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气氛压抑,这些人大气都不敢出。全都在盯着越少千,真怕他说出什么让皇上更生气的事情!
越少千低垂下头,一脸为难的说道,“儿臣最近感觉身子不适,所以就请了一位江湖郎中来看,没想到他一看竟然说儿臣现在身体气血旺盛,骨质濡养,正是治疗腿疾的好时机。所以儿臣想和父皇告假,在府内精心治病修养,或许这段时间就不能来给父皇请安了。”
众人不由皱起眉头,这个时候选择退居养病,到底是好还是坏呀?
郁遐年的眼底闪过一道光亮,退一步海阔天空,也倒是个办法。让其他人在前面争,自己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出现,强夺光环,不得不承认这种置身事外的做法很是聪慧!
皇上沉默了半晌,殿内气氛越来越凝重。八殿下深吸了一口气,“九弟,这个时候你选择养病,是不是不太妥当啊?当下父皇正是为难的时候,你就不能再等一等?就当是为父皇分忧!”
“八皇兄,我自知此时回府不是时候,但是治疗腿疾乃是我多年夙愿。更何况等待一个时机十分难得,或许这辈子也不会再有,若是我能治好腿疾,不是能帮父皇更多吗?”越少千沉痛着一张小脸低垂下头,“若是父皇不准,那儿臣就谨遵旨意!”
第二百五十章 沧公议子()
郁遐年站在门口等待,苏轮走出来见到他上前低声道,“郁大将军还不出宫,这是在等什么呀?现在宫里气氛不好,还是少逗留为妙啊!”
“苏大人,你可曾听闻‘沧公议子’之说?”郁遐年满面严肃,“现在的情形和当年‘沧公议子’有什么分别?”
当年沧公也是宠爱幼子,废除长子之位,逆长幼而行,才有了之后的江山乱!
苏**为诧异,连忙看了看周围,“郁大将军说话可是要小心啊!若是让皇上知道你以沧公议子比作此事,可就摊上大麻烦啦!”
“我也不过是担心呐!眼下的情景难道苏大人你就不为太子担心吗?”郁遐年摇头叹息,暗中观察着苏轮的神色,苏轮乃是太子的舅舅,怎么可能不担心太子被废呢?难道就不怕苏家的地位不保?
苏轮尴尬笑笑,转而又叹了口气,“太子天资愚钝,性情敦厚,做个守城之君尚可,但是皇上一直都想开疆扩土,所以太子难免不符合皇上的心意。与其让太子登位后难以展臂,倒不如做个闲散王爷,平安一生。我是他的亲舅舅,所以现在也只能希望他平安无事了!”
郁遐年表面平静,但心中却冷笑,恐怕苏轮是在打别的主意吧?按照他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太子这颗好棋子?郁遐年应承的点头,“苏大人能够有如此想法,也是太子之幸。现在就看皇上怎么办了!”
“以今日的情形来看,皇上是打算让五殿下”苏轮欲言又止,“如今想想,似乎也只有五殿下了!”
“哎?苏大人,这些事情都不是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立储是国事但也是皇上的家事,揣度圣意非臣子所为。”郁遐年眼神一瞟,“苏大人,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郁遐年离开苏轮朝着越少千走去,“九殿下留步!”
“郁大将军是来送我?”越少千淡笑着转过身,“从今日起,只怕要和郁大将军暂时告别了!”
郁遐年躬身一礼,“老臣是来和九殿下说说话,记得九殿下的双腿刚刚受伤时,皇上心痛不已,还曾下旨召集天下名医来为殿下诊治。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皇上似乎也不怎么提起了。今日九殿下突然说要治疗腿疾,皇上好像还有些难言之隐。难道九殿下就没有想过别的什么事情?”
越少千垂眸一笑,“郁大将军一片心意,本殿下明白了。只是父皇国事繁忙,既是君也是父,为臣与子不能辅佐其左右,也是遗憾至极。”
郁遐年心中一动,竟然说的滴水不漏,让自己找不到突破口,还真是心思缜密呀!
“现在的确是风雨飘摇,废储涉及国本,老臣担忧不已,不知道九殿下心中是怎么想的?”郁遐年不断的试探着越少千的心理,“今日九殿下突然请求闭门谢客养病,不知道会不会让人以为有躲避此祸之嫌?”
越少千勾起嘴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郁大将军的将号神策,果不其然有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神机妙算,战略决策。可是对于朝堂政务和人心,却是多虑了。有些东西可以与敌人一同谋算,但是有些却是截然不同。”越少千垂首一礼,“郁大将军公务繁忙,本殿下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
郁遐年连忙躬身一礼,眼底却闪过一道寒光。
越少千行了两步停下来,侧首笑道,“听闻郁大将军近来有喜事,到时候本殿下去讨杯喜酒喝,郁大将军可千万不要小气。”
“九殿下哪里话?老臣在寒舍恭候九殿下!”郁遐年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真的就像表面这样简单吗?答案显而易见不是,可是为何这么多年来自己却从来没有发现他的价值呢?郁遐年轻叹,捋了捋胡须,“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愚人千虑必有一得呀!”
羡吟在林中缓缓而过,一身水清色衣裙滚着白色的绒毛,映衬出一张如玉脸庞。每吸入一口寒气都觉得格外清冽,夹杂着泥土和枯枝的味道,很是放松。
“三小姐,出来怎么也不和奴婢说一声呢?多穿件衣服也好啊!”洛姿连忙走过来,把搭在手上的大红色披风给羡吟披上,红白映衬耀眼至极!
羡吟莞尔,“我出来就是感受这寒冬清冽,若是穿的像个绒球一样,哪里还能体会到梅花凌寒而开的傲然之气呢?”
洛姿嗔怪一笑,“三小姐即便是有心赏花,但也不能坏了自己的身子呀!否则殿下多心疼啊!”
“洛姿,你又拿我开玩笑,他若是真的心疼我,怎么可能这几天都不来看我?显然是没把我放在心上,说不定又和那个独孤秋化在一起风花雪月呢!”羡吟调侃道,“是不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派了你来,也好时时刻刻的给他放哨?”
洛姿看着羡吟玩笑的模样,连忙装作一副惶恐的样子,嘴角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三小姐莫怪,奴婢可只是奉命行事!”
两人不约而同的哄笑起来,“咦?下雪了!”洛姿惊喜的看着天空,羡吟不由一怔,好似从未看见洛姿如此开怀。
羡吟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她在温热的掌心融化,轻轻一笑,“洛姿,可曾记得四年前那场大雪?”
“三小姐说的是京都十日闭门不出的那一场雪?”洛姿疑惑的看着她,“小姐为何突然想起了那场雪?当年那场雪可谓是成陵的灾难了。”
三年前的那场雪,十日不得而出,不管是朝堂政务还是民生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当时从南方水患流亡过来的难民,城外冻死无数尸骨。可谓是雪上加霜,天灾不断!
可是在那一年,却有着郁羡吟独特的经历。现在想起来才明白,似乎从那时起一切就早已经在冥冥之中注定了一般。
“三年前的那场大雪,是我第一次见到少千的日子。”
羡吟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深远,“那年我得了病,家中无人理我,便把我送到庙上养病。我待在山上无聊,身边只有清茶陪伴,病痛和家人的抛弃让我郁郁寡欢,所以趁着清茶离开,我便独自下山想要回到郁家,看看他们都在干什么。”
说到这里,羡吟的语气里含着几分怒意,“当我站在郁家大门外不远处的时候,恰好郁令仪从马车上下来,我好像第一次见到那么美的马车一样,生在郁家却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待遇。郁令仪很美,整个人都像娇艳的花。父亲兴致勃勃的对她说,皇上很喜欢她,她表现的非常好,从此以后京都第一才女的称号就是她的了。说她光耀了郁家的门楣!”
羡吟嘲讽一笑,“我落魄的回到山上,却无意间看到了被困在雪中的少千。”
洛姿惊讶的看着她,“原来那年在山上救了殿下的人,竟然是三小姐你?当年殿下回来便说在山中掉入猎人挖的陷阱,雪又深厚,四下无人,若是没有一位姑娘舍身相救,怕是早就被冻死了。竟然没想到那个人会是郁三小姐,这么多年您什么都没说,害的殿下一直心存亏欠。”
“心存亏欠也好,直接忘了也罢。当年我救他不过是因为一时兴起,自己不想活了,而恰好他又那么渴望活着。所以才会跳下去把他推上来,自己在里面求死。”羡吟舒了口气,“可是没想到我很快就被下来搜寻的清茶和僧人找到,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三小姐,后来殿下回到城中,曾专门派人去找过你,附近的几个村落都打探过了,也没有你的消息,这才作罢。没想到”洛姿无奈一叹,“想必那个时候你已经痊愈,回到了郁家吧!”
“世人世事,莫不如此,流年岁月,总是匆匆。”羡吟拉住洛姿的手,一张本是稚嫩的脸上却显出成熟和落寞,“洛姿,你比我大,比我懂事,更比我有福气。少千一生无所求,只盼能登位为文贵妃平反报仇,所以和亲是我唯一的选择,只有这样才能帮助少千。你说的话我也考虑过,只是有些事情角度不同,便生出许多细枝末节的变故来,我只能做我该做的事情。”
“三小姐,奴婢明白你!”洛姿红了眼眶,“不过还请三小姐不要让殿下伤心,因为殿下这一生已经有太多的伤心事了。”
羡吟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心里想着呐!”羡吟转头看向天空,雪花飘飘洒洒随风摇摆,倒像是一场浪漫的风花雪月。“从明天开始,你便帮我吧!”
洛姿瞟了她一眼,目光幽然带着泪水,“奴婢遵命!”
不远处,墨痕皱起眉头看着那道身影,白雪之下一身红色的斗篷,红梅映雪,自带一股幽香清冽之气。
“是不是觉得有些人和事虽然看到了表面,依旧难以捉摸?”白蕖抱着刚在地上捉到的雪狐,表情木讷,“或许郁三小姐就是这样的人,明明觉得她心狠手辣,十分恶毒,可到了最后却发现恶毒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在她面前,永远都卑微渺小的犹如尘埃。”
墨痕皱起眉头斜睨着他,“那你觉得我们到底是应该悄然无声的佯装不知,还是应该如数禀报即时阻止呢?”
白蕖缓缓摇头,眼神空洞,“树欲静而风不息,身处即将分崩离析的乱世,谁还会记得自己最初的承诺呢?墨痕大哥,当初我说过,若是郁三小姐远嫁,我必定会跟从她去扶余。”
第二百五十一章 立雪()
越少千回到府上,洛姿红着眼圈走过来行礼,“殿下,您回来啦,今日宫内派人发来请帖,说是过几日有祭祀活动让殿下参加。”洛姿递上帖子,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越少千拿起帖子看了起来,并非没有发现洛姿的异常,但是下人难免有互相摩擦的时候,若是自己问了,第一与身份不符,第二也难断是非,若是不管更让洛姿觉得自己不够重视她。索性不如装作没发现罢!
“回帖给桐妃,告诉她本殿下已经和父皇请旨,在府上修养腿疾,这段日子不会出门了。”
“殿下,祭祀之事逢年过节有之,但是这个日子”洛姿皱起眉头,“只怕是东宫要有所动作了。”
桐妃向来不问朝堂之事,又是个聪慧明理的女子。不过她素来体弱,此番祭祀由她操办,只怕是有意避开了琼璋宫和冷月宫。这么说来,皇上真的有意废储了?
越少千一脸深思,“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场能够脱离干干净净的游戏,不参与不代表不被卷入,静观其变就好。”
“是!”洛姿的声音有几分哽咽,“殿下,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讲。”
越少千心知肚明,放下帖子沉声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洛姿噗通一声跪在递上,“殿下,奴婢跟在郁三小姐身边,发现郁三小姐似乎、似乎不是完璧!”
“放肆!”越少千顿时声色俱厉,面色苍白的看着她。
洛姿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叩首在地,“殿下息怒,奴婢说的句句属实。”
“属实?那我问你,你可有确凿证据?”越少千怒吼,从未有过的怒火在胸中燃烧。
“没有,但是”
“你自己也说了没有确凿证据,刚刚也带有‘似乎’之类的话,跟在本殿下身边这么,仍然分不出轻重吗?”越少千气的浑身颤抖,“洛姿,你真是太让本殿下失望了。”
越少千转身离开殿内,洛姿跪在地上落下泪水,“三小姐,对不起”
屋内暖意浓浓,羡吟正在翻看一本医书,烛光下她消瘦的影子映在窗上,让屋外的越少千如此迷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冷冰冰的越少千竟然在心底生出几分暖意,因为她的笑容,因为她的存在,似乎让自己的生活更加充满期待!
羡吟侧耳一听,缓缓抬起头来,随即连忙起身打开门,看到坐在外面快要成了雪人的越少千,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要冻死吗?”羡吟白了他一眼,气冲冲的把披风披在他身上。
越少千微微一笑,抬起头来看她,“我这不是程门立雪么!”
“程门立雪是对师父敬重,我又不是你师父,更何况我可没睡呢!”羡吟叹了口气,“还不快跟我进去!”羡吟推着他进了房间,把他身上的披风拿下来。“你就那么不知道心疼自己吗?”只见越少千一身单衣,双腿上连一层薄毯都没盖,此刻触碰一下都觉得冰凉无比。
越少千不怒反笑,“很少见你穿这么浓郁的颜色,倒是觉得应该会很好看。”
羡吟没好气的给他倒了杯热茶,“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些,你的腿不想要了是吗?洛姿就让你这么出来了?冬天轮椅冰凉,我给你做了垫子,一会儿给你铺上。”
越少千转眼看到桌上放着的医书,“你又在看医书了?”
“你还什么时候见我看过?”羡吟疑惑的看着他,自己甚少看医书,尤其是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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