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的一方来说,高相也已经六十,再也等不了,为了子孙计,也要篡位了,起码必须十年才能稳固新朝,以传后世——这道理他不会不懂。”
“二者取之,主公,臣认为,必是幼主登基,然后就是一年半载,就是高明统进行禅让登基了!”
“实在是明智之见!”方信听了,怔了半晌才说着:“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样呢?”
“主公,大乱就在眼前,第一个出头却是不妥,主公只要静观就是了。”
“静而待之?”
“不,乱而取之,只需出一诏就可。”沈轩年已经五十,这时却焕发出最热烈的光来,眸中如火一样:“是,就是皇上遗诏!”
方信立刻明悟,他转了转,说着:“遗诏号天下起兵?”
“正是,只是宗室更名正言顺,不过,宗室乱了,天下还不乱吗?”沈轩说着。
方信顿时大赞,天下谁不知道高明统之心,只是还没有撕破这一张脸皮,现在皇帝死了,无论是病死的,还是被毒杀,或者其他方式死的,都一样,这彻底侵犯了皇室,和其他许多人的最后底线!
谁都知道,皇上一死,高明统篡位就在一年半载中!
这时,如果有一道遗诏,宣布高明统罪状,说他弑君,又说皇子年幼,请各地就封的宗室王爷勤王入京,共讨高贼,那天下宗室,都立刻获得了起兵的大义名分——至于这道遗诏,到底是真是假,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再假,能比得上当年讨伐董卓吗?
当年号召讨伐董卓的袁绍,官不过是勃海太守,更没有圣旨,只是自己的檄文,就天下响应了,如果以圣旨的形式,那还有什么话说呢?
至于结果嘛,也无所谓了,宗室起兵,攻打帝京,姑且不说到底攻打得成功不成功,就单是这个攻打帝京的行为,已经使朝廷权威彻底瓦解,而且就算成功,宗室之间也立刻是争位,大战连绵。
可以说,此策一出,大楚还有五十年国运立刻土崩瓦解,方信那时起兵,就没有任何障碍存在了,内部也不必清洗,人心也不必勉强。
方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着:“此策甚好,你立刻去拟旨,恩恩,然后就要在半月之内,就传檄天下。”
“是,主公!”沈轩大声喊着,顿了顿,他又说着:“主公,除了这件事秘密外,其他的都可公然准备,宣布圣上驾崩的消息,召集幕府议事,这也是必须。”
方信点头,说着:“恩,今天的我们话题就说到这里,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宁可不作,不可作错,天下就算要乱,也要三年时间,至于以后,尽人事而看天命,谁料得定呢?”
听了这话,沈轩也不说话,跪下,重重磕了一下头。
孙何庸,五短身材,人也长得丑陋,但是却是凉王府有权势的人。
当年凉王嘉还是次子时,他就跟随在左右了。
凉王世子在时,其母容不得现在凉王嘉,把他几乎囚禁在后房中饿死,唯他却偷偷地偷些东西给他吃——他这样无礼,被发觉后,在世子母眼里当然容不得,五十板子,打得他几乎当场死在凉王嘉前。
后来世子病死,嘉继世子位,又继凉王位,他也得以重用,在府中任了执事,也是正八品的官,受到朝廷承认。
不过这天夜里,有太监前来召唤。
“夜中,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孙何庸心里很奇怪。
大楚立制。
藩王世袭,有一千甲兵,首官翊麾校尉,正七品。
藩王有一正妃,有四夫人,有侍女,也称王宫,有内禁,有太监,就算是府内执事,有官职在身,夜里也不会深入王宫。
“回大人的话,王爷的事,小的怎么知道?”这太监媚笑地说着。
孙何庸想想也是,就跟着那太监向宫门走去,此时,外门甲士依旧,这太监示了命牌,得以进入。
到了里面,各个殿堂连绵,处处花木扶疏,绕过一条华丽的回廊,就见得大堂之前,两个宫女,各提了一盏琉璃宫灯。
到了里面,更是十二盏琉璃灯,把大殿照得有如白昼。
“王上?”到了门口,他低声说着。
“进来吧!”里面传来了声音。
“是!”到了里面,中央是一位穿着蟒龙袍的二十五六岁年轻人,相貌堂堂,而在周围,却是数人,一扫眼,他就吃了一惊,是府兵翊麾校尉崔星成,还有就是府内几个老臣,更重要的是,知府杨负业也在里面。
见了他进来,王爷只是手一挥,孙何庸连忙退到一边,现在,他有权旁听,却不应该随便说话。
凉王继续说着:“我已经听了半天,诸位到底有何意见呢?”
话说的客气,但是任何人都感觉得出他已经有微怒了。
“王爷,恕臣放肆,这遗诏,来历不明白呀,根本查不出从何而来,王爷如何可以奉诏?”知府杨负业虽在冬日,还是冷汗而出。
“杨大人,此言差矣,圣上年才十八,前半月都知身体安康,安能说病就病,说崩就崩?高明统骄横不法,党羽满布,不臣之心已经赫然,连弑君都敢了,难不成还能通过内阁公开下此勤王之诏?”说话的,却是一个中年人,是凉王的老师丘少德,他目光炯炯,直接对着王爷一拜,说着:“这是王爷的家事,又有圣旨在此,王爷何必问着外臣呢?就此一言而决就可,如是迟疑,社稷不保啊,王爷又有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臣附议,如果圣上因病驾崩,那到现在已经七日,为何还不发旨天下,竟然隐瞒于天下,其中内情就可知道了,臣愿奉王爷上京!”说话的,却是知府同知邓古。
孙何庸在下面听着,听了很长时间,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是皇帝驾崩,却又有勤王的遗诏落下,让诸王带兵入京护卫幼主,略一定神,就听见下面又有人说着。
“臣也附议,高贼如此叛逆之心,天下真正的有识之士,无不看得透彻,现在竟然还敢弑杀皇上,如此之罪,天崩地裂啊,如再姑息之,那我大楚二百年天下,就此断送了,还请王爷立刻下决心,应诏起兵,以护正统!”说话的,是府主薄张国珍,他才二十八岁,这时震臂大喊,声镇大殿!
这时,众人都已经表态了,沉默了一下,府兵翊麾校尉崔星成跪了上前,说着:“末将听王爷号令。”
大楚立制,王府不但有着一千府兵,而且还节制着三府的兵,实际上就有一卫兵,5000人左右。
这王府翊麾校尉,虽然级别不高,但是比其他三府高上半级,关键时可节制,正因为如此,所以王府翊麾校尉受到了朝廷监督,实行双重领导,也就是名义上属于藩王,但是实际上由朝廷派的人来担任主将,不过,王爷有什么命令,只要不违制,也是执行的。
在正常情况下,王爷除了自己府内几百甲兵外,是动不了这一卫兵的,但是假如皇帝驾崩,又有出兵的遗诏,这就难说了。
因此在此之际,翊麾校尉崔星的表态相当重要。
凉王有这五千兵,才能号召起兵,统治郡县,没有这五千兵,根本无法作为。
现在这个态度一表,凉王顿时大喜,说着:“如此甚好,等天一亮,孤就下令旨,奉诏起兵勤王!”
“是,王上千岁千岁千千岁!”在场的人,都跪了下来,连不太同意的知府杨负业,也不得不跪下应令。
永安十四年初,不知从何而来的皇帝遗诏传缴天下,言高明统弑君,号召天下宗室起兵扫贼。
这一旨一传播,高明统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封锁,其后
罗德府凉王起兵
七井府信王起兵
万塘州安王起兵
上关州东楼郡王起兵
凤陵府潭王起兵
剑南城南王起兵
西度城平王起兵
元高府东海郡王起兵
成都城齐王起兵
长沙郡常王起兵
建始郡赵王起兵
河间城楚王起兵
总共十二王起兵,附庸的郡县数以百计,而其他宗室,也随之起兵,顿时,天下大乱,至于圣旨的真实性,竟然没有一家会去过问,似乎它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永安十四年四月,各地王爷起兵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天下,这时,天下郡县都或多或少的响应,而到了安昌一省,却是静悄悄的。
这日,虽是四月,院中的树木已经长出了嫩绿的新叶,不过,风吹过,还是有些寒意,见得了沈轩进来,正在庭院中的方信眉毛微微扬起,说着:“事情已经办完了?”
“回主上,散檄文于天下,已经完成了。”
“有无人跟踪上来?”
“主上,高相之心,天下无不对此怨声载道,因此这圣旨一发,不需要下官多动手,就自动轰传天下,因此就算有些痕迹,也被转抄而冲淡,下官在以后,就根本没有作什么,直是坐看了。”沈轩说着。
方信点了点头,心中一动,说着:“天下苦高久矣,疑其心久矣,而宗室又各出私心,因此这圣旨之事,就再无人阻挡,谁也没有质疑,或者说,质疑的声音,根本听不入那些亲王和大臣的耳朵中。”
“就是如此,下官也是如此想着,这是主上的大运而致啊!”
“不是我的大运,实是天机。”方信感慨地说着,就此一谋一檄,现在大楚的残余龙气,已经分成十数股,又彼此消耗,天下崩解,国运瞬间就终,这就是国士的风采了。
突然之间,他想起了三国时的贾诩,字文和,武威姑臧人,被称为毒士,鬼才,善用计谋,就是一计一谋乱天下的人,大汉之乱,和他脱不了关系,却也是难得善终,最后官封太尉、魏寿亭侯,享年七十七岁的传奇人物。
“离召开大议,还得半个时辰,沈先生,坐下喝茶吧!”方信淡然地说着,到了现在,他应该对着下面的人表态了,毕竟以前可以装不知道,现在却不能装糊涂了,对天下大事总有一个说法才行。
不过,方信已经打定了主意,静观杀戮。
而在不远处,一批侍卫在守卫着,此时,下午的阳光晒在身上,很是温暖,府邸中很是安静,天空之上,云聚云散。
再过片刻,军中将领,甚至附近郡县的太守和县令,都已经来了。
在亲兵之下,众将和文官,都鱼贯走入,直到了堂上。
片刻之后,在侍卫的保护下,方信走上正厅,安坐,而下面各将各官,恭谨行礼,方信稍稍示意,取出那张不知道真假的檄文,说着:“诸位,皇上驾崩,诸王起兵的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吧?不知道诸位有何意见?”
顿时,诸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厉害,不敢对这种话题来多说。
武将对这个事很难开口,只有文官了,六弓郡太守蔡佑德是现场最高的文官,这时不得不上前,看向方信,迟疑地说着:“大人,这诏不知真假,诸王起兵,也是宗室之事,我等外臣似乎不宜参与在内……而且,皇上虽已龙御归天,皇子还在,应该看其是否登基……”
这就是许多文官的想法,他们不敢肯定,也不愿立刻天下大乱。
这本是糊泥的方法,但是方信却似是犹豫。
见他犹豫,六弓郡太守蔡佑德立刻就力量来了,他连忙说着:“而且诏书未涉及我等外臣,不然就静观之,我等奉先帝之命守得边疆,只要守之就可。”
方信听了,度了几步,说了一声:“善!”
第168章 再策群寇起
永安十四年十二月,也是元成元年十二月。
方信今年三十六岁,已经为巡抚三年了,去年今年二年无大战,屯田终于取得良效,军中粮食基本能自给,八万正规军终于补完。
今年五月,年才一岁的皇帝登基,建元元成,下旨诸王解散诸军退回封地,诸王以乱命为由,不奉诏,而高明统,以宰相之职,下令讨伐。
顿时,中原大地,围绕着帝京,展开了战争,数十万人彼此杀戮,顿时战争所涉及之地,生产破坏,天灾人祸,百姓流离失所。
这些,都和安昌省无关,方信幕府经过三年改造,不但宽敞雅洁,园林与院落浑成一体,布局清幽,而且建筑别出心裁,颇具特色,精妙古朴。
方信醒来之时,天已大明。
方信挪开兰姬搭在他胸口的玉臂,兰姬“啊”的一声,就要起来为他穿衣,方信笑了:“别,你就多睡会。”
说着,他自己穿上衣服,才推开一点门,一股寒气就扑了上来。
“哦,既然下大雪了?”方信目光一亮,连忙出门,一股寒风裹着雪,直扑了上来,却如遇到一个保护罩一样,落不到身上。
方信哈哈一笑,说着:“好雪!”
踏着厚靴,便出了去,值班的甲士,穿着厚厚的衣服,外面还是加了上轻甲,见见方信出来,一队十个甲士,忙跟上,不远不近。
这真是一场大雪,而且,虽是清晨,也还在下着,虽然小上了许多,一时间心血来潮,就步出大门,只见天地一片苍茫,不过,后面的甲兵立刻增加到五十。
这时还早,就只有练兵的军营还热闹些,方信信步而走,却见得一些士兵在街道上巡查着,见了方信无不行礼。
再走了几步,却见得了认识的二人,一个正是幕府职掌要事的张琢,还有一人也是年轻,是入幕府一年的下级官员纪度。
因为下雪,这两人都戴着帽子,穿着皮衣,却在指挥着什么,方信稍有些诧异,等上前一看,却是扒着雪,从街道里面拉出一些僵硬的尸体来。
方信一见,原本轻松的笑容就沉了下来,不喜不怒,这时,这二人都看见了他,连忙鞠了个躬。
“怎么了?”
“大人,涌入的难民很多,城中一时安置不了,平时还可以抗着,今天大雪,就很难熬了,因此临时从巡检司和军营里调些人来,把死的安葬,以免雪化了出瘟疫,还有人要安置着。”
方信扫了一眼被调遣的士兵,脸色有些阴沉,半晌才说着:“难民很多嘛?不是有安置的吗?”
纪度说着:“大人,足有上万难民,在雪前一下子涌了进来,原本准备都已经不足了,这些,还是波及的难民,如果是内地还要多呢!”
张紫是心中一沉,连忙说着:“大人,下官有罪,没有获得大人批准,就私请巡查出营的军士帮忙清理。”
听了这话,方信略展眉,说着:“无妨,本应该如此,我这就回幕府,再弄些章程出来。”
这不是在军营中喊的,而是街上巡查,才参与的,这就不算是大罪了。
方信回到了幕府,就见沈轩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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