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放肆》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小狼,放肆- 第2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

安琴的身体本能地缩紧,更深地让自己埋于水里。而罗泽却游过去,大喊:

“你不要下来!你给我回去——”

游至一半,那女人已然下水!

两个女人之间,他不知该继续向前,还是退回。他,倏然回首——见安琴已退后至另一岸边。

她离他远了,但看得却更清楚了。她一脸平静,急速调整后,她已将自己置身事外。

她什么都明白了!

“对不起!”罗泽退回来,朝安琴游去。

可那女人却紧追着,游了上来,像一条美丽的蛇,缠住他!依然是清澈纯净的目光,她看着罗泽,脸上带着忧伤和无辜,她问他:

“你不要我啦?”

是啊,她是无辜的。她只是来讨一个答案。她爱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却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她羡慕他们,于是,她来问他,是否不要她了?她的忧伤,说明她心中已被爱情侵扰。虽然,她没意识到那男人弃他而去,是对爱情的背叛,是对她的伤害。她的忧伤,是一种本能的表现,那忧伤里藏着人类最原始的信仰和等待。

她等待着他的回答。她要一个答案。

对不起?——那不是答案。她不知道,这个曾和她疯狂交织的男人,为什么要对两个女人同时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此时此刻,她怎知道,他给她的“对不起”已是一种放弃,给另一个女人的“对不起”却是一种挽留。这个男人的心,从来就没有属于过她。可是她不知道。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只知道,他显得很慌乱,并且很尴尬。他求助似的看着她,并命令她道:“卓玛,你快回去,你给我马上回去——”

独枝卓玛只能先听他的。他让她先回去,回去等他的答案。

罗泽游回安琴身边。他奇怪于她脸上,怎会有这样一份超然的宁静?在她宁静的脸容下,他更显得恐慌。他急切地认错——

“对不起,我去走婚了,那天,因为——”

“不必解释了!”安琴打断他。

可他更急切地解释:“去走婚,是因为空虚寂寞,那与爱无关。你才是我的最爱,我只爱你一个,你应该能懂我的——”

安琴已在岸上。

“我能懂。我能理解你的一切!”她急速地穿回衣服。

罗泽极为不安地——“我已向你解释了,我只爱你一个。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安琴头也不抬:“我要一身衣服,现实中的人,离不开一身衣服。”

两个女人,各自穿回衣服上了岸。只留下他,赤裸在烟雾缭绕的温泉里,浮沉翻腾。刹那间,不知道岸在哪里?

两个土罐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没人动过它。但没人动它,并不表示它不存在。它一直存在着。只是他们谁也没去碰触它。很多事情,只要你不去碰它,对它视若无睹,它在你的心里便是不存在的。人,都善于自欺。

原来——

那些天,安琴的沉溺,悲怆,伤情,统统与这白衣女孩有关。那年轻、美丽、天使般纯净的女孩,其实一直存在于她的潜意识里。只是,她不曾发觉。

也许,她早已发觉。是强烈的爱,迫使她将一切都忽略了。

她将两个土罐的盖子,一一掀开。一罐米酒,一罐奶酪。

她拎起酒罐,往嘴里倒进一口酒,呛得她咳个不停,咳出一脸泪水。她抬起满是泪的脸,笑道:“这酒真烈——!”

“酒太烈,你还是喝点奶酪吧。”罗泽将奶酪倒进杯子里,递给她。

浓重的奶腥味直冲咽喉,然而,她更猛烈地喝进一口。那比烈酒还难入口的东西!但她却喜欢这种刺激。她身上有一种蓄势待发的情绪,全身紧张,却偏又隐忍不发。将一切爱怨酸痛统统网罗在见不着的心底下。

罗泽感觉到了。

他一仰脖子,将一大杯米酒倒进胃里。他得将一切说明,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想逃避,也逃避不了。

“那次回宜城,没见着你,以为你真的铁了心不理我了,我绝望地回到这里。在痛苦无望中,我才去走婚……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有你的时候,我确实做了很多疯狂荒唐的事。现在有了你,我再也不会做那些事了。我想你一定会原谅的,你不会计较这些,是吗?从现在开始,我只爱你,只要你!永远!请相信我!”

他拉过她的手,似宣誓。

男人,总是喜欢找借口。她愿意相信,人在宣誓的瞬间,都是真的。虽然,任何誓言,时间久了,总会向谎言靠近。

但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真的,她也是真的,不必怀疑。

她异常地平静:“我信。我是为爱而来。你的过去我不会计较。”

“我就知道你会原谅我!”罗泽欣喜地,斟满两杯酒,一人一杯。

“当”地一声,酒杯的碰撞,像是对过去的告别。

瞥见桌上的随身听,她忽然想起阿广。又快十天了,她竞没再见他。这些天里,她丝毫未曾想起过他。仿佛他已被彻底遗忘了。

“这只随身听是阿广的,什么时候你替我还给阿广,并谢谢他。”她说。

“随时都可过去的,都住那么近。”突然,他觉得她的话像是在告别,于是试探着问:“你也在这里,干嘛要我转告?”

她却倏然抬头,反问他:“你真不打算回去了?”

他一愣:“为什么要回去?我们可以在这片干净的草原上,相爱相守一辈子……”

他的脸浮在暮色中,带着意犹未尽的浪漫向往。一如海市蜃楼,近在咫尺,远在天涯。她看着他,一时问昏晕莫辨。可那一刻,她却越来越清醒。

奶酪的腥味,飘荡着——

草原的风断断续续地将歌声吹送进来,强行灌进他们的耳膜,那甜美忧伤的歌声,如一曲挽歌。

他陡地站起身,来回走动,尔后翻箱倒柜,找出一包烟。

——她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直抽到灰飞烟灭,连烟蒂也不留。他吐出最后一口带火星的烟,突然歇斯底里地抱起她,似威胁,更似哀求:“你永远是我的,我不会让你走。绝不会!否则,我杀了你——!”

夜更深了。一片静寂。那歌声飘然而去,仿佛根本就没存在过。

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晚。于是,两个人穷凶极恶地,抵死缠绵。恨不得把对方嵌进身体内。

那样的绝望,和穷凶极恶,仿佛已在告别!

不!他不甘心。她也不甘心。

两个身体痴缠着,苦苦的,死死的,如两条陡然被搁浅的鱼,枉自一番挣扎。

他是她的。这个赋予她魔一样感觉的男人,已刻进她的生命里,无法抹去。他是她的。她要带回他,带他回去!

“跟我回去吧!回到现实中去,我要你!我不能离开你——”似一份哀求。却是一份不可改变的温柔的坚持。

陡然地,他停下来,喘着粗气,脸上有更大的困惑:“为什么一定要回去?为什么你不能为我留下来?为爱情留下来?只要你肯留下,我会处理好一切!卓玛那里,我会跟她去解释,她不会再来干扰我们。绝不会了!”

她颓然长叹——

她知道,她改变不了他。她带不回他!他的心中始终有一条不为人知的隐匿的路,他坚持不懈,无法回头。也许,他得在这条路上走一辈子,逃避一辈子。那条路,永不可能与现实重合。

这样的男人,只能与他再次擦身而过。永远擦身而过。

魔的感觉,只是一份感觉。它替代不了现实。

“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只爱你,我和卓玛没有爱……”他仍在解释。

她更深地叹息。这个男人,竟然以为自己的坚持是因为吃醋。如果仅仅是为独枝卓玛,那么,现实中,有多少形形色色的危险的女人在等着他们。

她试图想以最完整最准确的语言,向他表达那份溶化在她灵魂深处的东西。却又无从说起。

再也说不清楚。

耳畔响起流行于都市的一句歌词:“每个爱情都会走到很难交流的局面,如何面对力不从心这种感觉……?”

是啊,一切,力不从心——

他的身体,明明还在她体内,但她却感觉到,他已抽身而退。

骤然地,他退了出去,如退潮。一切,汹涌而来,汹涌而去。不可回头。但他的两只手仍死死攥着她,攥得好紧,仿佛要握住生命中某项美丽的错失,不肯放。

心中升起最猛烈的不舍,不情不愿!

那又怎样?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任何*,都只为退幕做准备。

辗转反侧的夜。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睡着了。

他的梦里是否有她?她不知道。

终于,她小心地,急速地,逃避似的,从他身边离开。拿了她的箱子离开帐篷,离开他。

东方发白,细雨灰灰。这不是真正的雨,不过是凝重的雾。给草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雾帐,使它陷入一种被遗忘的状态之中。

她在草原上,整整等了他十天,又守了他十天。现在,她要离开这儿了,离开这片美丽的草原了。

雨丝飘进眼里,她用手一搓,竟然涕泪酸楚,不可收拾。真是,野草闲花满地愁!她怎忍了断?但,不得不了断。

原来了断和开始,都一样的难。

在灰雨纷飞的草原上,她跪着,用两只手扒开泥土,一下,又一下,坚定有力。

她将内衣内裤一古脑儿埋进土里。那是她和罗泽*时穿过的,那上面留有爱情的迹痕,一种永恒的味道。它们属于这儿。

她的手心里,还有一朵鲜花标本。那是他们在泸沽湖畔第一次*时摘下的。那朵小花曾令她感动得双膝下跪。任何美丽的花朵,只要它盛开,便必定走向颓谢。花只在它盛开的瞬间美丽。想让花儿的美丽永恒,除非,在它盛开之际,狠狠地摘下它,将其制作成标本。

惟有标本,才能永恒。爱情也一样,它只能在特定的时间和范围内相爱。它不可能永恒。

她含泪将那朵鲜花标本,连同内衣裤一起埋进土里。

一个小小的坟墓,遍插怒放的花朵,那是美丽的“衣冢”。忽然,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蝶!那些五彩缤纷的蝴蝶,是会飞的花朵。它们围着她,绕着“衣冢”,翩然起舞,如参加一场最美丽最隆重的祭奠……

她被感动了!泪水夺眶而出——

在泪眼中,她仿佛看见那些翩跹的蝶,一只只悄然沉落,它们带着痛苦的表情挣扎着!

她知道,她已不自觉地完成了一种过渡。她想,她已经老了。

罗泽傻傻地愣在不远处,惊呆了。

他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得过眼前的一幕更浪漫更令人遐想的了。无尽的诗意在他心中一一涌现。

只有爱着的女人,才会懂得如此的浪漫。只有懂得如此浪漫的女人,才能给他带来如诗般的美妙生活。这样的女人,他不能失去她!不,他绝不能失去她!

“我爱你——!”那发自肺腑的声音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响彻云雷,他不颐一切地冲过去,抱紧她。

他不能放她走。不能!绝不能!

他抱紧她。然而,他却分明感觉到,她其实已离他很远,很远。

“我要走了。我已埋葬了我们的爱情。我们的爱已永恒。”她冷静而又残忍地告诉他。

一切陷入无法挽回的局面之中。辉煌的良宵竞变为一份爱情的灵堂,浪漫亦成肃穆。

她竟在祭奠这短短的二十天。

他不会知道,这二十天,对她来说已意味着一种永恒。

章节34

34。 颠爱覆情闹激情

罗泽推开安琴,满脸的困惑和愤怒:“为什么?!为什么你非得离开我?”

她望着他,只觉得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这是我生命中最刻骨铭心的爱情,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为了让这份爱成为永恒,我只能这样。”

“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在一起,永不分开,一生一世。难道这不是永恒吗?为什么非得分开才是永恒?”他咆哮着,痛苦和绝望把他变得陌生。

“不,爱情不可能永恒。如果我们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爱情便会消失无影。永远的夫妻,维系它的是责任,而非爱情。这世上根本没有永恒的爱情。”

“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白蛇娘子和许仙,贾宝玉和林黛玉……永恒的爱情,俯首皆是,他们都在人们心中流传千年,怎说没有永恒的爱情?”他理直气壮地责问她。

她更理直气壮地回答他:“那确实是永恒的爱情经典,可这些爱情之所以被人们传颂千年,都只因他们的爱情都以悲剧作为结局。梁祝化蝶,罗密欧与朱丽叶以自杀告终,白蛇娘子为爱永远被镇于雷峰塔下,林黛玉病死,贾宝玉出家……他们的爱情,只因突然断裂或戛然而止,终成永恒。那只是爱情标本!”

“爱情标本?”罗泽愣住。他被这个新鲜的名词困惑了。他见过各种植物标本,动物标本,却从未听说过还有爱情标本。这个女人,她竟如此颠覆爱情!

可他已无法辩驳。

他知道,他再也不能挽回她了。

再也不能。

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双眼充血,他依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

“你好残忍——!”他呻唤道。

其实,她比他更痛。

她的残忍,只是让爱情先回到了现实中。她让她的理性将爱情永远地保护起来。而她知道,作为一个诗人的他,也许一辈子都无法体会这样一份现实中的真相。

——诗歌的真切,本身在于缺乏真相。诗意永远存在于想象之中。

作为一个女人的她,无法拒绝爱的诱惑——那是致命的诱惑。可作为一个小说家,她更无法将真相拒之门外。

她带着激情而来,可她却越来越清醒。

有时候,一种清醒着的状态本身就是一种痛楚。而她该拿这份清醒怎么办?她无法做到置它于不顾。

草原上都是风。

蝶儿翩舞,花瓣在“衣冢”上飘扬,如有灵性似的显出各种痛楚的姿态和丰富的表情。

她决绝转身。一路奔跑,不敢回头。

天阴着,雨丝继续飘。草原忽变得清冷,庞大,落寞,并且孤立无援。他感觉得到体内的血液速度缓慢,几近停顿。那处境,令人觉得事事皆休,万念俱灰。

五彩缤纷的“衣冢”在他身前静立。

花瓣在飞扬,保持一种想飞的姿势。可它们不飞走——是因为它们作为一朵花,只能在枝上飞翔。

离开枝头的结局,只会加速颓谢。

他将自己站成一个雕像,像本来就是塑在那儿的,一个侍立于岁月身后的雕像。一个男人,抱着最后一点理性,站在充满古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