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倘有一日让本君知晓,你在其中有参与的话,本君便是追及万里,也必让你生不如死。”
陆玄澈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他猛地抬头,眼中含泪:“真君为何总不惮以恶意揣测澈?澈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更无法选择自己的父辈母族,可这不代表澈便没有一片赤诚。”
“澈没有那样的际遇,可与真君同行,可澈日日期望真君安好,此心日月可鉴,天证地明。”
傅灵佩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很快便消失在了原地,唯留一道声音遥遥传了出来:
“人生如此,不可悔改。”
她与他之间,隔着丁一,隔着一个陆天行,永无可能。
傅灵佩踏入二楼之时,秦绵探头探脑地进来,指指外面,正要说话,却被她吓了一跳:“师妹,你怎么了?”
傅灵佩诧异地看她:“我怎么了?”
秦绵惊疑不定,眼前女子面色青白,似乎生了场大病似的,可明明……刚刚分开之时还好好的啊。
娇娇也跳着跑了过来,嘴里嚷嚷:“完了完了,老大被那金闪闪的家伙欺负了,咱们抄家伙啊。”弥晖无奈地在后面一蹦一蹦地跟,尤妙飘着,全部往傅灵佩那里拱。
傅灵佩:“……”
“成了,别瞎咋呼,只是有点累,师姐,我想先歇息了。”她朝秦绵点了点头,秦绵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闭着嘴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娇娇、弥晖与尤妙也知趣地圈了块地,不再打扰。尤其娇娇如今是元婴期天狐,对幻术运用得心应手,在傅灵佩丢出的九环宫锁阵上又结了层幻术,便是化神期来也无法窥探。
傅灵佩安心地盘膝坐了一夜。
静心咒也念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天色渐亮,云气带着蒸腾的水意泛了上来。
傅灵佩将所有东西重新清点了一遍,直到确定所有物件能在需要的时候立刻调出来,才走出了房间。
秦绵和陆篱姝已然等在了一楼门口。
“两位师姐真早。”
到此时,傅灵佩已然恢复了平静,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郁气。
秦绵大舒了口气,笑出一口白牙:“哈哈,难得来到这九重天之上,我与陆师妹一早便出去逛了一遭。你还别说,此地别出心裁,竟还有睡荷初绽,美得新鲜。”
“没能摘上一两枝?”傅灵佩目光迅速地刮过陆篱姝,心中涩得比服了十几碗的黄莲还苦,偏她还不能露出来。
总有办法的,她想。
当初她能将秦绵拉回来,那便能将莫师兄治好,只要……不迟。
“说来也怪,我明明摸到了那活生生的枝干,偏偏怎么也摘不下来。”
陆篱姝在一旁噗嗤地笑了出来:“我便说了,人家必是不欢迎旁人去摘,若人人兴致来了去摘上一摘,那睡荷不是很快便被撸秃了?那时候才是灾难。”
傅灵佩神秘笑笑,他们岂会知晓,此处所有楼阁都是灵宝所化,看着美轮美奂,要带,怕是连根毛都带不走。
不过她也无意为两人解释,在楼外站了站,正好看见楚兰阔背剑负手往外走,便匆匆上前做了个揖:“师尊昨日休息得可好?”
“晤。”
楚兰阔幽幽看了她一眼,“那姓陆的小子又来找你了?”
傅灵佩一怔,脸上不由有些烫:“……师尊你知道啦?”
“怕是整个天元派就没有不知道的。”虽然这小子修为不大行,但亏得有个厉害的老祖宗,众人注意力还是会放上一些的。
傅灵佩有点方。
昨天事出突然,她行事乱了分寸没注意,索性两人聊天她还是习惯性地套了个隔音罩,所以虽然旁人看着聊得满激烈,但估摸也只会往风花雪月里去想。
只是被人当看猴戏似的看了老大一会,她心中有些不虞,到底不好迁怒,只默默地带着两个师姐跟在楚兰阔身后走。
很快又到了昨天来过的地方。
今日整个换了模样,高座不见,凹下去的斗法台已然不见踪影,正中竖起二十道白玉莲花随风飘摇,莲台每个不过一个脚掌大小,莲瓣舒展,茎叶离地约百米,由根颤巍巍的柱子顶着花冠,随时都要落下来似的。
而看台都设在白玉莲后方,一道巨大的落地水晶屏高高矗立着,一排排软垫座椅整齐排列着,椅旁还有形形□□的小食,显然是为了给观众消磨时间的。
秦绵赞叹了一声:“玉白也该来看一看的。”
陆篱姝撇了撇嘴:“师姐,你今日已经说了二十次了。”
楚兰阔嘴角勾了勾,选了个离清玄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清玄拍拍身旁座位,招呼傅灵佩:“丫头,来,做老道儿旁边,一会老道儿还能多吃些瓜果。”
傅灵佩尴尬地笑笑,“好,道君。”
眼神犹疑间,恰好见归一一行人走了过来。这个门派也甚是奇怪,不跟天元似的懒散,三三两两赶来,便是来此处,也必是一块集合了过来。
许是蓝衫精神又抢眼,人人大体都长得不差,又有丁一在正中,便衬得旁的门派都灰扑扑的不起眼。
此时,她发现了一件不妙的事。
灵犀虫,彻底没了动静。任凭她怎么催促,丹田内的灵犀虫都跟死了似的,动也不动,比此前被封印的时候还不如。
傅灵佩心中急切,元力催动,丹田蓦地一震,手心微微摊开,却见掌中卧着一只僵直的虫子——
灵犀虫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盒饭,发给我们的撩妹神器,无线手机。
然后,今天只有两更23333
明天继续两更,这样就把这一周欠的,补齐了。接下来剧情会比较虐,不喜欢的姑娘可以存一下文,当然,如果不存更好……毕竟驴子我是辣么得温柔善良。
第325章 319。318。1。1()
傅灵佩手心微合,元力一荡; 灵犀虫的尸身便化作了齑粉,从指缝散入了空气。
灵犀虫为双生虫,雄虫若死,雌虫也绝不独活。从昨天开始,她这边并未发生什么事能影响到灵犀虫,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丁一那边的,出事了。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才能让灵犀虫致死?
傅灵佩颇有些神思不属,身旁的清玄哼了一声,斜眼看她:“不过是只臭虫,死便死了; 由得你翻来覆去地琢磨。”
他下巴一抬; 朝犹自走来的陆天行努了努嘴:“喂,耍剑的; 向你借个人。”
陆天行头也未抬:“不借。”
清玄岂是会因为一句不痛不痒的拒绝就罢休的; 他伸臂一展,一股巨大的气劲蓦地将陆天行身后的丁一一包,直接给卷了过来,口中还道:
“老顽固,我说咱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就莫要这般不识趣了,便让他们两个小情人自己说说话聊聊天,恩?”
傅灵佩就看着丁一被个包子似的直接潇洒利落地扔到了自己旁边。
陆天行眼睛微微眯着,手往前一递,一把青光盈盈的长剑便现了出来,他摩挲着剑柄,朝清玄勾了勾手指头:“清玄老儿,本尊识不识趣那还不知晓,但你不识趣,却是清楚了的。不若,先问过本尊的剑再说?”
清玄捋了捋长胡子,眼珠子一转,人已经落了座,翘着二郎腿挥了挥手:“哎哟,真够累的,你家孩子瓷实,着实不轻,可把小老儿累坏喽。”
实际上,便是千斤的分量对一个化神修士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不过清玄这么一坐,避战之意明确,陆天行便不好轻易出手了,不然便是挑衅主办方。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随便捡了个位置,便与身后的一众归一弟子落了座,视线连扫都未扫过来一眼。
“你如何了?”
傅灵佩定着四周若有似无的眼光,直接施了个隔音罩,对丁一问道。
丁一今天也换了一身归一派的制式蓝衫,他难得穿这般鲜嫩的颜色,更衬得眉目清爽,轮廓利落。他指尖点了点,在隔音罩上又加了一层,才抬头道:“还好。陆老头想要我为门派争光,暂时不会动我,你且放心。”
“那灵犀虫,怎么会死?”
丁一怔了怔才露出一抹笑,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如今……我们已经不需要了,不是么?”
傅灵佩摇头:“你的性子我约莫还是明白一些的,中间必是出了差池,对吧?莫师兄怎么了?姓陆的用莫师兄威胁你了?”
丁一恍然,伸出一手,将她捉了牢牢扣在手心,半晌才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莫师兄他确实出事了。”见傅灵佩欲言,他探手阻了她,指腹落在她唇间,身子微微侧了过来,外人看来极亲昵。
“我需要你的帮忙,静疏。”
“什么忙?”
傅灵佩怔忪间,耳朵被轻轻碰了碰,她脸忍不住红了,捂着脸又羞又恼,丁一趁机捏了她鼻子,眼神宠溺地很,传音里却是截然不同的语气:“你可还记得元婴大典之时,我曾给过你让你保管的一个小玉瓶?”
“自然记得。”她原先还奇怪,那玉瓶是早就认了主的。
旁人看这双小儿女打情骂俏,形容亲昵,虽然疑似传音,但到底是他人□□,含蓄些的早就转移开了视线。
“等今日比赛结束,你便去找你的陆师姐……”丁一将打算徐徐道来,傅灵佩一惊,身子欲直起,却被丁一牢牢按在了怀中。
“那玉瓶之中,就是能救莫师兄的东西,水灵化液。当年你那族妹凭借寻得的一个水灵重塑身体,连灵根都改了,这里面虽比不得她得到的新鲜,量也不足,但治疗莫师兄的伤势应该是够了的。你将她给你的师妹,让她带去给莫师兄服下。”
傅灵佩抬头,直直看入他眼底,质问般道:“这是当初你为自己准备的,是也不是?”
丁一抬手轻轻抚了抚她发顶,“静疏,你想的太多了。我可不是神,能想那么长远。”
“那便罢,我信你。”傅灵佩点头,她还有一个疑问:“莫师兄与你之事,你可知……是如何透露出去的?”
丁一茫然摇头,“这确实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论理,我与他私交一直都瞒着旁人,也不知是何处露了馅。”
“为何我师妹能配合你的人手将莫师兄救出?”
傅灵佩恍惚间想到了一个从未想到过的可能,她转头,却见丁一沉静地看着她,她张了张口:“……你,早就知道了是么?”
“不,没多久。”
傅灵佩只觉得脑子里过往种种几乎都缠在了一起。对,陆篱姝姓陆,她原还猜测她是隐世家族陆姓修士的后代,原来——她竟来自陆天行那个家族。
那么,天。衣阁是陆家开的。
他陆家是归一派的附属家族,为何还会有一个小辈来隐瞒处处来天元派投师?这究竟是陆篱姝的个人选择,还是家族安排?莫语阑之事,是否为陆篱姝泄密?
一事疑,事事疑。
傅灵佩揉了揉额头,颇感头疼,“那你便相信陆师姐,会帮你将莫师兄救出来?”
她这些年在天元派的时间并不算多,与陆篱姝的接触还比不上秦绵,便是照顾也不过出于对一个喜爱小辈的心情,如今知道这个小辈有可能是敌人派过来的,内心复杂可想而知。
丁一一哂:“信,为何不信?反正最坏不过如此。”
……不,还有更坏的。
傅灵佩坐正身体,正对上陆天行的眼睛,那眼神如秃鹫一般残忍,没有人修该有的感情,面孔方正,鬓边斑白,看得出已是垂暮年纪,连坐姿亦是板板正正。
他只朝她看了一眼,却已让她遍体生寒。
这是陆天行第一次正眼瞧她。
没有威胁,没有厌恶,什么感情都没有,仿佛世间所有,在他眼中,都不过是尘埃瓦砾,不值一提。傅灵佩突觉得当初没有擒下陆玄澈的选择是对的。这样一个人,即便对后辈有些怜悯,这怜悯也极其有限——他没有弱点。
门派,亦不是。
飞升,才是他唯一的执念。
——这,才是归一派剑尊的真正面目。
也不知丁一日日对着这样一个人,是怎生过日子的。
丁一嗤得笑了声,还抬头对着陆天行挑了挑眉,态度十分不正经,口中笑她:“不过是这样,就将你吓住了?”
“这倒也没有。不过在我想象中,陆剑尊应该是个狂妄残忍之人,没想到看起来还挺冷静。”
“他疯的时候,你是没见着。”丁一勾了勾嘴角,看起来有些不屑,“以前,姓陆的还是愿意端着张脸在我面前装一装的,不过现在嘛——”
“凌渊真君。”
斜刺里一道柔和的声音插了进来,傅灵佩忍不住抬头瞪了一眼丁一才回身坐直,丁一无辜地摸了摸鼻子,转头道:“风真君,不知找凌渊何事?”
傅灵佩也趁势撤了隔音罩,清玄笑眯眯地在一旁看戏。
“无事便不能与真君聊聊天了?”风七伸手,欲勾一勾丁一精致的下巴,却被他知几及时躲了开来。
“风真君自重。”
丁一无奈地道,此时傅灵佩也看出些苗头来,风七这人,说是不大正经,说话矫揉造作,习惯动手动脚,但貌似……与傅灵飞那一挂,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甚至与云秋霜也不同。
她的意图摆得□□裸,你愿接便接,不愿,她也不恼。至于妩清所说的手段下作……傅灵佩转看了武曲一眼,见他不自在地躲着妩清,不免觉出些味道来。
妩清那话,带着的个人义愤味道颇浓了些。
从前观两人相处,总有些不谐的意味在里面,原来——竟是妩清对那武曲有些意思,怕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所以对着顺利拐了武曲上床的风七,她便贬低居多了。
这边厢傅灵佩还没恼,娇娇率先便恼了,她蓦地跳了出去,拦在风七面前,七条尾巴无风自展,气势凛然:“呔,哪来的小蹄子,我老大的男人也是你敢肖想的?”
所幸想到此处在旁人地盘上,她没有使出幻术。
风七咯咯笑了一通,伸手一拽,便想将小白狐狸收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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