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生活在古代,那就很奇怪了。
但是,为什么在邪梦镇里,会有这样一条,奇怪的,与众不同的街道?
两人相对思索了半天,不得要领。毕修说:“这铁锹的把手上,也有这么多血迹。这个是用铁锹的人,受伤一定不轻。”
李正也点点头。修理防空洞,在当时复杂多变的国际政治环境中,是全民动员的政治任务。但是也不至于让人一边流着血一边坚守工地吧?这里的情况,在那个年代,有那么严重吗?
再仔细想想,李正越来越感觉不对。地面以上已经颓败,但依然可以看出当年这里地面上建筑已经完工,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缘故,被彻底抛弃了。这一条街道的建筑风格,可以证明它湮灭的最晚时间是在六十年代,战争距离这种内陆地区还远着呢,不存在战争毁灭的可能性。
至于瘟疫,李正是本地人,在这城市起码住了三代人了,没听说过建国以后,在本市及周围地区发生过毁灭性的大规模疫病。而且,就在距离这条街道不过十几米之外,就是整齐的民房,完全不像是为了大规模传染病导致的居民迁移。
当然,六十年代那个时期,现代流行的拆迁还远远谈不上。
这条街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以至于被抛弃呢?李正百思不得其解。这里的人,都跑哪儿去了?
李正并不是一个爱动脑筋的人。他困在这种地方,已经憋得满头冒火。再这么辛苦地动用大脑,他终于按捺不住,烦躁地抄起那把血迹斑斑的陈旧铁锹,狠命地把铁锹的锋刃向下,嘿地一声插进面前的墙壁上。只听“碰”地一声金属响亮,那锋利的铁锹之下,竟然不是击中坚实墙壁应该发出的钝响。
没等李正回过神,轰隆一声,那层土墙竟然轰然而倒,露出一个封闭的狭窄的木板门。也就在这时,在毕修手里举着的火把终于燃到了尽头,毕修只得把它丢在土堆上,火焰渐渐熄灭了。
地道内顿时陷入漆黑。不过,毕修和李正两人,已经看清楚,一道狭窄的旧木板门赫然在土墙倒塌手露出的豁口出现,两人大惊之下,挤在一起,半晌都作声不得。
待狂跳的心脏恢复平静。李正素来胆大,先吐出一口气,首先踩着泥土走进那个洞口,伸手触摸了一下,是那种老式的链子锁。他看准方位,举起铁锹,猛然砸在早就锈蚀不堪的铁链上。铁链应声而断。封闭大门板,带着暗哑的“吱呀”声,缓缓向内打开,带出一股多年的呛鼻的灰尘。李正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密室遗尸
铁链应声而断。封闭大门板,带着暗哑的“吱呀”声,缓缓向内打开,带出一股多年的呛鼻的灰尘。李正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还没来得及捂鼻子,一股霉烂和腐臭的气息夹着一股渗入骨髓的冷风,从那个狭小的门洞内呼地扑面而来,险些把两个人一起熏倒。
捂着鼻子,流着眼泪,两人跺脚咳嗽一阵,毕修问道:“大李,进不进?”
黑暗里,毕修看到李正一双眼睛张得格外大,闪闪发着光亮。李正把捂着鼻子的手放开,说道:“为什么不进?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干脆进去看看究竟。“
毕修一想也是,横竖已经陷身在邪梦镇,无路可逃,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不如进去看看,或者峰回路转,运气好的话,可以找到离开邪梦镇的出路?
当然,毕修心里明白,这只是自己碰运气的想法。不过反正也是等死,兔子临死也要跳三跳,何况俩壮汉子。
李正带头,毕修跟在后面,两人挤进扭歪的门框。
里面一团漆黑,空气倒也不算太缺氧,想来有连通外界的通气孔道。
只是在这种废弃的小街上,在这个早就无人到来的防空洞地道内,居然还隐藏这样的密室。这里的人,当年在干什么呢?
当时已经是六十年代了。国内战争早就结束。为什么还要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修建如此隐秘的密室,然后又弃而不用呢?
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空气里的阴冷,和一股奇怪的臭味却是清晰的。李正按捺不住,他从裤兜里翻了一阵,找到打火机,“啪“地点亮。
黑不见五指的密室空间顿时猛然亮了一大片。两人都惊得张大了口,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是互相惊骇地看着对方同样惊呆的脸。
打火机燃烧太久,烧到了李正的手,李正猛地惊醒过来。正好,他看到在一具坐着的死尸面前的桌子上,居然好死不死,恰到好处地放置着一盏老式的煤油灯!李正真是喜出望外,急忙从那具已经木乃伊化的死尸面前取过油灯,点燃之后,整个密室通亮起来。
两个人渐渐定住神,开始查看这间密室的内部状况。这地下室地势比外面的地道还要低有一尺多,相当阴寒。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被遗忘在这里的这些死尸才能保持了几十年不曾□□,甚至还保持着当年的姿势。
李正心有余悸地看看坐在油灯前的那具尸体。它还穿着当年旧式的警服,只是已经破破烂烂。警帽也放在桌子上了。在死尸已经干瘪的头部,还包扎着绷带,只是早就变了颜色。
两个人最初的惊恐慢慢平息,渐渐都恢复了冷静。毕竟这两人,也是从火刑堆上逃出来的,算得上经历过烈火的考验。若是平常人,哪怕外头风声再紧,也要吓得高呼救命,夺路而逃了。这两人都是练过胆子的,惊魂稍定,李正先看到里面天花板上,还悬着灯泡。他伸手拉了一下墙壁上的灯绳,灯绳立刻化作一条细细的灰烬的线。李正看着自己的指头,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这电灯恐怕早就不能亮了,何况这里明摆着没有供电设备。
☆、死者的笔记(1)
李正看着自己的指头,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这电灯恐怕早就不能亮了,何况这里明摆着没有供电设备。
除了在桌子上的木椅上坐着的那具尸体,在墙根也有几具尸体,或躺或坐,都是早就化作木乃伊状的干尸。身上的衣服早就变成了破破烂烂的布条,颜色却还依稀可以分辨。李正认得这正是建国初期的公安人员制服。
这几名□□,怎么会在这不为人知的地方死去?李正仔细地挨个查看这些尸体,有的是被子弹击中的,有的是被尖锐利器刺伤的,而且伤势都十分严重。看来,凶手极为凶狠,一上来就打算置人于死地。而且,凶手也做到了。这些尸体被放置在这个地方之后,就一直保持着他们临终的姿势,没有被任何人移动过。
毕修走到那具坐在办公桌前的尸体旁边,看到那具尸体一支枯枝一样的手,还搭在桌子上的一本陈旧的本子上。本子旁边,放着一把旧钢笔。毕修凑着煤油灯的光线看看,本子上的字迹,虽然已经被发黑发黄的纸质给淹没,但是还勉强能够看出来。
八月十二日
我奉市局命令,带领小分队到小儿村这一带了解情况。根据当地村民反映,近半年来,他们时常在夜间听到附近有吹吹打打喜庆的声音。但是出门后,又找不到声音的来源。上级命令我到当地调查情况,以排除特务潜伏的可能。
八月十五日
很多村子的人都已经走了。因为有村民开始到所里反应,自己家的亲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有了影子。案情始终没有进展,人口却还在无故失踪。这一带,越来越危险了……
八月十七日
我终于亲眼看到了那些人……他们看起来比附近村庄上正遭受饥饿威胁的村民们更可怕……可是看他们的衣服,又不像是出来逃荒的。尤其是这些人抬的花轿,华丽得比解放前地主老财娶亲的依仗还排场。
但是那绝不是娶亲的,倒像某种宗教仪式的□□。
八月十八日
凌晨。外面全是火光。昨天天黑时,我才带着人回来,大宅院那么多人突然来临又突然失踪,让我这个从部队下来的老兵,感到事情极不寻常。我决定向市局请求增援,进一步查清大宅院原来主人的去向……
半夜里我突然被惊醒,立刻去喊醒全部人员。但是已经迟了,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外面亮起了火光……电话摇不通,我想线路已经被割断了……
太晚了。在激烈的交火中,我救下了一个中了一枪的孩子,她似乎不会死……我把她抱进派出所,孩子告诉我,我们受骗了,这一带的人早就全都被杀了。那些所谓的村民,根本不是原来的村民,即使是,也跟以前的样子不同了!至于眼前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她也不知道。她独自去外面摘果子充饥,回到村里,发现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一群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占领了整个村子。他们跟那送亲的队伍是一伙儿的。那送亲的轿子里,也不知坐的是人,还是神像。不过,自从这些人占领了整个地区之后,他们似乎一直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把小姑娘抱下防空洞的地道。整个村子情形诡异,究竟暗中已经失去控制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一个孩子,独自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活下来,还能提供那么多情况给我,已经很不容易,暂且我也没时间去分析情报的真假。暴徒们进攻十分疯狂,我们的弹药不足,又和市局彻底失去联系。同来的二十多个同志,只剩下五个人还能战斗,也都挂了彩。我自己也受了重伤,恐怕生还无望。我安排还能动的同志想办法突围,我带着两个人在这里掩护他们。可是坚守一天,我身边仅剩的几位同志也先后牺牲。我知道我们恐怕等不到增援了。我带着伤员暂时隐藏到地下道。最后一名同志匆匆伪装了密室的通口。然后,我听到他又重新回到地面……
☆、死者的笔记(2)
八月二十日
借着手表,我知道白天的时间。两名重伤员在今天凌晨时分先后停止呼吸。只有我还留着一口气。我知道我也快死了……本来,随我一起到这个地方的同志们全部牺牲,我深深地自责,决定陪他们一起永远留在这里。
借着煤油灯的光线,毕修小心地掀动发黄的纸页。读到最后几页,字迹混乱,后来的字不但断断续续,笔画混乱,而且也被血迹淹没,根本无法辨认。
李正对着那残旧的本子出了一回神,说道:“六十年代时期,由于饥荒,也因为一些地方土匪还未全部剿清,在一些偏远地区,确实发生过人口失踪的事件。”
毕修说道:“你没仔细听吗?日记里写得很清楚,那些人不是饥民。”
李正说道:“难道,他们……是当地横行的土匪?”
毕修说道:“你这个脑袋,难道只是用来想女人的时候才用吗?都六十年代了,哪儿的土匪还这么高调,不怕死啊?再说了,“毕修指着那旧日记本,“就算是土匪,甚至是潜藏的特务,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一个村子的人,而且……之后还能把村子及附近地带,都管理得井井有条?”那个年代的人,觉悟很高。一旦发现有情况不对,就会立刻向上面报告。
李正摇摇头,说道:“你根本不了解我们这里在那个年代的具体情况。那几年旱情严重,有些地区基本颗粒无收。到了春天,整村整村逃出去的多得很。有些地方连狗叫鸡鸣都听不到,整个村子,全是空的。所以,偶尔有个村子,甚至几个村子全空了,就算有人会注意,也不会觉得太奇怪。”
毕修说道:“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江兰若带着咱们,拐了那么多弯,最后把我们送到这个地方。这条废街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成为镇子上最安全的地方?镇民们为什么不进入这条街道呢?”
李正愣住了。确实,这条街道,不但没人居住,镇民们根本都不踏入这条废街半步。两人在地下坐了这么长时间,始终没有听到头顶有一丝人的声音,来往的只有狂风的咆哮声。
不过动用大脑,对于李正来说,真是艰苦卓绝的工作——这一点,他跟刘大德倒是颇有类似之处,也许正是因为个性类似,所以李正对刘大德更是惺惺相惜。
李正停止了这种对他而言过于繁重的劳动,对毕修说道:“行了,你慢慢地思考。我对你考虑的这些问题,没有兴趣。都几十年前的事了,你管那么多干嘛?我现在只担心江兰若,我想把她带出这个鬼地方!”
毕修本来正在思考这条街道在镇子上成为无人区的怪事,见状,却表示赞同:“我也出去。”李正急忙阻止,说道:“你还是先待在这里吧。“毕修瞪他一眼,说道:“怎么?怕我现在是通缉犯,连累你?”李正说道:“我现在的境况,只怕比你强不到哪里去啊。”
☆、走出防空洞
毕修瞪他一眼,说道:“怎么?怕我现在是通缉犯,连累你?”李正说道:“我现在的境况,只怕比你强不到哪里去啊。”
毕修一拍巴掌,说道:“这就对了。咱两个现在是半斤对八两,谁也谈不上连累谁!在一块儿,说不定还能互相照顾一把呢。可是咱们两个要是只剩下一个人,那一但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李正本来是很担心毕修,毕修的伤势比他严重得多了。而且毕修跟他不同,他起码有江兰若暗中庇护,毕修则在这个镇子上,每个人都在疯狂地搜索,想置毕修与死地。所以,他的确担心带着毕修出去,会影响行动。听毕修这么一解释,李正心想,这倒也对。毕修是自己眼下难得的伙伴。这小子虽然来历不大清楚明白,脑子可是好用得很,遇到什么事,分析十分细致到位。何况,如果自个儿真的半路上出了麻烦,毕修留在这里就会变得孤立无援,只能等死。江兰若的脾气,李正再明白不过,她可绝对不会多看毕修一眼的,搞不好还会把毕修拖出去当祭品,点了天灯,献给那棵见了鬼的什么神树。到那时候,他和毕修恐怕就如这些葬身在这个无名的防空洞的□□一般,除非机缘巧合,否则,永远无人得知他二人最后的结果。
李正计议已定,抓住那部已经有些松散的木梯,就要往上攀。毕修却还有几分犹豫。这一出去,前途莫测。万一再度落网,到时候,就怕连江兰若,也没办法救他和李正。
毕修瞬间转了几次念头:那江兰若乖戾任性,做事毫无章法,全凭自己心里一时高兴。毕修虽然深知她对李正眷恋情深,可她本人还陷在那个被她称作“一号“的人物手里,而且她对”一号“奉若神明。毕修实在不敢对江兰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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