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也就是需要知道事实才专程来此,不过,知道以后究竟对现状有没有帮助,我实在是得不出什么结论。
“琉璃希对吗?”
文奈的母亲看着我问道。
“——嗯,是的。”
“上次你替校长带来的慰问我还没认真谢过你呢,听说校长是你大伯,真是不错呀,在大伯的学校念书应该很方便吧。”
“确实得到了大伯的一些帮助。”我讪笑道。
别提大伯,快换话题,我身边还有同学在场呢,这样多不好。
“文慧姐。。。她吗?”
我试探性问道,来时我就感觉这里的气息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不知是不是空调的原故,我越来越冷。
“文慧她。。。就在她的房间里。”
“我们可以去看她吗?”
“看她的话。。。恐怕不太方便。”
文奈的母亲微微皱起眉头,茶端到嘴边很不自然的喝了一口。
“——文慧姐她到底怎么了?”
桃井又做出他的首领作派,尽管对方是大人,但他时常会把他自己直接看作大人,以成年人互相交谈的语气说话。
文奈的母亲啜泣起来,我们急忙劝慰道。
“您还好吧?”
“嗯!——嗯,文慧的话,她。。。她已经不是文慧了。”
这个可怜的女人用手捂住嘴哭的更厉害了。
紧接着,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一个有橱窗的柜子前面,取出一个小药品,重新倒了杯水把两片药吞下去。
“我最近头痛厉害,所以——”
文奈的母亲对着我们四个说道:“那天,——文奈的祭奠仪式以后,文慧她就开始不正常了,她总是说屋子里有蛇,一开始我以为真的有,还特意买来驱蛇的药撒在角落里,但是后来我发现她说的蛇和我理解的蛇根本不是一回事。”
说着,她又走回到桌前坐下,见我们谁也没插话,她接着说道。
“那天,文慧又说她看到蛇了,她惊叫着在屋子里乱跑,我问她蛇在哪里——她指着她的房间门说‘就在里面,蛇就在里面。。。’我只好推开门进去查看——但是我什么都没看到,地板、墙角、床下我都查看了,不明白她说的蛇在什么地方?‘哪里有蛇呀?’我问她,她惦着脚尖跑过来,指着桌子说‘就在上面。。。’于是我走过去看。。。”
“是什么?”
“——那个根本不是蛇。”
文奈的母亲开始瑟瑟发抖,“桌上放着一张画纸,画着一扇红色的窗户,那孩子说让我从窗户里看,就会看到无数的蛇。。。”
“真的能看到蛇?”
“没有,但是我看到了别的东西——桌子上,那样的画有无数张堆叠在一起,全是那样的红色窗户,后来我发现,文慧每天都在房间里画这种东西,她开始不吃不喝,甚至也不睡觉了,她不停的画,她的房间里堆的到处都是。”
“是不是文奈的事情让她受了刺激?”
“不是,好像。。。有什么在控制她。。。”
“啊?”
“她对我说是‘那个’让她这么做的,我问她‘那个’是什么,她说‘那个’就在房间里,不能说——文慧她那么说的时候我觉得很恐怖。。。”
——完全和悠人说的话一样,是什么在左右他们的思维?
“是什么?是什么?”
我似乎又听到屋檐下那只鸟儿用令人不快的声音在不停的叫唤。
“文慧姐——她现在还在房间里吗?”
千叶典有打算去看的意思,因为他已经站起身来,我猜他是想去看看那扇窗户是什么样子,也许画上的就是铃兰傀之窗。
“是的,还在里面,还在不停的画,她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我实在很担心她。。。”
“请您放心,我们去和她谈谈。”桃井说道。
文奈的母亲无奈之下低垂着眼睫,攥着围裙的手终于松开,于是带我们一起去了文慧姐的房间。
来到二楼时,我已然开始心跳加剧,文慧姐说的“那个就在房间里”和悠人说的“那个就在教室里”有完全的相同之处,他们对自己的“行为”都声称是“那个让他这么做的”,我有种莫名的直觉,他们口中的“那个”我可能见过。
——可是,为什么要做这些无意义又奇怪的举止呢?
正在思考时,我听到房间传来一种有节奏的声音。。。
“——唰——唰。”
就好像东西之间相互摩擦的声音,有节律的一下一下发出来。
“——唰——唰。”
声音不大,听上去似乎有东西自上而下的垂着,然后左右摆荡时碰到某个地方发出的声音。
大家都听到了,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文奈的母亲在外面叫了两声,示意房间里的人有所准备,有客人要来了。
——门打开后,水静一声尖叫——眼前的一幕终于让我明白——那个“唰唰。。。”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天花板上垂下一根绳子,文慧姐摇摇晃晃的吊在上面,垂下的脚正在左右摆荡,中间碰到地板时发出了那种“唰唰”声。
文奈的母亲看见这一幕后发出凄厉惨叫,桃井和千叶典冲上去把文慧姐抱了下来——但是,已经迟了。
文慧姐已经没了呼吸,那圈绳子环绕的脖子上面,是一张眼球翻出来看着下方的脸,嘴角歪斜着仿佛是在诡笑人不寒而栗,由于早就窒息整张脸已经变为灰白的颜色。
——她吊死的时候是看着下面的。。。
——下面的位置正好对着桌子,于是我走过去。。。
桌上,满满的都是那些画纸——那些红色的窗户。
千叶典也在注意着这些画,他叠好其中一张放到口袋里,转过脸来冲我微微点了点头。
桃井叫了救护车。
“又一个,又一个。。。”
屋檐下的鸟儿令人厌恶的欢叫着,文奈的母亲冲过去取下鸟笼砸到院子里,鸟没受伤,只是在笼子里疯狂的拍打翅膀。。。
她的失控举动虽然实出我意料,但我却很理解。
第二十三章 出现()
又一周——五月一日,星期一。
我回到了学校,从那天晚上晕倒至今时隔整整一周。
天放晴了,阳光冷淡的照着我,影子斜长的拉在地上——细瘦、短发的影子,我从自己的影子里似乎看到自己阴霾透顶的心情和无法提起精神的身躯。
走进教室,没人来问我有关纪美的事情,或许是有所顾虑,也或许是池泽老师事先打了招呼,不过,我感觉大家不想提及也许是刻意去忽视死亡,这种时期,大家的神经都万分脆弱。
有几个同学倒也投来泛泛的问候,除了水静和桃井他们几个,其他没有特别关心我的,说透彻点大家都在担忧自己的生死。
全班只剩下十七个人,女生只剩五个。
今天悠人没来上课,教室里没有他的身影,说起他,水静曾在医院告诉我,他们在捉迷藏的第二天一直在悠人,想等放学后把他留下来,可他趁大家没注意时就走了,之后一直都没来学校,听说他父亲去找池泽老师请假,但是好像说了什么不能公开的原因,池泽老师也就闭口不提,桃井以班长的身份去问过,池泽老师只以“他家里好像有急事”这种话搪塞过去。
我又想到文慧姐,抑不住的坏念头开始在我脑子里萌动——悠人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琉璃希,你出院了?身体没事吧?”
走过来和我说话的是木原,自诩“不被事束缚”甚至连死亡都崇尚的摇滚美少年,他几乎不主动和我说话,除了之前看他表演那次,而且他好像也不主动和班级里的人说话,倒是今天有些意外。
“——哦,没事了。”
“你要多保重呀。”
“——嗯!”
“你要上周的笔记吗?我可以借你,虽然你不需要笔记也可以考好成绩。。。”
“没有的事,如果不好好上课又没有笔记的话我也是不行的,不过水静已经把她的借给我了,谢谢!”
“那就好。”
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但我分明感觉到木原有点反常,总之不像平时那个散漫不羁凭心情做事的人。
他点着头,一只手上的书本拍着另一只手掌,感觉他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切入话题。
“——你还好吧?”
我主动问他。
“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
我边说着,竟不由自主的去看春初的座位,对于木原,记忆中有他的部分大概都和春初有关。
“——哦,是有一些话。。。”
他也看看春初的座位,再把目光移回到我这里时又说道。
“琉璃希,你相信地狱吗?”
“。。。。。。”
“你相信死亡会传染吗?”
木原还是木原,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异常协调”的感觉,他又恢复了以往那种活在异世界的姿态,雾霭般柔和的头发,那双漆黑眼眸里流露着停留在过去却好似已经看透未来的光芒,回想起那天他站在露天表演台上全身心融入音乐的迷离表演我想到一句话——在死亡中诞生,在残痛中绝美,微妙的嵌在温暖与冰冷之间。
“晚上,原来那个地方,我有演出,你要来的话非常欢迎,就报你的名字,免票。”
还不等我回答他已经转身走出教室,悠然离去——
其实,看着木原的背影,觉得他和春初还真的挺合适,只不过春初已经。。。
我又回到自己的座位,环视了一圈人数愈渐稀少的教室,窗外有阳光,教室里始终阴沉沉的。
进门第一组,桃井的座位那里,金川和千叶典还有光辉他们几个又围着桃井不知道在闲聊什么,也时不时往我这边看过一两眼,然而,我的视线移到那组的第一个座位,那是明也的位置,在班上他和悠人经常在一起。
要不要去问问他悠人的情况,兴许他会知道,我执着的关心着这个问题,总觉得再没人问的话也许悠人同学真要出什么事了,这种念头一直在脑子里闪来闪去。
就问他悠人这几天为什么没来学校,平时那么要好的关系,明也一定知道点内情,可是明也也是个十分内向的人,而且他今天好像尽量在避免和大家交谈,不停的以各种忙碌形式来阻断空闲的人试图向他打听情况——就是这种感觉,而我又不太会说话,不会应付尴尬局面,要是他不想告诉我却又被我走过去问的不知所措,甚至心生厌恶,那样的话才是把事情搞砸了。。。我纠结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悠人的座位上。。。
“小希——”
水静带着她满身肥肉扑似的朝我奔过来。
“小希,有了有了。。。”
她直接把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扔给我。
“什么?”
“照片,能看到了,刚刚拍的。”
水静的提醒下,我骤然想起了照片的事情——随手接过来一看——
就在悠人的座位旁,那双“脚”又延伸出更多的部分,已经延伸至大腿,能看到女生校服的裙摆,其上的部分就没有了,空荡荡的,裙摆和腿的完整部分让我想起曾在这间教室看到的情形,就是“他”,毫无差别,可是其余的记忆,也是的部分我还是没能想起来。
只是——这时我才触电般的意识到,这双“脚”正立在照片中的我的身旁。。。
我一惊,身体不由的缩到信箱旁边。
这个反应引起了桃井他们的注意。
“怎么了?”
他走过来问我,他的四个“贴身护卫”也跟了过来。
我没说话,只是把照片递给他看。
“刚才拍的。”水静一旁解释道。
桃井皱起眉,随即又走到悠人的座位上绕了几圈,甚至用手在空中胡乱抓两下,我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一出现好像就会有不幸发生。。。
我回忆着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是我被足球砸晕的那天,那天之后春初死了;我又想到文奈出事的那天,我是从水静给我的照片上看到“他”的,尽管只是照片,但就好像某种“预示性”接触,再往后。。。纪美出事那天。。。那天的我。。。我无法对那天的详细情形透彻回忆,但我强烈感觉那天我似乎也见过“他”了,然而,“他”没现身的时候,却把一种无形的信息传达到别人的大脑中——我想到文慧姐。。。
——死亡的人都和“他”牵涉在一起。
“你相信死亡会传染吗?”
木原的话风驰电掣般掠过我的大脑,是这样吗?会传染?“他”——“那个东西”像病毒一样把死亡散播在我们中间,然后一个一个的“传染”,甚至“传染”到和我们相关的人身上,比如死者的家属。
“他”究竟是什么?
“他”到底算不算存在的东西。。。
千叶典在我住院期间,曾有一次用开阴阳眼的办法看过教室,毫无斩获,也就是说,“那个东西”不是幽灵或者鬼魂之类,他当时告诉桃井“我无法判断那是什么。。。”
为什么我们一直给铃兰傀回信却还是遭受了厄运——
是“他”的原故——“那个东西”扰乱了“抵抗秩序”,水静不是说过信箱里多了一封署名铃兰傀的回信吗?一定是“他”写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
——似乎,我强烈的预感到——下一个目标就是悠人。
这时,我发觉坐在最前面位置的明也怔怔的看向我们这里,脸还抽搐了一下。
他站起身,朝我们的方向走过来——
“我觉得有件事情不能再隐瞒下去了,悠人他。。。”
明也的话还未说完——“砰”的一声巨响,窗户玻璃碎了,什么都来不及想,锋利的碎片已经如箭矢般向我们几个的方向飞速刺过来。。。
第二十四章 同学中的“某一个”()
在巨响之后,我有所反应时,眼前已经混乱一片——
明也的脖子上被飞来的玻璃碎片深深割开一个“一”字,鲜血就像从破袋子里哗哗漏出的水一样瞬间以骇人之势染红了明也的校服。
还有被碎片割伤手和脸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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