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愧为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追随者,一声不吭地钻到彼得森的院子里去了。
彼得森想跟在他的后面,但是忽然想起自己穿着便鞋、长睡衣和睡帽站在台阶上。他发现自己的仇敌打着伞站在街对面,就挥了下拳头,威肋对方。
侦密非常满意地又出现了。彼得森用灯给他照亮。
“一股氯仿的气味,”侦探宣布道,“我一下子全明白了。”
“尊敬的先生,您在哪儿闻到这种奇怪的气味的?”牧师向他打听。
“牧师,在猪圈里。在这家主人的猪圈里。”他指指白色的人形。
“我非常清楚,猪圈里是股什么味儿。”彼得森嘟哝了一句。
“可是您不知道,猪圈里是空的。”侦探说。
“怎么是空的?”彼得森嚎叫起来,就象个受惊的幽灵一样奔到院子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跳到街上,摇晃着灯:“有人抢劫啦!我的猪啊!它重二百○三斤呢!”
“用担架抬它可实在太重,”侦探继续欣赏着彼得森的那副模样,“当时我还想,招架要掉到泥地里去了。”
“我的上帝!”牧师喊道,“他们偷偷地给猪洒了氯仿,于是当吝啬的彼得森先生……”
“咳,给我住口,您这个披着人皮的祈祷者!我的天哪!我的猪啊,我的大肥猪啊!要请求城堡的主人老爷追赶这些强盗。”
“我可以去报告魏尔特先生,”侦探笑得喘不过气来说,“他一定会感到非常开心的。”
魏尔特听完浑身被雨淋湿的汉斯讲了这个故事之后,确实哈哈大笑了。汉斯摸准了他的怪脾气,因此确信,老板是不会同意追赶伪装的急救车的。
魏尔特快活起来了,认为机灵的强盗应该得到奖励。
于是“急救车”通行无阻,在日德兰草原大片石楠中飞驰。
突然汽车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下。汽车后门打开了,从里面推出一头大猪。猪跌倒在路上,随后站起来,傻乎乎地四面张望着。
天渐渐亮了,下着蒙蒙细雨。汽车疾驰而去。猪又躺倒在泥泞的路上。
“多么难闻的气味啊!不是吗,伊凡·阿列克谢耶维奇?”矮个儿卫生员重又打开汽车后面的那扇门说,“为了卫生,让‘急救车’通通风吧。我们日本人特别珍惜新鲜空气。”
“我不明白,为什么您帮助我逃跑?”另一个瘦高个卫生员说。
“哦,克列诺夫先生,仅仅是为了大和民族伟大国家的利益!有一次伊邪那歧①同夫人在谈话,沉思地望着一朵云时,把自己的矛浸入青紫色的大海之中,矛上掉下的几滴水硬化厉,就变成了日出之国。魏尔特先生迫使克列诺夫先生公开超级炸弹的秘密对这个国家是不利的。”
【① 伊邪那歧:日本开国之神。——译者】
“这个秘密永远不会对任何人公开了。”
“哦!现在我对这点坚信不疑了。就让它这样——对任何人都不公开。不过,请原谅,我们还是把克列诺夫先生从魏尔特手中夺走更为有利。恭请您不必表示感谢。我,您的忠实的仆人,可没有那几个帮助您抬担架的人那样多愁善感。”
“仆人,”克列诺夫嘲讽地笑了一下,“您确实曾做过仆人。”
“啊!我经常以一种赞叹的心情来回忆这个时期的情况。哈尔滨。一九一三年。令人敬重的有病的巴科夫教授和他年轻的,请原谅我,克列诺夫助手……现在还历历在目,好象看见你们俩在原始森林里,然后是在哈尔滨的小酒馆里。巴科夫教授在旧金山是在我和您的照料下去世的。请相信我,我由衷地为这位卓越的俄罗斯科学家,但不忠于俄罗斯帝国的巴科夫教授的逝世感到婉措。因为那时我认为年轻的科学家不会有多大成就。谢天谢地,我错了。您出色地继承了您导师的事业,实现了他的理想。”
“您确实是这一发明全部历史的活的见证人。您如此熟悉情况,很多人会羡慕的。”
“这是我的使命。我还在托木斯克开理发店时,就知道巴科夫教授流放到通古斯原始森林去了。幸运的是我的朋友们把我推荐给了您。您还在大学里就让巴科夫教授喜欢了。啊!这些大学里的学潮啊!巴科夫教授对铀后元素发表了这么多有意思的想法,可干吗那时还去宣传危险的观点呢?他不仅被迫辞职,而且还被流放。我作为一个学者非常同情他,当我知道他受到霍尔姆斯捷德的聘请时,真是高兴极了。霍尔姆斯捷德以乐意支持任何一个勇敢的探索者,不问其政治观点如何而著称……我还感到遗憾的是巴科夫教授穿越边界的当口,在我手中时,还未完成他的发明。”
“片岛先生,您说的话非常可怕。”
“伊凡·阿列克谢耶维奇,忠于职责,我只是忠于我的职责!而现在我的职责要求我帮助您抵达美洲的海岸。”
“得到您的帮助我感到很不是味儿。”
“噢,对我的帮助不要估计过高。”日本人神秘莫测地微微一笑。
司机在擦去车身上的红十字标志时,片岛和克列诺夫一直在荒无人迹的浅滩上散步。天已经亮了。海上远远地出现了一艘小汽艇——日德兰的海岸的特点是水浅。从小汽艇那儿有条舢板朝岸边划来。
“我对一切都考虑到了,”片岛说,“收藏好您的新证件。我想这些证件会保护您不受魏尔特伤害。我冒昧祝您长命百岁。要爱人类,关心他们,并且保守自己的秘密!”
克列诺夫拿了片岛送给他的皮夹,擦了擦自己刮光的、有几处割破了的下颏。
“要是我还晓得什么地方还有这样倒霉的浅水的话,那就让猫去学会游泳吧!”可以听到从舢板上传来的说话声。“一千零三个海鬼!先生到舢板上来,只好把脚浸湿了。”
“再见了,片岛先生。”克列诺夫说完就毅然走入水中。
“一路顺风,”片岛脸上泛出了笑容,露出一口稀疏的牙齿。“科学是没有止境的。我怀着敬意祝愿您达到从未达到的深度。我冒昧提醒您,小汽艇应当在美国海岸附近指定的水域来回航行。请原谅我,会有一条快艇来接您的。”接着片岛重又露出了他那一口突出的牙齿。
克列诺夫走到没膝的水中,笨拙地爬上了舢板。
“先生,要是您没把大胡子剃掉的话,我宁愿把锚挂在脖子上。”来迎接克列诺夫的海员说。“我上一次看到您时,您怕弄湿脚,穿了双令人惊奇的鞋子。”
“啊,是您,”克列诺夫心不在焉地应道,“是啊,那时我穿的是套鞋。希望您对那次的雨别介意。”
“雨吗?海员在陆地上能淹死,这是破天荒第一次有这样的事。如果您到那儿去的话,请代我向霍尔姆斯捷德老板和他的女儿致敬。那位姑娘曾非常可爱地主张让猫游泳。”
“您的问候已经没人可转达了……”克列诺夫阴沉地说,并且朝岸上看了一下。
他还能看见站在汽车旁边的日本人矮小的身影,但已不舱辨别他脸上的表情了……
汽艇上只有一个乘客。船员人数不多,他们经常看见他在船头上。他两手交叉在胸前,站在那里。人们甚至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他“向前看的人”。
船长认为走到乘客跟前去是他的职责,他默默地抽着烟斗,不时地唾吐沫,当然不是朝海里,而是向甲板上唾吐沫,然后很有礼貌地说:“如果在德国潜艇旁边我们能安全通过的话,那您就仍然有可能安葬在陆地上的。”接着哈哈大笑,抖动着花白的连鬓胡子。
这一令人有点难受的幽默话并没有触动克列诺夫。
航程延续了一周多,已到达指定的水域了。汽艇在离海岸很远的地方来回行驶,等待约好的快艇来把乘客接走。
两天过去了,可快艇仍不见踪影。
显然,接受片岛指示的那个人迟到了。
确实如此,急急忙忙赶往指定水域的潜水艇的艇长为了摆脱误把它认作德国潜水艇的美国舰队驱逐舰的跟踪,被迫浪费了很多时间。
艇长确实不能命令浮出水面来表示自己是隶属于美国联合舰队的。要知道日本潜水艇在美国海岸附近根本没有任何任务。
不过尽管如此,潜水艇仍然竭力要在海里找到这艘孤零零的汽艇。
稍稍露出水面的潜望镜不断地被海浪淹没。小汽艇的映象时隐时现。
艇长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潜望镜。他需要确认这是否是片岛上校说的那只船。船头上站着一个人,他的双手交叉在脑前。是的,毫无疑问,这就是那只船。
潜水艇收起潜望镜,以汽艇的螺旋桨的响声为目标,开始悄悄地接近它。
发出了短促的口令声。发令官是尖细的假嗓子。水兵们按战斗警报各就各位。
当按照艇长的计算潜水艇离汽艇已相当近时,潜望镜重又出现在海面上。
“一千零三个海鬼!”船长大叫了一声。“好象有一个蹄子伸出来想晾晾干。”
船长从舵旁站起来,准备改变航向,避开鱼雷。
“发生了什么事?”克列诺夫沉着地问道。
“德国潜水艇,”船长应道,并扔给克列诺夫一个软木救生圈。
“恐怕这是日本的。”克列诺夫轻轻地说。
根据水面上出现的小气泡船长猜出了鱼雷的路线。他迅速抓住舵轮的把手,尽力设法使船改变方向。
但是发射鱼雷的人是个能手。敌人好象知道汽艇会转向何处似的,因此鱼雷恰恰射向那儿。
从潜望镜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汽艇上空盘旋升起一股黑烟。小艇被炸成了两片。鱼雷本来是考虑用于比较坚固的船只的。
军官看到浪里有二、三个人。但是他没有下令让潜艇浮出水面。潜艇在水下改变了方向,接着就驶走了。这艘潜水艇的艇长没有接到拯救哪个溺水的船员或乘客的任何指示。
第二部 行星纵火犯 第一章 毁灭性武器的检阅
退休将军莫里斯·贝努瓦感到很高兴。因为在国防部人们想起了他,而且正是委派他作为军事专家参加这别具一格的代表大会。
一架好像巨大无比的昆虫似的直升飞机,从巴黎中心区径直将这位旅客载来,此时正开始降落。
两架飞机——一架系橙黄色,机翼短小,犹如羽翎;另一架呈黑色,两翼向后舒展,仿佛正在向下滑行的鸟儿——双双降落在同一机场。
很快,三架飞机全都停在平坦的混凝土场地上了。
莫里斯·贝努瓦下了飞机,愉快地吸了一口含有海洋气息的空气。这儿,日德兰半岛的海风终年不息。
一位身材挺拔的军人从黑色飞机那边向他走来。
“喂,韦斯利先生!”贝努瓦喊叫了一声。“这真是天缘巧合。我们不期而遇已非一次了。”
他微笑着迎向来人,此人脸上刮得溜光,略带傲慢的神情,从外表上猜不出他的年龄。
“您是否以为此事意义重大,先生,”贝努瓦说,“因为所有被邀请的人都是从业已退休的人员中挑选的。”
韦斯利上校冷冷地含笑说:“显而易见,他们认为这些人举足轻重。无论如何这些人都不仅仅是从西方世界的代表中被挑选出来的。”他以目光指着从旁边走过的两个人。
其中有一位胡须又长又白,是上了年岁的老头,他的同行者体形高大,骄傲地昂起他那斑白发亮的头。相形之下,前者显得分外矮小。
“日本人。”韦斯利说。
“和他在一起的是科普弗将军,”贝努瓦微微一笑,“看得出,退休并未能使他改变习惯。他还是和从前一样,胸前尽可能地戴满勋章,挂不完的勋章就放在一个特别的匣子里,由他的副官跟在后面拿着。”
日本人和德国人冷冷地向法国人和英国人鞠躬致意。
“然而,好客的主人今天将用什么来招待我们呢?”贝努瓦一面向等着他们的汽车走去,一面继续闲谈着,“我觉得当的形势正在转向新的阶段,要知道,这些年来尽管各国政府发表了不少和平宣言,但军火联合公司却继续不断地拼命生产武器。目下,他们必须发动一场象样的战争,或者一切从头开始。”
“怎么个从头开始呢?”英国人惊讶地问。
“产品要销售。我猜想,今天我们定会确认目前所有的武器都已陈旧过时,全都类似往年巴黎的时髦货了。我们和你们就不得不象巴黎的漂亮的小姐们那样,给坦克加上个时髦的帽子和透明薄绸子的长幅拖地后襟。说起来,有趣的是,恰于此时丹麦政府批准了我们的东道主举办这个产品检阅,就象在巴黎服装工艺社举办模待儿时装展览一样。其实,我们的东道主将在自己的土地上,在自己城堡附近展出自己的武器。这不就是一种通常做广告的手段吗?”
出了机场,小汽车一辆接一辆地沿着公路干线疾驰,宽阀的公路犹如一条凝结了的混凝土大河。
“要晓得这也是我们东道主的样品。”贝努瓦指着公路干线说,“在他的百货商店里战争用品应有尽有!”
公路干线到了尽头。混凝土冰河猝然中断,折断处尖削的边缘悬垂于铁质天桥的上空。
“检阅场到了。”贝努瓦说道。
近旁停放小汽车的山丘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上了年岁的日本人和胸前勋章闪烁的科普弗站在一个干瘪、秃顶、双腿枯瘦、穿着一副护腿套的老头旁边。
韦斯利和贝努瓦混杂在来自世界上很多国家的军事专家的人群之中。
“先生们!”秃顶老头向与会者说,“每个人心中都存在着互爱的情谊和对和平的渴望。战争是人类最大的灾难。它施仇恨于人,然而人们却显得满不在乎和幼稚天真。他们被凶险的和平宣传所毒化,胆怯地、失去理智地、一心一意地投入签名运动,由此使我们失去了原子武器的进攻性的盾牌,从而逼使我们去寻求它的代用品。为了表示对这些软弱无力和迷惑失途的人们的关注,我向诸位展示鄙公司的一些微小的成果,这些成果能使人们有可能生活于和平与融洽的气氛之中。免受那些散播恐怖、危害文明的可恨制度的邻国的侵害。人们应当永远摆脱担惊受怕的状态,应当为在同样的文明世界上建立持久的和平而战斗。这一光辉的理想一定会实现的!”
秃顶老头伸出了一只手。
瞬间,响起了一阵震耳的排炮声。检阅场用密集的炮火迎接来宾,这种炮火只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柏林城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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