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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蝇王-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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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的青肿的指关节被舔着,看着光秃秃的木棒,猪头骨一摔两半,在六英尺外还在痴笑。

拉尔夫一阵猛扭,颤动着的木棒被他从岩缝里拔了出来,他把木棒拿在手里,就象是拿着一根长矛置于他自己和白色的碎头盖骨之间。

然后他往后退,躺在地上朝天痴笑的猪头始终被他盯着。

拉尔夫当苍白的光从天际消失,夜幕完全降临后,才又回到城堡岩前面的乱丛棵子里。他从树丛中向外窥视,看见岩石高处那儿不知是谁拿着长矛仍在值勤。

他跪在黑影当中,痛苦地感到自己形影相吊,十分孤单。

他们确实是一群野蛮人;但他们总还是人吧,一种潜伏的、对深沉黑夜的恐惧正在袭来。

拉尔夫没劲儿地悲叹着。他虽然很累了,但是由于害怕那一伙人,还是无法宽下心来,倒头酣睡一觉。

要这样做可能不行了:他勇敢地走进被占据的堡垒,对他们说——“我不跟你们吵了,”并微微一笑,在他们当中睡下去,他们被当作一群孩子,当作一群戴着帽子,过去老说“先生,是,先生”的学生吧?大白天这样的回答也许不错;然而黑夜和对死的恐怖对此的回答却相反。在一片漆黑之中拉尔夫躺着,他知道自己无处可归。

“就因为我还有点头脑。”他的脸颊被他用前臂擦着,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又是盐味,又是汗味,又是污垢的霉臭味。

再往左边去,大海的浪涛在不断地上涨又退落,翻腾在礁石上。

响声从城堡岩的后面传来。拉尔夫使思想摆脱潮起潮落的声响,他认真地听,听得出是一种熟悉的节奏。

“杀野兽哟!割喉咙哟!放它血哟!”那一伙人在跳舞。

有个地方在这堵岩石形成的墙的另一侧,他们一定围成一个黑漆漆的圆圈,有一堆火在燃烧,还有肉。

他们也许正享受着津津有味的美味,满足于这种舒适的安全之感。

拉尔夫听到从离他更近处的一个声响,这使他直打哆嗦。

野蛮人正在往城堡岩上爬,一直往顶上去,拉尔夫听得到各种说话声音。

他偷偷地朝前爬了几码,看到岩石顶上已经变大了的人形。岛上只有两个孩子会那样地移动,那样地说话。

头被拉尔夫伏在前臂上,他伤心地接受了这一新的事实。

眼下他们那一伙又多了个萨姆纳里克。

他们俩正守卫着城堡岩来反对他。

把他们俩救出来的机会再也没有了,在岛的另一头把一伙被放逐者组织起来的机会也没有了。

萨姆纳里克象那些人一样变成了野蛮人;猪崽子死了,海螺也已被砸得个粉粹。

看守者最终爬了下去。没有离开的两个看上去好象成了黑沉沉的岩石的扩大了的一部分。他们身后出现了一颗星,瞬息之间什么东西移动过来遮住了它。

拉尔夫象瞎子似的慢慢地向前移动,摸索着坑坑洼洼的地面前进。

一片模模糊糊的海水在他的右手边,骚动不安的大海横卧在他的左手边,从上面往下看去,就象是看着一个竖井的井底,令人生畏。

那块死亡礁石起伏着不断地被海水围绕着,并汇成白茫茫的一片。

拉尔夫慢慢地爬着,终于用手抓住了入口处的架状岩石。

在他的头上,他看得见从岗哨的岩石上露出的矛尖。

他轻声地叫道:“萨姆纳里克——”没有回应。

他必须说得响一点才能使人听到;而这就可能会惊动那些敌视他的,满身条纹的家伙,在火堆旁他们正大吃大喝。

他咬紧牙关开始爬上去,用手摸索着可以抓得住的支撑点向上攀。

他手里拿着的那根支着猪头的木棒,那曾经妨碍过他,但是他不愿意丢掉自己唯一的武器。

拉尔夫跟双胞胎差不多长到了同一的高度,这才又开口喊道:“萨姆纳里克——”岩石上传来的一声惊叫和一阵慌乱声被他听到了。

双胞胎俩互相紧紧地抓住,结结巴巴地嘟囔着什么。

“是我,拉尔夫。”他用力地爬上去,生怕他们会跑去报警,在岩石上将头和肩探出来。

他从胳膊窝处看下去,远远地看见下面白色浪花围着礁石四溅起来。

“是我呀,是我拉尔夫。”终于,他们俩弯腰朝前,注视起他的面孔。

“我们还以为是——”

“——我们不晓得是什么——”

“——我们以为——”自己新的,但又令人羞愧的忠诚被他们俩记起来了。

埃里克不吭声,可萨姆倒试图尽起他的职责。“你得走,拉尔夫。你马上就走开——”

他挥舞着长矛,做出凶狠的样子。“你离开。明白吗?”

埃里克点头表示同意,长矛并被他刺向空中。

拉尔夫用手臂撑着,没有走。“我来看看你们两人。”他的喉咙并没有负伤,但他的声音沙哑,嗓子疼痛。

“我是来看你们两人的——”话语是不能表达这些隐痛的。

他沉默下来,而明亮的星星却一直在闪闪烁烁。

萨姆不自在地移动了一下。“说真的,拉尔夫,你最好还是走吧。”

拉尔夫再次仰起了头。“你们俩没有涂彩。你们怎么能够——?要是有亮光的话——”

要是有亮光的话,如果承认这些事情会使他们感到羞愧之心在亮光下灼烤。

但夜是黑漆漆的。埃里克接过了话头,随后双胞胎俩相互附和地说道:“你必须得走,因为不安全——”

“——我们被他们逼迫。他们伤害了我们——”

“谁?杰克?”

“哦,不——”他们俩俯身向他,放低了嗓门。“走开吧,拉尔夫——”

“——这是一个帮派——”

“——他们强迫我们——”

“——我们无可奈何——”

拉尔夫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很低,似乎有些乏力。“我做了什么事呀?我喜欢他——我希望大家得救。——”

星星在天空中闪着微光。埃里克摇晃脑袋,诚恳地说:“听着,拉尔夫。别再想着什么理智了。那算完了——”

“头儿的事你就别在意了——”

“——为你自己好你得走。”

“头领和罗杰——”

“——对,罗杰——”

“他们对你怀恨在心,拉尔夫。他们打算干掉你。”

“明天他们会追捕你。”

“可为什么呀?”

“我不明白。拉尔夫,还有杰克——就是头领,他说那会很危险——”

“——要我们谨慎行事,象投刺野猪那样用长矛扎你。”

“我们要横越全岛撒开搜索线——”

“——我们要从这一头出发——”

“——缺了你就不行。”

“我们要象这样发信号。”埃里克抬起头拍着自己张大的嘴巴,发出轻轻的呜呜声。随即他又紧张地转头瞥了一眼。

“就象那样——”

“——当然,声音要够大。”

“什么我都没干过呀,”拉尔夫迫切地低声说道:“我只是想要维持着火堆罢了!”

拉尔夫停了片刻,痛苦地想到明天。

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事情莫过于这件事情的发生。

“你打算——?”

一开始他还无法作出明确的答复;可随后恐惧心和孤独感又刺激起他来。“他们找到我以后准备干什么?”

双胞胎一言不发。在拉尔夫下面,那块死亡礁石上又飞溅起浪花。

“他们打算——哦,天哪!我真饿——”在他下面高耸的岩石仿佛要摇动起来。

“那么——怎么——?”双胞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一定要马上走,拉尔夫。”

“为你自己好。”

“避开点。尽可能避远点。”

“你们俩情愿跟我一块儿走?咱们三个——咱们会有希望的。”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萨姆仿佛透不过气来似地说道:“你还是了解罗杰太少了。他可真叫人害怕。”

“——还有头领——他们两人都——”

“——叫人害怕——”

“——不过罗杰——”两个孩子被朝他们爬来的一伙人中的一个吓呆了。

“他来查岗了。快走,拉尔夫!”拉尔夫想在准备下峭壁的时候,利用一下最后这次碰头的机会。

“我就躺在下面那儿的乱丛棵子里,一个离这儿很近的地方,”他低声说道。“别让他们到那儿去。他们决不会想到去查这么近的地方——”从脚步声可以听出离这儿还有一段路。“萨姆——我一定会没事的,是吗?”

双胞胎又默不作声了。

“给你!”萨姆突然说。“拿着——”

拉尔夫觉得一大块肉推到他身上,忙一把攥住。

“可你们打算逮住我以后怎么办呢?”头上没人吭声。

他傻乎乎地自言自语着,爬下了岩石。

“你们打算怎么办呢?”令人不解的答复从高耸的岩石顶上传来了。

“一根木棒的两头都被罗杰削尖了。”一根木棒的两头都被罗杰削尖了。

拉尔夫竭力想领会这句话的含意,可就是搞不清。

一切坏字眼都被恼火地他给想到了,可是却打起哈欠来。

一个人不睡能熬多久呢?

他渴望有张铺着被单的床——然而四十英尺下面那白茫茫的一片,那象溢出牛奶似的、围绕着那块礁石慢慢铺开的闪光的一片,那是猪崽子摔下去的地方,这就是这儿唯一所有的。

猪崽子无处不在,他在这隘口处,在黑暗和死亡中变得令人生畏。

要是此刻从水里冒出猪崽子那个光脑瓜,回到他身边来,该有多好哇——拉尔夫象个小家伙一样呜呜地哭,又打起哈欠来。

他感到眼前天旋地转,手中的木棒就被他用来当做一根拐杖用。

可随后拉尔夫又紧张起来。城堡岩顶上有讲话声音。那声音是萨姆纳里克在跟什么人斗嘴。

但是羊齿草丛和草地已经很近了。

旁边就是准备明天藏身在里面的乱丛棵子。

这儿——他的手触到了野草——这儿离那伙人不远,是夜里躲藏的好地方,这样,当那个怪物再出现,发生恐怖的时候,至少暂时还能跟人们混在一起,即使这意味着……这意味着什么呢?

一根两头削尖的木棒。里面有什么名堂呢?

他们投长矛,可除了一根别的都没扎中。这种情况下次也有可能发生。

在高高的野草中,拉尔夫正蹲坐在那里,忽然记起了萨姆给他的一块肉,就贪馋地撕咬起来。

他正吃着,听到有一种新的喧哗声——萨姆纳里克发出痛苦的叫声,惊恐的哭喊,再加上愤怒的话语。

这意味着什么呢?除了他以外,麻烦也让双胞胎中的一个碰上过。

随后,说话声消失在岩石下面,他也不再去想到它了。

背靠着的乱丛棵子的,冷冷的,细嫩的蕨类叶丛被拉尔夫的手摸到了。

夜里就在这儿藏身。

晨曦初露他就爬进乱丛棵子,被杂树乱枝遮蔽得严严实实,他会对像他一样爬进来的人狠狠刺去。

他将坐在那儿,即使有搜索的人会擦身而过,封锁线朝前移动,沿岛发出呜呜的报警声,可他仍然不会被抓住。

在羊齿草丛中拉尔夫往前钻动。木棒放在他的身旁,在黑暗中缩作一团。

他必须记住天一亮就得醒,这样才会骗过这群野蛮人。

——他不知自己怎么一下子就睡着了,滑入了黑沉沉的梦乡之中。

拉尔夫醒了,但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就这样倾听着近旁的喧闹声。

他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松软的泥土几乎贴着脸庞,便把手指挖进泥土中去。

使他意识到漫长的下坠与死亡的恶梦已经过去,早晨来临了。

亮光从羊齿草的叶丛中筛漏进来,他又听到了声音。

在海岸边传过来的一种呜呜的喧闹声——此刻不断地有野蛮人在答应。

喊声从大海扫向环礁湖,象飞鸟的惊鸣,越过他、越过岛的狭窄的一头。

他没有时间多想,只是抓起他削尖了的木棒,扭动着身子爬回到羊齿草丛中。

几秒钟之内他就开始往乱丛棵子爬去;在爬进乱丛棵子之前,他就瞥见两条腿,一个野蛮人正朝他走来。

重重地踩踏着羊齿草,将羊齿草踩倒在地,长长的野草中走动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一个野蛮人,不知是哪一个,呜呜地叫了两次;两个方向都有喊叫声在重复着,随后又消失了。

拉尔夫仍蹲伏着,缠在矮树丛之中,一时他什么也没听见。

最后他仔细察看这个矮树丛,确信没人能在这儿攻击他——而且他还有点运气。

那块砸死猪崽子的巨石蹦进了这个乱丛棵子,弹到了正中央,砸出一个几英尺见方的空地。

他一钻到这儿就使他感到安全,感到灵便起来。

砸断的枝干被他小心地坐着,他等待着搜寻者经过。

他抬头仰望穿过叶丛,瞥见一样红色的东西。

那一定是离他很远的城堡岩的顶部,此时对他不再具有威胁。

他怀着胜利的喜悦使自己镇静下来,听着搜索的声音缓缓消逝。

在绿荫丛中,没有人,也没有声音;随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他那胜利的感觉也慢慢地消失了。

最后,他听到一个声音——杰克把嗓门压得很低的声音。“你能肯定?”

被问的野蛮人并没出声,而是做了个手势。

罗杰开口了。“要是你敢耍弄我们——”在话音落定之后,响起了一声喘气声和痛苦的嚎叫声。

拉尔夫本能地蹲伏下去。双胞胎中的一个在乱丛棵子外面,跟杰克和罗杰在一起。

“你确信他打算躲在那里面?”双胞胎之一无力地呻吟着,接着又嚎叫起来。

“他是打算藏在那儿的吗?”

“是的——是的——哎哟——!”一阵清脆的笑声在树林中响起了。

这么说他们全知道了。

木棒被拉尔夫拿起,准备撕打。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得花一星期时间才能从乱丛棵子里劈出条路来;而谁要是钻进来,谁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矛尖被拉尔夫用大拇指摸着,咧开了嘴,可笑不出来。

谁要敢进来试试,他就要被扎得象野猪似地吱喳乱叫。

他们走开之后,回到高耸的岩石处去了。他能听得见离去的脚步声,还有人吃吃地笑。

沿着搜索线又响起了一阵象鸟叫似的呐喊声。

这说明有些人还在看守着,等他出来;但还有些人呢——?持续了好长一会儿的沉静很令人窒息。

拉尔夫发觉嘴里有从长矛上啃咬下来的树皮。

他站起来,然后仰首朝城堡岩窥探。

正当此时,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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