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了机尾部分,那里是侍应生休息的地方,和机上调弄食品的所在,我大声地叫著,希望有人应我,但是我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回答。
而且,我还发现,所有可以移动的东西,全没有了,剩下的只是一个机壳,像是有一场强力的飓风,将一切可以刮走的东西,尽皆卷走了。
我颓然地在机舱中坐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捧住了头,喃喃地道:“给我一个信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眼前突然一阵模糊,那阵模糊是由于我双眼之中含满了泪水之后所产生的,在朦胧中,我恍惚看到了我面前多了一个人。我陡地站了起来,我面前的确是多了一个人,但却不是白素。
那是一个穿著十分整齐的警官,年纪轻,高额、薄唇,一看就知思想灵敏,意志坚决。
我站起来,他向我立正、行礼:“朱守元,奉上级的命令,接受你的指挥。”
我疲乏地伸出手来,和他握了一握:“欢迎你来帮助我。”
朱守元转动著眼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那种不慌不忙的态度,先使我有了好感,眼前的情景,他从来也未曾遇到过,但是他却绝不惊惶,这表示他有著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去探索事实真相的非凡决心。
我摇头道:“直到如今为止,一点眉目也没有,一架客机,八十六个人,在良好的天气中飞行,联络中断,接著,有人看到它插在岩石上,而至我们赶到时,便是这个样子。”
朱守元望了我半晌,突然道:“听说,你的未婚妻正是在这架飞机上?”
我转过头,回答他的声音,也变得十分生硬:“是的。”
朱守元道:“对不起,你有甚么吩咐?”
我默默地走出机舱,朱守元跟在我的后面,我向小岛上指了一指:“这个岛并不大,你指挥所有的人去搜索,找寻一切可能属于这架飞机上的东西,不要错漏。”
朱守元跑步而去,不一会,几艘快艇,载著三五十个警员,向小岛驶来,十分钟后,这三五十个警员,已遍布小岛的每一个角落。而在水警轮上,还有十来个有潜水配备的警员,正在陆续下水,在小岛附近的海域搜索。
我也参加了搜索的工作,向那个山峰攀去,心中想,如果那飞机曾经停留在岩石上,那么多少会有一点痕迹。
可是,直到攀到了山顶,仍是一点发现也没有。
我和朱守元一起攀上山顶的,同时看到了一样东西,在山顶一块岩石上,那是一块正方形的金属块,大小恰如一只方的乒乓球,在太阳光中,闪著银辉。
朱守元快步走向前去,想将那个金属块拿起来,可是他的手放在金属块上,却并不取起来。
朱守元退后了一步,面上现出了讶异之极的神色来:“卫先生,你……拿拿看。”
我伸手去取那只金属块,可是也拿它不动,那么小的一块金属,我竟拿不动!天下还有更比这个荒谬一点的事情么?
我用更大的力道,但是那块小小的金属,却仍然不动,用力去推,用的力道之大,相信那金属块就算是从岩石中生出来的话,我也可以连石头一齐推倒,可是金属块仍是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候,朱守元忽然叫了起来:“卫先生,你看!”
他的手指著一株松树,树干上的皮被人剥去了一大片,白色的松木上,写著一行整齐的英文字:“没有一个人可以拿得起或推得动半架飞机。”
第二部:自天降下两个怪人
我眯著眼睛,将那行字又看了一遍,不错,那行字是这样写。
然而,这又是甚么意思呢?
自然没有一个大力士可以拿得起半架飞机,那是白痴也知道的事情,那么,树干上的这一行字,又是甚么意思呢?为甚么不说“一架飞机”,却说“半架飞机”,“半架飞机”……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不知该如何才好。
朱守元则仔细地在察看著那些字,他看了好一会,才道:“这是用一种火焰烧上去的,卫先生,你看,这些字深入木里,只怕经过三五百年,仍旧可以和如今看来一样清楚!”
我吸了一口气:“先别研究这行字是怎样写上去的,你得研究它是谁写上去的,为甚么留一行字在这里,那行字究竟是甚么意思!”
朱守元抬头望天,而我则凝视著那一小块金属块,我发觉那一小块金属块似乎在摇动,我定睛看去,不错,它是在动 会动的金属,这究竟是甚么,我伸手去按住它,等到我按住它之后,我才知道移动的不是那块金属,而是承受著金属的那块大石,那块大石正在慢慢地倾斜!
大石又是怎样会倾斜呢?我后退了一步,仔细看去,只见大石在向下陷去,在石旁的浮土,因为大石的下陷而翻了起来。
看情形,像是那块大石因为不胜重压,所以才在向下面陷去的,但是大石上却没有甚么东西在压著,只有那一小块金属,而那一小块金属,不过寸许见方!
朱守元也回过头来看,看到了大石正向下陷去,他失声道:“甚么事,地震?”
我还没有回答,便看到那大石倾斜的势子突然加速,倒了下来,三呎长的石根,从浮土中翻起。
而那一小块金属,滑下了大石,山顶上的面积十分小,它在滑下了大石之后,撞在另一块石头之上。
那一撞的力道,竟令得那块石头露出在外的部分,完全陷进了土中。
那一小块金属开始向下滚去,那么小的一块,向下滚动之势,却使人感到它是一块数十吨重的大石块,整个山头,似乎都在震动!
我连忙奔向前去,眼看著那一小块金属以惊人的速度向下滚著,突然落在沙滩之上,一落到了沙滩上,立时沉下去,浮沙盖了上来,那一小块金属在刹那之间,便无影无踪了!
我仍是望著下面发呆,这块金属是甚么呢?它何以如此沉重?如果说它的分量,竟能令得那么大的一块大石倾斜,那么,它直跌下沙滩。不知要陷入多深的地底。
那时,我思绪中乱成一片:不知道那块金属究竟是甚么玩意儿,但是却隐隐感觉到,这块金属,和这次奇异得如梦一样的飞机失事,有著一种奇妙的联系。我以最快的速度攀下山峰,我还可以清楚地记得那一小块金属的陷落地点。
我用手扒了扒浮沙,一点结果也没有,只好在这上面放上一块石头,作为记号。
朱守元这时也已下山峰来,沿岛搜寻的人,又向沙滩集合,蛙人也浮出了水面,他们的报告一致:一无所获。
我默然无语,朱守元站在我的面前,等候著我的指示。过了好一会,我才道:“请你回去告诉泰勒,我很感谢他,同时告诉他,最好不要公开发布这次失事的真实情形,如果公开发布真实情形,我想会引起难以估计的一场骚动。”
朱守元望著我,显然还不很明白我的意思。
我向沙滩上那半架飞机指了一指:“你想,是甚么力量使得这架飞机忽然断成了两截,而飞机中的一切,包括八十六个活生生的人都消失无踪?是外星人已开始进攻地球了!还是冷战已变成了热战?如果一公开,敏感的人便会发出各种的揣测,会引起混乱。”
朱守元有点无可奈何地点著头:“好,我去传达你的意见。”
我又道:“再请你留下一些乾粮,一个帐篷和一艘快艇,我要继续留在这个荒岛上。”
朱守元有些吃惊,他望了望那半架飞机,面上的神色更是不安:“卫先生,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会有甚么用处。”我苦笑道:“我也不以为有甚么用处,但是我却需要有一个极端静寂的环境来供我的思索,暂时不想回市区去 ”
我之所以要一个人留下来,是因为白素在这里消失的原故,即使她已在空气中消失,我留在这小岛上,也可以离得她近一点!
朱守元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我职责在身,我一定和你一起留在这里。”
我黯然道:“谢谢你。”
朱守元照著我的吩咐,将一个帐篷,和许多必需品,搬到了岛上,又留下了一艘燃料充足的快艇。
水警轮走了,岛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抱著膝,在海滩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望著那半架飞机,如果我有办法使时光倒转,我就可以知道那架客机在飞过这个小岛上空时,究竟发生过甚么事情了。这当然是梦想,除非我能以快过光的速度向后退,要不然我怎可能追回已过去的时光?
细细的浪花,拍击著沙滩,几只小小的海蟹正在沙滩上忙碌地掘著洞,岛上静到了极点,我脑中乱成一片!
我呆呆地注视著海水,忽然之间,我又听到天上有那种“嗡嗡”声传来,抬起头,天上甚么也没有,那可能是一只野蜂,我想,然而突然间,天际出现了一点银辉。
那一点银辉,和我上一次听到那种“嗡嗡”声之后,用望远镜所观察到的一样,只不过此际,那点银辉却向下落来,到了有拳头大小一团的程度。
估计它仍在一万呎以上的高空,由于距离远,更由于那团东西发出的光芒十分强烈,所以看不清那是甚么,我只是可以肯定,那不是飞机。
在一万呎以上高空飞行的东西,而不是飞机,这使得我直跳了起来。那团银辉闪了一闪,便不见了。
紧接著,我似乎看到有甚么东西飘了下来,但因为正迎著斜阳,看不清飘下来的究竟是甚么,用尽目力张望著,因为长时间地注视著强光,所以眼前出现了一团团红色绿色的幻影,我闭上了眼睛一会,才睁开眼来。
当我睁开眼来的时候,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沙滩上,在离我不远处,已多了两个人。
那令我觉得意外之极,这两个人是怎样来的,我一无所知,一时之间,我除了定定地望著他们之外,绝没有别的可做!
那两个人也望著我,他们身上穿著十分普通的衣服,只不过腰间围著一条十分阔而厚的腰带,有点像是子弹带。
沙滩际近,仍然只有我那一艘快艇,这两个人从何而来?他们衣服不湿,当然不是泅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自天而降!我又感到一阵紊乱,两个人从天而降,看来他们不像外星人,那么他们是甚么人呢?
我望著他们,一言不发,他们开始四面张望著,然后又望著我,其中一人终于打破了沉寂:“你是甚么人?”
我反问道:“你们是甚么人?”
那两个人互望了一眼,那一个人又道:“这里是甚么地方?”
我仍然不回答而反问道:“你们是怎么来的?”
那两个人的神色犹豫:“我们……我们是怎么来的?我们是怎么来的?”
听他们的自言自语,竟像是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左边那个比较年长的人道:“我看我们的飞船失事了。”
我更莫名其妙:“甚么飞船?”
那两个人以一种奇异之极的目光望著我,甚至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来:“你是甚么人,你……难道从别的星球来的?”
我实在忍不住想大笑了起来,这是甚么话?我正在怀疑他们是别的星球上来的,他们倒怀疑起我来了,我没好气地道:“我当然不是别的星球来的。”
那两个人像十分胆怯,轻声问我:“那么这里是甚么地方 我们的意思是:这里是不是地球?太阳系中的一个行星,是不是?”
我挥了挥手:“不是地球,你们以为是甚么,是天狗星么?”
那两人“噢”地一声:“是地球,我们还在地球上,你是地球人,怎么不知道我们的飞船,你怎会不认识我们?”
我苦笑了起来,这是甚么话,这两个人其貌不扬,既不是电影明星,也不像足球健将,我凭甚么要认识他们?他们一定是十足的疯汉!
我耸了耸肩:“我为甚么要认识你们?”
左边的那个道:“天啊,他不认识我们,有这种人么?你难道是不看报纸,不听新闻?”
我大声道:“我每天看六份报纸,你们究竟是谁?”
那两人道:“我们是最伟大的星际飞行员,法拉齐和格勒。”
我道:“好,算我不看报纸好了!”
这两个自称是“伟大的星际飞行员法拉齐和格勒”的家伙,却不肯离去,反将我当成精神病人似地打量了起来。
法拉齐 那年轻的一个问道:“就算你不看报纸,你难道不知道飞船起飞的消息,天啊,这是地球上每一个人都在谈论著的事情!”
我本来是想瞪著眼睛,将这两个人好好训斥一顿的,但这时候,我的心情十分乱,白素生死未卜,而那架飞机失事又如此神秘,令得我心中乱哄哄的,实在没有心思去和这两个人吵架。我于是不耐烦地道:“好了,算我孤陋寡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这里刚刚有一架飞机失事,你们又不是看不到!”
那两人一听得“飞机”两个字,才一齐抬头,向我所指的那半截新型的喷射客机看去,只见他们的脸上,现出了极其惊愕的神色来,一齐叫道:“老天,这是甚么东西,这个小岛是一个博物院?”
那个叫格勒的家伙还指著我的鼻子笑道:“原来你是一个博物院的管理人!”
我当真想冲向前去,挥拳相向,这两个人的行动不像疯子,可是偏偏他们讲的话,却只有疯子才会讲出口来。
试想,一个脑神经正常的人,怎会见到了半截巨型的客机,便和“博物院”联想在一起?
我睁大著眼望著他们,看他们可还有甚么新花样弄出来,他们却不再和我说甚么,只四面看著,现出十分焦急的神色。法拉齐道:“你在事前,可有甚么感觉么?”
格勒答道:“一切都很不正常,好像飞船突然向下沉了一沉,我觉得船舱中的一切仪表的指针,在刹那间,都停止不动,然后,然后……”
格勒紧锁双眉,像是在搜索适当的字句,才道:“像是有甚么巨大的力量,将飞船纳进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轨道中,我记得看了一下速度计,指示线已超过了最高速度。”
法拉齐犹有余悸地道:“不错,飞船的外壳似乎整个不存在了,不行,我们得赶快向总部报告这些事才行,还有,我们的领航员革大鹏呢,他又到甚么地方去了?”
我开始只当格勒和法拉齐两人是在讲疯话,可是我越听越觉得他们两人所说的事,正是一段空中失事,会不会他们因为失事而震惊过度,所以有些胡言乱语,将飞机说成飞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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