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云也跟着叹息了一声,缓缓地道:那是因为我有一个太有名的父亲,还有一个更加有名的二叔,围绕在我身上的光环实在是太闪耀了,耀得我几乎都要忘了自己的存在,耀得足以让别人忽略了我的存在。
他们只知道,我是掷金山庄庄主白轻侯的儿子,江湖中新一代剑神白轻衣的侄子,而不是白慕云。
我要用自己的实力向他们证明,我,白慕云是白慕云,不是任何人的儿子,不是任何人的侄子,我就是我自己。
白轻衣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道:看来,江湖混乱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白慕云道:但是,江湖很快就会恢复宁静的。
白轻衣道:这两年来江湖中的腥风血雨真的是你捣出来的?你真的要实现你一统江湖的野心?
白慕云道:我只是想向他们证明,白轻侯和白轻衣能够做到的,我白慕云一样能够做到,甚至做得更好。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略有一丝得意,道:更何况,十月十五就是葬剑岛和索命青衣决战的日子,那也将是我一统江湖的日子。
白轻衣的声音犹如剑鸣,道:你虽然口口声声地说要用自己的力量为自己挣得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声,可是,你却不知道,在你为这个本来就错误的名声而努力地时候,正在慢慢地走上了邪路,偏离了正义的方向,
在你为自己挣得那些所谓的名声的同时,也在慢慢地破坏掉掷金山庄这几百年来所挣得的名声。
白慕云仿佛不大赞同白轻衣的话,居然还在据理力争,大声道:那么,二叔,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正义,什么又是邪恶?
其实,正义和邪恶之间并没有什么确切的定义,它们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的。
而过去的那些历史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哦,不,甚至是我们掷金山庄这二十年的家变不就是活生生的证明。
历史和家族的教训告诉我们,正义也好,邪恶也罢,没有确切的定义,因为最后取得胜利人就是正义的。
换而言之,真正的正义,是由真正的强者,是由最后取得胜利的那个人来决定的,强者决定一切。
即使我现在所做的这些在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士看来是邪恶的,可是,等到以后我一统江湖的时候,可能就变成正义的了。
白轻衣突然怒喝了一声,大声道:混账,简直就是混账逻辑,邪恶最后怎么可能会变成正义的呢?
哼,邪恶就是邪恶,永远不会变成正义的,不管最后取得胜利的那个人有多强,因为评判的标准不是人,而是时间。
正像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过去的历史,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
过去,即使是拥有多么强大的军队多么昌盛的国力的王朝,不也是随着时间而被淹没于历史之中?
尽管是看似取代了你父亲而成为庄主的杜延宗,在江湖中冠冕堂皇的生活了二十年,可最后还不是沉埋于尘埃。
这,不就是邪恶最终都要灭亡的宿命?邪恶就是邪恶,真正的正义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的。
白慕云:
白轻衣忽然走到那具水晶棺材的面前,看了看里面躺着的那个人,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沉声道:你以为,这个人真的就是宫主?
白慕云猛然一怔,道:什么?
白轻衣道:你以为,名震江湖,让江湖人色变的荻镜宫的宫主真的那么不堪一击,随随便便就被你击毙了?
白慕云:
白轻衣看了看发怔的白慕云,表情忽然严肃起来,犹如接下来要讲的是一件神圣的话题,朗声道:你知不知道剑三十这个人?
白慕云终于从一脸的惊愕中醒悟过来,却又不仿佛不明白二叔为什么忽然会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人,只是缓缓地道:
江湖传言,剑三十是江湖中不败的神话,二十年前,他就是你最大的目标,虽然你把他当成了终生最大的对手,尅是,我却知道,对你而言,他几乎就是不可超越的神话,对吗,二叔?
白轻衣的手放在了那具水晶棺材的边缘,轻轻地拍了拍,微微叹了口气,仿佛被往事触动了思绪,道:
可是,就是这个不败神话,被我称之为不可超越的神话的人,在刚刚出道的时候,却偏偏失败了二十九次,每次失败,身上都会留下一道致命的剑伤,直到第三十次,他才真正成为江湖传说的剑三十。
说到这里,他忽然转过身来,表情清冷而严峻,沉沉地盯着白慕云,仿佛在说一件震惊江湖的大秘密,道:
你知不知道,那个直到第三十次才被剑三十打败的人是谁?
六六、不好笑的笑话()
白慕云虽然为白轻衣忽然问出这么一个江湖人尽知的问题感到疑惑,但又隐隐觉得这个简单的问题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阴谋,小心翼翼地道:仇万千?
在听到“仇万千”这个名字的时候,白轻衣的表情更加严峻了,一直放松的身体忽然有些紧绷,道:
当年,仇万千与剑三十的那最后一战风靡江湖,大家亲眼看到剑三十在最后关头一剑削断仇万千的金枪,然后,刺进他的心脏。
大家都以为他被剑三十杀死了,其实,他并没有死,当时,剑三十的剑刺进他的身体的时候故意偏离了心脏一寸。
剑三十的目的只是想错一错他的傲气,并不想杀他,所以,在出手的时候才避开了心脏位置放他一命。
但仇万千却没有感恩,而是隐藏在某处暗暗地研究剑三十剑法中的破绽,想卷土重来,重建他在江湖中的声威。
于是,他就建立了一个组织,大家都叫它荻镜宫。
白慕云再次失声,道:什么?
白轻衣却没有看他,只是继续说下去,脸上的表情已经不仅仅能用严峻来形容的了,缓缓地道:
他建立这个庞大的邪恶组织,目的就是想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打败剑三十,夺回自己所失去的一切。
尽管这个势力越来越庞大,已经延伸到江湖中的各门各派,大有将江湖中的正义力量一举歼灭的气魄。
可是,以剑三十为首的人却成为他们施展阴谋实现野心的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一次次地破坏他们的计划。
为了打压剑三十,除去这个最大的绊脚石,仇万千无所不用其极,可是,他们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剑三十的铁剑挫败。
而这,也恰恰是剑三十被称作江湖不败神话的原因。
不败神话的意思并不是说,剑三十的剑是不败的,而是说,他身上所代表的那种正义是不败的。
其实,即使是号称曾经打败过剑三十的我也知道,剑三十的剑法,根本就是没有破绽的,仇万千根本就没有机会。
但后来,仇万千却在无意中得到一本剑谱,据说剑三十在退出江湖之前写给江丰的“铁剑十三式”的剑谱,不知道怎么就落到了他的手里。
为了掩人耳目,于是,他就故意在你面前演了一场戏,趁着你发动宫变的时候,诈死躲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去研究那份“铁剑十三式”的剑谱了,以期能够彻底打败剑三十的铁剑,重新达到他独霸江湖的野心。
所以,此刻躺在这具水晶棺材里面的这个人,并不是真的宫主,你所杀死的那个只不过是他的替身而已。
白慕云的肩头又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是,他所惊讶的并不是荻镜宫宫主仇万千的诈死,而是
他几乎都要跳起来了,大声道:你是说,剑三十他根本就没有死?那他跟葬剑岛的那个二十年之约
白轻衣道:那个二十年之约是真的?
白慕云道:那索命青衣
白轻衣道:索命青衣代替剑三十出战也是真的,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剑三十之所以让索命青衣代为赴约,绝对不是害怕。
白慕云道:那
白轻衣道:至于原因究竟如何,或许
说到这里,白轻衣无限感慨,仿佛已经明白了剑三十的用意,喃喃地道:剑三十,我相信他一定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
然后,转过身来,看着白慕云,突然转换话题,道:甚至在仇万千之后一直跟剑三十作对的姬四绝也没有死。
姬四绝,大侠柳青,他们在富甲山庄一战中的那个阴谋,我想,与仇万千都多多少少有一定的关系。
相思迷城一战之后,姬四绝就在江湖中失去了踪迹,可是,现在,却又异常高调地在江湖中重现,你知道原因吗?
白慕云:
白轻衣道:姬四绝重现江湖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本剑谱,而那本剑谱又跟荻镜宫宫主仇万千有关,所以,只要找到那本剑谱,就能够找到仇万千,而反过来也成立,找到仇万千就能找到剑谱。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道:而这几天,我终于还是查出了冥镜仇万千的下落?
白慕云:
白慕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二叔白轻衣重出江湖这几天所查出来的秘密,似乎比他这二十年所知道的秘密都要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二叔会不会真的像杜延宗说的那样,成为自己实现野心的道路上的绊脚石?
这个想法让白慕云害怕,但是,却又是他以后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所以,在面对着这样一个尴尬场面的时候,他只有沉默。
白轻衣尽管已经发现了他的尴尬所在,但并没有点破,而是继续说下去,似乎是想用仇万千的事实让他放弃自己的野心,道:
云儿,或许,你也已经听说过,甚至曾经亲眼见过,近几个月,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两个姬四绝,
其中一个,前些日子就曾在我们掷金山庄的赌场里出现过,据说,还曾经跟不死凤凰蓝玉棠交过手,
而另外一个,尽管不露声迹,但最后还是让人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隐藏在葬剑岛归云庄的后院里。
剑三十的假死,两个姬四绝重现江湖,索命青衣与葬剑岛的一战,我想,这完全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了。
说到这里,白轻衣忽然走到白慕云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也不知道是警告,还是安慰,沉声道:
所以,云儿,你还是好自为之吧,你毕竟还年轻,你太过于低估自己的对手了,江湖,并不适合你。
说到这里,他那原本紧绷着的表情忽然完全放松,而严峻的神色中也突然充满了关爱,温和而亲切,道:
现在,你是这世间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你有什么闪失,而且,我也曾经答应过你的父亲,要好好照顾你的。
说着,说着,他的神色突然暗淡下去,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残酷的未来,望着外面越来越重的暮色,沉沉地道:
所以,我不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们叔侄俩会将自己的剑插进对方的胸膛里,亲手葬送了这世间唯一的亲情。
白慕云僵硬的身体突然解冻,故作潇洒地耸了耸肩膀,转过身来,冲着白轻衣苦笑了一下,朗声道:
可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二叔你的剑朝着我刺过来的,我这个做侄子的也不能不接招吧?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所以,接下来是一阵很长的沉默。
两个人似乎已无话可说。
无话的结局,只有离别。
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难道还在乎这短暂的别离吗?
也许,这短暂的别离,会成为永别。
以后的事,谁能预料呢?
白轻衣双手负在身后,沿着那道长长的阶梯,缓缓地走出了这座沉闷而压抑的地下宫殿,意味深长地声音在地宫中飘散,道:云儿,你还是自为之吧。
声音还在飘散,可是,身形却已经消失在漫天的暮色之中。
白慕云木然地将一直托在手里的那张狰狞的黄金面具重新覆在自己的脸上,也跟着走了出去。
他站在地宫口的废墟上,望着漫天沉重的暮色,喃喃地道:又一天过去了,新的一天又将到来,可是,谁又能预料明天究竟会发生些什么呢?
说着,一挥手,整个地宫便开始晃动起来,大块大块的石头落下来,将那个被杜延宗撞破的大门重新封上。
在石头的轰隆声中,白慕云的身影也渐渐被这暮色所吞噬。
六七、严阵以待()
缥缈山,凝秀峰,富甲山庄,是白鸟飞起的地方,也是日月星辰升起的地方。
每天清晨,东方的天际现出第一缕曙光的时候,缥缈山的青山翠崖还是惺忪的,困倦的,慵懒地蜷缩在密林深处、清溪绿畔,一如凝秀峰的峰头,带着点江南水乡宫词的清丽,但又不失江北边塞的古绝。
站在富甲山庄通往山下的那条长长的石梯上的任何一级台阶上,不用转身,不用仰脸,就可以辨别出透过漫天白鸟飞起的时候闪动翅膀的缝隙洒落下来的那一缕阳光的颜色的深浅,知道夏天的深夜拖着长长的尾巴滑过天际的那倏然而过的光,究竟是流星还是彗星。
你甚至可以知道敲落在长满了青苔的青石板上的发出清脆的声响的那一滴露滴究竟是从宽大的芭蕉叶上滴落的,还是从狭长的苦艾叶上滴落的。
富甲山庄虽然坐落在这西南一隅的缥缈山中、凝秀峰上,但她却并不是与世隔绝的,不食人间烟火的。
当你站在那条长长的石梯的台阶上享受完她那独有的、完全不沾有一丝江湖杀戮气息的、笼罩着淡淡的清丽的气息的朝阳之后,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想要换一种享受方式的时候,街上的喧嚣,凡世的喧闹,就会穿越那些潮湿的、凝重的空气由飞过天际划着长长的哨鸣的白鸟带来,鼓进你的耳膜。
在侵经过白鸟的羽毛的浸染之后,那种夹杂着世俗的喧嚣和凡世的喧闹就会突然变得暗哑而清淡,犹如加入薄荷并且在古井的清水中冰过的清茶,虽然还是茶的味道,但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浓酽。
当然了,坐落在缥缈山中凝秀峰上的富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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