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剑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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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剑禅说-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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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吗?”俞承泽的意味也很坚定。

    “那就要看看你的手段了!”蒙面人一语双关,除非你武功智力都胜过我。

    “那就再来领教领教阁下的手段!”俞承泽也说得很不客气,刚才你已经输了一招,要想再来,我奉陪便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了。蒙面人踏前一步,手上的剑一抖,月下闪起一道寒光,重剑直走中锋,刺向俞承泽的前胸,俞承泽也不再搭话,右脚斜撤半步,手上的长剑从右往左搭了上去。

    这次一交手,蒙面人汲取了上次冒进求胜的教训,剑势走向绵密稳狠之路,他放弃了很多巧取变化的手段,因为那些招数并不能对俞承泽构成实质性的威胁,因此他一改前面的路数,凌厉的重剑带着啸声,总是取最短的距离进行攻击,招招不离俞承泽的要害,尽管看起来剑势变慢,实则在攻击的一瞬间迅捷无比,浑厚内力推动的剑气嘶嘶作响,着实令人骇然,这样的对手和招数,没有与之相当的功力,别说取胜,能否接下他的攻击招数就是件难事。

    蒙面人的剑势一变,俞承泽陡感剑上的压力增大,就像大海里的波浪,一层层的压过来,不过这倒合了他的胃口,他本不擅机巧,原本就善于以深厚的内力推动简单的招数,化简单为神奇,使其貌不扬的“混元剑”发挥出极大的威力。但这次他并未用“混元剑”来应对,而是脚踏中宫,左右逢源,前推后档,逼得对手围着自己打转,这又是一套道家剑法“九宫剑”。

    “九宫剑,好剑法!”蒙面人道。

    虽说得到了蒙面人的一句赞赏,但“九宫剑”也并非什么绝世武功,严格来说也是道家的一套基础剑法,只是太乙宫的子弟要具备一定的功力才好练此剑,也算得上太乙宫的正途剑法,就算是有了一定基础的俗家弟子也有机会练得此剑,当然也算不上太乙宫的不传之秘。

    但此剑法既为太乙宫道家的正途剑法,必定还是有些门道的,它的主旨在于脚踏中宫,剑出八方,回旋于九宫之内,进退之间,暗合阴阳八卦之理,奇门遁甲之术,不求歼敌于千里之外,但求取胜于方寸之间。不懂此理,往往以为此剑法过于谋求自保,不思进取,一旦被那些个被故意卖出的破绽迷惑,冒急抢进,圈于九宫之中,便瞬间丧失主动,任人宰割。

    蒙面人既识得此剑法,当然明白此剑理所在,当下脚踏飞蟾,贴着九宫游走,手中的重剑翻腾飞舞,月光下的剑光化作一团轻雾,把俞承泽笼罩于其中。俞承泽倒是驾轻就熟,立足于中宫,脚踏八卦方位,步伐身形随风流转,剑势长短结合,把蒙面人的攻势逼于九宫之外,一团轻雾之中,时听金玉交接之声,虽说溅出的星火所能照亮的范围有限,但空旷寂静的鹰头顶上传出的金玉之声却在夜色朦胧的五峰岭深谷里回响。

    对于俞承泽来说,他突然有了一个新的发现,前面与蒙面人过招,只是觉得这剑招有些面熟,这回蒙面人招数走稳,他一下子就明白这就是他所研习的那套没头没尾的剑法,这套剑谱是这次出山之前明心法师所赠,有谱无诀,无头无尾,虽觉剑法招招精妙,但却淤滞难行,无法解开这招与招配合的法门,这回一旦识得此剑,他突然变得如痴如狂,不断以九宫剑法给对方喂招,以期看得更多的招数,竟逐渐忘了两人是在生死之决,已全然不顾九宫剑法卡位守门的要诀,竟有意为对方开出门路。

    “哼!”蒙面人突然一声冷哼,风起巽位,闪身踏入宫图之中,长剑直取中宫之位。这正是九宫剑的破剑要秘所在。

    九宫剑剑主立于中宫,进退之时取八卦之位,乾、坤、坎、震、巽、艮、兑、离,暗合休、生、伤、杜、景、死、警、开八门,以此剑法与人交手,宫图一旦推动,八卦随之流转,八门嵌于其中,想破此剑,机会瞬息万变,极难把握,守宫者若是功力不济,留出门户的间隙就会增大,一旦被人踏破,往往陷于被动,整个宫图倒会成为自身的累赘,所以敢用此剑法御敌之人也是寥寥无几。高手之间对垒,门户时开时闭,时真时假,踏错一步,当有性命之忧,错失一招,亦可乾坤易位。

    蒙面人所踏的这一步,正是巽位休门,这是破九宫剑法的门户,只要在巽位抢入休门,直捣中宫,坤位开门而出,此剑法必定阵脚大乱,守宫者必陷于被动,而这一步蒙面人已经为此攻出百招有余,踏入宫图也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他一踏入,果然中宫易位,俞承泽一下子没了回旋的余地,长剑挥出一个半圆,急踏坎位死中求生,而此时蒙面人却踏坤位走开门,正好封住俞承泽的去路,正在俞承泽想乘机回撤占据中宫之时,就见蒙面人已脚踏乾位,手中的重剑晃起数道剑影,将俞承泽罩在一片剑雨之中,已无中宫可守、进退两难的俞承泽再次面临必败无疑的情形,情急之下,他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不再管脚下的方位,长剑抖起三朵剑花,直插蒙面人的剑雨之中,这招大出蒙面人的意料之外,随着蒙面人的剑雨在一阵“叮叮当当”声中消失,俞承泽长剑已经搭上蒙面人的重剑,顺剑而上,两人倏然错身,俞承泽的长剑已经抹过蒙面人的脖颈,随势跃出丈余落下。

    鹰头顶上突然变得很安静,没有一丝声响,连风声也没有。

    蒙面人有点愣愣的看着俞承泽,这次不光是胜了他一招,还饶了他一命,过了许久,他慢慢抹了一把脖子上浅浅的剑痕道:“你怎么会使这招‘岫里穿云’?”

    “你说这招叫‘岫里穿云’?”俞承泽有点兴奋。

    “你不知道?”蒙面人道。

    “当然!”俞承泽道。

    “但你会使?”蒙面人紧盯着他道。

    “我也只是偶然看到。”俞承泽不知怎么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所看的武功和蒙面人有何关系。

    “你能看到,你看到了,你却不知道。”蒙面人有点语无伦次。

    “这有什么问题吗?”俞承泽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蒙面人一阵狂笑,这笑里带有太多的苦涩,太多的无奈。

    “你笑什么?”俞承泽有点莫名其妙。

    “哈哈哈哈,”蒙面人道:“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哈哈!”

    俞承泽心里猛然一动:“你说,我是谁?”

    “哈哈哈哈!我终于知道你是谁啦!哈哈哈哈!”蒙面人没有理他,竟纵身从悬崖上跳下,山谷里还回荡着他狂野的笑声。

    一听山顶情势有变,一直在山岩下静听得邢玉娘掠上峰顶,她看到的是已经显得失魂落魄的俞承泽,蒙面人早不见了踪影。

    “他人呢?”形玉娘问道。

    “我是谁?”俞承泽痴痴的问道。

    形玉娘一愣,这才发现丈夫有点不对劲:“你在说什么呢?”

    “我是谁?我是谁?”俞承泽还是在默默自语。

    “相公,你怎么啦?”形玉娘赶紧上去察看,她知道俞承泽一定是受到了蒙面人最后几句话的刺激。

    俞承泽一把把妻子推开,踏前几步,已经站在山崖边上,他两拳紧握,两臂伸开,双目圆睁,压抑数十年的疑惑从心底怒吼而出:“我是谁?!!!”

第90章 禅茶一味…1:困扰() 
五峰岭一战,俞承泽受到的打击是极大的。

    应一个自己几乎不认识的人之约,夜半之时在旷无人烟的山顶打了一架,数次险中求生,败中求胜,可以说是他这一生最为惊心动魄的一战,也可以说是他一生最大的一次胜利,可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是谁?”这是俞承泽心中不断回响的声音。

    人人都有父母,我的父母是谁?为什么我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在我自己都不愿意再深追这件事的时候,却有人告诉我他知道我是谁!他又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我是谁?

    一个在太乙宫长大的心底纯净的孩子,一个已经四十多岁,武功高强,足以在江湖扬名立万的一代大侠,现在突然变得有点心智全无,每天纠结在这许许多多的为什么之中,颇有点失魂落魄的味道,这让邢玉娘看着一阵阵的心疼。

    自从鹰头顶上下来之后,俞承泽夫妇连着好几天就一直住在米来客栈里,因为俞承泽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所以邢玉娘也没有急着要走,她想让丈夫缓个几天,换换心情再走不迟。

    刑玉娘知道,俞承泽从小在道观长大,跟随师父潜心修行,心里很静,从来就没有装进去过什么江湖纷扰,直到成年第一次领师命下山,以他的超群功夫挡住她对六连庄群豪的伤害,他也从未去想过这些江湖纷争与他有何关系,他只是奉师命行事而已。那次在川西绝顶之上,自己一掌将他和自己两人同时打下悬崖,机缘巧合,他们逃过一劫,多次的交手竟使他们变得心心相惜,他的生活才从此改变,再也没有回到太乙宫去。他心里有了她,生活里便有了江湖,难免一些恩怨会扯着他走。即便这样,他总也想不通,江湖上的很多人为什么一定要为一些很可笑的事情杀得你死我活,他总觉得每个人都可以和他一样安安静静的生活,他也一直在做着这样的努力。

    他告诉过她,自己从小在太乙宫长大,就好像他就是道观生的一样,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特意的去查询过自己的身世,只是近期来发生的很多事,使他隐隐感到这些事和他自己不无关系,而这似乎还牵扯到他的身世,他的心绪变得越来越不平静,这次蒙面人直接告诉他知道他的身世,这让他有点心神大乱。

    “我是谁?”俞承泽还在痴痴的想。

    “相公,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个问题邢玉娘当然回答不了,这么多年,她曾试图问过,但俞承泽似乎不想说,她就再也没有提及过此事,现在,邢玉娘只有轻轻的抚着他的肩膀,安慰着他。

    “我为什么会在太乙宫,我的父母到底是谁?”俞承泽低着头道,这些话他反反复复已经说过数十遍。

    邢玉娘深知最近的种种事情对俞承泽刺激很大,她也从未看到他如此恍惚,看到他魂不守舍,她不仅仅感到心疼,也感同身受,一阵阵伤心,因为她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在她小时候的记忆中,除了师父,就是苗疆总也看不到头的青山绿水。

    “相公,”邢玉娘轻轻地抹了一把眼泪:“人生世事无常,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解不开的一些迷,或许这就是每个人的命,我和你一样,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里。”

    邢玉娘的这句也是压在心里好几天了,或许也已经几十年了,他生怕对俞承泽造成更大的刺激就一直忍着没说,但看他现在的状况,如果不能让他惊醒,还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尽管声音不是很大,但也像一只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俞承泽的心里。

    俞承泽下意识的“哦”了一声,神情诧异了片刻,愣愣地抬起头,看着脸上挂满泪水的妻子,半天没有说话,他突然发现,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妻子一下子苍老憔悴了许多,人也清瘦了许多,他慢慢的站站起来,把妻子轻轻的搂在怀里,两行清泪倏然而下。

    “对不起,玉娘。”俞承泽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混蛋,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别人几句话就搅的神魂颠倒,忽然就感觉到人世间的不公好像一下子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为此纠结不清,对身边的妻子不管不顾,还惹得她为自己担心。还有,他竟然才意识到,原来这位和他同甘共苦二十多年的妻子,也和他一样有着一个共同的命运,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在这一段时间内,承受着比他自己还要大的痛苦。

    “呜呜!”邢玉娘没有答话,她只是忍不住哭出声来,所有的伤心、委屈都在这哭声里。

    等到妻子的情绪慢慢的平静之后,俞承泽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玉娘,这些天辛苦你了。”

    “相公,只要你没事就好。”看到丈夫情绪好了一些,邢玉娘也感到轻松了许多。

    “玉娘,”俞承泽道:“都是我不好,这些天只顾着自己生闷气,很少顾及你的感受,让你受委屈了。”

    “相公,”邢玉娘道:“你我夫妻二十多年,同生共死,这也算不上什么委屈。我知道最近的这些事情要你接受很难,但如果你不能排解,你自己受苦,我看着也会很难受。”

    “我知道,”俞承泽道:“既然现在知道了这么多,要我完全将这些事情放下,我恐怕已经很难做到。不过你放心,这些事打不倒我,这些秘密总有被揭开的那一天,我绝不会放弃。”

    “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邢玉娘道。

    “尽管这些天有很多纠结,但我也想了很多,”俞承泽道:“揭开这其中诸多秘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有些事也只好慢慢查了。我们已经出来了很长时间,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

    俞承泽有点想回去了,他们本来是追着罗小星和俞展翔出来的,但现在看来罗小星近期也不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翔儿跟着她不光能学到本事,还能得到更多的历练,再说还有很多事要回去跟山庄里的诸位大侠商议。

    尽管没有见到俞展翔,但只要觉得他是安全的,邢玉娘虽有些不忍,但也觉得是该回去看看的时候了,再说,那里有她安静的家,还有她另外两个孩儿。

    既打定主意,夫妻二人也不再迟疑,收拾行装,买了两匹马,直奔荆州渡口方向而去。

    从苗疆无论是到江南还是去北方到中原一带,走荆州渡口总是一条比较便捷的道路。

    俞承泽虽嘴上不再嘟囔,也不再发痴,但一路上变得沉默寡言,眉头紧锁,只是为了安慰妻子,才时不时地给她一个眼神,一个稍显勉强的微笑,相互交流的话少了很多。邢玉娘也知道要他这么快放下也不现实,也只好先散散心,随后再找机会帮他化解。

    两人信马由缰,走得也不是很快,不一日就到了荆州渡口附近,看看附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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