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万花厅中,面对这位千古一帝,受过苦头的房遗爱哪里还敢怠慢,径直撩袍跪地,低头沉默不语俨然一副任由处罚的姿态。
见房遗爱衣衫上尽是灰尘,李世民转眼朝长孙无忌白了一眼,接着清了清嗓音,道:“何足道,当日在国子监与长孙澹手谈对弈之时,你可曾说过什么大不敬的话语?”
此言一出,房遗爱被问的满头雾水,细细回想当日情景,谨慎地说道:“草民不曾说些什么大不敬的妄言。”
“嗯?你可曾说过丽质冰肌玉肤。。。”
话说一半,自觉失态的李世民闭上嘴巴,双目直勾勾对着房遗爱打量,想要看看这位“布衣榜首”作何反应。
“冰肌玉肤?”喃喃一声后,房遗爱误以为李世民是在夸赞李丽质,转而接话茬答道:“想长公主天生丽质,冰肌玉肤四字当之无愧。”
听闻房遗爱的夸赞,李丽质面带娇羞,望向情郎更是双瞳剪水,秋波荡漾。
见房遗爱答非所问,李世民轻哼一声,转而对长孙无忌说道:“国舅,将你刚刚说过的话,重新与何足道说上一遍。”
听闻李世民的话语,房遗爱更加确信,长孙无忌之前曾出言中伤自己,心中恨意陡然增添了几许。
“这。。。”眼下情势完全出乎意料,长孙无忌不由有些坐蜡,略微支吾片刻,只得硬着头皮将之前编造的言语重新复述了一遍,“澹儿说当日何足道手谈之时,曾说长乐公主殿下。。。”
说到要紧处,长孙无忌心生顾虑,不由抬头朝长孙皇后与李丽质张望了过去。
见长孙无忌神色怪诞,长孙皇后心生好奇,轻语道:“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受到长孙皇后的追问,长孙无忌咬牙横行道:“臣听澹儿说,何足道曾说长乐公主冰肌玉肤,想来在红罗帐内一定极为受用。。。”
话音落下,长孙皇后变脸变色,望向跪地的房遗爱心中怒火陡然升起,正想出言呵斥,却被一声娇羞的轻啐打断了。
早已芳心暗许的李丽质,不知这段话是长孙无忌故意捏造,误认为情郎心生旖旎邪念的她,竟忘情轻啐道:“冤家!”
冤家二字一出口,在场众人面色大惊,望向李丽质尽都是震惊之色。
李世民正在举杯饮茶,忽的听闻女儿夹带娇羞的轻啐,险些将茶水喷将出来,举杯愣神片刻后,望向李丽质冷声道:“我。。。丽质!身为当朝公主怎地如此不懂礼数!”
遭到李世民的呵斥,李丽质自觉失态,秀丽的面颊红云高挂,恨不能一头扎进地缝当中去。
见女儿羞的满面通红,长孙皇后出言解围道:“丽质,你今日莫非生病了不成?”
“女儿今日的确有些发烧。。。”就坡下驴后,李丽质将身坐在一旁,将头转到一旁暗自惭愧起来。
察觉到李丽质对何足道的态度后,李世民面色微变,出言询问道:“何足道,这番言语是不是你所说的?”
听闻事情经过,房遗爱早已判定此时乃是长孙无忌故意捏造,但碍于长孙皇后的面子,一时间竟有些犹豫不定,“我。。。”
房遗爱的沉默不语,令李世民更加确信了这小子曾口出狂言,不悦下拂袖道:“哼!待等长孙澹到来之后,看你如何狡辩!”
说完,万花厅中寂静无声,大家各自怀揣心事,单等长孙澹到来与房遗爱两下对质。
过了片刻,大病初愈的长孙澹被羽林军拉扯着火急火燎的感到万花厅,还没等他来得及喘息,便被白简引入了亭中。
跪在地上,见“何足道”在场,长孙澹冷哼一声,转而对李世民、长孙皇后问安。
见长孙澹到来,李世民皱着眉头问道:“长孙澹,寡人问你当日在国子监手谈之时,何足道可曾说过以下犯上的话语?”
“啊?”长孙澹被李世民问的一愣,侧眼看向房遗爱,虽然心中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刮,但生性孤傲的长孙澹却不屑于诬陷他人,细细回想过后如实道:“不曾说过啊,何足道不过唱了几句乡野小曲罢了!”
此言一出,李世民的脸上顿时冷了下来,回头看向长孙无忌,眸中凛然之色瞬息而过。
见自己的谎言被揭穿,长孙无忌脸上尴尬神色呼之欲出,连忙凑到长孙澹面前,问道:“澹儿,当日你在府中昏迷不醒,睡梦中的确说过何足道以下犯上啊!”
“啊?昏迷之中?”长孙澹不解其中之意,挠头沉吟片刻,讥笑道:“爹爹,梦话怎能当真?”
听闻长孙澹的话语,柴绍心中大喜过望,出于保护房遗爱以及打压长孙无忌的心理,疾步走到李世民跟前道:“圣上,长孙无忌公报私仇,捏造谎言欺蒙圣上实为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一出,长孙无忌身躯一颤,转而跪倒在了长孙澹身边。
长孙澹大病初愈,从太医院一路行来心血上涌,眼下听闻父亲身犯欺君之罪,刚刚稳定下的肝火陡然上升,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得知长孙无忌出言陷害心上人后,李丽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娇羞,将身站在房遗爱身旁,接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父皇,长孙国舅言行不一,想来那长孙冲品性也必定不佳,女儿在此请求推掉与长孙冲的婚约!”
长孙无忌赔了夫人又折兵,无奈之下只得紧咬牙关,狡辩道:“老臣当日果真听闻澹儿所说,句句听得真真切切!”
李世民虽然不反对长孙无忌教训何足道,但事关女儿名誉却另当别论了,“长孙无忌,你好大的胆子!”
见李世民震怒,长孙皇后心尖微颤,望向房遗爱凤眸转动,出言问道:“何足道,你当日究竟有没有说过以下犯上的话语?!”
说着,有心让房遗爱承担罪过的长孙皇后,继续补充道:“此事涉及朝中重臣,你可要谨慎一些!”
房遗爱见长孙皇后言语蹊跷,跪地暗想道:“长孙无忌乃是当朝重臣,若欺君之罪定下来,纵然李世民有心偏袒,却也会因此受到责罚。到那时朝中势力失去平衡,最终倒霉的还不是我这个“罪魁祸首”?!”
相同其中利害后,房遗爱暗自咬牙,一口将罪过揽在了身上,“草民的确。。。的确说过。。。”
众人见房遗爱话锋突变,纷纷大感惊讶,不过等到情绪平复下来后,几位老谋深算的明君重臣便看穿了房遗爱的心思。
猜透房遗爱揽罪在身的隐情后,李世民抚髯轻笑,心道:“此子揽罪于身,想来是害怕寡人陷入两难境地,哈哈,孺子可教也!”
虽然失去了打压长孙无忌的机会,但柴绍心中对房遗爱的印象不减反增,“这小子做事如此圆滑,想来日后必能成大事!”
见房遗爱将罪过揽在身上,长孙皇后会心一笑,起身对李世民说道:“圣上,何足道年轻气盛口不择言想来也并非什么大错,还望圣上念在今日他为长孙澹诊病有功的份上。。。”
长孙皇后话说一半,只听跪在地上的长孙澹惨叫一声,接着竟自顾自的站了起来。
得知事情原委后,长孙澹肝火上行,望向房遗爱咬牙切齿的问道:“我的病。。。是你治好的?”
说完,因为之前连番奔波心血上涌的长孙澹,刚刚稳定下来的病情再次恶化,仰头喷出了一口鲜血!
第一百七十一章 赐龙衣()
因为不曾料到长孙澹会怄气吐血,猝不及防下,房遗爱来不及向旁闪躲,劈头盖脸被长孙澹喷了一个“狗血淋头”!
仰头喷出鲜血后,长孙澹手捂心口惨叫一声,身子直挺挺向后倒去,随即摔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见长孙澹吐血昏迷,李世民等人面面相觑,最终纷纷将目光对准了站立在一旁面色铁青的长孙无忌。
长孙澹昏迷前大声质问房遗爱的话语,让众人对这位气量亚赛“周都督”长孙家六公子有了全新的认识。
望向倒地不起的长孙澹,李世民抚髯轻叹一声,“长孙澹气量怎地如此狭小?”
趁着众人惊讶间,房遗爱悄悄用衣袖擦拭脸上血渍,心中窃喜道:“长孙无忌,国舅爷!你不曾想到你这一时的自作聪明,到最后竟然把自己儿子坑了吧?”
李丽质见房遗爱满面血渍,疾步向前,伸手取出贴身丝帕,蹲在地上为情郎清理起了面颊。
一时惊讶过后,长孙无忌快速走到长孙澹身旁,蹲身将儿子搂抱在怀,苦兮兮的对李世民说道:“万岁,澹儿生来性情倔强,加上从太医院一路奔波心血上涌,这才。。。”
面对长孙无忌往回找补的话语,李世民苦笑一声,挥袖道:“好了,好了。”
说着,李世民转身望向房遗爱,冷声道:“何足道,朕命你去到太医院全力医治长孙澹,手谈对弈之事待会再与你计较!”
“草民遵旨。”叩头领命,房遗爱在李丽质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正想带着长孙澹去往太医院时,却被李世民拦了下来。
见房遗爱满脸血渍,李丽质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李世民转怒为笑,道:“待会忙完了记得过来,朕摆酒为我国的布衣榜首庆功!”
说完,李世民转面看向老太监白简,道:“去紫宸殿挑选一件便服来,待会让何足道换上!”
听闻李世民赏赐袍服,房遗爱连忙跪地谢恩,“草民领旨谢恩。”
“得了,快去太医院治病去吧!”打发过房遗爱后,李世民转身对柴绍、长孙无忌说道:“二位爱卿,今日便留在宫中饮宴吧。”
谢过圣恩,房遗爱伸手抱起长孙澹,拔脚准备走出万花厅。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向前行走,只觉得衣袖一紧,接着一张香色丝帕便被李丽质送到了他的面前。
“仁兄,待会闲暇时记得整理仪容,别让某些人再抓到弊病!”
说话间,李丽质白了长孙无忌一眼,话中深意不言而喻。
伸手接过佳人丝帕,房遗爱轻笑一声,佯装正色道:“多谢公主。”
辞别李丽质后,房遗爱怀抱长孙澹大步走出万花厅,忧心忡忡的长孙无忌也尾随而出。
将长孙澹递交给羽林军后,房遗爱轻叹一口气,将丝帕送到鼻尖轻嗅,脸上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之前受到李丽质的话语挤兑,长孙无忌心中已经不悦,此刻见房遗爱一副登徒子的模样,不由冷哼一声,拱手道:“何榜首,快请吧?”
抬眼望向长孙无忌,见其面色忧愁、焦虑,自知此仇已经结下的房遗爱干脆撕破脸面,拱手道:“多谢国舅成全,想来今日这丝帕全拜国舅所赐!”
言语讥讽过长孙无忌后,房遗爱快步向前,忙着去到太医院为长孙澹诊病去了。
长孙无忌站立在原地,脸色被气的青一阵紫一阵,望向房遗爱离去的背影,双拳紧攥恨声呢喃道:“不曾想到此子城府竟如此之深,身临绝境却在万岁面前卖了一个乖!眼下澹儿还需要他来医治。。。来日方长,今日这笔账我暂且记下了!”
一路奔波,跟随羽林军来到太医院,房遗爱刚一进门便撞见了陈御医、老御医几人。
见房遗爱面带血渍,几人不由吃了一惊,又见羽林军抬着长孙澹进门,心中惊讶更甚了几分。
因为之前曾受过房遗爱的点拨,陈御医心怀愧疚,急忙凑上前去问道:“榜首,为何这等模样?”
望向面带关切神色的陈御医,房遗爱心头一暖,正想开口回答,耳畔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怪里怪气的嘲笑声。
“依老夫看来,何榜首莫不是诊治有误遭到了刑杖?”
口出奚落之语的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连番在房遗爱面前吃瘪的老御医。
之前接连两次因为房遗爱吃瘪,误以为房遗爱遭受责罚的老御医哪里肯放过眼下的天赐良机,轻捋胡须踱步到房遗爱面前,笑嘻嘻的说道:“何榜首,没想到你也有失手的时候啊?”
老御医的奚落声令房遗爱极为不爽,对陈御医拱手后,转而对两名羽林军说道:“二位军爷,还请将长孙公子放置在竹榻上面。”
羽林军对之前万花厅中的事情一清二楚,转眼看向老御医,二人眸中随即露出了同情之色。
等到羽林军将长孙澹放置在竹榻上后,长孙无忌也气喘吁吁的赶了进来。
见长孙无忌进门,老御医等人收起轻蔑之意,一齐拱手问好,脸上尽是谄媚之相。
长孙无忌一心惦念亲子安危,哪里有心思去理会老御医等一众无关紧要的人儿?
走到房遗爱身前,强忍着心中不悦,拱手道:“何榜首,还请尽力医治小儿。”
察觉到长孙无忌对待“何足道”的态度后,老御医等人面面相觑,眸中尽是惊讶之色。
“国舅请放宽心,学生一定尽力医治六公子。”敷衍过长孙无忌后,房遗爱转身看向陈御医,说:“陈御医,还请借银针一用。”
“好,榜首请稍等。”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后,陈御医双手递到房遗爱面前,面颊上也尽都是因为之前冒认自创“九阳金针”而产生的愧疚之色。
房遗爱见陈御医面带愧色,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今日学生有些眼花了,还请陈御医帮忙施针吧。”
此言一出,太医院内满堂惊骇,众人哪里看不出房遗爱的意图,这分明就是要将名震长安的“九阳金针”传给陈御医!
陈御医不曾想到房遗爱会如此大度,面对突如其来的幸福竟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看向房遗爱磕磕巴巴的问道:“这。。。这使得吗?”
“使得,如何使不得?”说着,房遗爱故意提高嗓门道:“陈御医快着点吧,长孙公子的病情要紧啊。”
听到房遗爱亲口确认后,陈御医迅速展开诊病,连连应是,“好,好。”
眼见陈御医要为长孙澹施针,房遗爱拱手对长孙无忌道:“国舅,学生的针法虽然是微末伎俩,但也不想轻易被他人得知。。。”
说着,房遗爱看向站立在一旁的老御医等人,随即对长孙无忌摊了摊手。
长孙无忌惦念亲子病体,听闻房遗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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