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答复后,谢仲举对着房遗爱说道,“仁兄,眼下天色不早了。你我还是早些回去吧?”
望向谢仲举,房遗爱误以为其是打算“待价而沽”,随即做出了一副“我懂得”的表情,奸笑一声,“好。”
见房遗爱表情猥琐,谢仲举顿时会错了意,狠狠瞪了房遗爱一眼后,对着众人拱手道别,转而朝着棋馆大门走了过去。
“众位先生,学生先行告辞了。”对老翁们道别后,房遗爱转面看向杜翁,他总觉得杜翁的气质与父亲相似,出于对大病初愈的房玄龄的惦念,爱屋及乌下房遗爱拱手对杜翁道:“老丈,学生先行一步了。”
杜翁饱含深意的看了房遗爱一眼,微笑着道:“好,有缘你我再见。”
说完,房遗爱紧随谢仲举而去,行走间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心道:“不出三步,那白衣老倌儿必定叫下我!”
白衣老者见房遗爱二人就此离去,眼见就此与稀世琴谱失之交臂的他,左右思忖过后,果然伸手喊下了房遗爱。
“小哥慢走!”
听到白衣老者的呼声,房遗爱微微一笑,转而做出一副寻常模样,转身问道:“先生还有事?”
在房遗爱停下的同时,谢仲举也停了下来,在她看来焦尾琴实乃稀世珍宝,她之所以示意房遗爱取得焦尾琴,并不是打算自己细细观赏,而是有意点播房遗爱将焦尾琴送进宫中,这样也可以拉近他与长孙皇后之间的关系。
扪心自问,谢仲举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帮助房遗爱,只不过在房遗爱说出愿意为了秦京娘遭受长孙皇后责罚时的那番话后,这位经纶满腹的女娇娥便对这位放荡不羁的驸马爷升起了一丝别样的看法。
“焦尾琴实乃老夫心头所好,单凭一张琴谱实难割舍。。。”
话说一半,唯恐房遗爱二人就此离去,白衣老者自作聪明的有了一招缓兵之计。
“之前听闻二位与何榜首乃是同窗好友,若是二位能为老朽求得一幅何榜首的墨宝,想来“笑傲江湖曲”加上何榜首的“瘦金体手书”,应当可以抵得上蔡伯喈的焦尾古琴了吧?”
自作聪明的白衣老者万万不曾想到,他这一招缓兵之计径直撞到了枪口上!
听闻白衣老者提出的条件,房遗爱与谢仲举同时问道:“此话当真?”
见房遗爱二人被勾起兴趣,白衣老者微微一笑,心想,“两个小娃娃,没有听说过“姜还是老的辣”这句俗语?想把你二人的兴致勾起来,到时候随便那个文房换来琴谱就是了。反正你俩也没能耐向何榜首求得墨宝!”
心中打定算盘,懵然不知一头撞进房遗爱怀中的白衣老者,信誓旦旦的说道:“当真!不过老朽要的可是何榜首的亲笔手书!”
“好!如此承让了!”
见白衣老者当众承诺,唯恐他改变主意的房遗爱,哪里还管得什么化名不化名,反正烂柯棋馆中这些人与他素不相识,纵然知道他是“何足道”又当如何?
权衡利弊,房遗爱大步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张宣纸,提笔挥毫泼墨起来。
见房遗爱不由分说提笔书写,谢仲举嘴角微微上扬,心想,“想来房俊这招瞒天过海倒是高明,就这样便骗来了焦尾古琴!”
棋馆中众人将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眼下见房遗爱提笔挥毫,不由面面相觑。
“这娃娃莫非想焦尾琴想疯了不成?他写的字画有什么观赏价值?”
“这娃娃莫非一时高兴,将自己当做了何榜首?”
“我看咱们还是去请关木通来吧?别待会这小子犯了失心疯,砸了咱们老哥几个的如意馆儿!”
老翁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时,杜翁眯眼望向房遗爱,喃喃道:“此子之前思绪清晰,倒不像是神智错乱。想来他的棋路与何足道极为相似,莫非。。。”
话说一半,一个熟悉的身影缓步走入棋馆,朗笑着对众人打起了招呼。
“老几位好啊,今天国子监休课,我来下棋来喽!”
对众人拱手问好后,见一众老友全都盯着房遗爱发呆,老博士眉头微皱,嘀咕,“怎地今日棋馆有年轻人到了?”
说着,谢仲举见老博士到来,不由嘴角上扬,暗想,“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递枕头,想来老夫子证明房俊化名身份,应该没人会怀疑吧?”
想到这里,谢仲举躬身对着老博士施礼道,“夫子。”
听闻谢仲举的问好,老博士转头望去,瞬间便认出了谢仲举的“身份”。
发现谢仲举后,老博士颇感惊奇,大声问道:“咦!你不是何榜首的伴读书童吗?怎地今日也来烂柯棋馆了?何榜首莫非也在?!”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张大嘴巴,倒吸了一口凉气,望向谢仲举一个个活脱像极了地震仪下的铜蛤蟆!
就连生性沉稳的杜翁,得知谢仲举的身份后,眸中也不由闪过了一丝惊奇。
察觉到众人惊讶的目光后,谢仲举秋霜似得面颊上泛起一丝笑意,伸手指向书案前,道:“榜首正在书案前写字。”
“哦?”见“何足道”果真在场,老博士大步疾行到书案前,迎头便看到了专心写字的房遗爱。
“何榜首!你真在这啊!”
老博士此言一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将目光全都转向了白衣老者。
得知“布衣榜首”就在眼前,白衣老者顿足捶胸,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望向距离房遗爱近在咫尺的焦尾琴,恨不能一把抱起就此溜之大吉。
杜翁之前便感觉房遗爱不似平常学子,此刻得到老博士的确认,杜翁抚髯微微笑道,“此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深谙扮猪吃老虎之道,想来着实有几分趣味。”
想到这里,杜翁面色微变,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的他,喃喃道:“唔,他就是我的便宜徒弟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焦尾琴到手()
因为害怕白衣老者反悔,房遗爱一心提笔疾书,入神间,并没有察觉到老博士的到来,以及杜翁众人那奇异的目光。
片刻,房遗爱大笔挥就,“金声玉振”四个字跃然纸上。
放下手中狼毫,房遗爱嘴角微微上扬,转眼望向焦尾琴,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蔡伯喈的焦尾琴这就到手了?天啊,这惊喜来的太突然了吧。。。哈哈!”
正当房遗爱暗自发笑时,面色铁青的白衣老者缓步走到书案前,望向宣纸上的字迹,暗淡的眸中闪过了一丝光芒。
“果然是瘦金体真迹。”辨别过瘦金体真假后,白衣老者抚髯低吟,心中暗自衡量起了“笑傲江湖曲”、“瘦金体手书”对比焦尾琴的价值。
见白衣老者沉吟不语,房遗爱轻笑一声,收起脸上的贪婪之色,拱手道:“如假包换,多谢先生忍痛割爱。”
说完,房遗爱将宣纸放到一旁,再次提笔默写起了“笑傲江湖曲”的琴谱。
趁着房遗爱书写间,杜翁众人凑到书案前,观赏起了“金声玉振”四个字。
“嘿!果然是何足道的真迹,当日我在老夫子家也曾看过陋室铭,提笔收笔果然分毫不差。”
“金声玉振。。。嗯,想来也配得上何榜首刚刚所奏的琴曲了。”
“老夫不过没有古琴,要不然非得跟何榜首两下交换,拓片终归是死物,没有手书这般有生气。”
见几位老友对书案上的墨宝垂涎三尺,身份地位不及他们的老博士,终于找到了一些自信心。
老博士捋须含笑说道:“哈哈,榜首的瘦金体可算得当时一流。老朽日夜望着陋室铭安眠入睡,就连气色都好了许多哩!”
“哼,你这老倌儿不过是走运罢了。想来何榜首出自你的课堂,你这老小子的名气也跟着沾了光了吧?”
“老夫子,我听说你要调到都察院去了?真的假的?”
“真的啊!这老小子将陋室铭拓板送给了吏部尚书,这不给了他一肥缺儿!”
老博士的话成功引起了众人的妒忌,几位老友纷纷开始出言损他,不过虽然话语生硬,但却都是笑容满面。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杜翁的目光却始终注视着房遗爱。
见房遗爱面对周遭杂语充耳不闻,杜翁含笑点头,“此子心性坚定不为外界所扰,想来平日性子也是十分稳重吧?”
想到一半,杜翁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抚髯喃喃道:“他好像拜在玄龄门下了,难不成日后我只能教他棋艺了?想来房玄龄那个老倌儿的识人之能远胜于我啊!这样一块绝佳的璞玉竟然让他先抢了去!”
几人各有所思间,房遗爱早已将琴谱默写下来,拿着琴谱检查一遍后,随即双手递到了白衣老者面前。
望着送到面前的琴谱,饶是白衣老者有心去接,但一联想到焦尾琴就此成了他人之物,这老头儿顿生不舍。
见白衣老者迟迟不接,房遗爱唯恐他食言,连拉带拽的将琴谱硬生生塞到了他手中,“先生,琴谱、字迹学生俱都写下,这焦尾琴。。。”
话说一半,房遗爱伸手想要将焦尾琴搂抱在怀,却被白衣老者拦了下来。
望着手中琴谱、桌上手书,白衣老者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像极了秋冬时节的蔫黄瓜,“等等!”
情急之下,白衣老者的嗓门陡增了几分,以至于将棋馆中众人的小声议论全都压了下来。
见白衣老者面色阴沉,老翁们面面相觑,全都误以为这老倌儿想要反悔。
听闻白衣老者话语中有些怒意,谢仲举黛眉颦蹙,心想,“烂柯棋馆乃是京畿重臣隐退闲居之所,这老头儿身为棋馆主人,想来在朝是的位分不低吧?难不成他真的会不顾脸面就此食言?”
喝止过房遗爱去摸焦尾琴后,白衣老者瞬间便返回了,他与杜翁、老博士等人乃是旧日老友,纵然心中多么不舍也不愿意在他们面前失了面子。
怀揣着悔意,白衣老者噘着嘴啐道:“你这娃娃太不实诚,进馆时怎地不说明身份?还说自己是什么何足道的同窗,你分明就是不怀好心!”
此言一出,房遗爱心尖微颤,暗想,“这老头儿是在说我故意骗他?好博取众人的同情就此反悔?”
猜透白衣老者的用意后,房遗爱苦笑一声,拱手道:“之前见几位先生棋意正浓,学生害怕扫了先生们的雅兴,这才没有说出真名实姓。”
老博士感念房遗爱的恩情,眼见白衣老者心声返回之意,帮腔道:“你这老倌儿岂有此理,偌大年纪想要食言不成?”
老博士话音落下,这几位有心结交“何足道”的老翁纷纷帮腔道:
“是啊,你刚才口口声声说要拿焦尾琴跟人家的棋谱、字画交换,我们可都听得真真切切,怎地眼下要反悔不成?”
“伙计,你之前怎么说也是户部尚书,怎么隐居之后一点风度都没有了?”
“这么大人了,跟人家一小孩儿还食言?害不害躁?羞不羞?”
受到老友的挤兑,白衣老者脸颊涨红,支吾了半晌,这才说道:“我也没说不换啊!我只是。。。”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老博士率先抱起焦尾琴,转而塞进了房遗爱怀里。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完这一切后,老博士奸笑一声,哪里还有半点为人师的样子,“榜首,这焦尾琴是你的了!收好了!”
怀抱焦尾琴,房遗爱心情大快,勉强拱手对白衣老者道:“如此学生不恭了。”
眼见木已成舟,白衣老者忍着正在滴血的心,不再去看房遗爱怀中的焦尾琴,转而喃喃自语道:“这琴谱真不错,这字画也挺好。”
杜翁见房遗爱在白衣老者那里吃了瘪,含笑解围道:“我这老友生性率真,小哥不必放在心思。”
“学生岂敢。”说话间,谢仲举踱步走到房遗爱身前,伸手将焦尾琴接了过去。
等到二人交接过焦尾琴,始终坐在棋桌前的钟老头缓步向前,皮笑肉不笑的对房遗爱道:“何小哥,看你年纪轻轻,书法竟然哪有如此造诣,想必深得丞相真传了吧?”
说到“丞相”两个字,钟老头特意朝杜翁看了一眼,脸上尽是讥讽之意。
不明其中缘由的房遗爱误将“丞相”当做了房玄龄,拱手回到:“学生文墨不足家师半成,今生想来只能望其项背啊。”
说着,房遗爱忽的想到了之前曾在棋馆影壁处看到的楷书题字。
“学生之前在棋馆门口,见影壁上题字楷书笔走龙蛇,相比起来学生的瘦金体不过是微末伎俩,是在自惭形秽啊!”
倒不是房遗爱有意奉承,影壁上的楷书题字造诣极深,相比“贞观三楷”毫不逊色,眼下听闻钟老头儿的夸赞,房遗爱这位文抄公不觉有些难为情,这才将话锋转移到了影壁题字上。
“哦?影壁上的题字?”钟老头抚髯思忖,转而看了身旁含笑不语的杜翁一眼,冷哼道:“你小子果然不实诚!”
说完,钟老头转身坐回棋桌间,不在理会满头雾水的房遗爱。
房遗爱被钟老头说的云山雾绕,挠头暗自纳闷,“不实诚?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啊!”
正当房遗爱困惑间,眼见天色不早,谢仲举出言提醒道:“公子,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思绪被谢仲举打乱后,房遗爱索性不再去想钟老头那蹊跷的言语,点头应是,“好。”
“众位先生,学生先行一步了。”对着众人告别后,房遗爱转身看向老博士,拱手道:“夫子,学生先行回府了。”
“好,榜首慢着些。”与房遗爱对话后,老博士看向身旁的杜翁,暗自嘀咕,“何榜首怎地不与杜翁道别?难道他们师生二人生出了间隙?”
就在老博士困惑时,房遗爱不疾不徐的对杜翁拱手道:“杜翁,学生这就告辞了。”
望着这位便宜徒弟,杜翁轻笑一声,徐徐说道:“好,老夫近几日赋闲在家,常来棋馆玩耍散心,你日后也可以多来。”
“好,学生日后定当来拜会杜翁。”
说完,房遗爱与谢仲举缓步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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