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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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归来-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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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是脆弱的;我们如何才能够坚强起来呢?
 
  回头看了看窗外;天幕正渐渐地暗下来。
 
 
荒村归来:
第四日夜
 
  〃不知道今晚会不会下雪?〃
 
  忽然;我的朋友B君;用充满了悲天悯人的语气哀叹道。
 
  抬头看着饭店外面的夜色;在霓虹灯的掩映下;几对男女手挽着手匆匆走过;全都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黄昏时我从苏天平的房子出来了;因为我接到了B君请我吃饭的电话;现在我们坐在这间小小的湘菜馆里。
 
  与朋友几个钟头的闲聊;丝毫不能减弱我心里的紧张;我尽量掩饰自己的忐忑不安;还故意装出一副春风得意马蹄轻的样子。B君始终在高谈阔论;其实我心里听到的;都是那〃明信片幽灵〃的歌声。
 
  晚上十点;终于结束了这顿饭局。B君买单之后还要拖我去唱K;但被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因为我生怕在KTV中;唱出DV里那奇怪的歌声来;到时候岂不是要把孤魂野鬼都引来了。
 
  B君打的先行离去了;我一个人独行在夜上海的街道上;不知今晚是否还要回苏天平的鬼地方?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过两条街;发现两边的行人越来越稀少了;这里虽然是上海的市中心;却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附近有个著名的旅游景点;白天会有许多全国各地的游客;但到晚上就没什么人了。
 
  忽然;我发现眼前的这条街有些眼熟;尽管过去从没来过这里;但马路对面的好几个店铺;都仿佛在哪里看到过似的。心里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跟绳子系到了手上;正悄无声息地牵着我向前走去。
 
  一团火;黑夜里的火;灼烧着我的眼睛;仿佛让眼前的一切都改变了……这条小马路;路边的街灯;还有对面的小亭子。
 
  就是这些奇异的景象;从苏天平的电脑屏幕上看到的景象;如今已与我眼前的街道重叠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区分开来了。
 
  我怔怔地站在清冷的路边;十几米开外的马路对面;是一个小小的明信片亭子。
 
  真是一场梦吗?黑夜的寒冷的街道上;我重新见到了DV里的场景;而那个最最重要的道具……明信片亭子就在我眼前。
 
  然而这并不是梦;我仰起头看着夜空;混沌中见不到月亮和星星;难道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让我在近乎绝望的关头;竟偶然的路过于此;意外发现了这个亭子;找到了《明信片幽灵》的外景地。
 
  对;苏天平就是在这里发现神秘明信片的;也是在这里守候捕获了〃明信片幽灵〃;他在这里用DV的镜头;记录下了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此刻我将见到什么?转头看看四周;两边的店铺大都关门了;几乎见不到一个行人;只有清冷的路灯照着孤独的亭子。
 
  于是我缓缓走过马路;来到个性化明信片亭子前……我已经在DV里非常熟悉它了;熟悉得就像自己家的厨房。
 
  但手还是微微颤抖了起来;犹豫再三终于打开了亭子的门;只见里面亮着道白色的光;照亮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是的;DV里它就是这个样子;我小心翼翼地跨进亭子;然后又把外面的门关上了。
 
  现在;我已经在这个性化明信片亭子里了;《明信片幽灵》DV里的一切再度重演:一道白色的亮光照耀着我的额头;眼前是台多媒体机器的屏幕;可以通过触摸控制它;下面有个投币口;还有弹出明信片的口子。
 
  我的眼睛代替了苏天平的DV镜头;先是横向扫视了一圈;接着低头看了看脚下……不;地下没有任何被丢弃的明信片。
 
  原来那强烈的期待突然落空了;我失望地吐出了一口气;要是现在我自拍张照片的话;一定会非常糟糕的。
 
  但我并没有立刻离去;又在亭子里待了一会儿;这里的空间是如此狭小;转过身就全部一览无遗了;我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不小心被额头的灯光晃了下眼睛。
 
  这时我突然有了种怪异的感觉;好像有阵冷风吹到后背上;可是亭子的门是关好的;哪里来的风呢?
 
  我有些紧张地回过头来;亭子的门确实关得好好的;狭小的亭子里也没有任何漏风的地方。然而;就在我捉摸不透的时候;亭子门缓缓地动了起来……
 
  门;渐渐打开;令人窒息的时刻。
 
  天哪;耳边又嗡嗡地响了起来。
 
  我下意识地靠在后面的多媒体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亭子门。
 
  这扇门连通着阴阳两界……它终于打开了。
 
  一双眼睛。
 
  亭子里的灯光从我头顶掠过;毫不客气地照亮了那双眼睛。 
 
  她在看着我。
 
  你们猜到她是谁了吗?在打开的亭子门口;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对;她就是〃明信片幽灵〃。
 
  灯光照亮了她的脸庞;宛如DV中的镜头又重放一遍。这张只在明信片和电脑上看到过的脸;此刻无比真实地呈现在我眼前;使我确信这既不是臆想;也不是黑夜中的幻影。
 
  就是这张脸;就是这双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异样的目光;那是惊讶、忧郁还是恐惧?
 
  是她打开了这扇亭子门;而我正好在明信片亭子里面;我们以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于此时此地;不期而遇!
 
  不;更确切地说是狭路相逢。
 
  她显然没想到亭子里还会有人;这突如其来的面对面;让她如雕塑般站了好几秒钟。她穿着件白色的滑雪衫;还戴着顶连衣的风雪帽;从头到脚的白色宛如幽灵;把她全身牢牢地包裹起来。
 
  只有眼睛和头发是黑色的……从帽子两边垂下的黑发;烘托着一张白皙削瘦的脸;双眼瞳孔在灯光下收缩着;青色的嘴唇显示她未施粉黛。
 
  这就是春雨在荒村梦见的人?四个大学生;在同一个夜晚;同一个地方;梦见了同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此刻就在我的眼前。
 
  有道是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在这小小的明信片亭子里;我和她尴尬地面对着面;四周空气似乎窒息了;我心头狂跳着不知该做什么。
 
  〃对不起。〃
 
  她居然先说话了;向我致歉似地点了点头;便要转身离开了。
 
  这时我终于忍不住说话了:〃等一等!〃
 
  这句话说得既突兀又吓人;让她定格般了下来;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嘴唇颤抖着说:〃你是谁?〃
 
  又是片刻的沉默;她保持着那种眼神;既不回答我也不离开;只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的眼睛;仿佛要把我的灵魂看穿。
 
  终于;她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又要转身了。
 
  但这一回我做出了行动;随着身体里贲张的血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如此用力地抓着一个女孩;只感到心跳快得要冲出咽喉了。虽然隔着层厚厚的滑雪衫;但仍然能感到她纤细而冰凉的手臂;正在我的手掌里颤抖着。
 
  她的目光立刻变了;恐惧与凶狠同时涌现出来;如一只黑夜里的小母狼!她的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但我听不清她说了什么话。她的手开始强烈挣扎起来;我能感觉到她手腕里的动脉血流;只是不知道她的血是红色还是白色?
 
  我仍然紧紧地抓着她;几度手指都要松开了;但又牢牢地抓了回去;把她留在明信片亭子门前。幸好这时马路上没什么人;否则人家会以为她碰上了流氓。她用力地向后拽着手;我只能跟着她走出亭子;但依然没有放手。
 
  她终于喊了起来:〃放手!〃
 
  要是让警察听到这样的声音;大概会把我送到派出所里去的吧?但此刻我已无所畏惧了;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说:〃告诉我;你是谁?〃
 
  还没等她回答;我先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
 
  这几句话似乎起了某种神奇的效果;她突然停止了反抗;只是大口喘着气地看着我;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下来;就像一只落了陷阱;等待猎人宰杀的小鹿。
 
  沉默了十几秒钟;她茫然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阿环。〃
 
  这是一个游荡在城市黑夜的幽灵的名字。
 
  柔和的声音飘进了我的耳朵;又在大脑皮层里回响了无数遍;于是某个奇异的形象;渐渐幻化在我眼前。
 
  她的名字叫阿环。
 
  虽然她没说名字怎么写;但我认定了就是这两个字。在白色的路灯光影下;她忧伤的目光瞬间融化了我的心。
 
  〃你好;阿环。〃
 
  我怔怔地微笑着说;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她的手终于获得了自由;颤抖着放到自己胸前。空旷无人的街道上;暮的掠过一阵寒风;卷起些灰尘直冲我的眼睛。
 
  刹那间;视线模糊了起来;只剩下个白色的影子晃了一下。
 
  当我重新睁大眼睛时;却发现眼前一个人都没有;〃阿环〃宛如幽灵般不见了;化为一团灰尘飘到了城市夜空中。
 
  〃明信片幽灵〃真的变成了幽灵。 
 
  我茫然地张望着四周;只见这条小街上阴风惨惨;前后见不到一个人影晃动。我大口地喘息起来;向前走几步大声喊了起来:〃阿环!阿环!〃
 
  街道的尽头传来我的回音;转眼又被北风吞没了。看看马路两边的居民楼;我不敢再喊了;生怕楼上会砸下什么东西来。
 
  这才发觉后背心有许多冷汗;一阵风吹来使人浑身发抖;我赶忙竖起领子跑到前面的路口。这条路两边有许多小酒吧和咖啡馆;一些年轻的人影在路边晃动着;总算让我看到了点人气。
 
  〃阿环?〃
 
  我又轻轻地念起了她的名字。刚才那一幕是如此真实……DV里看到的〃明信片幽灵〃;竟然鬼使神差般地出现在我眼前;她是那样神秘而奇异;让人不敢靠近又浮想联翩。
 
  在上午我看到的DV里;她不是说自己只剩下七天的生命吗?那么四天前她就应该〃死〃掉了(假定幽灵也有〃死〃的话);为什么现在又会出现呢?她还是来明信片亭子自拍照片;然后把印有自己脸庞的明信片丢弃的吗?或是如苏天平推测的那样;是一个害怕被人遗忘的幽灵;终日游荡在城市的黑夜;留下自己的照片?
 
  为什么要把她送到我的面前;甚至让我紧紧抓住她在手心;却让她从我的手指间溜走。她的出现就像一次〃闪回〃画面;刚刚被我看见惊鸿一瞥;又立刻切换掉镜头;如烟雾般消失在夜色中。
 
  与〃明信片幽灵〃的失之交臂;使我的心又沉了下去;也许她就是那水中花、镜中月;只可见闻而不可触摸。
 
  我懊丧地走过路边的小酒吧;忽然想起了四天前北京后海的冬夜;相形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后海;远甚于新天地、衡山路或三里屯。
 
  突然;我听到一阵拍打玻璃的声音;旁边是一家酒吧的落地玻璃;有个男人在里面向我招着手。
 
  居然是孙子楚!怎么又见到了这个家伙?酒吧里的他显得很兴奋;一边拍着玻璃一边向我挥手;嘴里还在叫着什么;但我一点都听不到。
 
  (不好意思;也许在我的小说里;世界永远都很小吧!)
 
  如此意外的相逢;让我心里直感叹:大概今晚上帝对我特别眷顾吧。
 
  我立刻跑进了酒吧;在昏暗的灯光下;找到了孙子楚的座位。
 
  已经半夜十一点钟了;不过对于酒吧来说生活才刚刚开始。
 
  此刻的孙子楚真是声色犬马;丝毫没有大学历史老师的样子;拍着我的肩膀说:〃怎么你也来泡吧啦?〃
 
  可我的心情依然很糟糕;苦笑着摇了摇头:〃别嘲我了;我怎么会有你那份闲情雅志?你经常来这里泡吧吗?〃
 
  孙子楚呷了一口啤酒说:〃不;平时我都去我们大学附近的酒吧;那里消费便宜朋友又多;今天是我第一次到这里来;感觉还不错吧;就是价钱太贵了。〃
 
  我只要了瓶雪碧;用眼角瞄着酒吧里的男男女女;就这么看着都有些犯困了。很想把刚才那奇异的经历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又活活咽了回去;我该怎么向他解释呢?说自己在苏天平的电脑里;听到了三年前孙子楚听到过的歌声;几分钟前又在附近见到了那唱歌的女孩;而这女孩是四天前就该死去的〃明信片幽灵〃。
 
  听完所有这些故事后;孙子楚会不会把我当作脑子有病呢?
 
  当然;侃侃而谈的永远都是孙子楚这样的家伙;尽管嘴上有许多啤酒泡沫;但他没有丝毫醉意;故作神秘地说:〃知道今天我去哪儿了吗?S大的法医研究所。〃
 
  〃法医研究所?〃听到〃法医〃两个词;往往会使人联想到在一片惨白的灯光下;一具尸体静静地躺着;等待法医的解剖刀深入他(她)的身体。。我心里禁不住一哆嗦;〃去那里干嘛?〃
 
  〃为了一具头骨。〃
 
  我忽然感到有些恶心:〃头骨?你说话怎么越来越吓人了?〃
 
  〃那是一具特殊的头骨;当年从太湖边的良渚古国遗址出土的。〃孙子楚微微一笑;绘声绘色地说;〃你不是对神秘的良渚古国很感兴趣吗?那个遗址规模非常巨大;有五千年前的宫殿和金字塔式的陵墓;尤其是还发现了一个良渚女王墓。〃
 
  〃女王?〃
 
  〃对;考古队员挖掘了古墓;发现了大量的人殉。〃
 
  〃用活人殉葬?〃我的脑子里立刻浮现起了那极度残忍的一幕;〃可是中国最早的人殉是在夏商时期啊;五千年前就有人殉了吗?〃 
 
  〃这些考古资料极少公开;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这个情况。同时;考古队员还在墓葬里发现了许多玉器;良渚文明是玉器时代;玉器并不稀奇;但最重要的是;这些玉器都以某种奇怪的方式排列着;就像是远古时代的巫术仪式。〃
 
  〃奇怪的排列方式?巫术?〃
 
  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但又没有立即说出口。
 
  孙子楚继续说下去:〃是的;考古队员还找到了完整的墓主人骨骸。〃
 
  〃就是良渚女王?〃
 
  〃没错;从墓主人的骨盆形状判断;极有可能是位女性;从陪葬的规格来看;她无疑具有最高的宗教地位。于是;良渚女王的骨骸被〃请〃了出来;送到一家考古研究机构长期保存。〃他又给自己的杯子倒满了;拍拍我的肩膀说;〃不过;最近良渚文明的研究又热了起来;有了许多全新的重大发现;这里面可能也有你的功劳吧。〃
 
  〃你们学术研究的事情;关我什么事啊?〃
 
  〃谁叫你写了那本畅销书;不但把我给写到书里去了;还引起了许多学生对于良渚古文明的关注;这样把学术界的热情也带动起来了。〃
 
  哇;他说的也太夸张了;听得我都要冒冷汗了;我只能摇着头说:〃不至于吧?〃
 
  〃前几天;那家保存着良渚女王骨骸的机构;把女王的头骨送到了S大法医研究所;请他们为良渚女王做头像复原。〃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这种事还确实是要请法医出马;世界上曾有许多疑难凶案;只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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