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大寿陆然自然也会来的,只不过闻昭瞧不见他。自从上次屋顶那一面之后,闻昭好像许久都没有见过他了,他也没来找她,是因为想通了吗?她问的那个问题……他给出了答案吗?
闻昭突然觉得空落落的,连忙挥去这种不适感。庄芸见她神色有些恍惚,夹了口菜给她,问,“昭表妹是不舒服吗?”
闻昭摇摇头将那口菜吃了,只是心里犹想着事情的样子,连庄芸中途出去了一趟都没有察觉。
等庄芸回来了闻昭才问她,庄芸笑道,“自然是去方便了。”
等筵席散了姜家的几个也还留着,这样的姻亲自然会晚走些。闻昭正四下里瞧柔表姐去哪里了,就见庄芸甜笑着喊她,“昭表妹,你我好久没有独处了,今日陪我在府里头走一遭吧。”
想起庄芸嫁人之前,闻昭与她在后院踩鹅卵石,在凉亭里吃瓜,真有几分惬意,像是无忧无虑的少女岁月,虽然闻昭的心思从没有一日放下过,可与庄芸在一起时偏就轻松些。
闻昭笑着点点头。
庄芸挽过闻昭的臂弯,一道重走了那条鹅卵石,闻昭的鞋底还是薄薄的,觉得有些硌人,庄芸却笑得满眼欢喜,她道,“还是最喜欢这条路了,走上去痒痒的,像被人挠脚心。”
什么痒,分明是痛啊。闻昭腹诽着,却在依稀听见了从风中传来的说话声。
往前边一瞧,那里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那姑娘分明是闻昭先前还在寻的纪向柔,此时她浑身湿漉漉的,像是才落了水,身上披了一件男子的衣裳,仍是瑟瑟发抖,好不可怜。
十五的姑娘发育良好,此时薄薄的衣衫都贴在身上,曲线毕露,平日瞧着柔弱得如弱柳扶风的姑娘竟是个本钱十足的,被水一沾湿就显出白嫩丰腴的身段,不盈一握的纤腰。
庄芸一愣,微张着嘴,就想拉闻昭走,闻昭却站着不动。
因为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她上辈子“诚心求娶”的未婚夫。
第35章 徒肖想()
庄起经过这处亭子的时候就听到“噗通”一声,想着可能是哪位客人落了水,连忙去瞧。
他身边没有跟着仆人,只好自己亲自救。等救了上来才发现竟是上次端午见过的姑娘。她柔弱又小心的样子,打了个喷嚏又不敢开口同他讲话。
庄起心里一动,将外衫褪下来披在她身上。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竟像是从前就做过的,或是理应这么做。
眼前的姑娘虽不如表妹精致美丽,却别有一番味道,就是这身段也是褪去了青涩的。
庄起觉得有点恍惚。
纪向柔则是羞得满脸通红,就要与他道谢了赶紧走,却见眼前俊美的男子盯着她后方一处,满眼的慌张。
纪向柔以为被长辈看见了,也跟着慌张地转身。来人却不是长辈,是庄芸同表妹。
庄起本来还有些涟漪的心在这一刻掀起惊涛骇浪。他与纪向柔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可在闻昭面前他就是无端的心慌。
且闻昭看他们俩的眼神,有恍然大悟,沉痛以及鄙夷。
他不知道闻昭为何流露出这样复杂的眼神,可他怕极了这样的眼神。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得到表妹的可能了。
要他说纪向柔和闻昭哪个更好,他铁定会选闻昭。
闻昭家世比纪向柔好上不止一星半点,容貌也更为出色,就是身段不及也是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脾性也更大气些,适合做当家主母。
她满足庄起对未来妻子的所有要求。
可惜,上辈子的闻昭毁容了。
毁容之后无人问津,皇上也取消了太子与她的婚事,这样的女子理应是嫁不出去的,庄起的父亲却偏要他娶了表妹。还说表妹的家世是别的女子怎样都及不上的,且表妹只是毁容了,不是天生无盐,诞下的后代还是会漂漂亮亮的。
庄起无奈应了,却在每次见到闻昭那张面具的时候心里就更反感一分。
因为这父命,他连心爱的姑娘都不能娶。然后那个姑娘赌气嫁给了他的堂弟。
庄起恨极了这样的无奈,最后看着国公府覆灭,他竟然有些解脱。
闻昭冲纪向柔道,“柔表姐身上湿了,劳烦芸表姐带她去换身衣裳。”
庄芸看着陡然平静的闻昭,心里又是着急又不知如何说。她本是想替兄长制造机会的,便借着出恭的当口同庄起通过气了,却没想到会有纪向柔这个变数。
叹了一口气,只好先带着湿漉漉的纪向柔去换衣裳,免得这个柔弱的姑娘受了风寒,只是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怨怪纪向柔。她好好的安排全给她打乱了,且昭表妹还误会了的样子,这下兄长的追求之路更为艰险了……
闻昭只相信自己眼睛见到的。那一刻她分明在庄起的眼里看到了欣赏和些微情动的模样。
不论纪向柔的落水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与庄起庄廷后面究竟要发展成什么样,闻昭都不想多管。重要的是,她终于知道了真相。
原来庄起上辈子当真不喜欢她,且他心里的那个人还是他的弟妹。
闻昭沉默着回府,纪向柔穿着庄芸的衣裳,竟是合身的,只是前襟那一块稍稍紧了点,此时她也在闻昭的马车里头,脸上犹带着薄红。
且这红是一阵一阵的,纪向柔想起那人救她时候温热的大手,还有带着他身上松香气味的外衫,心里就止不住地怦怦跳。可一想起庄起见到表妹的时候眼里的惊慌,她就有些不好的猜测。
也不知道表妹她是怎么想的……
纪向柔想借着今日将事情讲清楚,表妹对她这般好,她也不想因此与她生了罅隙。
于是,纪向柔邀闻昭去她的房间说说话谈谈心。闻昭看着她柔和纯善的脸,点了点头。她也想知道纪向柔在这里头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两人就着月色往寿延堂走去。这一块一片安宁静谧,因为老人家睡得早。此时夜色还不甚浓,这里已经听不到人声了。
纪向柔亲昵地牵着闻昭的手,边走边道,“来了这么久,表妹还未在我的房里一同聊天玩耍呢,尽是去了你那里。”
已经到了纪向柔的房间外头,两人却听到一阵细弱的呻/吟声,嗯嗯啊啊的,惹人遐想。
闻昭听见声音大抵是从表姑母那间房传出来的,心底陡然掀起惊涛骇浪,身子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今日已经被冲击了一道心神了,再来一次她怕是要受不住了。
阿竹……阿竹没有盯好他们么?!
“文远我好喜爱你……”里边又传出人声,是表姑母无疑。
闻昭眼前一黑,几乎要就地倒下。文远是她爹爹的字,要说方才还存了一点侥幸,此时便荡然无存了。是谁在里边与她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已经昭然若揭了。
纪向柔也懵了一瞬,随即涨红着脸,又气又怒。都说平日里脾气温和的生起气来尤其可怕,纪向柔这样的神情闻昭也是头回见。
她的眼里露出凶煞的光,抬脚就要进房间,丝毫顾不得在里边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
闻昭有些站不稳,伸手扶住了门框。她没想到爹爹那样爱母亲的也会做这种事,难道偷腥是男人的天性么?!
话说纪向柔怒气值max地进去,却见榻上只有她娘亲一人,哪有什么奸夫?
稍稍一愣,面上松和些,却仍是带着怒气道,“娘你在干什么?!”
陈氏正在欢愉的时刻,陡然见闺女闯进来,吓得身子一缩。随即把被子扯上来挡好身子,脸色犹是潮红,尴尬道,“阿柔如何来了?”
纪向柔深吸一口气道,“娘你竟然对二表舅存着这样龌龊的心思!”说完就带着怒气旋风一样出了门,连犹在门口站着的闻昭都顾不得了。
闻昭在门口也弄清楚了原委,长松了一口气,觉得月色都明朗些了,只要爹爹不曾做出背叛母亲的事就成……
回了房,闻昭觉得身心俱疲。她见过更龌龊不堪的事情,却仍是觉得表姑母膈应得不行。
洗漱完了就要上榻,却听见了几下敲门声。
原来是纪向柔,她冷静下来之后觉得闻昭心中必定也难受得紧,就过来了。
“表妹,这件事是我娘亲不好,我代她向你赔不是了……”纪向柔抬眼看她,眼里竟蓄了些泪水,在月光下莹莹发亮。出了这种事,她觉得心中屈辱又难过,她心里那般爱重的爹爹被娘亲置于何地了?
每回她想念爹爹的时候,祖母就摸着她的脑袋眼带哀切地说,人死之后会去天上,他们看得见底下发生的一切,看得见子女出不出息,家人幸不幸福,所以叫她要幸福给爹爹看,将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才好。
可是娘亲这般,意/淫别的男子,要是爹爹看到了,该如何伤心呢……
闻昭心里也不舒坦,见到纪向柔眼里的泪光还是无奈一叹,安慰她,“你不用介意我的感受,只要你心里过得去这个坎才好……”
毕竟这件事伤得最深的还是纪向柔。
纪向柔看着闻昭的柔和宽容的眼,心下更是酸涩难忍,眼泪涌得更多,忙抱住闻昭,将眼泪藏到她怀里。闻昭一下一下地拍她的背,柔声安抚她。
虽然宴会上的事让闻昭对纪向柔多少有些介怀,可此时她不过是个发现了娘亲不忠而伤心哭泣的孩子罢了。
纪向柔哭了一阵仿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眼睛,与闻昭道,“今晚我睡你这里可好?”
床榻够宽,自然是使得的,虽说闻昭没有与人同榻的经历。
见闻昭点了头,纪向柔便与闻昭一同躺到榻上。她仿佛哭得有些疲累,此时眼睛半睁着,像是随时会进入梦乡,可就算这样,她还能说些赌气的话来,“娘亲这般,我就去给别人做小妾,气一气她!”
闻昭难得见柔弱温和的纪向柔这般赌气模样,竟有些孩子气的可爱。
揽过她,闻昭道,“嫁人是你的事,就算能气表姑母一时,可最终毁的是你一世,柔表姐可不要意气用事啊。”
纪向柔声音弱了下来,喃喃道,“这些道理我都懂,可心里就是气不过,堵得慌,想有个法子可以报复一下她。”
“如果现在不气一气她,日后我就会自然而然地原谅她,那多便宜她啊……”
闻昭闭着眼笑道,“什么‘报复’‘便宜’的,她不管如何都是你的母亲,你伤害她之前得想明白了。”
纪向柔弱弱地“哼唧”一声,“可她怎么就忍心伤害我呢……”说完就没声响了。
闻昭看着她的睡颜,那么安宁美好,也难怪庄起会动心了。且瞧着柔表姐的样子,仿佛也是中意庄起的。
也不知这一世没有她的介入,这两人会不会走到一起。
但由衷地讲,闻昭是不愿这两人在一起的,庄起那般不甘居于人下,而柔表姐却不能给他给予帮助,就是舅舅也不会同意他娶柔表姐的。且不提那庄廷,若是这辈子成了柔表姐的小叔子,他们倒没什么,闻昭这个知情的却是怎么想怎么膈应。
第36章 心思多()
次日闻昭醒来的时候纪向柔还睡着,且睡得红彤彤的,脸上犹有泪痕残留,看着可怜又可爱。
扶摇芙蕖端着水盆进来,见到榻上的纪向柔愣了一下,她们还以为纪姑娘说一会儿话就要走了呢。没想到自家姑娘与表姑娘关系这般好,竟可以同榻而眠了。
扶摇为姑娘多交了个好友高兴,芙蕖则看着纪向柔脸上的泪痕默默不语。
闻昭喊了声,纪向柔皱了皱眉头,微弱地应了一声,却再没动静了。
“起来了,不然不给你早膳吃。”闻昭伸手晃她,却触到她滚烫的皮肤。闻昭一缩手,又将手放到她的额头上。
发烧了。
“扶摇,你去叫个郎中来。芙蕖你拧一帕子给她敷上。”闻昭并不惊讶,纪向柔昨日又是落水又是惊怒交加的末了还哭了那么久,就是铁打的身子也会出点岔子,何况她这样柔弱的姑娘。
随郎中一道过来的是表姑母,她又是紧张又是歉疚的摸纪向柔的额头,嘴里喃喃着“都是娘亲不好……”,然后急着叫郎中给她看病。
那女郎中是先前给她看过脚的,此时又见她只觉得此女为何这么能来事儿,连亲女生病都跟她有干系。
等郎中给纪向柔开了方子拿给人去煎药的时候,陈氏才反应过来闻昭也在这里,想起昨晚被撞破的事,她的脸即刻染了霞,又羞又窘的,不敢看闻昭。
闻昭也没有看表姑母,只要一看她就想起昨晚的事,心里别扭膈应。幸而母亲不晓得,不然得比她膈应百倍了。
这边的动静很快传到了寿延堂,老夫人差人来问情况,郎中说是受了寒又受了惊。
这个病因就耐人寻味了,这初夏的天如何就受寒了?好好的去了一趟庄少傅府上又怎的受了惊?
纪向柔自己倒好,只管躺在床上歇息,闻昭则被老夫人叫去问话了。只因府上闻昭与她最为亲近,老夫人想着闻昭应当是知情的。
闻昭确实知情,但这“情”却不好与老夫人交待。
“祖母,昨日柔表姐落水了,不过幸好被庄府的一个仆妇救了上来,换好了衣裳才回来的,不过柔表姐定是吓着了,这才受了风寒。”闻昭眼里是一片坦诚,由不得老夫人不信,且这说辞也是可信的。
“好端端的,如何就落水了?她的丫鬟呢?”老夫人问到这里的时候竟有几分怒气,显然是在心里头怪罪那几个丫鬟疏忽大意让纪向柔陷入险境。
闻昭为那几个丫鬟默默点蜡,嘴上道,“闻昭不知。”她是真的不知,不用装都是全然的坦诚。
老夫人总算放过对闻昭的追问了,闻昭松了一口气退出房门。刚出去不远就见纪向柔的两个贴身丫鬟被带向寿延堂。
老夫人平日里虽宽和慈爱,但遇上主仆嫡庶这类事关家宅安宁的规矩却是决不姑息。
闻昭回了房,纪向柔仍在她的榻上躺着,眼眸半睁,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闻昭对她道,“你的那两个丫鬟被带到祖母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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