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姐打断她的话:“你这也没什么章法呀,我还是去问大夫把稳。买完东西,我给你报账。”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关内老太太夸奖着:“你看看人家多爽快,多麻利,比你这知识分子拿事!”
女人丝毫不恼:“我们都是住独身宿舍的,她是我好姐妹,呵呵。”
老太太的孙女送饭来了,碰巧和从厂区赶回来的李副主席一起进来。
李副主席一边脱外面的罩衣,一边说着话:“小石,我回厂里特意问了一下,那两劫道的被押到市公安局了,一定会严惩的!”
老太太的孙女插着话儿:“一定会吃枪子的!”
李副主席迈腿上了病床:“小石,你家人什么时候能到?你一个人没日没夜地挺着,也受不住啊!”
女人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我刚才给部队打电话,接电话的人也说不清楚,可能在外执行任务呢吧。”
李副主席叹了口气:“军人家属就是辛苦,你需要他的时候吧,他偏偏不能在身边,什么都要靠自己,哎!”
女人含混地应了一声,胡乱地往嘴里送了几口饭,就把饭盒盖上,放在病房内的暖气上。
躺在床上的顾佑之,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旋即松开,看来要尽快养好身体,再彻底了解一下自己现在所在的家庭,一贯掌控全局的她非常不习惯目前对身边事一无所知的情况!
病房的门再次被敲开,女人科室的领导和工会小组长拎着二袋红星奶粉、一小篮子鸡蛋、一大包红糖和两瓶水果罐头走进病房。
两人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与李副主席打了招呼,才坐在床边。
女人有些过意不去:“唐科长、刘组长,现在我们科里这么忙,你们还过来……”
刘组长一摆手:“说什么呢!你家孩子摊上这么大的事儿,我们工会能不来看看吗?”
唐科长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孩:“石工,你也知道大家现在为了项目加班加点的,不然就都过来了。只好就我一人做个代表来看看孩子,大家每人出了一块钱,买了这些东西,算是心意。”
女人有些哽咽:“谢谢同志们!”
李副主席在床上坐直了身子:“小刘,小石她情况特殊,爱人在部队赶不过来,人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白天黑夜的连轴转怎么受得了!再说,小石是你们科室的技术骨干吧,就这么请假一直照看孩子,也会影响你们项目的进度不是。”
唐科长立刻附和着:“可不是,看孩子这样子一二天肯定不行了,这时间一长,可真是会影响工作的!李大姐,你有什么好法子?”
李副主席眉毛一挑,手一挥:“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工人阶级发挥互帮互助的时候!”
刘组长看看唐科长,再看看石工,还是开口了:“李副主席,我们都一个科室的,当然能帮就帮,可是,白天大家要上班,晚上也有一大家子的人要顾着。要不排班,一人一个晚上?”
女人连忙表态:“真的不用,大家白天忙项目,晚上要是休息不好,会影响第二天工作的。谁都不用来,我自己能行!”
这时,病房的门一开,耿姐走得飞快,带起了一阵轻风,手里端着用两条毛巾包着的搪瓷大缸子:“呦,领导们来表示关心了,我代她们娘俩谢谢你们。凤竹,快把东西挪到柜子里。孩子得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
女人从搪瓷缸子里舀出温热的鸡蛋糕,慢慢地一勺一勺喂给顾佑之。
耿姐站在旁边,交代着:“我还借着老田家的锅熬着大骨棒汤呢,我把这篮子鸡蛋一遭带回去。”
第五章 有情人()
李副主席叫住她:“小耿,还多亏了你,不然,这孩子的病号饭都成问题。你一会儿不得上班了?”
耿姐转过脸:“呀,李大姐是你啊,怎么心脏又不舒服了?你得注意身体,不然谁替我们这些女职工争取权利!我今天休班,明天白班,我回去把孩子的午饭、晚饭都做好,晚上我替凤竹,让她歇歇。”
李副主席笑着指了指她:“小耿,我之前让你来厂工会,你不来。你们大家看看,这嘴一份,手一份,还热心,多适合在工会!”
耿姐呵呵笑着:“谢领导夸奖,不过,我还是在车间的好,一线啊,还能多挣几块钱,贴补家里。”
李副主席叹了口气:“是啊,一线的钱肯定比我们多些,你家有四个孩子还有双方老人要养,算了,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你们的活现在多吗?”
耿姐摇摇头:“年前不是一直三班倒吗,一切都按部就班,还应付得过来。”
李副主席看向唐科长:“小唐,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找一车间的王主任商量一下,把小耿暂时借出来,让她帮着照顾这孩子,好让小石能回去上班。你们手里这个项目,可是厂里七五年的重中之重,千万不要耽误了。”
唐科长眼睛亮了亮:“好,我去找老王,我这就去!”
耿姐提高嗓门叫道:“把我借出来,我没意见,但是工资照发才行!”
走到门口的唐科长应了声:“知道啊!”就没影了。
经过了三天的休养,顾佑之已经能够自己下床去厕所,就连大夫都惊讶她的恢复速度。
白天里,快人快语的耿姨,就给她讲些厂里的情况和她妈妈的事情。
这里是春市汽车制造厂的厂属医院,是这座城市里最好的医院!
顾佑之在没有重生前,曾经详细阅读过华夏国从一九四九年建国起的历史。七五年已经是整个国家那个特殊年代的末期了,各地的工厂逐渐恢复生产,尤其是大型国营企业。而春市汽车制造厂就是华夏国后来的一汽集团的前身,职工众多,配套设施齐全,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厂办医院!
整栋大楼四层,呈工字形,主楼是医院各科室看病的地方,内科、外科、儿科、妇科……各科齐全。最让春市百姓津津乐道的是,这里的检查设备居然比春市医院的还要先进、完备!
东西两侧的副楼则是住院处。住院处虽然与主楼相通,但是,在晚上九点以后,就会锁上通道门,严禁夜间探视病人。
住院处每个楼层都是长达五十米的直直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间挨一间的病房,病房全部为四人床位。而男女厕所则分别位于走廊的两头,外侧为洗漱间,内侧为厕所。
一般每个楼层的病房都是同属一个科室的,但是顾佑之所住的病房和对面病房比较特殊,是重症病房,就不分什么病症了,因为这里离着负责住院处的副院长办公室最近,出现什么紧急情况可以尽快得到应对。
顾佑之从厕所里出来,不紧不慢地往自己的病房走。她想着应该出院了,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自己利用三个夜晚运行玉女诀的大循环,已经把脑后部的淤血清除干净,身体也迅速恢复了能跑能跳的状态。
她还意外地发现自己的五感极其灵敏,比前世的身体还要好上许多。更让自己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只要自己用眼睛专注地看着一个人,就能知道这个人当时心中所想!当然,距离不能太远,否则就不灵了。
顾佑之快要走到病房的门前时,就见耿姨和另外一个女人,急匆匆地往外跑。另一个女人嘴里还在说着:“石工她爱人……”
顾佑之心头一跳,连忙跟在后面往外跑,边跑边把披在身上的棉袄穿好。
技术科在整个厂区的东北角,离着厂医院只有一墙之隔。到了工厂的东北角门,顾佑之已经追上了前面的两人。
她一手拉住耿姨:“带我一起进去。”
耿姨实在担心这孩子的身体,刚要开口,就被顾佑之一句话挡了回去:“耿姨,快些进去,不要耽误时间,我不放心妈妈!”
耿姨一跺脚,拉着顾佑之一同进了工厂的角门。
技术科是在一座独立的二层小楼里,此时外面围了许多人。
楼门前,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大声地讲述着:“大家可能不认识宋泽民,但是如果说他是你们工厂石凤竹的爱人,你们就应该知道了。我和民哥哥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感情非常好,就等着长大后结婚了。”
那女人停了停,用手捂了下眼,红着眼睛凄凄惨惨地看着围观的人:“民哥哥去参军,我就回老家照顾爷爷奶奶。没想到,你们工厂的石凤竹看上了民哥哥,明知道民哥哥心有所属,却死不要脸地硬追着求着嫁了过去!”
顾佑之已经挤到了围观者的最前排,那个女人的左侧方,清楚地看着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妒嫉。
女人接着哭诉着:“我得到民哥哥结婚的消息,大病一场。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有结婚。就在今年,我偶然发现了在我家门外面徘徊的民哥哥,到这时,我才知道了民哥哥的心中一直只有我一人,每年都会偷偷地去看我。”
围观的人群,已经有人开始同情那个女人,一中年女工人搭话:“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很感激地看了眼问话的中年妇女:“大姐,我叫蔡春华。”
耿姨不干了,高声喝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编故事编的也太假了!我与凤竹一直住在一个独身宿舍里面,当时,明明是宋泽民追求的凤竹,我们好多人都知道!”
楼内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七八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蔡春华转过身,准确无误地找到石凤竹,“噗通”一声跪在台阶前:“求求你,放过民哥哥,就成全我和民哥哥这对苦命的有情人吧!”
第六章 狠毒()
围观之人一片哗然,这得被逼得多可怜才会下跪啊!众人看着石凤竹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石凤竹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嘴唇气得直哆嗦,一句话说不出来。
顾佑之没想到这个身体的妈妈,居然除了暗自神伤,关键时刻竟然连句替自己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无奈开口:“这位大婶,你在众人面前,口口声声地编造谎话,不管你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现在的行为明显属于破坏军婚的行为,你可知道后果!”
蔡春华激灵了一下,很快镇静下来:“你是谁?关你什么事?要说也应该是石凤竹说。”
顾佑之呵呵地笑着:“这位大婶,这事还真跟我有关!你说你一直没有结婚,我还说你已经生过孩子了呢!厂医院就在那儿,我们一起去做个检查,看看你究竟生没生过孩子!看看你说的是不是谎话!”
蔡春华垂下眼帘,掩住有些慌乱的神情,用手死死地拽住衣角,猛然抬起头,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我是生过孩子,可是那孩子是民哥哥的!”
顾佑之不再理会这种漏洞百出的表演,转过身,面对着围观的人群:“各位妈妈的同志,这人满口谎话,前后矛盾,中伤我妈妈,她的行为已经违反了法律,不知这里可有保卫科的舅舅,请把她抓起来!”
蔡春华有些慌乱地喊道:“我没说谎,我说的都是真话!这些天,我一直都和民哥哥在一起,你不可能是他女儿,他女儿不是让人劫道,把脑袋给砸开了,还不知死活呢?怎么会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
石凤竹终于沙哑着嗓子问:“你就是接电话的人?”
蔡春华得意地一笑:“是我。我和民哥哥一直住在一起,白天也跟着他去军营,他告诉我,这叫随军。他心中没有你,自然也不会有你生的孩子,所以才没有过来。”
石凤竹身子晃了晃,要不是旁边的人扶住了她,恐怕就摔倒了。
蔡春华见此情景,马上接着说:“我根本没有说谎,也没必要说谎。你看看,这是民哥哥送给我的礼物,说是他爸爸在参军时送给他的钢笔,他一直很宝贝,随身带着。”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支黑色的英雄钢笔,捧在手心上。
石凤竹看着面前的钢笔,突然自嘲地笑了。刚要开口,顾佑之却一步上前,一把捞过那支钢笔,看这具身体妈妈的神情,就知道这钢笔确实是这具身体爸爸的随身之物,自家的东西当然要拿回来,怎么能放在这恶心女人的手里。
蔡春华一见手里的钢笔没了,这可是唯一能够证明自己与宋泽民亲密关系的东西,她嗷地一声,扑向顾佑之。
顾佑之轻松地一闪,就躲开了。蔡春华余光看到站在台阶上的石凤竹,一不做,二不休地一扭身撞了上去。
石凤竹满心悲伤,无助地站在原地。毫无准备的她被蔡春华这一撞,立时就重重地倒在了台阶上,又滚落下来。
顾佑之急了,高声喊道:“这女人行凶杀人,赶紧把她抓起来!”她再顾不得其他,直接奔向倒在地上,已经陷于昏迷的石凤竹。
顾佑之非常懊悔自己的大意,三日前发现这副身体妈妈的异状,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只是想着出院之后再了解清楚!更没有想到突然出现的蔡春华如此狠毒,让自己的这位妈妈受到身心双重伤害!
顾佑之看到与妈妈十分相似的脸已经青白,她有些迟疑地伸手探在鼻下,呼吸微弱得几近全无。
她悲从心生,自己的父母去世时,自己没有在身边。待她赶回去参加葬礼时,才得知车祸引起了爆炸,根本没有找到父母的尸体,骨灰盒里只是他们平时衣物的灰烬。而现在,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可以做妈妈替身的人,在面前渐渐地失去生机……
顾佑之抬起头,看到蔡春华已经钻出围观人群,跑远了。周围的那些人脸上或诧异、或深思、或旁观看戏、或幸灾乐祸,但是大多仍站在原地观望着。她非常气愤,刚要站起身怒斥,耿姨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保卫科的人。
“人呢?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呢?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正义感,由着她往自己同志的身上泼脏水,都没有人站出来管!”
耿姨鸡皮酸脸地喊完这句,才发现躺在地上的石凤竹和蹲在旁边的顾佑之,她和来给她报信的女人一起奔过来:“这是怎么了?”
站在台阶上的唐科长和他旁边的同科室的人,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几步跨下台阶。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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