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己做吗?”夜廖莎诧异地问道。
“自从他迷上爱河网络之后,他就很少……”林鹏说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在讲萧梦楼的坏话,连忙收口,“我是说他常常自己做饭,但是有的时候他喜欢到外面吃,节省时间。”
一种钻心的疼痛感一瞬间袭上夜廖莎的心头。
“以前的我象一只寄居蟹一样胆怯,只敢缩在自己美丽的外壳里横行不忌,对于他的深情,我竟然选择视而不见,只是随手拂过。我的离去一定把他的心伤透了。”夜廖莎痛惜地看着萧梦楼面目全非的茶楼,感受着萧梦楼世界中那令人心碎的天翻地覆。
“萧总在四个月前好像整个变了一个人,以前的生活规律一瞬间被他全部打破。我和章鱼老大,我是说瓦伦泰,也不敢多问他些什么。你是他的同学,应该多少知道些什么。”林鹏将茶楼一层几张躺倒在地的座椅扶正,让夜廖莎坐下,“不过自从他开始玩爱河网络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我是说,至少比整天半死不活强得多。”
“整天半死不活?”夜廖莎心中一颤,轻声问道。
“嗯。好像是失恋,不过比失恋看起来严重多了,我们开始还以为他有家人过世。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他的生身父母都健在,这才放心下来。”
“这些日子,他一定过得很辛苦。”夜廖莎环视着周围的一切,喃喃地说。
“还好,还好。”林鹏赔笑着说,“多亏了爱河网络,他才恢复一些活力。不过,自从第二次火星战役之后,爱河网络主机和服务器整个被摧毁了,他仿佛被断了养分一样整天萎靡不振。你们是同学,应该多劝劝他。我猜他看到你回来一定很高兴。”
夜廖莎微微一笑:“我会让他振作起来。”
“如果那样就太好了。”林鹏兴奋地说,“最近他看起来真挺让人担心的,仿佛完全垮掉了似的。我和瓦伦泰都快束手无策了。你是医生,一定有很多好办法。”
“好办法……”夜廖莎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期盼的笑意。
北京新城区的征兵所今天仍然门可罗雀。负责征兵的官员已经厌倦了这样漫长和希望渺茫的等待。征兵工作在这个城市已经进行了二十五天,政府的鼓励政策也已经宣布了超过两周。在这个地球卫士后代云集的新城市,前来报名参加太空格斗兵的志愿者只有不到一百人。在最近的几天之中,几乎没有一个人前来报名。
在这个地球的希望之都都是这样惨淡的景象,在其他城市的情形几乎可以想见。“太阳系的未来已经要沉入灰暗的绝望海之中了。”这些征兵官员不由自主地想到火星前线敌我悬殊的一场场鏖战。
“为什么联邦政府到现在还不肯执行强制征兵制?”一个征兵官员忍不住发牢骚道,“现在已经到了火烧屁股的节骨眼,义务兵役制根本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强制征兵制?”一个老兵冷哧一声,“强制征召谁啊?最适合被征召的还不是那些曾经被联邦军部推上火线送死的第三集群的电脑怪胎们?他们已经被永久免除兵役。其他的杂鱼征不征召根本没什么分别。”
“谁说没区别,谁天生会驾驶太空格斗机?只要有后备人员,经过几个月集训就是一条好汉。难道军队还会在乎那些训练经费吗?我们现在缺的只有人。人才是我们最缺乏的。”第一个发言的征兵官员冷冷地说,“如果我是萧将军,我会拿着手铐把街上的壮汉统统铐到军部报到。”
“你真有本事。知道萧将军如果不立军功的话会在联邦监狱里呆多久吗?二十五年。你去替他吧。”
“总比眼看着整个地球被外星人拿来烧烤强。”
就在两个征兵官员争论的时候,一个人影背对着直射入门口的阳光缓缓来到征兵所的签名台前。
“唉。”老兵拍了拍战友的肩膀,朝他使了个眼色。
那个负责登记的征兵官员立刻坐直了身子:“先生,你是想要报名参军吗?”
那个人影微微点了点头,在他被阳光映衬得一片漆黑的脸部阴影上忽然闪出一丝红光。征兵官员微微皱了皱眉头:“是个烟鬼?”他轻轻叹了口气:“先生,舰兵,地勤工兵,医护兵,炮兵,陆战队员,后勤兵的名额这里都已经召满。我们现在只召太空格斗兵。我觉得你的身体条件似乎不太合要求,不如你把你的体检报告先给我看看。”
那个人影终于开了口,即使在说话的时候,他嘴里的那根香烟仍然象一条灵活的小白蛇在他的嘴里欢快地蠕动着:“可不可以先记下名字。”
“噢,当然,当然可以!”征兵官员朝身边的老兵苦笑了一下,将表格放到自己面前,“如果你执意要报名太空格斗兵我们是非常欢迎的。但是我必须警告阁下,太空格斗部队是对身体要求非常严格的部队,执行的任务也非常危险。你有什么特别想要投报的军区吗?这里有火星,月球,地球外围和地球总部四大军区。”
“火星。”那个人影用沙哑的嗓音回答道。
“火……火星,喔,先生你相当勇敢啊。”征兵官员笑了一声,再次偷偷朝身边的老兵挑了挑眉毛,做了个鬼脸。这一次,他却发现身边的老兵似乎有些目瞪口呆。
“我……我想……”征兵官对于老兵的表情感到有些诧异,他很少看到这位老战友这么动容过,“我想我现在相当需要你的体检报告。不过……你是对的,让我先记下你的名字。体检报告我可以稍后再看。”
@文@“萧梦楼。”
@人@“嗯,怎么写?”
@书@“祸起萧墙的萧,美梦成空的梦,人去楼空的楼。”
@屋@“噢,萧……梦……楼。哦,我的天啊,萧……萧梦楼!”这个征兵官员忙不迭的站起身,将身子站得仿佛标枪一般笔直。
“现在你还需要我的体检报告吗?”一口烟雾肆无忌惮地在征兵所净洁的房间中缓缓弥漫开来。
“不,不,先生,当然不用,欢……欢迎你加入太空格斗部队。”负责登记的征兵官员语无伦次地说。
他身边的老兵忙不迭地将一套崭新的太空格斗兵新兵制服递上前,“先生,新兵明天凌晨八点钟乘专机去月球基地整合,五点钟到北京军事基地报到,举行入伍仪式,请做好临行准备。”
“嗯。”人影接过制服,缓缓转过身,蹒跚着一步步朝着远方缓缓走去。
“是他吗?”征兵官员半带疑惑地向老兵问道。
“是他。现代版的哈姆雷特,唯一一个曾经击落过外星精英战斗机的空战英雄。联邦军队中活着的传奇。”
“你把这叫做活着?”
第十一章 口是心非
萧梦楼回到茶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瓦伦泰已经从西郊植树回来,而林鹏也取消了下午的所有计划,和瓦伦泰一起陪着夜廖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很久。
萧梦楼这几个月来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都被夜廖莎不厌其烦地问到。甚至连一些平时这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也被她仔仔细细地询问了好几遍。有一阵子,瓦伦泰和林鹏甚至以为夜廖莎很可能是萧梦楼的家人聘请来的心理医生。
当萧梦楼走进房间的时候,屋子里聊天的三个人同时站起了身。
“萧,看看谁来看你了!”瓦伦泰裂开嘴笑道。
“萧总,夜医生在这里已经等了你六七个小时了。”林鹏道,“你到底去哪儿了?”
萧梦楼对于他们两个人的话似乎根本充耳不闻,只是有些痴迷地看着夜廖莎的脸。
“梦楼,我……”看着萧梦楼的面容,夜廖莎心乱如麻。她不敢置信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萧梦楼,那个从小就守护在自己身边的高贵骑士。
他的脸色苍白如鬼,不,那种近乎透明的白色,根本可以把真正的鬼怪吓走。他的头发凌乱得仿佛鸟巢上散乱叉放的树枝,干涩而坚硬的发梢成爆炸型四面胡乱挺立着,反衬着他脸庞的瘦削。萧梦楼的脸庞本来就很瘦削,但是此刻他的脸庞看起来除了皮就是骨头,脸上的血肉似乎在一日日岁月的消磨下化干净了。
在他嘴上叼着一根早已经蜷曲成S型的烟卷。萧梦楼本来是不抽烟的。夜廖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香烟成了装扮他外型的一个道具。
在萧梦楼的下巴上,绵密坚硬的胡须犬牙参差地四面八方竖立着,一直绵延到耳际。夜廖莎从不知道这个外貌文静的青年居然可以留起络腮胡子。
他现在穿着黑色睡衣,披着一件满是油迹的外衣,光着脚板,穿着拖鞋,手里还提着一个黑乎乎的包裹。
“哦……,梦楼……”夜廖莎感到浑身的细胞都疼痛起来,那种深切的心痛几乎让她发狂,在她心头积攒了四个月的千言万语,此刻却无法说出一句。
“瓦伦泰,林鹏。”萧梦楼朝自己的两个战友使了一个眼色。
“哦,当然!”瓦伦泰和林鹏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飞快地抓过外衣披上,匆匆忙忙地走出了茶楼。整个一楼大厅眨眼间只剩下萧梦楼和夜廖莎两个人。
萧梦楼朝夜廖莎抱歉地笑了笑,将手中的包裹随手丢在地上:“没想到你会回来,真抱歉,这些天我没有打扫茶楼,见笑了。不如我们……”他用手指了指楼上想说不如我们到楼上客房去聊聊。那里是萧梦楼家里唯一干净的房间。
但是一阵恍惚之中,萧梦楼已经发现夜廖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扑入了自己怀中。
“廖莎,我……”萧梦楼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嘴已经被夜廖莎的嘴唇封住。一股淡雅缠绵的玫瑰香味,不,百合香味,或者,樱花……萧梦楼已经无法去判断,这种香味他从童年就已经格外熟悉,那种宛如花香却四季不褪的味道让他魂牵梦萦了几乎一辈子。他感到夜廖莎灵活的舌尖已经穿透了他的嘴唇,轻轻敲击着他紧闭的牙齿,甜蜜的滋味顺着她的舌尖盈满了他的齿间。萧梦楼闭上眼睛,拼命控制着自己几近失控的躯体,死死紧闭着牙齿。
半晌之后,他感到夜廖莎的芳香气息渐渐从他的唇齿之间消退。但是一股依依不舍的吸力仍然纠缠在嘴唇上,他茫然睁开眼。他看见夜廖莎已经的嘴唇已经和自己嘴唇分离,在她雪白晶莹的贝齿上横叼着本来插在自己嘴里的香烟。她叼含香烟的姿势仿佛一位热情的吉普赛少女在叼着一根火红的玫瑰花。
“噗。”夜廖莎优雅潇洒地将嘴里叼着的香烟吐在地上,伸手将披在肩头的黑发甩到背后,“梦楼,你可不是个合格的吻客。”
萧梦楼仍然没有从刚才触电一般的感觉中恢复过来,他的身子东倒西歪地晃了晃,半晌才重新站稳脚跟:“廖莎,你……”
夜廖莎大方地一笑:“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回来吗?”
萧梦楼微微点了点头,回头拉过一把椅子忙不迭地坐下,然后对着夜廖莎一抬手:“坐下说。”
夜廖莎直到现在才发现萧梦楼刻意保持的距离,不由得心中一阵发颤,微微皱起她淡雅的眉头,轻轻叹了口气,在萧梦楼对面坐下。
“我看过你的时光盒了,还有你的礼物,我……”夜廖莎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很高兴你看过它们了。”萧梦楼突然开口,“你知道这些都是我这辈子作过最自豪的事,我本该把它们都烧掉,但是我想,如果你把它们带回你的家乡也许是一件好事。这样……”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样就算地球毁灭了,它们还可以作为地球曾经存在的证明在宇宙中继续流传下去。”
“梦楼,直到那一刻开始,我才知道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为我做了这么多牺牲。我这一生,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感动过。”说到这里,夜廖莎的眼圈微微一红,“我发现我已经……”
“廖莎,这些都是我自愿作的事,你的亲人并没有逼迫我。所有这一切都是我自愿,自觉的行为。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必须做些什么来补偿。你知道我这个人,喜欢做骑士,喜欢做侠客,喜欢做英雄,这是我从小的偏执狂。”萧梦楼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是为了这个回到地球,我劝你不要再留恋这里,赶快回去。”
“不,梦楼,我回到地球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来告诉你,”夜廖莎微微顿了顿话语,深深吸了口气,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我想我爱上你了。”
虽然在心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乍然听到梦中的女孩突然对自己说出这句话,萧梦楼仍然感到头晕目眩,天地颠倒,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翻转旋转。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自己的膝盖,另一只手轻轻按住额头,靠手掌上冰凉的温度冷却满头的燥热。
“如果你为了我做出这一切之后,还敢说你并不爱我,我现在立刻转身就走,回我的故乡白翼星。”夜廖莎昂起头,激动地说。
望着夜廖莎动情的容颜,萧梦楼感到自己的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仿佛冰雪遇到了太阳,缓缓地消融柔软了起来。
“梦楼,我不敢相信我以前是那么的怯懦,那么的软弱,对于你的深情我竟然视如不见,我实在太痴迷于已经获得的幸福,不敢再向命运索要更多。你能原谅我吗?我们早就应该在一起,在很早的时候就应该在一起。”夜廖莎深情地说,“原谅我,接受我,从今后开始,让我们不要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光。”
萧梦楼动容地看着夜廖莎,隔了良久才终于苦笑一声,诚恳地说:“廖莎,你想象不到我盼望听到你说这些话盼了多久。你没看错,一直以来我都在单恋你,但是我不敢向你表达,因为你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迟早有一天你会离开,到时候等待我的只有心碎。”
“梦楼……”夜廖莎激动地站起身。
萧梦楼连忙朝她轻轻一抬手,示意她坐下:“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够为了地球的一切而留下,毕竟你身上还有一半的血液属于地球,这几乎是我十几年来唯一的期盼。但是最后你选择了离开……”
看着夜廖莎伤心自责的表情,萧梦楼连忙说道:“你听我说。你的父亲大人早在十几年前就为你注射了生物催化剂,将你的遗传基因向着白翼星人的方向转化,现在你可以说是一个纯正的白翼星人。你不再属于地球,离开是你必然的选择。所以这绝对不是你的错。”
“但是……”
“你还记得我们从小就喜欢的斗蟋蟀吗?”萧梦楼忽然道。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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