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她这么说,众人都踏实了许多,这次答应的很是干脆。
“阿冉姑娘,很抱歉,这本是我们草原上的人自己的事情,结果却把你牵扯进来,还让你这么为难……”
阿萨有些惭愧的摸了摸脑袋,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不,大家不必对我抱有这种想法,我的这条命都是你们救的,当初若是没有你们的救命之恩,阿冉早就不可能存活在这世上了,所以你们只要把我这当做是报恩就可以了。”
白墨冉面对着众人,笑的谦和,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救了众人而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在她看来,这本是应当。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大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是心里都觉得十分的熨帖,便也各自回去歇息着了。
草原儿女就是如此,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大事,都不会太过记挂于心,因为他们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日子还是要过,一切都要向前看。
只是这天,白墨冉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这后半夜,她坐在帐中的木桌前,在黑暗中想了许久,最后在破晓之时,用炭笔写了一封书信。
“阿姆,你们这里有传递书信的驿差,或者是信鸽吗?”
白墨冉走出帐子,正好看到刚刚起床出来梳洗的阿姆,拿着她封好的书信就走了过去。
阿姆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还有些睡眼朦胧,但是白墨冉来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她要给谁传递书信,瞌睡虫一下子就被她赶跑了,两眼冒光的一把夺过了她手上的信封。
“扈城七里坊张三收……张三?我还李四呢!”本以为能看到什么东西的阿姆很是失望,无精打采的又将信还给了她,有气无力道:“我们这里是没有驿差的,因为这里的人世代都生活在草原上,很少会有人出去或者闯进来,驿差也就没有必要了,至于信鸽……”
阿姆对她指了指天,对她摊手道:“你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有信鸽的存在么?”
白墨冉望天,在见到那几日整日翱翔的鹰时,内心很是绝望。
如愿以偿的看到白墨冉灰败的表情,阿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含笑意道:“哎呀,骗你的啦!我们这里虽然说是自给自足,世外桃源,但是也不至于完全的与世隔绝,不然你以为,朝廷的消息是怎么传来的?”
白墨冉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阿姆戏耍了,佯怒道:“好啊,阿姆,你居然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两人就在草原上追逐打闹了起来,属于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不断的响起,仿若清晨的第一缕朝气。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阿冉你饶了我吧!”阿姆跑到后面终于跑不动了,心里哀怨的想,她怎么就忘了,这厮看上去很是柔弱,但是昨天却是强悍的拯救了他们所有人来着!
“说,你有什么办法可以传信?”白墨冉也跑累了,喘息着问她。
阿姆对她神秘一笑,然后弯曲了食指,吹响了口哨。
不过一会儿,滚滚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身上还背着一个皮质的小包,跑到两人身边很是狗腿的蹭着她们的脚踝。
“再讨好也没有用,快!帮你的美人姐姐把这封信送出去,等你回来,我让美人姐姐好好地奖励你!”
说着,阿姆拿过白墨冉手上的信就放到了它身上的那个小包里。
或许滚滚是真的听懂了阿姆的话,眼睛放光的看了一眼白墨冉后,跐溜一下就跑远了,然后“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河里。
“它这是……”白墨冉错愕的看着这一幕,声音有些担忧。
“没事儿!你以为这么大的草原上,我们为什么会养一只狗?滚滚天生就是被训练来传信的,它会顺着河流漂流到最近的一个城池,那里有人会取走它身上的信件,然后它再从山路跑回草原。”
阿姆拍了拍白墨冉的肩膀,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白墨冉这才放下了心,看着滚滚消失的方向,眸中盛满了期盼。
扈城七里坊是软红阁在北寒的一处据点,而张三则是代号,若是夜泠无事,在这封信到达软红阁手中的时候,他便会知道自己也平安的消息了吧?
若不是这次的分离,她不会知道自己原来已经陷的这么深,虽然醒来才短短的几日,但是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他。
夜泠,你一定要安好。
**
郾城的一家废弃的客栈中,气氛一片低迷,就连走路,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在客栈的一隅,蓝沁将林琅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你得劝劝你家主子了,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林琅也很是焦虑,自从主子那天在不归关成功脱险回来后,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他没有绝食,没有发怒,一切都很正常,就是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我倒是想,可是我每次一看到主子那眼神,我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而且,你又不是没试过,你怎么不去劝呢?”
蓝沁被他这么一反驳,呐呐了半响,说不出话来了。
她承认,她和林琅一样,见不得秦夜泠那种眼神,一片死寂,看任何人的目光都像是在看行尸走肉,那感觉让人无比的窒息,就像是被人丢进了无底洞般,等待着永不会有尽头的绝望。
“我不管,我不能再等下去了,这样下去你们不疯,我都快要疯了!你们不敢去说,我去!”秋霜看着他们互相推诿的样子,连日来一直压在心底的怒火积压到了极致,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她和绿绮在京都等到“白墨冉”下葬之后,就隐匿了踪迹,一路追随她而来,结果两人刚刚到得不归关,得到的却是白墨冉身中剧毒生死不明的消息!
她和绿绮不像林琅蓝沁亲卫队他们,没有经历过那场殊死搏斗,所以在听到白墨冉是为了救秦夜泠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之后,往日里对他的崇拜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找秦夜泠问个究竟,只是一直被他们拦住才不能实现这个想法。
但是已经这么多天了,她的耐心早就磨光了,现在让她多等一分钟,对她来说都是折磨!
她“咚咚咚”地走上楼梯,因为心里憋着气,所以脚下特意多用了几分力气,在这空旷的客栈显得格外的响亮。
众人始料不及她会就这么冲上去,想要阻拦她的时候,她已经一把推开了二楼一间房的房门,怒气冲冲的就对着里面的人吼道:“明明就是我家主子为了你才舍弃了她自己,你现在不积极的找寻主子的下落也就算了,天天躲在这客栈里算是怎么回事儿!”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心里“咯噔”一下,凉意透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说起来,秦夜泠其实并没有放弃找白墨冉的下落,那天他们之所以会脱险,都是因为在白墨冉失去了踪影以后,他强行冲破了穴道,在有一个影卫对他挥剑时,他竟然徒手握住了他的剑,一掌拍在了那人的身上,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影卫在瞬间四分五裂,变成一片片的碎块!
在那个当口,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甚至有那么一刻忘记了打斗,看着脸上被溅上鲜血秦夜泠,许久都回不过神。
那一刹那,他不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云淡风轻的神,而是更像是从地狱里走出的魔。
大约是因为秦夜泠的震慑,在接下来的打斗中,那些影卫一个个就像是被泄了气,到得最后,竟是互相对看了一样,不再与他们缠斗,闪身逃跑了。
而当他们收回剑的时候,秦夜泠已经不在原地。
他们找到他,是在一处悬崖峭壁前,那时候他正在看着悬崖边的一片草地出神。
那片草地上有一块地方被飞溅的鲜血染红,看上去尤为的刺眼,而悬崖下,是湍急的河水。
一个人在身中剧毒又身受重伤的掉下崖壁,还能存活的可能性有多少?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甚至,那天秦夜泠在他们的眼前,一言不发的跳下了悬崖,独自一人顺着河流的方向,找了三天三夜,可是依旧什么踪迹都没有。
若不是后来,朝廷的追兵赶到,秦夜泠因为连日的疲累,终于体力不支昏迷了过去,他一定还会就那么继续找下去。
这段时间,他们不是不想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但是澹台宏似乎狠了心的要置他们于死地,东临国内到处都是追兵,他们寡不敌众,出去就等于是送死,只能悄悄地潜入了暂且属于北寒的郾城静观其变。
“若是主子还在,依着她的本事,也一定会让自己过的好好的,尽力的赶回来,所以不用你这样忧心;就算是最坏的打算,主子不在了,难道这种时候你不应该振作起来为主子报仇吗?秦世子,我以前真的是看错了你!”
秋霜一口气把这些天来的憋屈统统都喊了出来,心里是那个畅快,可是接踵而来的,就是她怒气降下来后所恢复的理智。
她看着自己所在的房间,身子僵了僵,她是什么时候来到秦世子的房间的?
她回想起刚刚说过的话,身子颤了颤,那一定是幻觉,幻觉!那些话她绝对没有说过!
她僵硬的看着秦夜泠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而从窗前移到她身上的视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来一道闪电把她给劈了吧!
她因为心虚本就胆颤到了极点,以至于秦夜泠对她冷冷吐出“出去”两个字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思考,犹如一阵风一样的转身跑出去带上门跑下楼。
这一串动作做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连气都没有喘一下。
众人见她平安的从秦夜泠的房间里出来后,齐齐都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丫头竟然还有着这样的气节,往日里姐姐我真是小看你了!”蓝沁过来拍拍她的肩表示赞赏,然后转眼就没了人影。
“你做的很好,只是这次,我怕是也护不了你了。”林琅紧跟其后,看着她的眼神很是疼惜,而后还是同样消失了踪影。
“你保重。”就连绿绮,也只是怜悯的对她吐出了这三个字,也抛下她离开了。
眨眼间,满屋子的人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只留下秋霜一个人面对着这空荡荡的客栈,心中忐忑到了极点。
房间里,秦夜泠在秋霜闹腾过了以后,还真的有了反应,眼中的平静破碎,尘封了多日的心魂,正在一点一点的复苏。
秋霜有些话虽然说得过分,但却是一针见血,直指他的心底,让他避无可避。
找不到她,他至少可以为她做些什么。
他抬手抚上自己额头中间的位置,感受着那并不存在的印记,冷着脸,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吐出了让他觉得奇耻大辱的两个字,
“想你。”
第十四章 国师清远,二皇子妃()
北寒最大的一处酒窖内放满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酒罐酒缸,即便是每罐酒都已经被封的很密实,但还是有浓郁的酒香不断地挥发在空气中,上万罐的好酒香味聚集在一起,足够让不胜酒力的人闻一下就醉晕过去。
所以每次负责从酒窖里拿酒的人,首先需要达到的条件就是千杯不醉,不然是无法在这酒窖中多呆的。
这日上午,有两人照常来酒窖取酒,准备运送到各大酒楼,刚下酒窖,远远就看到一只嫩白纤细的手自一堆酒罐中冒了出来。
两名大汉先是一愣,以为是酒窖里发生了什么谋杀案,凶手直接抛尸在了酒窖中溜之大吉。
就在他们考虑要不要叫人过来时,那只手动了动,随即扒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酒缸,缓缓的坐起了身子。
“哎,我这妹夫也真是,什么时候不好叫我,偏偏在我睡得这么香的时候扰我美梦,真是太不体贴了!”
清远瞅着自己一直跳动的食指,神情极为幽怨,只是一双眼睛却很是清明,丝毫不像是宿醉多日的人。
“国……国师?”
那两人愣愣的看着他半响,先是觉得眼熟,认出来之后则是觉得不可置信,直到清远从酒缸间站起身,到得他们面前的时候,两人才大梦初醒般,惊喜的唤出了声。
“嗯,乖!”
清远朝着呆若木鸡的两人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绕过两人就要离开。
其中一人却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拽住了清远的衣袍,结巴道:“国……国师,陛下已经找您很久了,您还是快回去吧!”
“陛下?陛下是谁?”清远听了他的话,表情很茫然,好在在他快要崩溃的前一刻,他状似恍然大悟般的道:“哦,你说的扶桑拓吧!”
那大汉瞬间冷汗潺潺,拽着清远衣袍的手更紧了,不知道回答是好,还是不是好,清远当年的光辉事迹在北寒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可以直呼陛下的名讳,但是他们万万不能啊!
清远见他这么逾越的动作也不生气,只是轻轻的一抖衣角,那大汉就觉得有一股温和却不容违逆的力道将他的手震了开来。
“回去告诉扶桑拓,我妹夫想我了,所以我要玩个几天才能回去,让他千万不要太思念我,不然我回去之后会心疼的!”
两位大汉还想再做挽留,可是却再也寻不见清远的半个人影,只得相视一眼,彼此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搬他们的酒去了。
清远走出酒窖之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随手拉过一个路人询问之下,才知道他是在离扈城最近的一个城池,快马赶过去的话只要两个时辰。
当时在他的左手旁就有个马棚,凭着他在北寒的威名,他只需要招个手就会有人屁颠屁颠的给他送上马,但是他看着马棚,却万分痛苦的扶着额头低喃道:“这太粗俗了,太粗俗了!”
然后转身就拦住一个路过的轿子,对着几个轿夫道:“送我去扈城,至于钱,回头我帮你找扶桑拓要!”
轿夫闻言都快哭了,想着国师您想坐轿子也就坐吧,他们就当是做了一件爱国的事情了,但是找陛下要银子还是算了吧,他们还想多活几年呢!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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