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随军乘用马,驮用马与战马,就高达五千六百余匹。
南下支队冒雪出发,拔营当日即入安次。
次日即出渔阳,进入翼州渤海郡境内,第三日即由南皮北西入河间国,翌日晚间抵达乐成县。
第六日午间,全军已至安平国境内,于信都外围,接受北盟驻当地商栈的“实习人员”,组织的第一次在地补给。
“实习人员”中有不少是北方军现役军人,与派驻至秽貊龙潭部,挹娄乌苏部,肃慎和硕等部的“贸易联络员”一样。正以不同身份在周边进行实地测绘,完善军事地图标注。通过实地参谋旅行,先行熟悉未来预设战场的周遭地要。
全军抵达新都时,行军距离已过千里,平均日行军距离过二百汉里。
不到六日间,因伤蹄,虚弱,不堪再用,被宰杀的军马,已过六十匹。
整个幽州,冬季可以行军,可日行百里的汉军,唯有公孙瓒麾下的幽州突骑,与赤备两支。
其余包括汉中央军,与卫戍长城防线的边军在内,都不具备冬季日行军百里的能力。
甚至行军都是不可能的,黄巾就不可能在冬季行军,因为冬季野外无法露营。
由于帐篷,保暖衣被,取火燃料匮乏,缺乏冬季防冻经验,一旦冬季行军,会大面积冻伤。裸露耳手等肢节冻伤,脚趾等关节坏死,减员会越来越快,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
时下的黄巾,就没有冬季行军经验,一入冬就动弹不得。
春夏秋三季,连续击败朱儁,皇甫嵩,董卓的翼州黄巾,九月先被朱儁携荆州援军秦颉破于南阳,后被皇甫嵩携凉州援军盖勋,于仓亭再破卜已。
第174章 要废帝的奸臣()
十月末,雪落,翼州各地黄巾已丧失远距离行军能力,只能守城,劫掠周边熬冬物资,皇甫嵩携凉州兵马围张梁于广宗,黄巾总舵摇摇欲坠。
而汝南葛陂北上增援广宗的五万黄巾,走至谯国已经走崩溃了,缺衣少食,正在分散劫掠周边大户。
剿总司令皇甫嵩,怕这股汝南黄巾增援到位,十月初即命青州发郡国兵,往去广宗与其合军。
结果与凉州一样,青州第一波郡国兵刚出州境,青州境内群贼四起。
有打黄巾旗的,有打山寨旗的,有称天子的,青州是人口大省,一起义短短时日,就暴出了各路贼兵三十余万。
皇甫嵩郁闷不已,青州上下官员士族正狂参他呢,说不是他乱调兵,青州不至于乱如此。
时值幽州二十余万黄巾,破州治杀刺史之辉煌大胜后,被公孙瓒与地方义军先后剿灭,旦夕之间,肆虐幽州的黄巾风云,就了无痕迹了。
皇甫嵩大喜,遂行文至幽州刺史刘虞处,请兵会剿翼州黄巾。
剿贼责无旁贷,刘虞分令邹靖,公孙瓒,北盟,三路援翼。
结果,邹靖磨磨蹭蹭,公孙瓒借口冬季无法长趋,都不怎么动。
北方军也是等了快两旬,眼看广宗黄巾要咽气,援军半道就冻住了,翼州黄巾的果子熟透欲坠,才英勇无畏的杀了过来。
北方军南下支队进入翼州时已经十一月初了,安平国境内歇马时恰是11。11的农历“光棍节”。
在这个特别的立棍日子,恰好又收到了南阳名士许攸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人,结连翼州豪族,谋废天子刘宏,改立其弟合肥侯为帝的情报。
与孙坚一样,同样赶赴翼州战场,会剿黄巾的曹操,来不及剿黄巾,又与平原名士华歆一起,反对改立天子的冀州刺史王芬等人去了。
王芬是清流士人选出来的“八厨”之一,儒学行义之老俊杰,闻名天下的君子。
“宰要废帝的奸臣功大,还是剿造反的百姓功大?”
小雪方停,头上扣着水狸皮帽子,身上鼓鼓囊囊裹着水狸皮大衣,热的浑身冒汗的李轩,脱下大衣扔在了大黑的背上。
拉了拉中衣让冷风吹吹,看着手里百乐门传来的情报,哭笑不得。
翼州黄巾还没灭呢,翼州刺史要灭天子?
“这帮名士就是吃饱了撑的。”
一旁的张世平拿短马鞭掸了掸身上的雪,他是正式将官,与军中士卒一样,穿的是薄衣,盖的是薄被、
刻意穿的薄衣,盖的薄被,保暖太好,反会影响战斗力。
张世平的神色不太好,他是中山国人,河间以西就是中山国了。
而自从过了河间,入目就是一望无际的荒野,零星点缀着几个无人的茅屋。
本是农人躬耕的沃野,时下全成了荒地。
莫说茅屋无人,骑兵行进时路遇的乡村,不少已渺无人烟,鸡犬不闻声,丁点人气皆无。
整个村子,似乎一夜之间人全消失了,家中桌椅,灶台,瓦罐摆设还在。
不少井口的轱辘旁,还存着半桶冰水,似乎是昨夜刚打上来的。
可就是没有人,行军路旁还能看到倒毙的饿殍。可整村反而找不到一个人,连一具尸骸都看不见,静的渗人,不知道人哪里去了。
这与燕歌人声鼎沸,热火朝天的建设大工地一比,越是近中山国,张世平的脸色就越僵。
他甚至不想回中山看看。
家书中的“抛荒”“人去”等字眼,看起来感受不深,直至亲眼看到千里赤野,人去到没有丁点人气。
他才知道,最大的杀戮,实际在看不见的地方。
明明有良田,为何不种?房屋还在,人哪里去了?
正如没战乱的时候,不耽误黄巾造反一样,不耽误本是和平的凉州,巴蜀五斗米教纷纷造反。
幽州黄巾方平,张纯等又要反。翼州黄巾未平,翼州的名士就要废天子
这是战祸能解释的么?张世平不知道。
他只是不想回老家看看了。
北盟之外的世界,让他看着有点烦。
“三路,汝南葛陂北上增援的黄巾,广宗黄巾总坛,嘿嘿,要废天子的翼州刺史。”
脑袋上扣着个熊皮帽子的苏双,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问,“咱弄哪个?”
“可惜咱名声尚浅,不然宰刺史王芬功劳最大,鹊巢鸠占都名正言顺。”
李轩把密押信塞回筒内,随手递给一旁的警卫旗卫士,“占不了翼州,不耽误宰王芬。功高莫过救驾,居然敢私谋废立天子。大敌当前,先废自家老大,争拥立之功?这是什么路子,实在是太反动了。”
王芬等人太神奇了,被宦官干死的太傅陈蕃之子陈逸,青州术士襄楷一忽悠,就向天子请求援兵,又向翼州豪族借兵,欲起兵埋伏想回河间省亲的天子。
先杀十常侍,宦官,再废天子,立合肥侯。
关键翼州刺史王芬,陈逸,襄楷等人,与欲拿孝经平叛的凉州刺史一样,都没带过兵呀。
于是,这几位就问正在翼州剿匪的曹操要不要一起干?
再于是,曹操就非常好心的把几个读经读傻了的鹦鹉卖了。
用一篇非常有哲理的信件,来回复我之所以不同意你们这么干的原因,因为我是忠臣。然后,请教身边的朋友:“你们看,我这么回复,行么?”
这一“看”,就都知道曹操忠诚了,李轩都知道了,信件原文他都看了,博古通今,文才斐然曹阿瞒。
这小坑挖的,真是让他惺惺相惜。
王芬几个俊杰,还在等回复呢
“那咱除奸臣去?”苏双嘻嘻而笑。
“咱以什么身份除呀?那是一州刺史啊。”
李轩一边看整装待发的军士互系斗篷,披外衣为马上携具的忙活,一边轻笑,“咱没官身,也得披层煞气呀。挟大胜之威,裹挟皇甫将军与众军将,一起宰翼州刺史去才对嘛。咱拿个首义之功,宰名士的名声,让给皇甫将军就好了。”
歪头想了想,又道,“葛陂贼散于野,正好掳之扑广宗,枭张粱之首,再合广宗众将之志,共诛八厨老俊杰。两颗首级,一起送往天子处,三路实际是一路。
天子招谁惹谁了?怎么都跟天子过不去,统统都是奸臣,我们要护卫天子。”
“如此大功。”
苏双喜滋滋的,“天子怕是不吝侯爵之赏啊。”
“赏侯咱若不受,那是什么名声?”
李轩一脸向往,“比举孝廉不就,还高尚吧?”
“你要高尚?”张世平奇怪。
“我为什么要高尚?”
李轩奇怪,“有侯不要,要高尚?我只是要体会下隐士的精神世界,不代表我要走出物质世界。”
“走吧。”
张世平没好气的马鞭一掸裤腿,扭头就朝坐骑走去,“等你什么时候走出精神病的世界,再跟我说话。”
谯国谯县,许氏坞堡。
两丈高的夯土垒石巨堡上,两拳大的石块纷飞。
数九寒天,一溜光膀子的力士堡垛上一字排开,飞石砸贼。
箭矢早已用光,壮妇老弱用扁担篮筐挑上堡墙上的,不是屋瓦房砖,就是堡内石场的碎石。
坞堡前,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双手端着,怀里抱着,手里拎着装土的麻袋,正迎着漫天的石块朝堡墙下小跑。
跑至近前,就把手里的装土麻袋,狠狠的朝已经堆成斜坡的一摞摞麻袋上扔,加高麻袋堆成的“斜墙”。
有力弱的妇人老弱,扔不动沉重的装土麻袋,只得靠近麻袋斜墙用双手朝上摞。
一不小心,就会被头上掷来的飞石砸的头破血流,嚎哭不止。
“杀大户,闯太平啊。”
抱着装土麻袋的黄巾,顾不上被砸跌在地,嚎哭惨叫的老弱,闷头小跑着错身而过,迎着头顶飞来的石块,前赴后继,不断把一个又一个装土的麻袋,扔上斜坡。
“好样的,狗娃。”
一个背土麻袋的人回来,阵前抱着一摞饼子的老黄巾,就递一个饼子过去,遇到眼熟的还会拍拍肩膀,谈笑几句,“后队有热汤,掰馍就汤去。”
“俺不去。”
泥垢满脸的狗娃大口的咬着饼子,三下五除二就干进肚子里了,“一个饼子吃不饱,俺得给俺娘俺妹带俩。”
“那就再跑两趟去。”
发馍的黄巾老兵一指右边正在铲土,撑着麻袋装土的土麻袋堆,“趁我手里饼子多,你赶紧再跑两包,我给你捡仨饼子。”
“嗯,谢了叔。”
狗娃答应一声,一抹嘴就朝麻袋堆跑去。
“杀贼,杀贼。”
坞堡上一阵惊恐又亢奋的大叫,看着堡下斜坡越来越高,几欲于堡墙平,三十几个空手的壮汉,双手摁着墙垛就翻了出来,飞速把脚下的麻包朝下踢,朝下扔。
“咻咻咻。”
一阵乱箭射来,十几个汉子先后惨叫着栽倒,山上滚落的石块一般顺着斜坡滚下。
许氏一坞堡之内,许氏宗族连带四里八乡的游侠,乡民,八千人众志成城,与来抢劫的汝南黄巾,已大战了十余日。
第175章 诶,先停停,先停停()
“下一波。”
坞堡三百步外,一杆竹竿斜挑着的床单涂墨“龚”字旗下,一双白眉毛的龚都,斜脸吐了口吐沫,冲身旁的一个细目小帅喊了嗓子,“巴曼,领你十个屯子压阵,有便宜就压上去,敢退的砍了。”
“中。”
绰号“巴曼蛇”的何曼,正在低头咬着一块生硬的饼子,闻声昂着脑袋使劲儿朝下咽了咽。继而饼子朝怀里一揣,抹了把唇上沾的豆沫子,提刀啸叫一声,“老少姊妹们,该咱左屯闯太平了啊。”
“呜呜。”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左面空地上席地而坐的一片破衣烂袄的人,起此彼伏的站了起来。
“咣咣。”
“右屯咧回了啊。”
铜锣声与旗下人的喊叫一起响了起来。
“龚”字旗下的一群黄巾头目全是徒步,不是不想骑马,是不会骑,不多的马都配给了会骑马的,充任亲兵与传令,斥候。
这些黄巾大多是汝南葛陂县人,一造反就是全县俱反,一个县的人来翼州增援大贤良师来了。
挖土背麻袋摞攻堡斜坡的有黄巾,更多的是一路裹挟的沿途乡民。
非但乡民,连遇到的土匪寨子,小一点的都被扫下,连土匪都在填壕。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一个唇边长了颗带毛黑痣的前土匪,时下的填壕炮灰,一听锣响手中麻包顺手就扔了,一边闪腰岔气的朝后颠儿,一边冲身旁同样闷头朝后跑的破衣矮汉大叫,“三爷,一个饼子补不回咱一趟的油水啊。”
“那就多背几趟。”矮汉边跑边喘气,“争取混上个正卒,皈依大贤良师,一趟也不用背才是正经。”
“啊。”
“哎呦。”
俩土匪正在交流心得,就见脑袋顶上一个又一个的石块,投石机崩出来似的,流星般划过。
黄巾阵前,正堆在一起,准备上前的左屯人马,顿时被飞石砸的一片惨叫。
“嘿我草。”
龚都身旁的一个小帅,绰号“分水夜叉”的刘辟,手搭凉棚,眯眼朝坞堡上一看,就骂了出来,“狗日的小胖子。”
“人形投石机啊。”
一旁的“黄鼠狼”黄邵哈哈大笑,突然笑声一敛,扭头朝右厉喝招呼,“还等什么,射死这个胖贼。”
“嗷嗷嗷。”
十几个手持二石硬弓的黄巾精锐弓手,低张弓,箭搭弦,闷头出列朝坞堡前狂奔。
“啊。”
“呜。”
“唉呦。”
“呜。”
“啊呀我咧腿。”
“呜呜”的石块啸叫声中,十六个朝坞堡前闷头狂奔的黄巾弓手,八十步外就被流星一样的石块砸翻了四个。
余下十二人,未近至五十步,已有六人先后发箭,继而又被砸翻两个。
待十六个弓手一共九箭发完,半道已经被石头砸翻十二个了。
其中五个躺在地上动都不动一下,怕是不死也让砸懵过去了。
“日了。”
一头枯黄头发的黄邵,狠狠抓了抓头皮,抓狂道,“这咋弄?”
“诶,先停停,先停停。”
“咣咣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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