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罚俸一年,这样的处罚,可谓微乎其微,根本不算什么。
徐亦婵嘴角一翘,心情不由大好,经此一番,这三十大臣以后必将为自己所用。
当然,最令其重视的,莫过于陈谷忠七人空下来的官位了。
两大尚书,三个侍郎,一个谏议大臣,一个武器铸造司司长。
每个官位都举足轻重,十分紧要。
徐亦婵自然不会错过这等良机,当即连忙宣布人事安排,将七个位置紧紧握在手中。
有了这股力量,以后便可不受朝臣的掣肘,算是彻底稳定了朝局。
飞霜殿。
叶千歌一回来,便经不住一阵眩晕。
汤药缓解了病情,但没有治愈,依旧残留不少病症。
譬如,咳嗽,发汗,无力。
他嘴角抽了几下,心底禁不住吐槽自己孱弱不堪的身体。
“王爷,药来了。”
吃了早点,宫女便端来了一碗汤药,汤汁黑黝黝的,散发着一阵中药特有的香味。
叶千歌皱了皱眉头,仰头将汤药喝完。
好苦。
叶千歌漱了漱口,望了望东方天际,旭日东升,徐徐冉冉,一束束温和的阳光刺破沉重的夜幕,从苍穹之上飘落下来。
中秋的阳光逐渐失去了温度,不再如夏天那般强热,反而多了一丝柔和与软绵。
昨天暴雨,今日晴好,是个踏青的好日子。
他叹息一声,身体的不适,让他兴致大减。
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宫中,享受病员特有的待遇。
飞霜殿后院很大,里面栽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还特意掘了一个池塘,池畔杨柳依依,纵是中秋,依然翠绿茂盛。
池中水莲盛绽,颜色各异,有红色、粉色、白色,还有紫色,池水悠悠,清风徐来,荡起圈圈涟漪,缓缓晕开。
叶千歌来到池畔,见池畔两棵大树相隔不远,不由灵机一动,便唤人去拿匹布和一些绳子过来。
很快,宫女们拿着东西回来了,都目光好奇的看着叶千歌。
叶千歌微微一笑,将绳子拿来,按照一定的长度剪成几段,然后又取来布,大抵量了一下两棵树之间的距离,便用剪刀剪裁了大约两米长的布块。
小宫女们在旁看的心疼。
这匹上好的丝绸,价值千金,纵是皇宫之中,存量也不多。
对于这些,叶千歌全然不知,他拿起剪刀,便往布块两端剪出几个洞来,然后将绳子穿过去。
做了一阵子,叶千歌便大汗淋漓,喘着粗气。
“你们来做,我教你们。”
宫女的速度显然比叶千歌快多了,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一个吊床便做好了。
叶千歌看了一眼,神情很满意。
两棵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遮挡了大部分阳光,树下留下一大片的阴荫。
叶千歌舒服的躺在吊床上,吹着微风,看着美景,闻着花香。一旁的宫女时不时将一些点心和水果望他嘴里送。
叶千歌惬意的几乎要呻吟出声来。
这才是王爷应该过的日子。
他眼珠子转了转,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虽然,身边有一个无敌了的妻子,但只要不惹她,本王还是可以将小日子过得飞起。
远离徐亦婵,过幸福人生。
不知过了多久,叶千歌想着想着,便沉沉睡了过去。
“陛下。”
直到中午时分。
徐亦婵回到飞霜殿,得知叶千歌在后院,便朝后院而来。
徐亦婵见叶千歌睡着了,便小声的挥退了宫女。
她看了看叶千歌身下的吊床,眼中划过一道异色。
做法很简单,但却第一次看到。
看来又是他弄出的新玩意。
想到自己在景德宫忙的要死要活,他倒好,在这里吹着风睡着觉,别提多舒服了。
但见叶千歌憔悴的面孔,心中的小小脾气,便烟消云散了。
她静静的坐下,看着沉睡中的叶千歌,怔怔的有些出神。
今日早朝,叶千歌的所作所为,着实令她刮目相看。
小小的一个弹劾案,硬生生被他说成了欺君之罪,辱国之嫌。
凭着一张嘴,将整个朝堂翻了个底朝天。
更令她诧异的是,叶千歌的足智多谋,以及朝堂上的种种表现,好像经过静心策划一般,一环扣一环,好似连对方所有可能出现的反抗都预估了一般,可以轻而易举的抓住对方的破绽,然后一击即溃。
即便是慕容致,也败在叶千歌的辞令之下。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徐亦婵嘴里轻轻呢喃道。
之前,她不屑了解他。
后来,她不得不了解他,了解后对他更加不屑。
可如今,她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叶千歌,叶千歌所作所为,与自己印象的完全不一样。
“你怎么又在这里?”叶千歌睁大了眼睛,皱着眉头看着徐亦婵吃惊的问道。
看着他一副嫌弃的表情,徐亦婵一阵气恼。
“这个床看起来不错,本皇征用了。”
说罢,徐亦婵素手一翻,一股力量喷薄而出,叶千歌没来及阻止,便飞出去了。
第二十一章大智若愚()
“徐亦婵,你还有没有王法?”看着躺在吊床上的徐亦婵,叶千歌咬了咬牙,狠狠道。
徐亦婵如看白痴一般,笑笑道:“朕的话,就是王法。”
叶千歌微囧,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切身体会。
“这个床颇为巧妙,构造简单,却十分新奇,以后,此床为御床,只允许本皇使用。”徐亦婵翻了翻身子,惬意道。
叶千歌恨得牙痒痒,硬的不行,来软的。
“我还病着呢。”叶千歌道。
“多喝热水。”徐亦婵吐出几个字来,继续享受吊床的柔软和舒适。
叶千歌如遭雷击,被徐亦婵的神回复雷的不轻。
他悲愤不已,辛辛苦苦做好的吊床,转眼间就被徐亦婵夺走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摇摇头,准备远离此女,便转身要走。
“你坐下。”
叶千歌挤着眉头,最受不了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
“你我虽无夫妻之实,但有夫妻之名,我不是你徐亦婵的奴才!”
说罢,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徐亦婵愣在原地,听到叶千歌冷漠无比的话,心中有些委屈。
她本要谢谢叶千歌,可话一出口,却闹成这般结果。
哎!
她长叹一声,翻了一下身子,整个人埋在吊床中。
随后几天,叶千歌一直呆在宫中,病情终于好转了。
他今天要回镇北王府一趟,因为叶天勇需要赶回北疆戍边。
此次回长安城,也是由于叶千歌与徐亦婵大婚。
如往年,叶天勇几乎大半时间在北疆,极少有时间回来。
来到宫门,叶千歌便见一辆马车停在跟前。
“王爷,陛下等候你多时了。”崔衣道。
叶千歌讶异的瞄了马车一眼,便弯身进去了。
徐亦婵的穿着与往常很不一样。只见她一袭素衣长裙,长发简单的结了几个发髻,插着一只竹簪,发梢处又系着一根红绳。
全然没了往日的威严与出尘,多了几分小家碧玉的随和与婉约。
车内空间极大,两人各坐一边,叶千歌看着窗外,徐亦婵也望着窗外,互相没有说一句话。
不久,马车在叶府门前停下。
叶千歌率先下了马车,吐出一口浊气,苦笑了一下,便迈步走进了叶府。
身后的徐亦婵皱了皱眉,心中划过一道不悦。
这几日,两人就这般互相僵持着。
叶千歌每天躲着她,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见叶千歌。
“爹、娘,我回来了。”叶千歌看到叶天勇和姜柔,顿时朗声喊道。
“臭小子,叫唤什么。”叶天勇瞪了叶千歌一眼,极为不满道。
“儿啊,快给为娘看看,怎么你都瘦了?”
叶天勇的反应,叶千歌并不意外,他被姜柔拉着手,听着母亲关切的叮嘱,心中的积郁瞬间消散了大半。
“娘,现在我天天锻炼,虽然瘦了,但身子比以前结实多了。”叶千歌自然不会把自己生病的事说给姜柔听。
儿行千里母担忧,所以报喜不报忧。
“见过陛下。”
此时,徐亦婵走了进来,叶父叶母二老见了,当即一礼。
“父亲、母亲,如今我们是一家人,以后不用如此多礼。”徐亦婵嘟着嘴,装作不满的样子道。
“这——”叶天勇迟疑道。
“听婵儿的。”姜柔拍板道。
“哥哥,你回来啦。”
这时,一个小人儿踉踉跄跄的跑来了,一把搂住叶千歌的腿。
叶千歌眸中满是柔意,弯腰抱起小甜甜,看着她那张小花脸,不由笑道:“又调皮了。”
“甜甜才没有。”小甜甜眨巴着大眼睛,若有其事的道。
叶千歌哭笑不得,倒也不说破,抱着小甜甜随父母走到院子。
“爹,这眼瞧着就要中秋了,过了中秋再去也不迟。”叶千歌道。“你多少年没与我们一起过中秋了,母亲和甜甜肯定都希望你留下来。”
“对,甜甜希望爹爹留下来。”小甜甜撅着小嘴道,眼睛泛着雾气。
叶天勇心中闪过一丝愧疚,摸了摸甜甜的小鼻子,“马上就秋收了,往年这个时候,天狼国势必犯境抢夺粮食,我作为北军统帅,自然要去督战。”
“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你做的不错。”叶天勇欣慰的笑了笑,继而神情严肃道:“但想必有人心有不甘,会反扑,你自己小心些。”
叶千歌凝重的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我走后,如果有事,可以找你方叔。”叶天勇口中的方叔,指的是驻扎在长安城外东郊的城防军统领方毅。
“我知道了。”
府中的婢女与家仆在准备叶天勇的行李,姜柔一边在指挥一边在察看,是否还有什么东西遗漏了。
忙的不亦乐乎。
实际上,其中很多东西叶天勇都用不上。
但他并没有阻止姜柔,在一旁傻笑的看着,听到姜柔的叮嘱与唠叨,叶天勇都会点头应下。
“娘,这是什么?”叶千歌拿着一个小罐子,一打开,顿时一股刺鼻的味道喷了出来。
“臭小子,赶紧放下,这是娘特意找太医配置的伤药,宝贵着呢。”姜柔小心翼翼的放下罐子,瞪了叶千歌一眼,便又去忙了。
叶千歌鼻子突然一酸。
记忆中,每次父亲去北疆,母亲都会准备这样一个小罐子。
母亲虽然习惯了父亲的远行,但担忧和记挂却永远也习惯不了,不会少,只会越来越多。
徐亦婵看着二老,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猛然一颤。
叶天勇为大徐征战了大半生,这或许也是父皇让我与叶千歌成婚的原因吧。
因为,纵使全世界都背叛了大徐,叶家也绝对不会。
“父亲,此次拜托你了。”
“保家卫国是军人的天职,婵儿,你且放心,有我在,天狼国玩不出什么花样。”叶天勇作为镇北王,大半辈子都在抗击天狼国,与天狼国交战的次数不下千次,对天狼国的战术早已了如指掌。
“有爹在,婵儿自然放心。”徐亦婵笑道。
叶天勇微笑着点点头,道:“千歌那小子脾性顽劣,婵儿你多担待,如果他做错了事,你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徐亦婵摇摇头,“最近夫君性子大变,想必父亲也听说了。”
叶天勇沉吟片刻道:“听说了,之前还以为是陛下在幕后推动,看来是那小子歪打正着。”
徐亦婵苦笑,“恐怕不是歪打正着,而是大智若愚。”
叶天勇看向叶千歌,见叶千歌双眼蒙着黑布,正与小甜甜玩捉迷藏,许是听到了小甜甜的笑声,他便突然往前扑去,然后嘭地一声,撞在一根柱子上,发出一阵惨烈的痛嚎。
两人翻了个白眼,嘴角不约而同地抽搐起来。
第二十二章 天狼琉璃印玺()
镇北王率重兵回北疆戍边,一时之间,许多朝廷大员纷纷赶来送别。
其中,多的是军中的各级将领。
叶天勇的威望在大徐军中如日升天,宛如军神一般的存在。
这些将军统领,原本都效力于叶天勇帐下,后来立了军功,被叶天勇提拔起来,而今被调往各地,担任要职。
“拜见陛下。”
“都起来吧。”
徐亦婵挥挥手,拉着姜柔温声细语的说着什么。
一干大臣见状,自知多余,便与叶天勇匆匆道了几句,便悻悻然而去。
行李很多,足足装了五辆马车。
“大帅,该启程了。”
叶天勇点点头,携众人出了府门。
此时,叶天勇身披鳞甲,头戴铁盔,在阳光下,泛着铮亮的金属光泽。
整个人威风凛凛,气势陡然凌厉无比,宛若一把锐利无匹的剑刃,浑身弥漫着血煞之气。
叶千歌心旌摇曳,一阵恍惚,在他眼中,叶父的身影不断攀升,变得高大伟岸。
“拜见陛下、大帅!”
府门外集结的五千甲兵见到叶天勇和徐亦婵,猛地跪下,朝徐亦婵和叶天勇铿锵道。
徐亦婵眸子划过一道异色,这五千甲兵非同小可,气势恢宏,动作整齐划一,声音响亮,精神抖擞,必然是支训练有素的虎狼之师。
恐怕,纵是禁军也不过如此。
“尔等铁血铮铮,为国为民,朕感激不尽,望尔等沙场杀敌,凯旋归来。”徐亦婵朗声道。
“必不负皇恩!”五千将士喝吼道。
叶千歌感觉整条街在颤抖,这五千甲兵,绝对每个人手中都有几条人命。
“出发!”
叶天勇大手一挥,五千甲兵便率先朝城门而去。
离别在即,姜柔的眼睛不由红了起来。
“你在北疆多注意身体,我给你准备的伤药,你莫要全部给别人,我知道你爱兵如子,但也要为自己考虑,为整个家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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