和几位官员合谋应对?李子钦踌躇着重新抬起头来,见皇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心里也是开始慌乱起来。
李子钦自知,无论如何也是不好回答。说知道,那作为刑部衙门的尚书大人,为何这之前未曾有所举措,直至此时被皇上当庭按倒才说,岂不是他李子钦有监察失职之责。要是说不知道,更是被皇上抓到口实,刑部衙门岂不是聋子的耳朵,就是个摆设!?皇上都查出了周涛作奸犯科,这一班刑部官员岂不是空吃官饷,毫无作为!
“嗯!?”久久不见李子钦作答,皇上已是彻底冷下了脸。
不敢再有所迟疑,李子钦缓缓说道:“禀皇上,老臣也听闻了昨夜周…周涛纠合几位大臣图谋不轨。”
这只老狐狸避重就轻,不提周涛以往作奸犯科之事,却说起来近日他周涛图谋不轨的事实,诸位官员听在耳中,暗暗佩服李子钦敢于跟皇上打起来太极之余,更是心里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这要说是知道,不说李子钦会不会受到处罚,牵连出来的官员,相信会不胜枚举。
“哼!”皇上鼻子出气,恨恨地哼了一声,不难看出,显然他很是不满意于李子钦避重就轻的说法。皇上左顾右盼了一番位列两旁的诸位大人,“也行,既然爱卿听闻周涛于昨夜纠合几位大臣图谋不轨,爱卿可别说是不知是哪几位?那,朕可是对你刑部衙门真是失望透顶了。”
第四十章 乱3()
打脸也得打的有水平不是?
皇上一番话绝不委婉,听在李子钦耳朵里,就像是老脸上被皇上扇了一巴掌,力度不大,却是震得李子钦脑袋一阵轰鸣。
李子钦知道,现在不是有无作为的事情,这是皇上以此为要挟让他和诸位大人为敌!当堂说出都有哪几位大臣于昨夜跟周涛密谋,以目前的官员交际网,无疑就是得罪一大批人。不按照皇上的意图顺势,必将惹得皇上龙颜震怒,周涛当堂被摘了顶戴花翎,他李子钦也绝难讨得到好。
一个刑部衙门不作为,足够!
“老…罪臣启禀圣上,有礼部侍郎和郎中,吏部清吏司户部郎中……共计一十二位。”
这个老王八蛋!虽说没有点到自己的名字,众人仍然忍不住心里喝骂不止,出列之时还底气十足的以老臣自居,沉重的吐出“老”字时,还是对李子钦抱有扭转窘局的期望,没想到更是纸老虎一只,皇上还未说将他如何,只是隐晦地指出李子钦为官经年毫无作为,便吓得屁滚尿流。
这就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痛!自然被点到姓名跪倒在朝堂的一十二人,心里更是连李子钦八辈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
“有这么多人!朕,真是没有想到。”
什么?皇上意思是不知道?诸人算是彻底傻了眼,摸不清皇上的路数,更是心里暗暗欣喜。很明显,皇上并不想满朝堂的诸位每人五十大板,不由得心里长吁了一口气,更是恼恨李子钦了。
“尔等,可有话说!”陡然又是提高声音的皇上,又让众人吓了一跳,这一惊一乍的可真不是个滋味,再来这么几下子,心脏真不知道还能挺得住不能。
礼部侍郎是跪倒在地只人中官衔最高之人,在礼部衙门是尚书周涛的副手,微微抬头瞄了一眼皇上,哪肯就此束手?
“罪臣恳请圣上,允许罪臣待罪立功。”
“哦?”皇上不怒反笑,“哈哈哈……,为朕,说来听听。”
皇上笑的出来,诸位大臣们却是笑不出来。哪个听不出来?待罪立功,不就是将知道的猫腻以及龌龊行径公知与众?狗咬狗一嘴毛,这礼部侍郎徐载波,此时和李子钦虽是对立面,事关生死存亡之际也是不管不顾起来。说的在理,或许会被皇上豁免一死,即便是身陷囹圄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人心就是这般不堪一击,在重大利益面前,谁也顾不得谁!
振作起精神来的礼部侍郎徐载波,落地有声的说道:“罪臣知道,刑部每年申报审批下来修葺刑部衙门的银两,半个铜子也未用于实际。”
被人倒戈相向,李子钦已经意料到了。可看着皇上默许徐载波挨个揭短,却也是毫无办法。
“工部,施工礼部驿馆,也有用工不实,贪污朝廷银两之实。”
“吏部考功司,收受下级官员贿赂,任无功之辈晋升。”
……
一口气,徐载波就说出了十多位朝廷命官的龌龊行径,令人瞠目结舌之余,个个对他已是怀恨在心。人家李子钦好歹也算是不追究过往,你徐载波可倒好,竹筒倒豆子一般,顷刻间便说出来更多的官员,你他妈不想活命了,还要连累这么多人锒铛入狱。
“好啊!好!好!好!”这是今日于朝堂之上,皇上又一次喝倒彩。吓得被徐载波点到姓名的官员,慌不迭的跪倒在地,早已经是六神无主。
如此这般境地,也不知皇上是否设想得到,看着一班跪于朝堂之上的诸位官员,又是一轮的寂静无声,好似已然入夜很深一样,可众人终是能够感觉得到从南门处传来的温热和光亮。这种反差很奇妙,像是在梦里心揪得紧紧地,使劲撕喊着愣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其实,是现实之中没人敢出声。
“还有谁?”陡然间,又是庆亲王爷出声。
众人皆是不解,皇上都未曾发话,庆亲王爷为何还不依不挠了?
徐载波一时之间更是手足无措,惊慌失措的看看庆亲王爷铁青的脸,复又看向高高在上的皇上,嗫嗫嚅嚅地却不知讲是不讲。
“圣上,此等害群之马危言耸听之辈,想必是为了逃脱罪责,不惜余力的诽谤他人,想必也是夸大其词。”出人意料的潘相爷,未曾顺着皇上的意愿整治朝纲,竟也帮着诸位大臣们掩盖起来,众人感激之余,纷纷对其脱去赞佩的眼光。
“哦?潘相爷何以见得?解释给朕听听。”
“圣上,大安泰自圣上临政以来,风调雨顺更是国泰民安,虽有宵小之辈霍乱,终是一些跳梁小丑不足为虑。可这徐载波却是朝廷大员,诽谤朝廷命官已是不可饶恕,何况涉及人员众多。如此视百官为眼中钉肉中刺,岂不是包藏祸心!?扰乱朝纲之心日月可鉴!”
潘相爷的一番话,说的是义愤填庸慷慨昂,起码是还站在朝堂上的诸位官员如此认为。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人扔进了一颗石子,众人心里更是涟漪迭起,一转眼间便掀起了滔天巨浪。
“吾皇圣明,吾皇三思!”
如泣如诉的声音,随着潘相爷话音刚落,便高潮迭起竟是比呼喝皇上万岁万万岁的时候更是大声,说是此声绕梁三日也必然有人相信,关系到身家性命荣辱富贵,诸位官员可真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
缓过神来的,跪在金銮殿下的几位,包括李子钦在内也声嘶力竭的呼喊出声。开玩笑!谁不把自己的性命看得金贵,哪个愿意好不容易攀爬到朝堂之上功亏一篑!?
被潘相爷的几句话,就让满朝官员造成了如此大的声势,皇上想必也是始料未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恨恨地看着潘相爷,怎奈那老家伙低垂着脑袋,愣是头也不抬,愣是让皇上耍了光棍!
你个老东西竟然和朕唱起了反调!好!朕倒是要看看,是你的胳膊根子有力气,还是真的大腿根有力度!如是想着的皇上,暴喝道:“徐载波听封!着,礼部侍郎徐载波官封一级,升任礼部尚书一职,即日到任!其余人等悉数押入刑部大牢,一待查实罪孽,定斩不饶!”
第四十一章 乱4()
从事理来说,皇上的举措绝对没有错误,即便是曾经徐载波与一班大臣们同流合污,可皇上现在就是需要这样的人,能够指出其余人等的龌龊行径,让其他人有所顾及就是皇上期望的事。
“谢主隆恩!”
徐载波喜不自胜,跪在地上叩头不止已是喜极而泣,得以皇上重任尚且免于身陷囹圄,虽然得罪了满朝官员那又何妨?只要皇上青睐管你张三李四翻白眼!是如何才得以被皇上升任礼部尚书,此时的徐载波心知肚明。
直起身子看看当时一同跪倒在地的人悉数被拎走,再感受着诸位官员投过来的不善目光,徐载波不由得狠狠咬了咬牙,想要置本官于死地,哼!那就鱼死网破,本官没有好下场你们的日子也别想着好过。
他徐载波的举措,比起刘祚晨来自是有云泥之别,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徐载波却是被皇上明打明的加以利用,说白了就是放出门的狗,只准咬人不准偷懒!
“唉!”深深叹了一口气的潘相爷,微微转动着脑袋看了一眼庆亲王爷。
“事已至此,你我已是无能为力了。”庆亲王爷用几近不可闻的声音,悄声说道。
“嗯!”答应一声的潘相爷,斜睨了一眼咬紧腮帮子的徐载波,这才抬起头来。
让你们合起伙来对付朕,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对付尔等?哼哼……,在羊群里给你们放进一只狼,看你等还如何同流合污共进退!
现在,有刘祚晨时不时的敲打尔等一番,再有这徐载波反水,皇上目前很是心满意足,前期预想的目的已经达到,向站在身旁的孙公公使了一个颜色。
“退朝!”
孙公公扯起公鸭嗓子一声吆喝,诸位大人们虽说心有不甘,却更像是丧家之犬,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道了一声吾皇万岁,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退朝的路上,没人敢于多有言辞,大多隐晦地对视一眼——回府再做商议。
“恭喜徐侍郎,啊不,应该是徐尚书!”潘相爷出得金銮殿,便拱起了双手。
乌龟王八蛋,原先你老小子在朝堂之上还说本官包藏祸心,本官就是包藏祸心,你能奈何!徐载波腹诽着,回敬一礼,说道:“多谢潘相爷救命之恩,小生这里很是感激不尽!”
的确,徐载波的命运转变跟潘相爷的一席话,有绝对的关联,皇上需要这样一个人来霍乱臣子们的别有用心,没有潘相爷的针锋相对,人选还真的未必就是他徐载波,从开始就对李子钦欲擒故纵来看,徐载波临时顶替了李子钦的角色,众人心里已是心知肚明。
“哦!如此看来,徐大人不是糊涂之辈,难怪被皇上如此看中!确实是老身眼拙,眼拙!”
潘相爷的话嘲讽意味十足,言语中更是直言被皇上看重,如此态势之下被高调任用,皇上的用心自然是不言而喻。
“即便是一泡狗屎,看得久了你回家也能吃的下饭?”庆亲王爷说着,拽了一把潘相爷,真的像是厌恶狗屎一般,正眼也没瞧徐载波一眼。
升任尚书一职,本应该是高兴之事,满朝官员除了潘相爷满是嘲讽的恭贺一句之外,都是敬而远之。此时被庆亲王爷指桑骂槐的说是狗屎,更是让徐载波憋的老脸乌青,心里徒自想着,狗屎就狗屎!躺在棺材里谁知道能及得上一泡狗屎不能!
“徐侍郎……,唉!你看老身这记性,应该是徐尚书,皇上宣您到御书房见驾!”
追出金銮殿的孙公公,刻意提高了嗓门,声音更是难听,只让人汗毛皆竖!却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回首望去,在心里思量着,看来事情是不算完了,这,又不知要被皇上授以何意。
能奈何?君王天下,天子脚下,君要臣死,臣……也是不想死不是?如此这般,原有的阵营关系,诸位大人皆是不知会出现怎样的变动,还会有人断头送命也是必然。
“还是刘侍郎为人厚道!走,听说是酒楼业已接手,去捧个场去!”
“开业了?”
“这也不到饭时啊?”
相比较而言,刘祚晨竟然是比他徐载波要厚道,也不知刘祚晨听在耳中是何感想,皇上听在耳中是否暗暗窃喜!
“傻啊你!你要喝酒吃饭,人家酒楼什么时间不肯招待,脑袋真是被驴踢了!”
“兴许是被二房的门挤了,也不一定。”
假意的欢快,就是为了驱散心中的恐惧,根基不深的人自知,如此态势之下,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保护伞,无论怎样对比,户部尚书倒了礼部尚书也倒了,刑部尚书李子钦更是一只白眼狼!可人家刘祚晨刘侍郎不管惹下多大的祸端,愣是没事人一个,就连昨日帮助户部尚书周涛填补了国库的窟窿,也没见皇上有何举措,半句微词都没有难怪众人会有这般心思了。
跟在众人身后的庆亲王爷和潘相爷,对视一眼皆是若有所思。
这般大人们蜂拥而至枫丹白露大酒楼,刘祚晨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当张康疯跑着回府报告于他只是,岂是一脸懵逼脸脸茫然可以表达!
“怎么个情况?你说清楚点,张叔。”
“下了…早朝…的一帮子…大人们,都在酒楼里喝…喝茶聊…聊天,说…说是为你贺喜!”
挠着脑袋的刘祚晨苦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