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荆狼,乃至于传天,要想胜过焚经诀,在张残看来,已经成了一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中原武林的未来,还是得靠琴星雅。
如果琴星雅再出了什么差池,等朴宝英再度踏上中土,就真的肆无忌惮,所向披靡,无人可治了。
所以,张残宁愿死,宁愿自裁,也绝不能沦为朴宝英用来打击琴星雅的工具。
别说是朴宝英了,就算是阴阳仙师亲临,面对面的情况下,恐怕也不可能生擒得住如今的张残。而张残“宁死不屈”的毅然决然,也令朴宝英一时之间,莫可奈何。
然而对峙了不到普通人三个呼吸的时间,只听吱呀一声,张残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心中不由一紧。
果然朴宝英咯咯笑道:“感谢夫君处处留情,总爱给人留下可乘之机。”
朴宝英的身影快到张残根本捕捉不到任何的踪迹,但是张残却心知肚明,她一定是奔着燕儿去了。
“呔!”
张残发出了一声轻喝。
吸收了月之神石后,不仅仅他的精神力有了不可思议的进步,甚至他的一言一语之间,也充满了某种淡淡的玄妙。
此时的低喝,当真有如当头一棒的暮鼓晨钟一样,恐怕天下最狠辣无情的铁石心肠,听了之后也要闻之动容,一时忘我。
朴宝英那鬼魅般的速度,终于在张残的低喝声下,慢了一线。
张残也如离弦之箭一样,借着朴宝英留下的气流的回凹,后发先至,拇指的指尖嗤地一声,点向朴宝英的后肩。
她显然还未从张残的低喝声中,完全的走出来。因此她的行动虽然依旧行云流水,然而却再不是无迹可寻。
只见她再度一个曼妙的转身,白裙圆张,黑发斜舞,掩盖住了她的丰挺的鼻梁和如火的红唇,只留小半张俏脸给张残。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若隐若现,乍一看上去,好似其中还透露着一种幽怨似的嗔怒。
她只是用白玉般娇嫩的修长食指,简简单单的画了一个圆。
就那一瞬间,张残再次感应到了天地之间,某种浩瀚又庞大的神奇力量,透过她的指尖而出,迎上了他所修炼的号称“专破内家真气”的一指头禅。
那种如雾如云般的古怪力量,再一次侵入了张残的奇经八脉之中,根本无从抵挡。
张残一声闷哼,不得不借着反震之力,倒飞而出,在倒飞的过程中,他的内力也在游走周天,化解着全身的麻痹感。
朴宝英黑白分明的美目中,也终于闪现出了一丝错愕。
第528章()
张残所施展的一指头禅,虽然他不具备正宗的佛门内,他也并不具备高深的佛法,所以,并不正宗。但是他早已将自己神奇的精神力量融入其中,是以他的一指头禅的威力,并不见得就逊色于佛门高僧所使。
而且,吸收了月之神石之后,他的精神力量更是突飞猛进,一指头禅的威力自然也水涨船高,甚至,一经催发,更能直撼一个人的心灵乃至精神的最深处。
是以朴宝英硬接了张残的一指头禅后,连她的思维里,都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也从而错失了欺身而入,将张残生擒的绝佳时机。
没错!如张残所想,面对面的情况下,朴宝英要杀张残不难,却绝无任何可能将张残生擒。
待张残立稳,朴宝英已经将苗刀的刀刃,停在了燕儿的咽喉之上。
“夫君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不然的话,夫君昨晚还刚刚答应要与燕儿姑娘白头偕老,可惜今天就要食言啦!”
昨晚,她躲在什么地方,听到了自己对燕儿所说的情话?不过张残此时哪顾得上惊惧这些!
鹅毛大雪也终于飘然而下,燕儿本就是听了外面的吵闹,只披着大衣,准备只是看一眼而已。此时的严寒,根本不怜惜她那柔弱的娇躯,歹毒得掠夺着她身上的温度。
被冻得牙齿咯咯作响的燕儿,甚至都有些忘了去恐惧她咽喉前的锋利苗刀,只是把一双渴望张残拥抱的双眼,期盼似得望着张残。
“放开她!”张残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短短一刻,燕儿已经被冻得缩成了一团,恐怕再有几个常人呼吸的时间,她将被这严寒给冻得休克。
朴宝英却置若未闻,又若无其事地笑吟吟地说:“夫君啊,快乖乖的跪在宝英脚下求宝英吧!”
看着朴宝英那看似可爱又明艳的笑脸,张残却再一次体会到这种肺都被气炸了的感觉。
可是,他不可能屈服,只是为了去换了燕儿一命。因为接下来,就代表着他会被朴宝英提线木偶般控制在手足之中,也极有可能,会影响到了琴星雅。
如果唯一能破去焚经诀的琴星雅被影响,自然就代表着整个中原武林的灭亡。顺理成章的,整个大宋也将受到波及,进而沦陷。
张残深吸了一口气,呼出的气息,眨眼间便成了细小的冰晶,由此也可知此时温度之低。
“燕儿,别怕死!张某会来陪你的!”
燕儿姑娘脸色惨白惨白,连鲜艳的红唇都失去了以往的色彩。
她有些哆嗦,但是却坚定地望着张残:“快,快跑,别,管我……”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断断续续又伴随着牙齿被冻得咯咯直响,从远处听的话,还以为她说了一番长篇大论一样,张残对此自然更是心痛不已。
张残还在喘着粗气,还未回答一个字,朴宝英便见缝插针,啧啧了两声,好像是无比的羡慕那样:“算了!宝英便成夫君的美意吧!”
说完之后,她轻轻一送,燕儿那柔弱的娇躯便朝张残飞驰而来。
这一瞬间,张残便瞧破了朴宝英的伎俩。
燕儿死在朴宝英的手里,张残或许还能狠着心,咬着牙,置之不理。
但是燕儿此时却朝着张残的怀里飞来,那被冻得惨无血色的双唇,张残一见之下,再不能无动于衷,明知这是个火坑,却还是忍不住一伸手,将燕儿揽在了怀里。
下一刻,张残全身一麻,朴宝英的玉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张残手上也因此失力,扑通一声,燕儿也摔进了厚厚的雪层之中。甚至张残还根本没有来得及去度给她哪怕一丝一毫的内力,用以温暖燕儿已然被冻得僵直的娇躯。
“救救她!把她送回屋里!”张残撕心裂肺的叫着。
鹅毛大雪,来得如此凶猛,已经盖在了燕儿身上薄薄一层。
“嘻!谁让夫君刚才这般不乖!自然也已经失去了向宝英提任何要求的资格了!”朴宝英咯咯一笑,“我们走吧!拜堂成亲去!”
张残终于感受到了朴宝英那有如时空穿梭一般的恐怖身法,但是,他现在哪里又顾得上惊骇。
他只知道,若是燕儿再不被及时救治,如此气温下,眨眼之间,便会一名呜呼,香消玉殒。
他只能希望,其余的海盗能及时发现燕儿,或者莫愁,鬼婴,能够及时发现燕儿。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是张残患得患失之下,当然还是提心吊胆,倍感煎熬。
又想到此次落入朴宝英的手里,错综复杂的干系太大,他心中一狠,已经暗自把舌头放在了上下两排牙齿之中。不过朴宝英却咯咯一笑,洁白如玉的手指在张残的下巴上一敲,咔擦一声,张残只觉一阵剧痛,下巴已经被朴宝英扭得脱臼。
“夫君未免太异想天开哩!你的命,已经是宝英的了!宝英让你生则生,宝英让你死则死。唔,你张大嘴巴的样子,真可爱。”
朴宝英笑眯眯的望着张残喷火的双眼,还拿手指挂了一下张残的脸。
无奈张残的肩膀被朴宝英按着,也被她那古怪又诡异的内力麻痹了全身,根本没有任何还手反击以及躲避的可能。
“哼!”张残也只能用这一个鼻音,以及满是怒火的双眼,来表达自己的愤慨和不屈。
“夫君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硬拗了?放心吧,宝英肯定会让夫君心甘情愿的弃星雅姐姐的香吻不顾,反而如获至宝般舔舐宝英脚趾的乖巧模样。哦,不信?我们走着瞧!“朴宝英又刮了张残的脸一下,“而且,还会让琴星雅亲眼见到这一幕的!”
张残干脆闭上了眼睛,他现在想的,已经不是怎样逃生,而是怎样争取一切可能的自裁了。
虽说他确信朴宝英所描述的那一幕,绝无可能发生。但是他却又因为朴宝英的自信满满,生出了些许的不自信。
“咦?”
不知过了过久朴宝英停了下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前方,也微微地眯了一眯。
张残虽然被制,但是他高手的灵觉犹在。虽说,他现在像是个小鸡仔儿似的被朴宝英拿捏在手里,说这个有些大言不惭死不要脸,但是,事实上,他确实还是个高手。
他随着朴宝英的目光所视,不过鹅毛大雪早已封堵了他的视线,天地之间更是一片灰蒙蒙的阴沉,除了银装素裹之外,再看不到有任何的异常。
想来,应该是朴宝英感应到了什么,但是张残修为稍逊,是以一无所察吧。
“有点意思。”朴宝英轻声呢喃了一句,转而又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张残,目中似有奇意,正在犹豫不决着什么。
能让朴宝英犹豫不决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一阵狂风袭来,朴宝英白衣黑发,尽皆后扬,如临风而立的天仙一样,美不胜收。
鲜艳的红唇,也怕是这灰蒙蒙的天地中,唯一显眼的色彩了。
随后,她红唇飘逸出一丝弧度,欣然地拍了拍张残的脑袋:“宝英还真不相信,这人能把夫君从宝英手中劫走!”
张残眉头一挑,这才明白朴宝英刚才的犹豫不决,是在考虑着是否要把张残击毙。
看样子,她并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在一手制住张残的情况下,与来人交手。
如果她杀了张残,谁知道琴星雅会不会借着仇恨,反而更加突飞猛进。
所以,她最终还是选择留下张残的性命。
日后以秘法将张残摧毁,这比直接杀了张残,更容易打击到琴星雅这个劲敌。
被朴宝英如小鸡仔儿似的,拎着又前行了数里,张残这才心中一动,感应到了前方的某个存在。
只此一点,张残就知道,他和朴宝英的差距,绝不是“稍逊”那么简单。
直到那个俊伟挺拔的身影,哪怕他在张残的眼中,还只是芝麻般的大小,张残却已经激动得全身一震,他想叫出那个名字,但是无奈他的下巴被朴宝英掰断,一张嘴,便是剧痛之下含糊不清地:“啊……吧……啊……吧……”
聂禁有如大理石般白净通透的英俊脸上,是久违的笑容:“张大哥这么客气,小弟可担待不起你管我叫爹。”
那“啊吧啊吧”的,听起来确实有点像张残管聂禁叫爸爸。
聂禁,大宋军营第一高手!
他身穿着一袭青色的长袍,长袍其实已经破烂不堪,但是他的气度与从容,根本不是衣着的狼藉可以缺损。
唐刀搭在他的肩上,被他单手而握,一副放荡不羁,又洒脱卓然的游侠模样。
张残认得出,聂禁所穿的,正是梦姑娘为他亲手缝制的长袍。
长袍虽然破损,但是一针一线,却是那个作古之人,丝丝缕缕缠绵不断的情意。
张残其实一路上都在想着,该用什么方法去找个时机,就此自毙。他宁死,也不要被朴宝英拿来利用。
此时看见聂禁横刀立马,纵然他无法被聂禁得救,但是能被聂禁来上一刀,也是虽死无憾了。
是以就算聂禁闲适的开着玩笑,但是张残却已经绝处逢生般生出了希望,险些激动得落泪。
聂禁剑目之中,却为之一凛。
他当然看得出张残的希冀,他当然也猜得出张残肯定被朴宝英百般打击,才有了这种求死的期盼。
他的好大哥,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
没看委屈得都张大了嘴巴合不拢了么!
“朴姑娘,聂某来找你讨债了。”
朴宝英没有松开张残的打算,也不知道她是要如此托大的单手应对聂禁,还是要投鼠忌器的把张残作为一个盾牌,要令聂禁出手之时束手束脚。
“可惜,梦姑娘写下的那些相思,都被宝英付之一炬了。宝英再也拿不出什么东西,可以偿还聂兄。”
张残这才知道,原来上次聂禁被朴宝英重创,应该是她拿出了梦姑娘写下的对聂禁思念的书信,给聂禁看了之后,所以才松动了聂禁的心神后,才重创了聂禁。
当时聂禁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全身筋脉尽断,丹田被破,张残都不忍见他如此,甚至想一剑给他一个痛快。
还好冷光幽及时出现,制止住了张残。
也不知道冷光幽用了什么手段,痊愈了聂禁。聂禁自然要来报仇,也怪不得,他今天特意穿着梦姑娘亲手给他缝制的外袍。
“烧了就烧了!聂某还要多谢朴姑娘,省得在下睹物思人,黯然伤神哩。”聂禁并不动怒,不会被朴宝英如此轻易的就找到心理上的破绽。
“聂兄真是看得开!那也一定不介意,其实是在宝英的大力推波助澜下,梦姑娘才被蒙军轮污致死的。嘻,以她的美貌和身份地位,本来该享受国宾一般的礼待呢!”
朴宝英笑得亲切,言语细腻温柔。
却让聂禁听得虎躯一震(喜闻乐见的虎躯一震),脸色的苍白一闪而逝。
然而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对于朴宝英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张残云里雾里,只觉得他变成了一块人肉盾牌,被朴宝英拿在手里,朝着聂禁砸了过去。
虽然他被朴宝英脱手,但是那古怪的麻痹内力,却不是他眨眼之间就能驱散,是以他只能身不由己的朝聂禁飞去。
再有一瞬,他就能以自身的内力,化解掉朴宝英的古怪力量,重新掌握住自身的操控权。
梦姑娘以最为屈辱的方式含恨而逝,而且,罪魁祸首正是朴宝英。
如果说聂禁听到这些,还能保持一颗不动而超然的心,那他就真的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