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车:“好像比较贵啊,你先忍到台湾再找吧。”
陈文扬:“我在台湾的时候找得多了,不仅找过大陆来的小姐,还有一些越南的小姐。”
大车:“越南小姐好啊,漂亮。我说你们那些越南的,就喜欢假结婚来台湾,其实是做小姐。”
陈文扬:“是吗?你也觉得漂亮啊。哈哈。”
大车用闽南语问林乐达:“你在大陆是做什么的?”
林乐达也用闽南语回答:“四处打零工。”
大车:“什么学历?”
林乐达:“初中。”其实是大专,只是林乐达没有如实说出自己的真实学历和曾经做过的职业。毕竟大学生、曾经的商人来做这种苦力的工作会让人觉得太奇怪,林乐达自己也觉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初中生的英语这么好?没想到啊。我去过福建厦门,大陆这十年发展相当快啊,厦门到处都是高楼大厦,了不起。”
“是啊,……”聊到厦门就又聊开了,陈文扬插不进话了,只能无趣的自己吃着零食和啤酒。
……
加油的时候,要有专人来看着,以免有管道泄露或其它突发情况。
到了后半夜,同样是看守人的越南人阮玉山溜去房间睡觉了,陈文扬知道,但是没有管。大车来检查工作,发现了,问陈文扬:“你们越南人工作怎么这样?他人去哪了,给找回来。”
几分钟后,陈文扬回来了,“那阮玉山已经喝得烂醉了,起不来。”
大车:“你们都是这样,还有上次你们越南的阿东,也是喝醉了,转载都没来工作!”
……
5月5日上午,从南非开普敦出港。林乐达又看见了好几只海狗,这是它们的送行。
大副把大家都招集起来,问有什么想要回家的,有的话到了新加坡就可以回去。林乐达犹豫了一下,还是和黄家文一起站了出来。杰里、马克、德尔玛三个菲律宾人全部站了出来。出人意料的是,全部的七名印尼籍船员:撒合里、阿信、加明、阿吉、卡林、路迪、阿迪也要求回家。
大副一看有些不妙,如果很多船员都要求回家他要被發春公司的老板骂的,上次十五名大陆籍船员在北海道集体要求加家就让他被老板骂得很凶。“阿吉,阿信,你们发什么神经啊?开玩笑的吧?”
卡林站出来说:“我们总是挨打,我们不想挨打,我们要回家。”
大副脸上一阵发青,当下只是不是时机,隐下了想打人的冲动。“你们一定是开玩笑的。”
加明也用恨恨的眼神看着大副,加明做什么工作都最积极肯干,即使如此也被大副打了好几次。
大副皮笑肉不笑的说:“这样吧,等下我们一起去船长那里谈一下。”
最终,船长同意新船员的路迪、阿迪回家,而老船员的撒合里、阿信、加明、阿吉、卡林被安抚了下来。
……
回到了房间,赵恒通找来问:“乐达,你不是一直想做完一年合约的吗?怎么也和黄家文一样想要回家了?”
“我自从中指受伤以后,经常睡不好觉。我是想做完合约,但是我在船上挨打这么多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我到了北海道,还不知道要被大副怎么整了。”
赵恒通又说:“你说得也对,我听表哥说,北海道鱼多,比阿根廷还要累得多。其实我也想回家啊。”
林乐达:“为什么?”
“想老婆了,想回家再生个孩子。最好是个男孩。”
“你不是有一个女儿了吗?不怕超生罚款啊?”
“我们那里没事,计生办的人暗地里鼓励我们生第二胎。我们那里的人都生第二胎,我要是不生反让人觉得奇怪、反常。我表哥生了儿子之后,这不隔了这么多年又生了女儿。”
“有这种怪事?你们那里的计生办很奇怪。”
“这算什么啊。我们隔壁县更牛,官员鼓励大家卖血,整出来一个爱滋病村。”
……
当晚,林乐达想找二副阮文雄帮他理发。阮文雄是船上的义务理发师,大部分普通船员都是由他理发的。
林乐达进了阮文雄的房间,“二副,帮我理发吧。”
阮文雄犹豫了一下,“可是现在没有工具啊,电动理发工具已经坏了。”
“那就用剪刀行不行?”
“剪刀我这里没有,剪头发要用新的才行,旧剪刀不够快,剪不断。大车那里有,你去大车那里借一把来吧。我给你剪。”
十分钟后,林乐达借来了剪刀。阮文雄说:“你还不错啊,有点面子,能从他那里把剪刀借来,有不少船员都借不到。要不这样吧,我叫排骨给你剪吧。”
“你不亲自帮我剪吗?”
“排骨也剪得很好。”
两人又找到郑庭园(排骨),郑庭园说:“不要啊,还是文雄你帮他剪吧。”
阮文雄:“要不这样吧,我叫杰里帮你剪。”
林乐达慌忙说:“杰里,他会理发吗?还是算了吧,我叫别人剪吧。”林乐达可不想再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林乐达找到了印尼人撒合里,由撒合里给剪了一个短发。林乐达想着这人与人之间不可思议的缘分,刚上船时,两人之间关系并不好,颇有些互相讨厌的情绪。可是到了林乐达快下船的时候,两人却成了最好的朋友之一。撒合里很少给人理发,说实话,手艺并不怎么好,但是林乐达仍然对他充满了感激。
减完发,又洗完澡,回到房间后,林乐达把剪刀放到桌上,出去找人聊了一会儿天。回来的时候发现剪刀不见了。又出现了这种该死的状况。林乐达非常尴尬,借来的东西被偷掉还是第一次。林乐达拿了30元人民币,找到大车道歉:“大车对不起,剪刀被我弄丢了,这里有些钱当是赔偿好吗?”
大车叹道:“所以,我不喜欢把东西借给你们这些人。钱拿回去,剪刀我这里还有好几把。”
第二天,林乐达又和黄家文说起这件事,黄家文说:“那大车没有骂你吗?”
“没有。”
“怎么会?二车都经常他骂得狗血淋头的。”
……
离开南非之后,日常的工作主要就是刷油漆和北海道作业的准备工作了。将仓库里的好多北海道要用的机器搬出来,阿根廷用的收进去。其中就有矿泉水和饮料的转移,林乐达没有想到船上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矿泉水和饮料,为什么那近十天的缺水期间不发给大家?
林乐达问赵恒通:“这些会发吗?”
赵恒通:“我表哥听大副说,不会再发了,要带回台湾。”
林乐达:“为什么要刷油漆啊?”
赵恒通:“为了让船看起来更新吧?好像台湾那边有相关规定,每年船都必须要刷的,我听我表哥说的。在阿根廷作业区,船上都到处被鱿鱼喷了墨,洗也不好洗,刷油漆也是最好的掩饰。”
刷油漆不是简单的刷上去,要先用铁锤等工具把铁锈敲下来,油漆要刷两遍,下雨天不能刷,北海道要用的机器多而零乱。结果刷了20天到了新加坡也没有刷完。
过了南非后天气渐渐炎热,尤其是后来到了热带区域,顶着烈日从早到晚的刷油漆可绝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刷油漆时,海上风很大,未干的油漆纷纷会飘到身上的衣服上,脸上,头上。还有敲铁锈时皮肤接触到的铁锈,皮肤稍差的人甚至会得皮肤病。
……
5月24日,到了新加坡的外海,终于可以回家了,黄家文欣喜异常。林乐达找到陈二兵问:“二兵哥,我们回家,船员证要找船长签字吗?”
“按理说应该要。”这时陈二兵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知道些什么。
林乐达、黄家文找到大副,提出要找船长签船员证。
大副却说:“那个不用签了,这里另外有份文件,你们都签了吧。”说完拿出一张文件,“签字画押吧。”
林乐达想仔细看清楚,“我看看吧。”
“看什么看啊?必须签,否则不让下船。”
在大副的催促下,林乐达也没敢细看,只隐约看到什么“自行回家……一切后果自付,费用自行承担什么的。”刚签完字,大副用手强压着林乐达的大姆指按了手印。
林乐达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就快回家了也没有管这么多。
之后每个人发了护照之后就被赶上了小船,小船那边的新船员也登上了發春6号,林乐达一看,没有新要上船的大陆籍船员。
上了小船后,黄家文好像记起了什么,对林乐达说:“唉!有一件大事忘了啊,我们的零用金没有发啊。每个月50美元。”
林乐达:“是啊,我都忘了问了。”
“你怎么就忘了呢?我说,会不会是在新加坡,由那边的代理商给啊?”
林乐达:“合同上写得很清楚了,是由船长在船上给的。”
“马的,这个老不死的是想把这笔钱省下来吗?”
“我问问其他人有没有领到吧。”于是林乐达问了这批一同回去的渔工,菲律宾人杰里、马克、德尔玛、印尼人路迪、阿迪,结果都没有领,一时间船舱里怨声载道。
黄家文问:“乐达,那你还有钱吗?我的钱都在船上被偷光了。”
“我还有43元人民币。”
“我晕了,你说了等于没说。那我们怎么办啊,回去的路费都没有。这个老不死的!”
“那我们到了新加坡问那边的代理商借吧,如果我们没有路费回家,就必须滞留在新加坡,那是违反那边法律的,代理商也有责任。”
“只能这样了。”
“家文,你们还算好了,都有在船上买烟、买水、买饮料什么的,你都花了80多美元吧?我可是一毛钱没出去过,全给船长贪污了。”
“乐达,你说我们回到了家里的话,工资能结算到吗?”
“根据合同,在扣除了往返的机票、住宿费等合同上要求自付的之外应该还有三四千人民币左右吧。”
“乐达,怎么你这么小气,在船上一点钱都不用呢?”
“我第一次知道赚钱是这么辛苦的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干过体力活。在船上我有所觉悟,立志以后要做一个真正节俭的人。”
小船上有帖释迦牟尼像,林乐达恭敬的拜了拜,一问船主,竟然是缅甸人,没想到竟然到这里来谋生了。
又到了新加坡,代理商来的时候,林乐达发现还是他们之前到新加坡接待他们的旧人。分别时,林乐达和杰里、德尔玛、阿迪、路迪拥抱告别。代理商安排了林家乐、黄家文到毗邻新加坡佛学院的一家旅社住宿。当晚吃过了免费的泡面,次日上午又吃了免费的盒饭。(代理商埋单)
早震起床时,林乐达发现还有很多其他船员也住在这里,找了几个中国籍船员聊了一下,诉说了一下在發春6号上的待遇。
中国老乡:“你们那船只能算是最差的一条船了,现在台湾渔船上打人的不能说没有,但是已经不是多数了。”
“是吗?”林乐达问道。
中国老乡:“还有你们那船的船长竟然连每个月50美元的零用金都不发,我们这些老船员都是闻所未闻。”
“可能,因为这是他最后一趟出海了吧,他就要退休了,想多存点退休金,我也可以理解一点。”
之后,林乐达又在旅社的附近走了走,先到了佛学院,清晨没有开门,但在底楼也可以看到佛像,林乐达就在门外的五体投地拜了拜。周围竟然也有网吧,林乐达进去看了看,发现竟然有人在使用QQ。
回到了旅社,听见女服务员在打电话,听口音是陕西人,想必是到新加坡打工的。只听见是在倾诉,有些激动,“我以前在家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现在在新加坡被人欺负……”说到后面竟然带有哭腔。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林乐达想这些到新加坡务工的人也必有各种各样的苦。
只是时间短暂,又没有钱,没有机会到新加坡的各景点旅游了。别了,鱼尾狮公园、花柏山、牛车水,下次再来与你们相会。只有圣淘沙岛仿佛坐小船过来时有看到过,只是不敢确定。到过的码头大概是驳船码头,也不能确定。
上午11点时,代理商来接林乐达、黄家文去机场,各自借了100美元给林乐达、黄家文作路费。这个新加坡人代理商非常有礼貌、有素质,很健谈,完全没有因为林乐达、黄家文是苦力而有所轻视。林乐达谈到船上的管理人员的总是打人,那代理商听了竟也很生气,“这种大副,老板早应该开除他,都什么年代了,21世纪了,还用这种暴力的方式!我们整个产业链的人都要被这种人连累!”
……
坐上了飞机。林乐达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生出一番感慨。真是半年的奇妙经历啊,不过,现在已经成为了一段回忆,不过自己也算是个名符其实的经历过风浪的人了。
就在飞机上林乐达作了一首诗:云·海·心
云之上的是云
海之外的是海
心之内的是什么?
是喜乐、是悲伤
抑或只是那份淡淡的宁静?……
(全书完)
后记
《远洋渔工的故事》写完了,虽然只有六万余字,但是邋遢觉得很沉重。
《远洋渔工的故事》没有文采,但是《远洋渔工的故事》有真实,它会告诉你在中国有这么一群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为了微薄的工资,而不惜冒生命的危险、不惜过着完全没有尊严的生活。当在船上连续在冷冻仓库中连续做了二十多个小时的重体力活时,当连续一个多星期几乎没有饮用淡水时,邋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当时只是做下去,想着活下去,想着吃饱、睡好。但是当邋遢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在心里却觉得很难受,仿佛一直被个什么东西压着,堵着喘不过气来。尽管如此,还是硬着头皮写完了。
在中国,有着从事远洋捕渔业的一个群体,虽然人数也许并不是很多。这其中通过非法或违规中介而出境的占大多数。当邋遢在广州埔穗酒店时,当天同时要出海的就有数十人之多。非法或违规中介公司目前在国内有非常多,各省都有,而以福建为最多。渔工们通过这种中介到外讨生活,各方面的权益都没有保障,可以说碰到不好的船,连基本的人权都没有。
台湾的捕渔船有新有旧,船长等管理人员也有好有坏。邋遢所在的發春六号上的船长、大副就属于比较坏的那种。问题不是绝对的,也有福利相对较好的台湾渔船,按照有的老船员说的,这得碰运气。即使在發春六号上,也有好的管理人员,比如大车,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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