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还没来得急吃上几口,桌上的九盘菜已然见底,那对坐的张荣荣低着头自顾自的吃咽,直到盘中再无可用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望着沈默呐呐道:“嗝长卿的词文想好了嗝”
没好气地瞥了胖胖一眼,沈默吃下杯中剩余的酒水,叹道:“总觉得有些不妥这样吧,要不咱们改日再来,今日就算了吧”
“不行,那可不行。”张荣荣跨步挪到他身边祈求连连,见沈默仍是无动于衷,于是换了副神情,怪声怪气道:“窑子请你逛了,饭也请你吃了,这会儿可不能赖账,否则、否则我去晚晴楼里跟陈娘子告状!”
“???”
沈默瞠目结舌,万没料到这张胖子居然这般无耻。
随后他一拍桌子,大呵道:“去,你且去,我看陈映容能奈我何!反了天了还,我沈长卿乃一家之主,非说我没干过什么,就算我真干了什么,她又能奈我何?我警告你,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不信是不是?有本事你就去,她这会肯定在晚晴楼,一准能找到,你去,你且去!”
张荣荣听过之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座位上呢喃叹气:“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咯,没良心的兄弟哟,高攀不起你咯,如今你名声大了哦,尾巴翘上天去,再也不是昔日的兄弟咯,没了往日情义哟”
“”沈默哑口无言,只好拍了拍他圆鼓鼓的肚腩,正要开口解释的时候又听那张胖子碎碎念。
“呜呜医婆子好俊的脸蛋嘞,红润如霞的水灵能捏出汁水,未出阁的小娘子哟,清白人家的俏妹子说好了送人下楼,结果一送就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呐!能干出多少事,估摸着陈娘子肯定很有兴趣。”说到这里,张荣荣竟然直接从桌位上跳了起来,一手勾起沈默的胳膊,憨笑道:“走吧,去晚晴楼,我好期待会怎样!”
“咳咳咳这个嘛”沈默极为心虚的摸了摸鼻梁。
就在他二人插科打诨的间隙,已是悄悄转了时辰。
亥时将至,今夜的重头戏将将登场。
一楼大厅内灯火通明,自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注视着场中屏风,沈默所在的位置恰好能瞧见楼下的情形。
随着一阵掌声与欢呼,屏风后走出一人,那女子姗姗登场,莺啼音转。
“欢迎各位郎君莅临小店,奴家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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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总是不写人话,状态上有问题,需要调整一下,见谅
来点批评和鼓励啊,都行
第91章 论交友不慎的危害性(二)()
心下好奇便又多看几眼,只见那屏风外的女子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周身收拾的极为素净,与此富丽堂皇的环境相对更显些许反差。
气质亭亭端而不媚,偏那裹在素衣里身段又是熟媚妖娆,举手投足间就见那胸前巍峨乱颤,随时都要呼之欲出般,臀后那隆起满月似的一团,更是衬托的那纤腰盈盈可握。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不过大多数男人都明白自己可以养活什么样的女人,所以
沈默这位连自己都暂时养活不了的闲汉,也仅仅是看看而已。
他着了迷的目光一闪而逝,对坐的张荣荣可是不会错过这般风景,顺着沈默的视线朝楼下望过去,那一张肥大的圆脸竟是挤成一朵痴花。
沈默给自己斟了杯酒,轻飘飘道:“胖子,你那书店转手了吧?一千贯还是两千贯?旁的商贾大户可是有进有出,人家能送些金银钱帛之类的,兴许能讨得小娘子欢心半晌。说起来虽是沾染了一身铜臭,但总归是能有所表示你那一点家当,可来不了几回哟”
张荣荣捏着酒杯斟酌了会儿,摆头昂扬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管他作甚,今个大爷爽了便是爽了说正事!楼下可是开始收录诗词了,长卿你倒是想好了没啊!”
哂然一笑,沈默坐去旁桌,泼墨提笔一气呵成,抓住纸张一角吹了吹墨迹,叠好后交去张荣荣手里,泛泛道:“青楼里的小娘子素养高,见识广。那些前来索梦的书生,哪一个不是打了一肚子腹稿,恨不得将小半辈子的奇闻轶事倾囊相告,只为博得那小娘子一笑。你如今拿着词文去了,待会可是要与小娘子当面对坐,言谈举止间若是出了纰漏,如何是好啊?”
沈默有些担心他一会的遭遇,这张胖子对那新来的美人一番热忱,若是此去吃了个闭门羹,还不是垂头丧气个几日,耽误了工坊里进度不是。
如此番想着,沈默坐去他身边,宽慰道:“其实啊,咱们心里都清楚,诗词一途吧,纯属看天,老天爷要是赏饭吃,你会不去做那柳三变?咱们即使能弄来一两首好词好诗,但那些姑娘也不是笨人,与你交往几番有意无意的试探两回,轻松松试出才情几两唬是唬不住的,若是后来被人拆穿,自己脸上挂不住不说,反而会遭人厌弃,得不偿失啊”
沈默的话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张荣荣也并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聚精会神的听他讲完,乐呵呵的神情也随之消散,苦着脸道:“那依长卿之意,我当如何?长卿也晓得我的情况,二十好几了,还没个婆娘,心里不是着急么,寻思着寻思着”
“寻思个屁你寻思,我看呐,你就是在书坊里待久了,看那些缠绵悱恻不死几个人就不算轰轰烈烈的爱情,看得太多。”沈默端起酒坛子给他满上,接着说:“小娘子知书达理是好,识文断字也好,琴棋书画更佳,精通音律最妙你有啥?”
“我有我有”张荣荣半天也没想出一个词来回答他。
沈默习惯性地撇了撇嘴,莞尔道:“你只有一颗心,一颗真正爱对方的心表达起来最简单也最纯粹,你做出的举动甚至会让旁人发笑,对此大为不解,可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恰恰也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说到这里沈默换了一副腔调,一本正经道:“懂了吧?没懂?无妨无妨,不懂也没事,回家好好琢磨去,走走走,天色不早了,该回家了。”
“沈长卿!好你个沈长卿!险些被你绕了进去!”张荣荣拍开他搀扶的手,忿忿道:“我、我只是想见那娘子一面,说什么爱不爱的跟我这儿扯一堆,把词文拿来!快点!”
接下来,沈默极不情愿的将词文给了胖子,怏怏地坐在那儿。
今夜以婵娟为题,可供人发挥的空间就很大了,这个被人咏唱过无数次的诗题,对于沈默而言反倒是有些棘手的。
他脑海里有印象的诗词就那么多,关于月亮的诗词又多是李太白的名作,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去抄诗仙的诗,只好拿出旁的佳作来,做了一回代笔的相公。
齐公子,彩!
刘公子,彩!
秦公子,彩!
张公子,大彩!
听着楼下传来的呼声,沈默盘了盘腿,再正襟危坐,仿佛这般举动能让他心神稍静,纵使身在青楼也能涅而不缁。
琴音意蕴绵长,歌喉嘤转如泣如诉。
慢慢的、一片弥醉酣畅的氛围变得怪异起来。
窸窸窣窣的喧闹声盖过了歌舞音律,各楼客人纷纷出门,扶着栏杆探头探脑地望着大堂里的议论。
“怎的了,是哪个买诗的公子被抓包了?”
“谁知道呢,总有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来找罪受。”
“许是俩男争一女的戏码,有甚好瞧,吃酒,吃酒去。”
“不像啊,没打起来啊,你看,你看他们”
此时此刻,沈默同样望着楼下,随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到了七八位登楼的男子,这些人想必就是那通过了筛选的客人。
那其中一个臃肿的身躯格外引人注目。
张荣荣扶着楼梯把手,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抬头看一眼不远处的沈默,露出一抹略显得意的笑容。
沈默勉力挤出一抹微笑回应,心里却是不情不愿。
倒不是因为对一张词文的不舍,也不是因为见不得张胖子出风头。
他是真心实意的把张荣荣当成了哥们,二人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颇有些相见恨晚,臭味相投的意思。
他二人目前有正事要办,印刷工坊的进度耽误不得。
张胖子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是个心思细腻的胖小伙。从之前租买场地、聘请工匠、购置器具种种,各方各面都能看出他的品性。
张荣荣由于自身较胖的原因,偶尔会在言语和举止上面流露出一些自卑,那或多或少的一丝流露被沈默发现了几回,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如何勉励对方。
他此前说的话,并不仅仅是对张荣荣说的,也是断了他自己的乱想。
眼见张荣荣迈入五层,沈默转身坐回阁间。
“哎唷——”
又撞人了?
尚未见人,连声致歉。
第92章 握,花魁()
路见不平伸手就抓,下意识地握了一下软软,那透着薄纱都能感受到的温度还来不及回味,便被一双纤手匆匆推开。
“这位公子,请自重!”
歉意的笑容挂在了脸上,沈默连忙躬身说道:“非是有意,在下先前光顾着看楼下的热闹,这边没留神冲撞了小娘子,还望小娘子见谅,原谅在下则个。”
小娘子没有马上回话,一双冷眸望着躬身的沈默,对方的书生冠左右摇晃显得很是局促,羞愤的怒火也在眨眼间为之消褪,淡淡的道了一句:“当心些好。”
悄悄抹了下鼻尖,沈默抬起头来,镇定道:“多谢小娘子体谅,如此,在下告辞了。”
这位小娘子姓秦,院子里的人们称她为三娘,早年曾与某位官员相交颇深,后来也不知怎的,他二人渐渐淡了来往,此后秦三娘终日以冷面示人,在这欢场里实属异类。
像她这般整日愁眉苦脸,生人勿近的态度,原以为迎来送往的生意也随之变得冷清,谁曾想,城里好事的画工涂绘出一卷雨中良人行,那画中的秦三娘置身于磅礴大雨却没有任何表情,浑身散发着更为冰冷的气息,便让人望而却步。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城里的风流贵公子经年累月的浪迹于烟花之地,见惯了庸脂俗粉,猛地出现一名冷若冰霜的美人,自会引人注目使得她备受追捧。
从那以后,秦三娘的名头便在城里传开了,加之数月前一并夺下花魁,一时间风头无两,可谓是金陵欢场里的头号人物,众人因此称她一声,秦行首。
要说男子喜新厌旧的老毛病,可是万年不变。
最近院子里新来了一名清倌人,方才楼下闹出的动静便是因为那新人。
秦三娘虽是无意与新人争宠,但免不了要听老妈子的唠叨,对方三番五次的劝说,让她在楼里走动走动即可,露个面也算是有了曝光,借此来保持住花魁的热度。
秦三娘经不住老妈子的纠缠,颇不情愿的在楼里晃了一圈,那众多簇拥的目光尽数落在她身上,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百转千肠。
恍然之间,那女神般的冰美人被一男子撞了?
看样子还撞得不轻,以至于让秦三娘捂住了心口?
冲撞佳人!
这小子!
兴师问罪的男子组着队抱起团,有从楼上下来的,也有从楼下上来的,十余人汇集在三层的楼梯口,冲着还在顾盼俏娘子的沈默嚷嚷。
“那人!嘿,那人!说你呢!看什么呢!”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秦行首也是你能染指的?”
“说的对!秦行首性子淡泊,心肠好,不与你计较,你还看什么看!”
眼前的这般场景,沈默并没有感觉到意外,面前的众人近似于后世里明星的一帮粉丝,旁人但凡做出一点点出格的举动,便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声讨,不论对方是否有意,总归是伤害了他们的男神女神,势必要替偶像来讨回公道。
“他们若是知晓我那随手一握,不知会有什么感想?”沈默没来由的想到了那一簇丰盈柔软,搓了搓手指。
他低头轻咳了两声,再抬起头时紧跟着一声怪叫:“诶嘿!你们不说也就算了,竟然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好吧,便满足你们的愿望,让你们好好瞧瞧”
沈默说罢扭头就走,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娘子疾行,到了她身边也无二话,将她抱起后转头一瞥,大摇大摆地踹开面前的槅门,伴着他仿若无人的大笑。
随着他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一众义愤填膺的男子如同被夺了食的饿兽般,吵闹连连。
“朗朗乾坤,竟有这般无耻之人!”
“走!咱们一起冲进去保护秦行首!”
“好!一块冲!大家随我来,一同将此人拿下!”
“等、等等”
这个时候,有几道迟疑的声音传了出来,在众多声讨声中显得尤为突出。
“那人,好像是沈默”
“对,他真的很像沈秀才!某上个月才见过”
“沈默?!是那个沈默?”
阁间外叫门的侍女嗓音激动,自家娘子被男人强行抱进了阁间,这该如何是好侍女仓惶的拍着门,呼喊声、威胁声、告饶声相互掺杂,一块传进了室内。
怀中的秦三娘挣脱不断,沈默抱着她绕过了屏风,对方乱动的双脚踢翻了木架上的瓷器,七零八落的破碎声也让室外的侍女更是紧张。
顺手将秦三娘丢去榻上,张皇失措的小娘子一下就抱住了身旁被褥,双瞳死死地盯着沈默,倔强的昂起头,道:“我不喜欢你!”
“”
沈默本就不擅长扮演恶人,一张凶狠的嘴脸瞬间瓦解,显然是被她的话给逗笑了,随口道:“我也不喜欢你。”
“”秦三娘见他的神情不似做伪,眼下呈这般形势,她悄悄道:“若是想要人陪,可以去找别的娘子我能帮你。”
闻声皱眉,面前的小娘子淡扫峨眉,清艳脱俗,纵使身陷泥团的仪态也是万端温婉风流回转,美得能撼动凡尘,说出口的话却是让人心烦。
沈默兴致全无,怏怏道:“听他们说,你是秦行首?便是上个月夺了花魁状元的秦三娘?”
他至今都还清楚的记得,上个月在成衣店内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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