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二人遭遇狼群,老猎人眉头微皱,随即脱下羊皮袄丢给了房遗爱,“快些上车吧,你这身子骨要好好养养的!”
披上羊皮袄,二人登上车厢,在老猎人的捎带下,朝着山中小村赶了过去。
一番颠簸,老猎人驾着马车,将二人带到了一处不大的小山村中。
马车渐渐停下,老猎人指着村边路旁一座简陋的茅草屋道,“这是老汉的空房,你们这几天就在这居住吧。”
等到房遗爱、李丽质从马车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道谢,老猎人轻催马匹,道:“我回家给你们弄两床被子御寒,待会就过来。”
望着老猎人离去的背影,房遗爱只觉心头一暖,暗想,“还是山中民风淳朴啊,这下算是遇到好人了。”
“仁兄,外面风大。咱们进去吧?”说着,李丽质搀扶着房遗爱,二人缓步进入了茅屋之中。
因为长期无人居住的缘故,茅屋中四处满是灰尘,进到房中,李丽质让房遗爱在旁歇息,自己则火力全开,迅速做起了大扫除。
一阵忙碌过后,李丽质的清理工作初见成效,与此同时,前去取被褥的老猎人也返了回来。
望着四下整洁的茅屋,老猎人有些惊奇,将被褥放在床榻上后,转而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道:“我们村子太小没有什么郎中,这是我自己配的刀伤药,待会记得给你丈夫敷上。”
说完,老猎人伸手将刀伤药,放在了木桌上面。
“我丈夫”
李丽质不可思议的看着老猎人,十分好奇他是如何发现自己身份的。
“老汉从来被见过哪个大男人做家务如此得力的,而且姑娘神态也不似男儿。”说着,老猎人苦笑一声,“这间茅屋本来是留给我儿子住的,可惜他去年进山打猎一去不回。到现在连尸骨都没找到!”
此言一出,房遗爱恍然大悟,暗想,“原来老丈是爱屋及乌,看我与他儿子年岁相仿这才竭力帮助”
想到这里,房遗爱怀着感激和同情之心,从腰间取出一枚银锭,起身走到了老猎人面前。
“老丈,这些银两全当是房租了。收下吧。”
“不行,不行。我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这件草屋算得了什么你们就只管住吧!”
一番拉拽之后,老猎人架不住房遗爱的热情,红着眼睛收下了银子。
“这里离长安城少说也得百八十里,你们现在这住些日子。等过几天伤好的差不多了,我在把你们送回去。”
说完,老猎人对着李丽质挥了挥手,道:“姑娘,趁着我马车还在外面。老汉带你去集上买些木柴米面,你们这几天总要生火啊。”
听到老猎人的话,李丽质微微点头,接着走到房遗爱面前,关切的道:“仁兄,你先歇息一会吧。我去集市买些米面。”
“好,注意安全。”
说完,房遗爱将腰间银两尽数取出,递交给了李丽质。
等到李丽质和老猎人走后,房遗爱连忙坐在床榻上,盘膝运行起了混元心经。
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丹田处阵阵温热后,房遗爱吐尽胸中闷气,转而驱使真气压制起了体内的伤势。
等到体内伤势和金翅蜈蚣余毒恢复平静,筋疲力尽的房遗爱再也止不住心中困意,转而倒头呼呼大睡了起来。
玉兔东升,房遗爱缓缓睁开眼睛,四下张望,却发现自己身上的紫袍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一件布衣棉服!
抚摸着被敷上刀伤药的后颈伤口,房遗爱略显惊愕,暗想,“难不成这衣物是贤弟替我换上的?”
想到这里,这位两世为人的驸马爷不禁老脸一红,转而起身走下了床铺。
见房遗爱起身,趴在木桌上打盹的李丽质连忙站起,说道:“仁兄,你醒了?”
此时的李丽质身着一身青色布衣,三千青丝束在脑后,竟恢复了女装打扮。
四目相对,望着秀丽典雅的李丽质,房遗爱微微有些愣神,言语支吾的问道:“贤弟,我所穿的衣衫”
“人家是闭着眼睛的!”
此言一出,李丽质脸颊红云浮现,轻啐一声,转而跑到厨房去端饭食去了。
随着一碗香喷喷的粟米粥被端上来,房遗爱顿时食欲大开,风卷残云般的便将稀粥喝了下去。
望着专心吃饭的房遗爱,李丽质笑颜如花,手托玉腮轻语道:“仁兄,老丈说你伤势还未痊愈。要多吃些清淡食物,他刚刚送来了一只雉鸡,等明天炖了可好?”
一碗热粥下肚,房遗爱吃了个半饱,放下碗筷问道:“好,贤弟你不吃些?”
“我刚刚吃过了。”说完,李丽质收走碗筷,忙着去到厨房收拾去了。
坐在木桌前,望着佳人秀丽的倩影,房遗爱喃喃道:“如果丽质是个农家女子该多好”
收拾过碗筷,李丽质回到屋中,微笑着对房遗爱道:“仁兄,我听老丈说村外的山坡上有片梅林。要不要去转转?”
“好。”
联想到当日对李丽质许下的承诺,房遗爱嘴角微微上扬,打趣道:“不过愚兄今日有伤在身,恐怕无法与贤弟举杯畅饮了。”
望着房遗爱那别样的笑意,联想到当夜长安街头许下的承诺,李丽质娇嗔一声,“仁兄休要耍笑。”
走出茅屋,二人缓步走在羊肠小路间,天上玉兔高悬,寒风也不是昨夜那般凛冽。
登上山坡,望着眼前大片的梅林,房遗爱只觉神清气爽,烦闷的愁绪也顿时消了大半。
看到梅林后,李丽质微微一笑,搀扶着房遗爱向前走去,低语道:“仁兄,不知京娘姐姐多大年纪?”
此言一出,房遗爱登时停下脚步,狐疑的问道:“你是如何知道京娘的?”
“当日在长安客栈阁楼之上,仁兄昏迷间口口声声京娘、淑儿,小弟想听不到也难啊。”
说着,李丽质吐了吐舌头,撒开房遗爱径直朝梅林跑了过去。
“呼,好在我没说出其它不该说的话来!”
一声叹息过后,望着月下梅间的佳人,房遗爱眉头微皱,暗道:“丽质乃是皇家嫡长公主,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布衣榜首何足道,恐怕就是当朝丞相之子也无法高攀吧?况且我身负欺君之罪,又该如何向万岁求婚?”
就在房遗爱暗自沉吟之时,耳畔突然传来了李丽质的呼声,“仁兄,快来。这里好美啊!”
“来了。”出言应声李丽质,房遗爱缓步朝梅林走去,可还没等他向前走上几步,脑海中突然闪过的一丝念头,登时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长乐公主一夜未归,皇宫大内岂不是乱成了一锅粥!”
第九十八章 梅林明誓,长乐回宫()
联想到李丽质嫡长公主的身份,房遗爱顿时冷汗直流,暗想,“长乐公主彻夜未归,想来此时必定传入了李世民耳中。若是唐王派人进山搜寻,那岂不是须臾见就能依照雪地上的足迹找到我们?”
负手而立,房遗爱长叹一声,喃喃道,“我与丽质独处两夜,虽然彼此相敬如宾。可此事若被唐王得知,他又怎能相信?长乐公主与长孙冲大婚在即,顾及皇家颜面,恐怕不等我考中状元,便会被秘密处理掉吧?”
随着思绪渐深,房遗爱胸口愈发沉闷,抬头仰望天空,他隐隐察觉到脖颈之上一把无形利刃已经汇聚成型,只待时机成熟便会携万钧之力斩下,顷刻间将自己瞬息灭杀!
想到其中利害,房遗爱倒吸一口凉气,身上的粗布衣裳早已被汗水完全浸湿。
一旁,梅林间的李丽质见房遗爱停步不前,不由开口问道:“仁兄,你怎么了?”
思绪被打乱后,房遗爱苦笑一声,深吸一口气,暂时将心头繁杂的思绪尽数抛到了脑后。
踱步走入梅林,站立在李丽质身旁,房遗爱强挤出一丝微笑,道:“丽质,梅花好看么?”
“好看,有仁兄陪在身旁。什么都是最美的。”说着,李丽质轻靠在房遗爱肩头,幸福之色溢于言表。
佳人的笑颜冲散了房遗爱大半烦恼,望着天上的明月,不由感慨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此言一出,李丽质双眸光彩流露,私语道:“仁兄,你所说的婵娟是不是我?”
见李丽质样子痴迷,房遗爱嘴角微微上扬,道:“你猜?”
听着心上人在耳边的打趣声,李丽质目光忽的有些迷离,喃喃道,“仁兄,我等你考中状元来宫中接我。”
“好,我答应你。若能得中状元,必定恳请圣上赐婚。”话说一半,联想到未卜的前路,房遗爱表情落寞的道,“若我名落孙山,丽质你便不要再惦念愚兄”
房遗爱的话语还未说完,一旁的李丽质随即扬手握住他的嘴巴,道,“若仁兄名落孙山,我情愿老死宫中!”
“丽质”
“仁兄”
月下梅林间,二人相拥无语,望着星空中一轮圆月,此生情愫再难分离。
一直待到三更鼓响,二人这才缓步离开梅林,朝着山村茅屋走了过去。
房遗爱此时的伤势已经基本稳定,念及李丽质风寒未愈,房遗爱抱着被子来到一旁的榆木衣柜处,在上面凑合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心中有事的房遗爱早早起床,令他大感意外的是,李丽质竟然比他醒得还要早。
整理好衣衫,房遗爱正要寻找,便看到李丽质手端热粥,缓步从厨房走了进来。
“仁兄,你醒啦?!”
见房遗爱转醒,李丽质微微一笑,将热粥放在木桌之上,笑颜如花的道:“我做好了粟米粥,仁兄快来吃。”
二人坐在木桌之上,不时为对方添夹下饭小菜,俨然一副寒门夫妻的样子。
望着对坐正在喝粥的李丽质,房遗爱暗自叹息,“若是能这样平平淡淡的了此残生,功名富贵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动情处,房遗爱不忍佳人受苦,轻声问道:“丽质,这些粗茶淡饭还吃得惯么?”
“吃得惯啊,平日里那些山珍海味早就吃腻了。到时这粟米粥好吃的紧呢。”
说完,李丽质喝下最后一口热粥,自语道,“若是有几枚山楂和粟米一起煮最好不过了。”
“山楂?”得知佳人心中所想,房遗爱暗暗拿定主意,迅速喝完热粥后,有些尴尬的对李丽质道,“丽质,我打算去老丈家走走。沽些酒感谢他一下。”
“好,昨日老丈送来了只雉鸡。待会我就把它炖上,中午陪仁兄小酌几杯。”
说着,抬头望向房遗爱,见其一脸尴尬之色,李丽质轻笑一声,伸手从腰间掏出了几两散碎银子。
接过银钱,来到大唐后第一次向女人伸手要钱的房遗爱,自觉有些羞臊,故意撇着京腔道,“这些碗筷就有劳娘子收拾了吧。”
“冤家!”李丽质被房遗爱的语气逗得花枝乱颤,轻啐一声后,开言嘱咐道,“小心路滑。”
“好嘞!”
应声过后,房遗爱快步走出茅屋,径直朝着村中的集市赶了过去。
适才李丽质无意的感慨,却被房遗爱记在了心中,见佳人想吃山楂,他这才胡乱编了一个借口,去到集市买山楂去了。
来到集市,因为时值腊月,加上山村商户稀少,平常之家哪里预备有山楂等果干。
饶是房遗爱怀揣银两,但一连询问数家过后,却也没有找到半点山楂的影子。
等到临近晌午,功夫不负有心人,房遗爱这才在酿造果酒的小作坊里,找到了一些用来提味的山楂果干。
买到山楂果干后,房遗爱顺带买了两壶烧酒,随即将果干揣在胸口,拎着烧酒兴致勃勃的朝茅屋走了过去。
走在山村的小路上,饶是房遗爱怀揣心事,却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望着两旁清冷的街道,房遗爱四下张望,不解道,“刚刚集上人还挺多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连摊子都收了?”
回到茅屋,还没等房遗爱推门进入,门前雪地上的大片脚印、马蹄印,便犹如一枚烧红了的钢钉,刺入了他的双眸之中。
“怎地有如此多的脚印、马蹄印?难不成”沉吟过后,房遗爱顾不得多想,连忙冲进茅屋,却哪里还找得到李丽质的身影。
望着屋中炉火上的瓦罐,房遗爱只觉心急如焚,四下寻找,找来的却是一张写有寥寥数语的草纸。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弟在宫中翘首待兄来!”
看着草纸上熟悉的字迹,房遗爱只觉双腿一软,接着瘫坐在了地上。
手持草纸,房遗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神涣散的自语道,“大内探子将丽质带走了?丽质回宫了?”
过了片刻,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饶是房遗爱已经得知李丽质回宫,却还是忍不住迎上了前去。
“丽质。”
撩开门帘,门外站立着的并不是温婉贤淑的李丽质,而且满脸忧愁之色的老猎人。
见房遗爱表情捏呆,老猎人搓了搓手掌,半晌才说道:“娃娃,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刚看到有一队骑马的官兵停在茅屋前,莫不是前来寻你们来的?”
“是我娘子已经被接走了。”说完,不等老猎人回应,房遗爱转身回到屋中,坐在木桌前仰头喝起了闷酒。
跟随进屋,老猎人见房遗爱满脸踌躇,不由轻声问道,“娃娃,你这是怎地了?”
面对老猎人的询问,房遗爱默不作声,自顾自的仰头喝着烧酒,片刻间一壶烧酒便下了肚。
将两壶烧酒尽数喝光后,房遗爱摸摸索索的掏出腰间余下的银两,对着老猎人说道:“老丈,你能去帮我买几瓶烧酒么?”
“烧酒?你现在伤势还没好,怎么还能喝烧酒!”话说一半,望着双眼通红的房遗爱,老猎人不由想起了他那进到深山生死不明的儿子,转而松口道,“我去帮你买些果酒罢了,你可千万不要乱跑啊!”
说完,老猎人摇头叹气的走出茅屋,撇下房遗爱独自一人坐在屋中发呆。
联想到临出门前,李丽质的温软细语,房遗爱缓缓掏出怀中的山楂果干,放在了木桌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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