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正新还是不肯轻易饶恕他,原本他听了女儿的话,让高朴民住到较为不错的中房,但现在,他又让他重新住回下房,今晚就卷铺盖搬回去。
晚上,丁依琳趁父亲睡觉之际,偷偷拿了点药去高朴民那看他,高朴民正上身赤。裸地趴在床上,痴痴发呆,全身如火焚烧,被冷风一吹,刺骨的疼痛感更为加剧。
但他真正感到火辣辣的,是他烈火焚烧的内心,他万万没想到丁正新下手竟这么狠毒,要不是丁依琳使劲地求情,自己估计今天就要冤死在丁家,而且不会有人替他鸣冤。一想到这些,他内心就冒出一股熊熊燃烧的无名之火,眼睛里也不时冒出仇恨之火。
他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我要你血债血还!”
这时,他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丁依琳悄悄打开门,给他送药来了,他顿时心潮澎湃。
丁依琳让他趴好,自己给他上药,她悲伤道:“你今天又是何苦呢?为我平白遭受无妄之灾?”
高朴民苦笑道:“只要你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正上着药,高朴民问她今晚干嘛去了?丁依琳嗫嚅道:“我……我阿爸带我相亲去了。”
高朴民忙问她有没有答应那门亲事?她说她当场严词拒绝了,但是结果也可想而知,她注定摆脱不了父母之命,到时候自己不想嫁也得嫁,因此现在只能采取效果甚微的缓兵之计。
高朴民无比懊恼,他道:“实在不行,我明天就对老爷说我爱你,再随机应变吧。”
丁依琳让他千万不要冲动,他这样做只有死路一条,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她会慢慢说服她父亲的。
高朴民冷笑道:“你瞧你父亲那样,你有把握能说服他吗?”
丁依琳知道这只是一句自我安慰的话,但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上完了药,她便赶紧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无事,高朴民得到丁正新的‘恩赐’,今日可以卧床一天,丁正新还特意让厨子给他煮了碗鸡蛋面吃,再给他拿点药敷伤,让他尽快养好身子。
其实,这并非丁正新真的良心发现,他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才对高朴民‘开了恩’,要不然以他心狠手辣的性情,巴不得这个‘贱奴’自生自灭。
但他这些时日已经察觉出了女儿的不对,她为什么偏偏对这个高朴民如此上心?莫非……她被高朴民迷惑住了?
有这个可能,丁依琳从小在蜜罐里长大、不谙世事,很容易被他人蛊惑蒙骗,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是不得不防啊!
不过他现在苦于没有二人你来我往的证据,不能轻易兴师问罪,万一冤枉了好人,这事传扬出去,伤的可是他的颜面啊。
晚上回来后,他正要进房换衣,看见管家正在拖地,思如电转道:“管家,你进来一下。”
管家随他进屋,问道:“老爷,您有何吩咐?”
丁正新开门见山地问他,最近在家里,有没有发现高朴民有什么异常情况?他和小姐有没有私下来往?
管家仔细想了想,要说高朴民有什么异常情况,那就是他最近工作热情高涨,比以前大有改变;至于他和小姐有没有私下来往,据他这几个月的细心观察,二人应该是常有来往,小姐经常趁他不在而带高朴民出去,也不知道是吃饭还是约会?
丁正新冷哼一声,道:“她把高朴民叫出去,吃饭约会有区别吗?”
管家附和道:“老爷说的极是,这便是小的近几个月来的观察,小姐似乎对这个高朴民另眼相待,让人甚是不解。”
丁正新听完后让他下去,自己陷入沉思:很明显,女儿这样做就足以证明她已然喜欢上了高朴民,而且用情至深,自己必须马上采取措施,把这种‘不正当关系’掐死在摇篮里。
那就把他直接辞退,永绝后患!
可是他转念一想,这样又太伤女儿的心,万一女儿一气之下跟高朴民私奔了,这让同行们怎么看他?
但要是一直把高朴民留在身边,那不等于养虎为患吗?
更何况,这件‘丑事’一旦传扬出去,让别人怎么看他女儿?说他女儿不懂得自重,不明是非,那富家子弟还敢要他女儿吗?
他发觉自己也陷入了两难境地,对高朴民的憎恨之意又多了万分,他咬牙切齿道:“好你个高朴民,敢让我丁家蒙受这么大的耻辱,我岂能容你?”
眼下,他必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掩盖住这件‘丑事’。
突然,他心生一计,既可以让高朴民消失,也不让女儿太过伤心。
他先把女儿叫过来,问道:“丫头,昨天的事,你可想清楚了?”
丁依琳微微颔首:“想清了,我宁死不跟高云翔结婚!”
丁正新脸色阴晴不定道:“丫头,你再想想,你真觉得高云翔就那么差劲吗?”
丁依琳缄默半晌,客观地说道:“其实……高云翔也不错,但我就是不喜欢!”
丁正新不解道:“人家都不错,你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丁依琳道:“反正感情问题说不上来,一个人好,但你不一定对他有感觉,就是这么回事。”
丁正新明白女儿的意思,他也不是没年轻过,知道什么叫做‘感觉’,只是自己家族历代家训极严,他当年也喜欢一个姑娘,但也是因为摆脱不了父母之命而与另一家女子结婚了,他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像他一样‘继承家族的优良传统’。
可他又不能太过强硬,于是投石问路道:“你执意如此,阿爸也不强逼你。这样吧,我看高朴民挺不错的,人憨厚老实,长得也比较英俊,我把你许配给他如何?”
这话让丁依琳顿生疑云:父亲昨天不是还把他打得死去活来?怎么今天这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她没经历过世间,也没有什么城府,直截了当地问道:“阿爸,您昨天还对他下狠手,怎么今天就成了孙猴子的脸?”
丁正新尴尬地掩饰道:“阿爸昨天是被你气糊涂了,这才铸成大错,回房后我就感到很自责,你看,这不我今天特意让厨子给他煮了碗鸡蛋面,还给他拿了点药以表歉意,我这不是知错了嘛!”
丁依琳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面红耳赤道:“阿爸,你说什么呢!女儿怎么会违逆你的意思,看上一个园丁呢?”
丁正新欲擒故纵道:“诶,园丁也有自己的幸福啊!我回去仔细想了想,觉得高朴民还是很不错的,也很适合成为我女婿的人选。”
丁依琳顿时春心泛滥地桃腮带红,含羞带臊道:“阿爸,讨厌的啦!再这样说胡话人家就不理你了!”说完欢快地跑了出去。
但丁正新却冷哼一声,心道:行啊高朴民,你还真勾引了我的女儿,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第一百一十章 曲终人散()
第二天一大早,丁正新便去找高朴民,高朴民还没养好伤,他上次被丁正新打得不轻,估计十天半个月都好不起来。
丁正新走进房间,给他扔过去两包药,板着脸问道:“还疼吗?”
高朴民摇了摇头:“回老爷,小的已无大碍。”
“上次打你的冤不冤?”丁正新语气逼人道。
高朴民嗫嚅道:“不,不冤!”
说完,丁正新坐到他床边,开门见山地告诉他,自己已经得知小姐爱慕他,昨晚稍稍一试探,她就激动地心神荡漾,看样子是对他动了真情。
“老爷……”
高朴民正想解释,丁正新却挥手打住他,告诉他他之前究竟和小姐有多少瓜葛,他都可以不在意,只是不愿他再继续纠缠下去,误了他女儿的终身大事。
话音刚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扔给高朴民,高朴民打开一看,里面有一百块大洋!
他顿时惊诧无比,且不说丁正新给他这笔巨额是何用意,单就这些钱就足够他无忧无虑地生活十年!
丁正新脸色阴晴不定道:“拿了钱,明天就走人吧!我可以保证既往不咎。”说着,他语气稍柔和道:“对了,今天中午我还希望你帮我个忙。”
他交代完了事情后,便让高朴民好生珍重,以后都不要再找小姐的麻烦了。
晌午时分,丁依琳欢蹦乱跳地回到了家,父亲昨晚对她的小鹿乱撞许下了第一个美好的承诺:明天上午在家请高朴民吃老担火锅,顺便让她和高朴民相互增进感情。
今天可以说是她人生中最高兴的一天,一回到家,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回闺房,换下学生服,换上她平时最喜欢穿的棕色格子衬衣和绿色半身裙,换上肉色丝袜和白色高跟鞋,姿态优雅地坐在梳妆台前描眉涂粉,她本来还想涂上大红唇膏,但是因为马上要开饭,所以涂不成,不过她这一番精心的打扮足以表现出女为悦己者容。
火锅的香味弥漫到整栋别墅时,丁正新便领着二人去餐厅用餐,高朴民看到丁依琳今天宛如天仙的打扮,顿时两眼放光,丁依琳也不时含情脉脉地对他暗送秋波。
三人伴着浓香的火锅味,愉快地喝酒聊天,一瞬间全然忘记了前天结下的深仇大恨。
酒过三巡,丁正新便‘高兴’地对高朴民说道:“朴民啊,是这样,我女儿已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我这个当父亲的,知道她的心思,她就喜欢你这号人,既朴实无华,又不失男儿本色,所以我再三考虑,决心要把女儿嫁给你,将来由你继承我丁家的家业!”
此言一出,丁依琳顿时心潮澎湃,嘴角微微上扬,对高朴民眉目传情,暗示着他:快点头,快点头啊!
不料高朴民脸色阴晴不定道:“老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朴民出身过于卑微,实在配不上令家千金小姐。”
丁依琳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阴晴不定,她忐忑不安道:难道朴民又不要我了?
丁正新客套道:“诶,我这么做可是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如果你愿意,我不在乎那些世俗眼光。”
高朴民还是再三推脱,气得丁依琳面红耳赤,饭都吃不下去了。
丁正新假装竭力劝说,高朴民道:“老爷您不用劝我了,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着实不敢高攀令爱。更何况我叔父近来病入膏肓,一心想归葬祖坟,我明天就要启程回乡,陪我叔父渡过他人生中最后的时光,我将来还是在乡下生活,找个乡下姑娘过一辈子比较好。”
丁正新故作伤感道:“原来如此!这么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你对我女儿并没有什么心思,那我也就不勉强了,我明天会给你一笔钱,送你和你叔父回乡,你好生过日子去吧。”说着他语气欢快了不少。
丁正新微微颔首,吃完饭三人便不欢而散了。
丁正新看到女儿一脸的不高兴,宽慰道:“丫头,人各有命,不是你我能左右的。阿爸知道你对他一片痴情,你想跟他说什么就抓紧说吧,明天一过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丁依琳忙泪流满面地朝高朴民的小屋跑去,直接破门而入,与此同时,高朴民正忙着收拾行李,丁依琳冲上前从背后紧紧抱着他,哭得梨花带雨。
高朴民内心一震,也回头紧紧抱着她,丁依琳咬牙切齿道:“朴民,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说完使劲用牙齿咬着他的肩膀。
高朴民苦笑道:“傻丫头,你我终究没有结果的,这也是你曾对我说过的,你忘了我吧。”
丁依琳突然失去理智,眼神坚定地告诉他,她愿意放弃自己的锦衣玉食,陪他去乡下过一辈子的农民生活,只要他不离开她。
高朴民摸了摸她的秀发,道:“说什么傻话呢!你是大小姐,不能喜欢上我这个下贱的人,你还是听从你父亲的安排,将来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吧。”
丁依琳感到悔恨无及,要是她肯拿出点勇气,早点跟高朴民私奔,那二人没准早就花好月圆了,怎么会落得曲终人散的下场?
她突然轻轻踮起脚尖,将温润的薄唇慢慢靠近高朴民的朱唇。
二人开始忘乎所以地狂吻起来,千言万语都在吻里。
这一刻,全世界似乎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彼此相爱的人。
但实际上,一切都存在着,丁正新在暗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二人的热吻,但这一次他却没有暴跳如雷,而是无奈地手背后摇头叹息,之后无奈地走了。
吻完后,丁依琳用纤纤玉手捧着他的脸颊,破涕而笑道:“你,你不是要回乡下葬你叔父吧?你早就和我阿爸暗地里商议好,今天吃中饭时给我演了一出‘好戏’吧?”
高朴民神色惶恐道:“依琳,我……”
丁依琳抢话道:“你不用说,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的眼睛骗不了我!”说着又热泪盈眶地低下头。
高朴民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素日里看起来不谙世事的丁依琳,这会儿却变得异常聪慧,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大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既让人变得无比糊涂,又使人变得异常聪明。
高朴民缓缓挣开她的搂抱,苦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你不是明天一早才走吗?”丁依琳忙道。
高朴民说他还是去买车票,还有一大堆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时间不等人。
于是,他提起无比沉重的行李箱,慢慢与丁依琳擦肩而过,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一分一秒都如同一月一年。
……
回到叔父家,高朴民赶紧把家当收拾好,明天一早带叔父回乡居住。
今夜大雨滂沱、电闪雷鸣,高朴民躺在冷冰冰的炕上,听着外面的风吹雨打,两眼痴痴发呆,内心无比寒冷。
突然,有人敲门了!他一个机灵从床上坐起,激动道:该不会,该不会是依琳吧?
他迫不及待地跑过去开门,却看见——是个穿着雨衣的、老态龙钟的老大爷,他手里提着一篮子暗红色的花,露出无比阴森的笑容,问道:“小伙子,要不要买花?”
第一百一十一章 恶魔情花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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