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神。
秦岚心里很不舒服,她是个很霸道的性子,弟弟是自己的,大哥和二哥都不敢跟她抢,凭什么莫卿华就有本事趁她不注意,勾走小峥的心思,秦岚心里决定,定要找个时间,狠狠修理莫卿华一顿!
秦峥从鸣玉溪下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完全降了下去,山下的人莫卿华早就派了人打发走了,他更是厚颜无耻的宣布,今科探花以秦峥为魁首。看着莫卿华发髻上别着一朵杏花,就这么一路回宫去了,秦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幸好下来不用面对那些同科进士的眼神,秦峥还能安慰自己,作弊的是考官,不是他这个考生。
“秦公子。”身侧传来一声轻呼,秦峥这才看到迷蒙的黄昏,假山阴影处,蹲着一个少年,突然跳起来叫道。
“原来是你?”秦峥惊讶的看着这个跳了一半就身子一歪,像是要倒下去的红袍公子,他上前两步将他拉住,才免得他摔在地上。
“秦公子、我、我脚蹲麻了。”裴英杰脸色微红,心里安慰自己,现在天色已暗,秦峥看不清楚。
秦峥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可不似普通的文人,裴英杰羞得通红的脸,他看得分明,白皙的脸上如同抹了胭脂一般。他心里一动问道:“你一直在等我?”秦峥话刚出口,就想起裴英杰比他还后进宫,想来是还未面圣,但所有人包括传旨的德福都把他给忘了,秦峥顿时觉得这个之前还看着厌烦的人,倒是有些可怜了。
“是啊!”秦峥本已准备安慰他几句,没想到裴英杰就高兴的点点头,继而从怀里小心翼翼的的拿出一个东西。
那是雪白的帕子包裹的东西,包了一层又一层,裴英杰小心的揭开它,露出里面一朵娇艳的花朵,轻轻捏着花茎递到秦峥面前道:“送给你!”
第60章 芍药()
那是一朵粉白的海棠花,花型很大,开得娇艳动人,既香且艳,秦峥看着递到面前的这朵花,心里满是疑问,裴英杰是探花郎,这花应该是献给皇帝的吧,就算陛下已经起驾回宫,这再转送给他也是不妥。
秦峥正待拒绝,就听裴英杰大声说道:“秦、秦公子,这朵芍药送、送给你……你、你……”你了半天都没你下去,裴英杰就满脸通红,芍药是七夕之花,一般用于情侣之间,以寄托那恋恋不舍之情。
裴英杰看到这朵花时,就想起秦峥,他们从县试开始一直到会试座位都是相邻的,秦峥好像从未注意到他。但这并不妨碍裴英杰的憧憬之心。他将花一把塞到秦峥手里,手指相接处,令他觉得全身都热了起来,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他只得掩面而走,不敢见人。
“……”秦峥捏着那朵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还来不及说一声,“……芍药六、七月才开……”裴英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英杰连花都会认错,秦峥想当然的以为他不知道芍药花的含义,便也没放在心上,径直出宫上马。
裴英杰这个乌龙,令秦峥心情好上不少,他轻嗅那朵海棠,低笑出声,这个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回到家中,他甚至带着这朵海棠去了秦闵书房。
书房里面,秦闵已经等了他许久。
见他进来时,面上还带着笑,秦闵紧张了一天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见过父亲。”秦峥行礼后,看着手中这朵花笑道:“父亲书房太过冷清了,不如孩儿找个瓶子把这花养起来,也好为父亲填些春、色。”
“你喜欢就好。”秦闵见秦峥当真出去喊了下人,找了个玉净瓶将那花摆在他案上,心里越发觉得疑惑,忍不住问道:“峥儿没什么想问为父的吗?”
“自然是想的。”秦峥轻抚着花瓣的手一顿,差点没见那脆弱的花瓣揉碎,他干脆收回手道:“既然父亲已经愿意告诉孩儿,孩儿何必急那一时?已经十七年了,峥儿就是再急也没有用了,不是吗?”说道最后,他转头凝视着秦闵,眼里闪着泪光。
秦闵一时也觉得眼眶里热热的,他闭了闭眼,叹息着说出那个名字——莫楚瑶,这些年来这个名字已成为禁忌,先皇在位时不敢提起,先皇去世后则是已经习惯不去想起,那就像一根扎在心底的刺一样,当年那个明媚善良的长公主,他与妻子都很喜欢,将她当做亲妹妹一般爱护。
当时楚瑶被发现怀有身孕差点就被先皇当场杖杀,太后拼死保护,才救下她一条小命,被幽禁深宫,要不是他持着太后交予的无忧谷令牌请来了无忧谷谷主,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楚瑶从宫中救了出来,怕是她等不到腹中胎儿出世便要香消玉殒。
只是在冷宫之中楚瑶受了很多苦楚,胎位不稳不能长途跋涉随着无忧谷主离去,只得留在京城郊外的道观之中养胎。
待到孩子足月出生,那晚电闪雷鸣,崔氏也正好生产,他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暴雨之中满地鲜血,楚瑶在山顶在那颗杏树下在大雨磅礴之中生下了秦峥。
挣扎着最后一口气请他照顾这个孩子,希望他的成长能少受束缚,不管是婚姻还是仕途都能自己选择。
秦闵说着自己那晚看到的情景,他一直觉得楚瑶是一个孩子,一朵需要保护的温养牡丹,但那一刻看着她一个人黑夜之中躲避着追杀爬到那高高的山顶,身边没有稳婆没有侍女,坚强地独自生下了孩子,秦闵真的觉得世上最好的母亲便是这样的。
“……是先皇?”秦峥仰着头,好让眼里的泪不那么容易掉下来,“派去刺杀的是先皇的人?”
秦闵点点头。
“可是为什么!?她……她难道不是他的孩子?为何?”秦峥简直不敢相信,太后对他如何,他看在眼里。想来因着身世的缘故,太后对他竟是比对皇帝还要好。他之前虽觉得奇怪,但都归咎为他无忧谷传人的身份上,加上太后也颇合眼缘,他便将心里的疑惑压下。
但同样是血肉至亲,为何先皇就容不下固国长公主?!难道是因为……
“……他是谁?”秦峥想来想去,便只有因他血缘的另一半之故才会令先皇对爱女痛下杀手。
秦闵当然不可能对他说起先皇阴暗的心思,见他心思转向他处,秦闵也是松了口气,但那个人是谁他多年来也一直毫无头绪,只能摇头道:“我们不知道那人是谁,连太后都不知道,只有楚瑶自己知道,但她一个字都不肯说。”
秦峥缓缓吐了口气,胸中隐隐作痛,受伤的肩上此时药效已过,一阵阵麻木的抽痛。要不是先前在宫中平缓了下心情,秦峥知道,今日他身上的伤怕是要更重几分。
但饶是如此,他也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心像是被人揪住一样,揪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喝道:“难道她为他受苦时!那个男人也没出现?!”
当然没有出现,秦峥这句话问得毫无意义,若他真有出现,如今当不是如此局面。
秦闵看着他心里也很难受,他起身来到秦峥身旁,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发,会试之前他已为秦峥加冠,这个孩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
他看着这个孩子从小小的干巴巴的好像一只小猴子一样,长到这般丰神俊秀,秦闵如何能舍得让他难过。只是秦闵相信他的孩子已经长大,他必然不想当一个被蒙在鼓里护在怀里永远长不大的孩童。
秦峥感受着头上父亲温柔的抚弄,想起多年来父亲的教导、母亲的慈爱,他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只是他自小自制力强,只一会儿便平复了情绪,抬起头眼眶微红的看着秦闵说:“多谢父亲。”
“你现在怎么打算?”秦闵收回手,起身背对着秦峥,悄悄抹了抹眼睛,才说道。
“她……可有灵位?”
“有的,原本是葬在那个道观里,陛下登基后,悄悄移去了皇陵。那里原本就有她的位置,只是那时候我们都不知先皇会如何处置,只好将她的尸身藏了起来。如今牌位也供奉在皇家宗祠。峥儿若想去祭拜……宗祠是进不去了,却是可以求陛下要个通行令牌,陵寝那边宗府监管没那么严。”
“嗯。”秦峥点点头,起身道:“多谢父亲。”这是他今日对秦闵说的第二句多谢,说完后他便告辞出门,秦闵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道:“这十几年来,为父一直有在查那人的身份,但因为楚瑶身边的人多数被盛怒下的先皇杖杀,知晓当年之事的人实在有限,峥儿你……切不可急躁,懂吗?”
“孩儿晓得,多谢……父亲。”秦峥又说了一遍父亲,虽然知道一切都不会改变,秦闵和崔氏始终都会待他如亲子一般,但他就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说出来才能令他心里平静些。
他回头看了秦闵一眼,五十多岁的老父两鬓斑白,常年严肃的面容上皮肤松弛满是深深的沟壑,眼睛已不复清明,但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满是慈爱。秦峥心里一酸,他转身在门边双膝下跪,行了一个大拜之礼。
“天色已晚,父亲早些安歇吧,孩儿告退。”
秦峥又去了崔氏那里,崔氏早已哭的眼睛红肿,但见到他来,依然抱着他问他冷热,等秦峥回到自己房里时,夷骍正在摆碗筷,闻着饭菜的香味,他才想起他已错过了晚饭。
“公子您回来啦?饭菜都是夫人吩咐厨房一直给您温着,快来吃吧!”
“嗯。”
秦峥相府公子的身份,与他考试之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但在任官守选上却是占了大大的便宜,皇帝本就有心为他找个好位置,若他只是寒门士子,只能老老实实的等候三年,但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世人眼里,只要有缘由,再奇怪的事情都能够自找释义。
秦闵身为当朝丞相,他的儿子便是授再大的官也是应有之义,最多腹诽皇帝太过偏袒了,但一个小小的县尉,虽然在京,但真的不算太过显眼。
那裴英杰可是得了个校书郎的清贵闲职,也没人说什么,毕竟裴家比起秦家也差不到哪去。
倒是那谢秋辰,中了进士后,皇帝本想亲自授官,他却表示应举只为完成家里的心愿,既已达成就不想白白占了个位置尸位素餐,更愿意游历天下,为陛下观这大好河山,是否太平安康。
莫卿华不是迂腐之人,谢秋辰本就是江湖做派,这样的人也确实不会做官,早早出去也好,免得留在京里得罪人,便爽快的赐了他一枚玉佩,紧急之时可调用官府的通信,奏报直达天听。
这三人有这般待遇,一是才学,二是家世,此两样缺一不可,其他同科进士便是羡慕也羡慕不来,只能老老实实等上三年,吏部挪出空缺才能补官,若是运气好的一两年便可,运气不好蹉跎十几年也还只是个空有进士之名,而无官位的备选官。
第61章 卿华()
那日长春仙馆的事,莫卿华得知后气得摔了个上好的碧玉壶,好不容易这日授官之时见到秦峥,却又看到在他身边的裴英杰,莫卿华恨得磨牙,却不得不一副施恩赏赐的模样对着那个看起来就一副娇弱无骨样子的裴英杰。
太极殿侧殿上,等三人谢恩完毕告退时,他突然轻咳一声,秦峥立刻会意,落后另外两人。本想不动声色的留下,不想那裴英杰却突然回头讶异的问道:“秦公子?”
秦峥顿了顿心里有几分不好意思,本想就此算了,提步欲跟上他们,那边已行至后殿的莫卿华却突然重重的咳了起来。秦峥无法,只好停下脚步,见裴英杰好奇的看着,又像是要回来拉他同走一样,秦峥顿时觉得心里有几分不自在。
那边谢秋辰将一切看在眼里,回头冲秦峥眨了眨眼,拽着裴英杰的胳膊就往外走,对方那微小的反抗被他忽略不计,他可不是听见别人痛呼就会紧张的松手的人。
裴英杰的小身板根本无力反抗,一直被拽到殿外广场上,谢秋辰才放开他,裴英杰气得面色涨红,忍不住大声道:“谢兄何以如此蛮不讲理?!在下与秦公子还有话要说!”
“你有何话要说?告诉在下,下次在下去见秦峥的时候一并帮你说了吧。”谢秋辰眯了眯眼,抱胸歪头缓缓道,“现在嘛,裴小公子你就乖乖回家去吧,别碍事!”
“你要去见秦公子?什么时候?”裴英杰耳朵抖了抖,整个人都精神了,不过还不忘反驳谢秋辰的话,“不是裴小公子,我比你大!”
“……”谢秋辰装作没听到后面那句,提着裴英杰的衣领脚步飞快的往外走,口中敷衍道,“在下已与秦峥约好离京之时,他会前来相送,裴小公子也要来送在下么?”
“要的要的,我也要去、呃,去送你!”裴英杰哪里还在乎称呼的问题,虽然他已经二十五了,谢秋辰才刚过二十,比他小得多,但知道可以沾着他的光见到秦峥,他便也就不顾了,一路上鸟雀般叽叽喳喳问着谢秋辰关于秦峥的事。
谢秋辰不过是想临走之前跟秦峥比试一场,哪里就和他熟悉了,裴英杰问的问题他一个也答不出来,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裴英杰,他可自认不是什么闲人从不爱说闲话!
另一边秦峥刚刚才踏进太极殿供皇帝休息的后殿,就听见莫卿华幽幽道:“得美人赠花,秦大人是不是要还君明月珠啊?”
秦峥抬头见莫卿华臭着一张脸,心下有些不解,随即想到,裴英杰奉旨探花,最后没献给皇帝却送给了他,这已是大大的犯了忌讳,皇帝心里不悦也是应该。
本想拱手致歉,但又想起现如今他已入朝为官,却不能再与之前一般随便了,秦峥撩起衣摆,正准备行拜礼,那边一直眼角余光看人的莫卿华惊得立刻起身,两步就窜到他身边,在秦峥膝盖还未沾地之时将他拉了起来,口中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秦峥茫然的眨了眨眼,“行礼啊,微臣有错,特向陛下赔礼道歉。”
“……”莫卿华等秦峥站稳,松开手神情严峻的看着他。
秦峥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踌躇道:“刚才在侧殿的时候不是还……陛下此番却为何生气?”
“那不一样!”莫卿华气的胸膛上下起伏,见秦峥还张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