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虽然是方信暗示开头的,但是现在却是首相督促了。
方信心中冷笑,表面却迟疑地说着:“只是社稷贵静不贵重,朕怕出乱子啊,朕读书,也想到一法,先生听听可之?”
“愿闻陛下明言。”
“古之藩王为祸,曾用推恩令,今朕看来,也可用之,先生觉得如何?”说完,方信用眼看着首相
秦浩中听到这个推恩令,就是心中大惊,思考翻滚,口中却说着:“古之藩王推恩,是减其土,今贵爵土地尚是不多。。
“土地不多,而财货多矣,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理在如此,今诸侯各有产业,岁进百万,其中岂是无人矣,如朝廷加法于上,事急见破,则集其强,以逆朝廷,朕思之甚惊!”方信露出了一丝犹豫的神色,说着:“今诸侯家,子孙也有数十,然只把产业留给嗣长,其他虽骨肉,无产业可得,这有违仁孝之道。”
皇帝迟,秦浩中也无可奈何,但是转念一向,这也是办法,他低头攒眉凝神想了想,说着:“贵爵能盛业者,太祖赐之特权,虽不免税,却也减之,又不受官府私查禁封,今推恩令下,可有特权乎?”
意思就是,贵族为什么能强盛?到了今天更是富可敌国,是因为太祖曾经给了减税的特权,以及不受官府侵犯的权利,那现在推恩令下,又给不给这权呢?
方信这时一笑,显出胸有成竹的模样,徐徐说着:“太祖之法不可废,废者只怕立刻要清君侧,连朕也难以幸免,但是既是推恩,自然不可与太祖钦定爵位相比,不但爵位不可世袭,而且这减税之权就去掉了,这产业不受官府私查禁封,却还可维持着——毕竟他们产业,原本就是贵族之家,非是外业也!”
也就是说,他们分的,原本就是官府管不到的产业,既然这样,怎么样分朝廷也不会吃亏啊!
这一说,秦浩中想了想,竟然没有发觉破绽,就问着:“这理明浅,贵爵之人也心里明白,只是如何执行推恩令呢?难道靠朝廷强制?而且,不怕明分产业,暗中不分,骗取朝廷爵位?”
“这又何难,先生,这推恩令下,虽然继爵的嫡子反对,但是除了嫡子外,其他儿孙哪个反对?群意不可违,嫡长子又能怎么样?不足为患,至于假分产,这事也可处理,以财定爵就可。”
“以财定爵?”
“正是如此,一家贵族子弟,若是向官府出示十万银圆,就可定爵为士,若是三十万,就可定爵为男,若是六十万,可定爵为子,百万可定爵为伯,年年按此例交税……若是假分产,自然无法交税,这就是欺君之罪,不但可没收家财,也可论罪——先生你看这策如何?”
秦浩中听了,暗中打了个寒颤,倒抽一口凉气,想了想,说着:“皇上说的甚好,不过这是最要紧的事,还容臣来考虑数日!”
方信看了看首相,笑地说:“这个当然,国之大事,本应如此,而且,和先生的办法,可配合来看——先生可考虑成熟了,上个条程给朕!”
第259章 推恩令
七月十七日,秦浩中上“宜宏仁孝广普其恩奏折”。
这奏折转眼之间,就传遍朝野。
方信批“知道了”,将其奏折还于内阁。
七月二十日,秦浩再上,方信再退。
秦浩中第三次没有立刻上,沉思了数日,终于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发动朝野,联名内阁,卷天下千余官,一起上折。
几乎同时,五大新闻报,开始连绵刊登,版面激烈,一时间,似乎天下百万读书人,全都鼎力支持一样,与朝中官员呼应。
一时间,洛阳纸贵,话说,既得益者都是受到仇恨,贵族也是一样,特别是原本高高在上的士大夫阶级,对此耿耿于怀。
七月底,全国有三百多秀举人,发文在报纸上刊登,支持首相变法。
八月十一日,举人施云利著“论贵爵无道”,矛头直接指向贵族,把贵族视为千古罪人,要求皇帝尽废贵族特权。
八月二十一日,新闻连连刊登贵族不法之事,几使舆论一面倒,大批商人、地主、甚至还弄了一些平民发出声音。
贵族在短暂沉默后,立刻雇佣枪手进行反击,报纸也一一刊登,使两大阵营的关系迅速恶化和表面化。
八月二十九日,举人施云利被暴徒袭击,幸有人救之,他怒而上报官府,并且在新闻中暗示这是贵族派人进行生命威胁,大批举人和秀才兔死狐悲,怒而联合起来,笔诛口伐,舆论和形式,顿时进入极热化,几如炸药桶。
九月一日,万名举人秀才联名上书。
九月四日,方信下达上喻,说要作出裁决,非得允许,不得再论。
九月五日,方信召见内阁。
九月六日,方信私下召见首相秦浩中。
“秦相,您请进!”太监恭谨地说着。
秦浩中素不与太监搭讪,他只是略点头,跟着这太监进了内殿。
却见殿外太监、宫女、侍卫站着屏息待命,禁卫森严,才进了去,秦浩中一眼便瞧见方信专心致志地在案上批阅奏章。
秦浩中就要跪下行礼,方信就放下一本奏章,摆手说着:“起来吧,不必行礼,先生请坐,容朕批完这些再和卿说话。”
秦浩中就谢了恩坐下了,这次心情又是不同。
现在情况,已经如火如荼,整个士大夫阶级都卷进去了。
这时再推行“推恩令”,就水到渠成了,因为贵族面临着整个士大夫阶级的压力了。
贵族如是因此造反,只有身死族灭的下场,毕竟军队还在皇帝掌握中,虽然二百年来,贵族和士大夫都有着盘根错节的渗透,到底在这个时候不成气候。
思之,甚是心惊,这就是帝王心术了。
不知不觉,方信就批完了今天的奏章,舒了一口气说着:“方才户部上奏统一货币之事,卿怎么看?”
秦浩中想不到皇帝问这个,但是这也是国之大事,他略是思考了一下,说着:“皇上,回皇上,由于采取了铸造机,因此铜币和银圆都已标准化,只是各省皆自行开模铸造,各行其是,宜是统一收归朝廷户部才是。”
方信默默地点头,问着:“现今煤炭、钢铁、铜银矿产多少?”
“回皇上,各地都已经开得煤矿,以供应天下之用,只是南北不平衡,南方却是少煤,各作坊工厂,蒸汽机所用甚多,都不得不运输,有水路可通的地区,尚可,无水路可通,却也难也!”
特别要指出的是,现在能源运输,已经极大束缚了各省发展。
“钢铁产量,仅户部统计,年产生铁15万吨,钢3万吨。”秦浩中回禀地说着:“至于铜,户部已建立十七家矿厂,年出铜币六十亿枚,已经能满足百姓需要。”
“那民间化钱为铜之事,还有多少?”
古代一向是,铜钱质量差了,百姓抵制,铜钱质量好了,又被百姓改铸铜器来谋利,这本是历代朝廷的难题。
“回皇上,现历年铜产甚多,铜在市场上流通,价格已经降低,化钱铸造铜器之事,现在天下已经少了,是我大范能完历代不能之事!”
“金银呢?”方信问着。
“皇上,历年来,金银产量虽比前朝大有增长,民间却已经出现银荒金荒,银圆铸造每年只有二百万,远远不足所用。”
“恩,朕知道了!”方信沉吟地说着,随着一系列技术的改进,铜和铁还可满足需要,但是金银如果作为硬货币的话,越来越出现贫乏的现象。
如果在前朝的环境还可,毕竟民间铜钱已经能满足需要,但是随着资本的发展,大量金钱来往。用铜钱绝对不足,金银需求日益增长。
其实纸币已经在民间出现,这就是各个钱庄的银票,就是为了应对这事,方信仔细想了想,知道这事不能现在推行,就说着:“这事重大,却不是一时一日的事,再议罢——你的折子,内阁已经讨论过了,先生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回皇上,折子是老臣上的,又经过内阁讨论,臣要说的话,都已经完备,还请皇上明见之!”秦浩中回答地说着。
“那就好……这件事重大,朕独力都撑不住,必须先生和内阁合力才行,朕寄厚望于你!”方信说完这个,许久不作声,目光幽幽。
片刻之后,才又说着:“先生你可知道,七月十七日到现在,朕才批了?”
“皇上,这事重大,本应该议议!”秦浩中说着。
“你这是体惜朕,但是你为首,总理阴阳,朕却不能不告诉你,这些日子来,朕对各地军将进行了一次调查,什么人应该进,什么人应该退,都心里有数了,明日就会一批批下旨而下,别的不说,侍卫十二卫朕就要调整一下,朕刚才就下旨,任高世明为三品侍卫大臣统领——你说,九门提督和三营主事人选,还需要动吗?”
这段话一出,秦浩中立刻冷汗渗出,皇帝既然防备到了这种地步,一步步调整帝都军事,他不由字字斟酌地说着:“九门提督蔡彤翠,一向忠于皇上,与诸侯家并无多少来往,还是可以信任。”
“至于三大营田凌、方雁、房锦雨,依老臣看,观望有之,但是要是是密谋造反,万万不敢,毕竟皇上并无失德之处,帝都三大营又是朝廷主力,都是历代军户,不会跟着。”
“嗯……先生把事说的明白。那朕就放心了!”方信虽然有着打算,但是却也不会完全说出,见他如此说,就一笑,取出了那个折子,取出朱笔,上批:“准奏!”
就这二个字,顿时定了乾坤,方信说着:“把折子拿下,内阁立刻拟旨上来,朕阅后无误,就颁圣旨,以示天下!”
“吾皇万岁!”秦中匍伏跪下:“老臣遵旨!”
秦浩中拿着折子快速而下,方信起步,凝神思考着,这次为什么拖到现在,当然是军事上未雨绸缪,但实际上,也是逼着士大夫表态。
如果在士大夫没有和贵族划清界限时,就出此诏,实是愚不可及,那是方信一人承担,现在这种情况,反而是士大夫跳出来,皇帝反而转暗了。
贵族阶级在经济上很强大,但是一直被限制着不能直接控制军队和行政。
因此只要皇帝和士大夫真正联手,彼此并无退路,那贵族还是不能反抗大势的,若有,也是螳臂当车了。
但是方信的意思,却不是单纯地削弱贵族阶级。
事实上,他考虑的是能量迁移。
六百家的产业,变成六千家产业,别的不说,就单是收税,朝廷就能获利多少?稍过几年,起码也有上亿银圆吧,这还罢了,这产业分割,制造了六千家中型产业公司,就终于和普通小作坊小工厂连接了,能量就发生迁移了,这迁移才是真正的社会晋升之道,不知可多容纳多少普通工人来工作?
以及无形中,使多少产业、技术、人员、资金,开始流向社会中下层。
不单是贵族子弟,社会上,凡是有产业的人,都要享受这待遇才行,这多了,爵位也就不值钱了,何必拼命想办法削之呢?
不过这时机,还要把握好,必须等六百家变成六千家,分割成功,再也无法扭转时,再出平民按产授爵令才可。
议事殿中,空旷寂静,只有方信一人度步思考。
望向玻璃,又下的秋雨,打在了玻璃上,水珠流下,真是高处不胜寒……方信略有一丝失神,怔了一会,才哑然失笑。
圣旨草拟在内阁(方信自己当然也可亲笔手喻),这圣旨怎么样写,其实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皇帝准了,因此稍过片刻,就听见了脚步声。
“皇上,臣等奉上。”不但是秦中,内阁诸大臣,都来了。
圣旨贡上,方信拿来,仔细读过,点了点头,就在最后写上二个字:钦此!
这表示皇帝同意了,又令地说:“取玉玺来!”
这事重大,必须用传国玉玺,有专门的掌印太监上前,请出玉玺,方信取来,上了印,端端正正地盖了上去。
继元二年九月六日,方信下达推恩令,颁布天下。
次日,方信又召见内阁。
宫中设一处丘陵,花树成林,溪水纵横,石板小路相通,布局错落有致。
亭子向南,碧幽深暗,菊花、海棠、苿莉,数百株粉苞初放,鲜丽不可方物,映在溪流边,光色相接,暗香浮动。
几个内阁大臣,步行而来,留连观景,花香伴着微风阵阵送来,清幽爽心,秋来,仅仅还有的小虫低唱,更显静寂。
这此处,似乎不是九重宫殿,而是世外桃源。
秦浩中、吴建容、沈鑫东、姜宝馨、窦容五人都被这安宁出尘的世景洗得纤尘皆无,片刻,吴建容才说着:“极美,可惜太清静了,非人主所宜。”
他是儒学大家,当然知道出世和入世的区别,若是清贵王爷或者士大夫,有此景极是,可是皇帝有这心,却不好了。
轻者懈怠国政,重者求仙求丹,历朝历代,多少英明神武之君,都企图求仙求丹,结果反而折了功业。
“吴公,君逸臣劳嘛,皇上深明此理。”沈鑫东却笑地说着,这三年来,方信少有直接干涉内阁的事,政事井井有条,他非常满意。
吴建容“哼”的一声,也不说话,继续上前。
到了里面,见了皇帝,行了礼,赐了座,上了茶,方信就问着:“闻上月风雨大,三潞府发洪水,是不?”
“是,已经上了折子,淹了六个县。”这事是窦容管着,闻言,放下茶杯说着。
“当时洪水猛激,乌云雷鸣电闪,暴雨倾盆如注,七坝情况越来越危急,如是大溃,将淹没下游数省几十个郡县,治河大臣李沙德下令在上游决口,以缓压力,淹了六个县,事后上折请罪。”
“内阁的意见呢?”虽然折子上有,但是方信还是问着。
“治河大臣李沙德有罪二,一就是治河不利,他受命治河,长七年,动用三省民工三万人,银圆五千万,还是出了这开坝泄洪之事,单是这条,就是有罪。”
“第二条,上游决口泄洪,虽是大局,但是致使一百二十万亩农田受淹,村庄被冲,房屋倒塌不计其数,这也是他的罪——还请皇上裁决!”
方信没有先说话,凝视着亭子下面开放的菊花,眸子幽幽放光。
片刻之后,方信才说着:“他的确有罪!但是朕却可别有想法。”
“治河难,朕知道,不但是太祖时、世宗、顺宗,都曾治理,但是还是数年一发洪水,李沙德治水七年,年年在河上,这些事情,朕多方面调查,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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