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看着手中生锈的残剑,再看看高高在上的少女,和她那永远将自己隔绝在外的绝美容颜,良久良久,他终于背上破碎的盾牌,将锈剑艰难地插在鞘中,转身离去,永远地离开了少女的王国。他是骑士,当危难中人们需要雪中送炭的时候,他敢于不畏万险,飞身往赴。但是眼前的少女已经拥有梦想的一切,她不再需要他的剑和盾牌。而这座王国的宫殿实在太陡太高,她的美貌又是如此拒人千里。最后的尊严让这位失去一切的骑士已经找不出任何理由上前与她相见。”
“不知有多少次,骑士乞求命运,为可怜的少女恢复昔日美丽的容颜。命运终于回应了他的心愿,但也夺去了曾经可能拥有,也许会让他一生幸福的爱情。于是终此一生,骑士和公主只是曾经共度过一段时光的朋友。”
萧梦楼的话,萧梦楼小说中的语句一时之间宛如一万股激流翻卷着激情的浪花倾泻在夜廖莎的心头。
“他从来没有明确地对我说一句爱我,他甚至根本不想对我说这句话。但是这十二年来,他所说的话,他所作的事,他所想表达却又羞于启口的一切的一切,都在明确地告诉我,在他的心底深处,他仿佛烈火一般地爱着我。”夜廖莎激动地想着,“这就是萧梦楼式的爱情吗?火一样烈,海一般深,却看起来如此沉静淡然。就好像一碗覆盖着沸油的水煮鱼汤。烫得你嘴起泡,辣得你口发麻,刺得你眼流泪,香得让你魂牵梦萦,但是在你举筷之前,它却沉静安详得仿佛九寨沟的池水。”
“父亲,我要回地球!”夜廖莎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了一个即使是自己也大吃一惊的决定。
“女儿,你疯了,我们已经进入了虫洞,你距离地球已经有上千光年的距离,虫洞中不能转向,等到我们穿出虫洞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夜伤和羽杰吃惊地回过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满脸泪痕的夜廖莎。
“孩子,”夜伤将驾驶座让给一旁的羽杰,飞快地来到夜廖莎的身边,关切地说,“你为什么哭了,出了什么事?谁欺负你了?”
“不,没有人让我伤心。”夜廖莎用力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露出一个令人心醉的幸福笑容,“父亲,我想我恋爱了,我爱上了一个地球上的男孩子,我要回去找他。”
“孩子,为什么你突然间会……”夜伤懊恼地摇了摇头,但是当他眼睛的余光扫到夜廖莎身边的时光盒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了悟的神情,“是那个帮助我找到你的男孩子?”
“是的,父亲,请祝福我吧。”夜廖莎激动地说。
“但是,我亲爱的孩子,如果你现在回到地球,你将要面临暗翼联邦侵略的威胁,你的恋人可能会因此失去生命,甚至连你自己都无法保全。但是你如果和我们回到白翼星,我们会保护你的周全,你会享受一生的幸福。为什么你要主动选择悲伤的命运?”夜伤焦急地问道。
“父亲,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以后永远见不到他,我的心将在永夜中沉沦,我也许再也不会快乐起来。”夜廖莎美丽的眼中浸透着晶莹的泪光。
“可怜的孩子,你要知道,如果你现在回到地球人类的社会去,你的翅膀将会暴露你的身份,你会遭受到非人的虐待。”羽杰转过头来叹息着说,“生物催化剂的效用是不可逆转的,你将永远是白翼星人。”
“那么,我就折断这对翅膀,重新变成地球人。”夜廖莎昂然道。
“你疯了,这是头脑发热异想天开!”夜伤激动地说。
“孩子,你要清清楚楚地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需要爱情,人们只是去选择爱情。因为很多时候,爱情首先是一种诅咒,然后才是一种幸福。”羽杰沉声道。
“我知道,羽杰叔叔,你必须先从诅咒中幸存下来,然后才能得到幸福。这就是爱情的代价。”夜廖莎断然说道。
“我的孩子,我不能允许你……”夜伤哽咽着说道。
“夜伤,让她去吧。”羽杰朝着夜廖莎鼓励地微微一笑,“她已经做出了明确的选择。和你回去她不会幸福的。白翼星人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
夜廖莎朝着羽杰感激地一笑,缓缓地来到夜伤身边,从他身上抽出他随身佩戴的激光剑,递到他的手中:“父亲,我自己无法做到,请你帮我,让我做回地球人。”
夜伤茫然地看着手中熠熠生辉的激光剑,忽然潇洒地粲然一笑:“女儿,我从没见过有人愿意放弃翱翔天空的权利去追求虚无缥缈的爱情。但是,我为你感到自豪,你有着白翼星人和地球人共同的高贵血液,我相信你会获得永生的幸福。”
第十一章 心空如竹
夜廖莎已经失踪了半个月,这位秀美如天使的女子真的仿佛天使一般失去了踪迹,只留下了一张言词含糊的纸条:“我遇见了阔别已久的亲人,我会回自己的故乡,也许永远不会回来,请大家不要为我担心。”夜廖莎的崇拜者们仿佛陷入了世纪末的恐慌之中,不断发动着社会上各方面人士的力量搜索她的下落,但是一切的努力都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
终于,精英团的朋友们只能用夜廖莎的短信来说服自己她暂时不会有大的危险而开始接受可能再也无法见到她的事实。
“也许她真的找到了自己的亲人,”曹清是所有人中最乐观的一个,“也许他们在火星,所以她和他们一起去火星定居了。”
“我找的警察朋友差不多已经把火星翻遍了,什么线索也没有。”金日龄烦躁地挠着自己满头的乱发,哑声道。
“也许她觉得自己身世不好,不愿意和我们相见?”孟丝蒂作为新闻记者的灵感让她开始异想天开。
“有什么身世是我们接受不了的,外星人?”程秉义苦笑道。他的话让所有人都苦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于若彤拿起那张自己已经看过千百遍的留言,“笔迹鉴定学家已经证明了,廖莎写下这张留言的时候并没有紧张,愤怒或者恐惧的心绪,只是充满激动,甚至是快乐的情绪。我想,她一定遇到了很激动人心的事情而暂时离开了。”
“希望如此。”众人纷纷说道。
“你们发现没有,萧梦楼根本对夜廖莎失踪这件事毫不关心,好几次我们的聚会他都没来,这种态度可是很有问题。”为人师表的何萌萌不满地说。
“你们不知道吧,他和他那群第三集群的劫后余生者组织了个什么什么公会,开始废寝忘食地玩我们Afterain公司荣誉出品的爱河——永恒的夜色。现在正是他们刻苦攻关的关键时期,我猜他是没工夫去想现在夜廖莎的安危。”柯海蓉得意地以一线资料发布人的身份说道。
“萧梦楼不是一个对于同伴的安危置之不顾的人,尤其是廖莎。”于若彤断然道,“他也许是太难过了,所以借助游戏逃避现实,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如果任何人迷上那款游戏我都不会感到惊奇,那游戏实在太有意思了……”一直没说话的小路易忽然兴奋地说,但是看到周围同窗愤怒的目光,他只好伸了伸舌头,闭上了嘴。
关于萧梦楼的闲言碎语大半是瓦伦泰和林鹏放出的烟雾弹,因为他们成立的公会将萧梦楼的网名萧邦加入了公会创始人的名单之中,以此来吸引以前第三集群旧部的加盟。
萧梦楼和瓦伦泰的赫赫声名的确是吸引高手的巨型磁石,全世界各地只要对于电子竞技稍微有一点认识,或者稍微看过一些关于火星前线战报的公民,对于这两个名字都是如雷贯耳。冲着他们的名号来加入瓦伦泰和林鹏所创立的断翅联盟公会的人每天都几乎要挤爆身公关部领袖林鹏的信箱。一大串掷地有声的电子竞技界幸存下来的,或者是新崛起高手的名字不断出现在公会的名单之中。
在接连受到联邦军部的陷害,最高法院的不公正待遇还有整个世界的忽视之后,瓦伦泰和林鹏终于在公会成员们的万众敬仰中得到了一丝昔日曾经拥有过的自豪感,因而对于永恒夜色这款游戏的喜爱已经发展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每天除了坐到厨房吃两顿萧梦楼烹调的午膳和晚餐,他们片刻都无法离开他们的蛋舱。林鹏甚至想修建一个连接厕所和蛋舱的管道,他连上厕所的都不想挪地方。当然这个荒诞的计划最后在瓦伦泰狂怒的打击下惨痛流产。
自从知道夜廖莎离开地球之后,每一天里萧梦楼从床上醒来,都会感到心口上有一块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白,仿佛竹筒中的空洞,随着长风吹过,他甚至会听到几道呜咽哀鸣的心声。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一直以来等待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他用尽了自己一生的精力去面对的事件终于无惊无险地曲终人散。他不敢去期盼却一直在默默期盼的梦没有成真,他一直相信自己绝对无法躲避却一直梦想逃避的悲伤终于来临。一切都有如他十二年来每时每刻都在计划的一样按部就班地粉墨登场,而他则生活在自己早已经预演过千百遍的剧情中默默度过永远失去任何意义的悠悠岁月。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茶楼二层的窗户照射到他的眼中时,萧梦楼首先感到的却是深深的厌恶和绝望。又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八万六千四百秒,他要一秒一秒地数着度过,每一秒都过得漫长而毫无意义,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去期盼,去关注,去完成。有的时候,他甚至有些羡慕在那庞大复杂的游戏中沉迷不醒的瓦伦泰和林鹏,至少他们不用像自己一样,默默地呆望着时光从眼前流逝,在他们的世界中时光飞逝,岁月如梭,每一天都丰富多彩过别人一生的岁月,外面的世界对他们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意义。
萧梦楼从枕头后面摸出一根原本属于瓦伦泰的冥王星牌香烟,轻轻插在自己干裂的嘴唇上,然后用摆在床头桌上的一枚简易聚焦透镜打火机利用可以随意控制的太阳能聚焦射线点燃了香烟烟头。辛辣的甜香味萦绕在他的口齿之间,令他的神志转入一阵恍惚之中。
他就仿佛木乃伊一样呆呆地躺在床上,默默数着飘过窗前的浮云。楼下隐隐约约传来瓦伦泰和林鹏大声发号施令的声音,听上去在互联网无穷多的终端之上有数不清的公会成员正在聆听这两个人趾高气昂的高谈阔论。
“又是一场大规模的会战吗?”萧梦楼淡淡地想着。从十月三十一日的万圣节到现在一月一日的元旦,这两个游戏狂人已经没日没夜地进行了两个多月的疯狂游戏。凭着他们舰船操作的水平,应该早已经在这款以现代星际空战为背景的游戏中纵横无敌了吧,毕竟他们曾经和宇宙中最恐怖的战机进行过数个小时真实的对抗,难道游戏世界中的NPC能够比得过外星人吗?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对于瓦伦泰和林鹏的关注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好事,就在他不可遏止的胡思乱想之中,半天时间居然不知不觉地过去。正午的太阳照射在墙上的时钟上,光滑的钟面反射阳光直射入萧梦楼的眼中。
萧梦楼终于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身,叼着香烟,穿着睡衣,摇摇晃晃地来到一楼的厨房。从电饭锅里挖出昨天夜里剩下的白米饭,用饭勺在大碗里用力将凝固在一起的饭粒捣散捣碎,接着从冰箱里拎出三个肥大的鸡蛋,敲碎在另一个塑料碗中,用筷子搅成糊。然后他将蛋浆倒入散碎的冷饭之中,用力地搅拌,让每粒米饭都沾上了一点蛋液。
他抓起厨桌角落上放置的色拉油罐,将油倾倒进饭锅中,点火烧热,接着将蛋饭倒入锅中,下酱油,下葱花,胡乱地翻炒了几十下,就盛了出来。
“开饭了!”萧梦楼将香烟放在厨桌边沿上,大吼一声,接着重新把香烟斜叼在嘴中,将这酱油蛋炒饭分装在三个大碗之中,摆在餐桌上。这个时候,香烟上的一截烟灰忽然坠落在头下方的炒饭上,乌色的烟灰立刻为这碗已经颜色昏暗的炒饭添上了一层新黑。
萧梦楼把这碗饭摆在自己面前,将香烟摆在桌沿上,伸手弹去饭上的烟灰,也不等慢腾腾地挪到厨房门口的林鹏和瓦伦泰,大口大口地吞咽了起来。
瓦伦泰和林鹏此时的样子甚至憔悴过萧梦楼,林鹏厚厚的两坨眼袋已经完全化为了乌黑色,满头的乱发一半高高地翘起,一半仿佛被风吹倒的芦苇遮蔽在他的额头上。
而瓦伦泰的眼睛高高肿起,仿佛被人迎面打了数拳,惺忪的眼帘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太阳穴上青筋暴露,嘴唇上起了无数爆皮,鼻子上塞着一块拧成一卷的面巾纸,似乎刚刚流过鼻血,几个星期没洗的头发犹如二郎神的三尖两刃刀直指天空。
这两个人和萧梦楼一模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每人都同样叼着一根长长的冥王星牌香烟。
三个人默默地互相看了一眼,潦草地点了点头以示问候,接着各自抱住各人的饭碗开始狼吞虎咽地扫荡碗中酱黑色的炒饭。
“哦——,萧,这炒饭和你以前做的味道不一样了,你是不是忘了放什么东西进去?”瓦伦泰吃了几口饭,忽然抬起头来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林鹏将嘴中炒饭吐到碗里,茫然看了看瓦伦泰又看了看正在发呆的萧梦楼。
经过瓦伦泰的提醒,萧梦楼这才发现这碗饭的不妥。他停下筷子,轻轻叹息一声,将林鹏,瓦伦泰的炒饭收了过来,和自己碗里的炒饭混在一起,重新放回锅里,开火翻炒了几下,抓起桌上的盐罐和糖罐,朝炒锅里倒了倒,接着再颠了颠锅,翻炒了十余下。最后他再次将炒饭分装在三个人的碗中。
“嗯,好,好吃!”瓦伦泰这次感到满意了,重新恢复了狼吞虎咽的胃口,一大碗暗褐色的酱油炒饭顷刻间被吃得干干净净。
林鹏虽然没有瓦伦泰那么大的胃口,但是也变得比刚才更加生气勃勃,他兴冲冲地将碗中的炒饭大口吃光,将饭碗往桌上一放,连气还没有喘匀就朝着大厅中的蛋舱狂奔而去。
看着林鹏丢在桌上兀自不停晃动的饭碗,萧梦楼默默地摇了摇头,从桌沿上拿起刚才抽到一半的香烟,仰起头高高地插在嘴上,朝空中吞吐着烟雾。
“萧,那根烟是我的。”瓦伦泰看了看桌上剩下的烟头,淡淡地说。
“哦?”萧梦楼无所谓地吐出一个烟圈,将手中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