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美男相,但也有几分俊气,而且他个子也高,男生中算是长相好的那一类。
“你怎么了?”桃井意识到我正怪异的盯着他看,他眯起眼睛问我。
我一慌,急忙岔话道:“你怎么知道的?照片的事。”
“我调查过,拍照的时间是在禾谷发生事故以后。”
“你很在意传言的事情嘛。”
“我只是不相信。”
“不相信?”
“我不相信关于铃兰傀来信的传言。”
“那你还一本正经要求大家每天回信。。。。。。”
“是揪出假借铃兰傀之手的人。”
这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突然冒出一个有点沙哑的声音。。。
“桃井,池泽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
我被吓了一条,循声望去,是他,矮小,白的像纸人一样的皮肤,病态的淡红色瞳孔。
“——宫山。”
桃井回了一句,并且点点头。
刚才明明什么人都没有,这个家伙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惊异的看他一两眼,不敢盯着他看,他白森森的皮肤上能看到下面蓝紫色的血管,细细的分布在他的额头和耳朵后面,瘦弱的身躯像衣架一样勉强撑着校服,我发现这次他并没用凶狠的想要杀掉我的目光看我,大概是因为桃井在一旁的原故,我猜想着。
我们一起出了图书馆,雨停了,没有要出太阳的意思,之前湿透大半的衣服在冷风的侵袭下变得冰冷刺骨,我抬头看看铅灰色的天空,不知道下一场暴风雨什么时候会来。
第九章 疑问()
下午最后一节课开班会,主题是祭奠春初同学。
我从未在这种场合下参加过祭奠仪式,身边的人只有母亲离开过我,我说的是永久的离开,我就参加过一次葬礼,我记得很清楚,那种场合里到处弥散着死亡和悲伤的空气,就和现在一样我觉得生命不堪一击,容易灭亡。
大家把准备好的花圈和蜡烛摆放出来,讲台中间放了一张春初的照片,这是我看春初的脸最清晰的一次,以往她的齐耳短发总是遮住了这张清秀面孔,明亮的圆眼睛,鼻子和嘴巴都很小巧,五天前她还活生生的和我说过话,现在就只有照片成为能在这个世界看到她的唯一途径。
我们围成一圈唱完祷告词,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已经传到我的耳朵里,水静在我旁边哭的很厉害,与此同时,我的左前方,有双非常忧伤的眼睛正看着春初的照片,那是木原,自始至终木原给我的感觉都像隔着云泥鸿沟处在另一端的人,在这个班级中,他彰显着不同于其他人的色彩,而且,他看春初那种谜一样的眼神——无力、似有若无的眷恋、哀恸,歉意。。。。。。总之,我觉得那双瞳孔后面埋着什么曾经炽烈燃烧过后化为灰烬的东西。
池泽老师和永圣香老师也在其中,我不知道池泽老师流出的眼泪是真情还是作戏,不过从头到尾他都默默的哭的很煽情,还有校长也就是我的大伯也来了,他只是一脸严肃的哀悼,我们顺着把白花放到春初的照片前面,蜡烛的火苗在大家走动的气流中不安的跳跃着。
我也排队献了白花,刹那间,那种感觉又来了,第一次进这间教室的那种感觉,是的,就是觉得有个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带着一股阴寒栖身在我们中间,但就是没办法找到那个让人战栗的源头来自哪里。
——“中午的时候你和桃井在一起?”水静端起她哭花的大圆脸等着我的回答。
“啊,是,去了图书馆。”我没有隐瞒如实答她。
“他是不是对你说他不相信铃兰傀的事情,还告诉你那个学生消失在照片里其实是因为他根本就没照相。”
“哎?”
“他是这么说的对吧?我就知道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掩盖他的罪责。”
这话让我更加不解了,“罪责”这么沉重的字眼不是随便就能附加在某个人身上的,春初出事以后,我觉得水静的话语里总是带着尖锐的词汇,仿佛她的心底有股强烈而无法抹掉的愤恨正从这些字眼里进行宣泄,为什么要把“罪责”用再桃井身上。。。
“我不明白。。。”
“小希,你恐怕不知道,桃井有一天忘了写回信,被我发现了。”她凑到我的耳边悄悄说道,“我数过那些信,按照从开学到现在每个人每天回信的数量,桃井的少了一封,但是他怎么会承认是自己没回信导致春初死了,所以他一直说传言是假的,恐怕就是逃避罪责才那么说的。”
我大惊失色的看着她,我惊异桃井忘了回信的同时更难以想象水静会去做数信件那种极端的举动,我没问她有没有数过我的,是不是也少了一封,我的很容易数,从我第一天入校到现在应该有七封信,其他同学大概每人都有三十几封了,这个方法是完全可以解决我心中巨大困惑的,当时我想过了,可说心里话,我不敢去数,我怕事实摆在眼前成为不可逆的罪证,我不想当那个直接害死春初的凶手,再者,那鬼东西能不能打开还是问题,而且那个“信箱”一开始就让我有种不可侵犯的感觉,就像祭祀中用的圣物,“不能随便碰,碰了会有不好的事发生”这种感觉时刻提醒着我,能不靠近的情况下我都会刻意绕开它,它很丑,象征着阴冷、厄运、甚至死亡,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很讨厌它一直在我座位的不远处立着。
水静说完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我没说话,直到祭奠仪式结束我都陷在迷雾和深深的害怕中。
晚饭时大伯来家里和我和父亲一起吃,本来父亲提议到外面吃的,但由于同学的逝世给我带来十分消极的情绪,我一点精神也没有,父亲便决定在家里做饭。
借这个机会我真想问问大伯,我真的有一箩筐的问题想问他,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大伯一定有映象吧,问来看看会不会遭到大人的反感,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还又是吃饭的时候,我有些紧张,不过还是决定就从九七年那件事开口。
“大伯,十年前高一D班那个发生事故的学生您还有映象吗?就是那个叫禾谷的学生。”
话音和汤匙同时落下,分不出先后,几乎是我刚刚说完话的同时父亲手上的汤匙就掉落到地上了。
“小希。。。”
父亲被大伯摆摆手打断了说话,“没关系阿书,小希问一下也无妨,越是不说清楚孩子就越会好奇,就告诉她也没关系。”大伯转向我问道:“小希,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大伯知道的。”
“那个叫禾谷的学生发生事故以前是不是有同学恶作剧写信给他?”
“好像没听说,你说的这个禾谷我知道,他是意外死亡,是在一栋施工未完的建筑下面被掉落的钢筋砸到,很不幸啊。。。。。。警方也认定了是意外事故,学生之间好像是传过写信之类的话,不过禾谷的死和这个没有关系。”
“那禾谷有没有在班级里照过集体照?”
“唔。。。。。。这个。。。。。。好像是照过了。”
“大伯,您给我个确定的答复,究竟照过没有?”
“嗯。。。。。。确定的,照过了,确定,禾谷还在世的时候那个班级拍过集体照,是的。”大伯点着头说道。
“那您见过那张集体照吗?”
“小希,你怎么突然问些奇怪的问题?你的同学发生了事故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影响?节哀的同时自己也要坚强起来。”父亲说着盛了一碗汤端给我。
我看了看父亲,又转向大伯,“大伯,学生之间的传言您大概也听说了吧,您觉得传言和那些意外事故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小希,你是说关于那个回信的传言吗?”
“小希,你大伯怎么会相信这种事,我最了解他,从小到大他都持‘凡事都有合理解释’的观点,一向的无神论者,上学的时候我们还争论过幽灵的问题。”父亲抢先说道,一边笑一边貌似在回忆当初的情形。
“阿书说的没错,对于那些传言我是从来都不相信的,小希啊,你不要相信那些传言,意外事故的发生成学校不幸的历史,也包括这次你的同学春初,这是谁都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们不要再在死者身上追究是不是遭受厄运之类的事,又或者是借由死者的名义去探究那些胡乱的传言,活着的人应该打起精神来前进,小希,你就安心上学,其他什么都不用多想。”
——果然。
我就知道是这种结果,再问下去也是徒劳,而且好像还有意无意的跳过了我的问题。。。。。。“您见过那张集体照吗?”这个问题被大伯跳过了,不对,是父亲打断了问话。。。。。。总之,他们两个合谋在引开我我别去相信那些东西,看样子大伯是靠不住的,我顺从的向他们点点头,为的也是不想增添父亲的担忧,可是心里真后悔当时在图书馆为什么不把那张照片借出来,此时就可以当面让大伯指出禾谷是谁给我看,不过那样好像也说明不了什么,如果照片上真的没有禾谷,大伯也一定会和桃井说一样的话——“拍照的时候禾谷已经死了。”
不过大伯的话也确实有道理,我为什么非要去探究十年前的事呢,就算把禾谷的事说出个子丑寅卯,今时的我一样要面对学习,面对每天琐碎的生活,还有我终身都无法摆脱的病症,如果铃兰傀真的来了,我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如果厄运真的要降临到我身上,我也只能在那以前做好鼓足勇气的准备,我很害怕,可是我并不想退缩,今天在春初的祭奠仪式上,我没有掉眼泪,我记得过去在母亲的葬礼上我就没哭过,那种充斥着死亡又哀伤的氛围,对我,催生出了某种坚韧的信念。
第二天早晨——我意外看到住院时主治我的森南医生,在车站上,他一身浅灰色套装西服站在人群里和我打招呼,简单干净的短发和一脸和煦阳光般的笑容,我很高兴再次见到他,他也同样非常关心我的身体状况,又一番“医生的嘱托”后我们才互相说笑起来,森南医生比较年轻,和我的共同话题也颇多,我和他说起话来也感觉很投机很轻松,谈论中我才得知森南医生竟然也是绍涧中学毕业的,更令我吃惊的是,他就是九七年上高一的学生,只是他的班级是高一A班。
虽然昨天晚上我已经打算放弃去探究“那件事”了,不过竟如此巧妙的遇见森南医生,这大概就是别人说的在偶然中促成必然的结果。
第十章 木原的演出()
森南医生去医院那个方向有两站车程与我相同,于是我们一起走进车厢,他抓着我头顶上的扶手,我们两人的周围都挤满了赶着上班和上学的人。
“小希,真没想到你在绍涧中学念书,这么说来我是你的前辈咯。”
“那前辈要对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啊,你是问禾谷他们班的事对吗?我知道的,那件事当时传的沸沸扬扬的,话说回来,小希,你不提我都快忘了,那个时候真的有很奇怪的地方呢。”
“有没有提过信件之类的?”
森南医生想了一下说道:“。。。。。。是的,的确是说过信件,那时禾谷一直在找。。。。。。那个名字是什么来着。。。。。。”
“铃兰傀。”
“对,就是这个名字,他还来我们班问过,但是根本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是人名还是地名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没有人知道那个名字打哪儿来,我记得他那时很着急的样子,他说他必须回信给铃兰傀。”
“否则的话呢?”
“——否则。。。。。。好像是说厄运将至。。。。。。”森南医生抬头向周围张望一番,也许他正担心会不会有人听到他嘴里竟说出这种荒唐的话,不免显得有些紧张。
接着他又说道:“而且那件事好像还有内情。。。。。。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太肯定,但你让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自当要倾囊相告,据说禾谷在班上是不受欢迎的人,他是转校生,是个男孩,高一那年过了半个学期他才来的,在同学中他经常受到欺负,他们私底下都叫他怪胎,还有,一次上美术课的时候画素描,大家都按照老师规定的参照物画,只有他画的是别的东西,老师去看的时候被吓了一条呢。”
“他画了什么?”
“。。。。。。一个吊在天花板上的人。。。。。。”森南医生压低声音说道,“而且他说他是照着眼前的参照物画的,同学都被他吓坏了。”
我顿时觉得后背发冷,像盖了一张冰毯子在身上,全身毛细孔都抑不住的扩大。
“禾谷收到的那封信是不是同学恶作剧写给他的?”
“话是这么说,可就算恶剧作也不会平白无故用铃兰傀这么奇怪的名字,那几个恶作剧的同学好像是见过什么以后才冒出的这个名字,小希,你怎么突然关心禾谷的事?”
“我就是今年的高一D班,因为。。。。。。。我们班已经有同学出事故了。。。。。。”我含糊着说道。
“呀,这么严重啊,我那时念高三的时候学校里就传高一D班有诅咒的事情,我还不太相信,这样吧,小希,我帮你调查一下,那个时候我和D班的人不是很熟,但我认识一个B班的和D班的同学走的很近,我去帮你问问,有了消息我就通知你。”
“那就拜托你了。”
“小希你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参加剧烈运动,不要去人太多空气不好的地方,有什么不适随时来医院找我。。。。。。”
森南医生又嘱托一番才下了车,我从窗口朝他挥手道别。
我接着又坐到下一站才下车往学校走去。
路过综合楼时,我看到有人手握一束花走了进去,一束黑色的玫瑰用奶油色的纸包着,在那个人的手中,有种柔软又阴森的美感被突显出来。
我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
——那是木原,他好像根本没有打算进教室去上课的意思,而是握着花直接去了综合楼的三楼,那间音乐教室。
透过半掩的门缝,那束玫瑰正放在表演台的边缘上,黑色的花朵空洞又华丽的绽放着。
“进来吧,别偷偷摸摸躲在那里。”
木原拉开门,我尴尬的立在门边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