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将手中的毛笔搭在一旁的笔架上,示意冷肃坐下,之后说道“我先去洗一下手,虽然我想你是很迫切的想了解一些事的,不过还是得请你稍等。”
冷肃依旧点了点头,坐在了一旁会客的软皮沙发上。
而坐在沙发上的冷肃暗自思量,凭着一股冲动找到了黄家的人,可是一时之间,冷肃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应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
片刻的功夫,那女子便洗过了手,从洗手间走出。径自坐在了冷肃的对面。
冷肃有些局促,那女子却问了声“想喝什么?牛奶?茶水还是咖啡?”
冷肃摇了摇头,抿了抿嘴唇。终于还是说出了口“我来是想知道,我外公之前找到你们黄家,到底是说了些什么?”
听了冷肃的问话,女子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无意识的弹动了一下道“你外公?邵老爷子?”
冷肃点了点头。
那女子便道“这个,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水上公园的建设过程中,发生了许多令大家不甚愉快的事情。老爷子前次来不过是劝我们撤资罢了。”
冷肃皱紧了眉头“恐怕还有别的事儿吧,比如说镇魂阵,再比如说,转轮亭?”
女子听着冷肃不客气而直入主题的问话,面上依旧是带着一抹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只听那女子道“你若是这么说,倒也是没什么不妥。老爷子在我这里的时候,确实说过有关镇魂阵或是转轮亭的事儿。”
冷肃磨了磨牙,道“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再等等,那转轮亭,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女子挑了挑眉头,似乎是对冷肃的话不屑一顾。只听她说道“我想你要搞清楚,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我们黄家引起的,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们邵家,我是敬佩你们家的老爷子才会愿意见见你们邵家的人,给你们一个答复,而不是送上门去让你们斥责。建了转轮亭又如何?有因才有果,我爷爷一直为在他父亲身上发生的事情感到惭愧与歉疚,至死都将他飘荡在江中受罪的老父亲放在心头,死不瞑目,既是如此我们建转轮亭又有什么不对。若不是你们邵家请人做了那种歹毒丧德的镇魂阵,我们又怎么会用转轮亭破阵。对于你外公,我深表惋惜,但这却本就是他应该承担的责任,不是吗?”
冷肃沉默,的确,他似乎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黄家的人,这冤孽是早年种下的因果,解不开的死结。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牵连着,似乎只是做了一场斗法的铺路石罢了。
冷肃不搭话。甚至他突然间思索自己今天来到黄家人面前是不是有些自取其辱了,越是这样想着,冷肃便越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下去了。冷肃蓦然起身,他觉得自己应该告辞了。
可是,黄家的女子却叫住了冷肃,她对冷肃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是今天既然你来了,我还是要把话说完,你家老爷子之前来的时候说过,如果他不在了,有邵家的人来找我,那么便告诉他们,在他惯用的破收音机里有一盘他录制的磁带,他不会写字。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在那盘磁带里。你回去找找吧!”
冷肃抬头注视着黄家的女子,显然是吃惊不已的。老爷子竟然还留下一些话录在了磁带里,如果今日自己不来,是不是永远便也没有人发现老爷子留下的话了。
那女子无视冷肃的震惊,接着说道“建设水上公园的投资案,不过是为了我们黄家的祖上能有个好归宿罢了,既然现在所有的事已经解决了,那个公园的建设也就没什么意义了。不过我们黄家虽然撤资,可是这笔钱我们是不会收回的,我们会在沿河村建设一所希望小学。毕竟,爷爷是从那里走出来的。虽然伤透了心,可是一辈子却也没有忘记过那里的父老乡亲。我小的时候,爷爷就常常抱着我讲那村子里的各种各样的故事。我虽然没有去过那时的村庄,却在爷爷的故事中身临其境。爷爷一直遗憾说,村子太闭塞了,里面有文化的人少得可怜,所以这一笔钱我们会用来建设希望小学。也算是圆了爷爷的心愿。”
冷肃仔细的听着黄家女子的这一番话,虽然说着的是冠冕堂皇,可是那眼神是最瞒不了人的,那女子眼神中的愧疚也是明晰的。
也许,她也只是想做些什么,为了她离去的爷爷,或是为了转轮亭中无辜的人的歉疚。
冷肃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告别,便走出了办公室,他现在更加急切的是将外公的收音机拿出来,听一听外公到底留下了什么话。
外公的小收音机很破旧,表层的漆皮已经磨得差不多光了。冷肃从不知道,外公的这台收音机实际上是一台收录机,不仅可以听听评书与广告,而且可以放放磁带,因为从没有见到外公用过。
果然,当冷肃小心的恩开了收音机的开关,戴上耳机,竟是听到了外公苍老而有力的声音。
收音机里,外公像个孩子,先是呵呵呵的笑了几声,然后才开始说道:“我猜,现在听收音机的人是小肃。我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如果我猜的对,那就请你继续听下去。如果,我猜错了,那么请你按下停止键,然后将这收音机拿给我的外孙——冷肃。”
听着外公熟悉的声音,冷肃觉得似乎干涩的眼睛有了些湿润,冷肃是个大男孩,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冷肃不哭。
大概沉默了一分钟,收音机里的声音才接了开始说话。
“小肃,是你吧!听到我的录音,很吃惊吧!不知道这份录音算不算是给你的一个小惊喜。当然也许你有可能把它当成惊吓。
小肃啊!你打小儿就在我跟前儿长大,平日里我对你可是严厉的很,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外公我有些不近人情。
其实,我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就是有了你这个外孙,可是放在平时,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真的,我一辈子不识打字儿,所以最羡慕的莫过于那些有知识的人,还记得你考上大学那一年,接到通知书的那天,我竟激动地一夜没睡。
真的是觉得特别的高兴。你这孩子也不知是像谁,从小脑袋里就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甚至对我的这一套风水堪舆之术也是特别的感兴趣。可是外公却一直没教你,并且直到现在,我仍是不打算教你。
别着急,也别生气,我的孩子,并不是外公藏私,而是【文】因为风水【人】命理奇门【书】异术都和【屋】人的命途福荫息息相关,泄露的太多不行,会遭天谴。看得不准不行,瞎出主意造成恶果,自己还要承担罪责,赔上自己的福德。
谨言慎行。在风水这一行当中,这四个字还没有谁能够真正做到。所以,到了最后,也没有几个能真正得了善终的。我很不想你顺着这样的一条道路走下去。
不过,我知道你对这类杂学之流有着莫名的兴趣,若是什么都不留给你,倒显得我这个小老头儿有些太不近人情了。所以,在咱们家坟茔地右侧有一株老松树,树根处堆积着一些小的白色河卵石,拨开河卵石,将松树根部的震位与巽位之间(东北部和东部之间)挖开之后,你将会发现一个土蓝色的小布包,里面装着的是一本油纸包着的本子,那便是我要留给你的。
上面写的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读不懂。但那是老干爹在世时留给我的,说是让我交给后人,必有所用之处。我思来想去,恐怕那时老干爹所指的后人就是你了。所以,那个本子就是我要留给你的。
最后,我的孩子,请你记住,外公不图你大富大贵,却只愿你能平平顺顺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要知道,老人常说:平安是福啊!”
第一回 黄皮书
外公留下的话是简短的。简短的让冷肃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冷肃按下了倒带的键子,老爷子留下的话,又重新开始在自己耳边萦绕,就这样反反复复,不知不觉,冷肃就听了三遍。
之后,冷肃就出了屋子,找了一把铁铲子,趁着天还算大亮,就赶往了自家的坟茔地所在之处。
还好自己的坟茔地就在这座小村之内,就在小村连绵青山中的一座上,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冷肃便来到了被那郁郁葱葱的柏树所包围的坟茔地所在之处。
按照外公最后的指示,冷肃不算困难的就找到了那棵树根处堆着河卵石的松树。按照五行八卦中辨别方位的办法,冷肃很轻易的就找出了外公描述中的震位与巽位,一铲子一铲子的挖下去。果然,就如外公所说,挖了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发现略带湿润的泥土中有一个旧制土蓝色的破布边角。冷肃有接着挖了两下,就着那土质的稀松,拉住了破布的一角,小心的将埋在土里的东西拉了出来。
果然,与外公描述中的小蓝布包极为相似。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打开了蓝布包便发现了厚重的油纸。而拆开了油纸便可以看到一个破旧的本子,本子外面似乎是羊皮制的面子做的封皮,显得越发古旧而神秘。
冷肃轻轻拍了拍本子上的灰尘,四下望了望,掀起了衣衫,松了松裤带,将那本子别在了腰间。
旋即走向了不远处自己坟茔地中外公的坟墓。
看着那坟墓上印刻的深深的写着邵希文之墓的字样,冷肃略微笑了笑,道“外公,我找到你说的东西了。”说话间,还像个孩子一样用手挠了挠头。
因为冷肃似乎想起来,外公的魂魄是在江水中的,在这里告诉他也是听不到的。想到这里,冷肃无声的叹了口气。旋即转身,离开了这一座沉睡着自家先祖的深山。
回到家中的冷肃坐在炕上,将枕头竖直的倚在墙上,懒散的依靠在上面,像没了骨头似的。而冷肃的手中,正拿着一本破旧发黄的羊皮封面的书。
冷肃翻来覆去的打量着这本书的封面,没名字。‘就叫它黄皮书吧!’冷肃心里暗道。
但看这本书的材质,羊皮封面,纸张质量较好。不过根据纸张颜色的变化与硬度,冷肃可以判断出。这本黄皮书,大概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历史。
冷肃并不着急打开它,虽然冷肃有着迫切的欲望。可是,冷肃对物品的鉴定却有着更大的兴趣,那几乎成了冷肃的一种乐趣。
单看这本黄皮书的质量便知道这定不是哪个大家活字印刷出版的巨著,更有可能是一本手抄本或是手工制成的简陋的别的什么。先不看这本书的内容,单由着外表来看,这个黄皮书是值不了什么钱的。
看官你问了,冷肃这是什么爱好啊?一个破本子,有什么值不值钱的,有什么好看的?
这看官你可就有所不知了,一个破本子虽然值不了什么钱,那要是冷肃看的是别的什么东西呢。比如说,冷肃要是看得是古董呢?冷肃要是看的是玉器呢,再比如······
有些看官看到这里说我无聊,冷肃那里来的那么多古董玉器好看,嘿嘿,这看官你就有所不知了,而我在前面也没有向您交代过。
您是不是知道徐妞妞现在是一个神经兮兮的牧师,您是不是知道齐浩——耗子是一个混的还算不错的警察,可是不知您想没想过冷肃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与徐妞妞和齐浩都是年纪相当的冷肃又是窝在小村子里做些什么呢?
无业游民?待业青年?诗人?作家······
不不不,看官你猜的通通不对。冷肃的职业,怎么说好呢?往好听的点儿说,他是一名鉴定师,不过与那些鉴定行业的专业鉴定师相比,冷肃可是没有资格证的,也就是现在我们常说的无证上岗。
有的看官撇撇嘴巴,表示很看不起冷肃的生意,这样的无证买卖会有人上门吗?
嘿嘿,看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冷肃的生意的确不多,可是上门来的却都是大客户,俗话说的好,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句话用来形容冷肃的生意确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呦,看官你定会吃惊的问我,那都是什么人找冷肃鉴定啊?鉴定的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啊?
这个可是有些说不得了,可是我还是的悄悄的告诉你,大多数来找冷肃鉴定的东西来路都不干净。
有那不知打哪儿偷回来的玉器,有一些辨别不出个数的古籍,甚至还有从那古墓里淘出来的冥器(逝者坟墓中的陪葬品)。
好了,话有些说多了,我们先转回正题。
刚刚说到哪里?哦对了,是冷肃手中的黄皮书。
这个外表皮在冷肃眼中没有什么金钱价值含量的黄皮书终于被冷肃打开了,冷肃大略初步的翻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发现这笔记本似乎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似乎是一个叫做江东西的人写的,而后一部分,却好像是由外公的老干爹,传说中的钟先生提笔的。
翻开那现在薄脆发黄的纸张,第一页是这样写的:
吾尝终日游荡,从北向南,从南向北,所求之事不外乎一件。寻人。
所寻何人?其姓为钟,名不得知。只知其绰号“算子”。
固世人常唤其“钟算子。”
寻人为何?不过是有事相询罢了,不过是想求一般缘法,问一声真相罢了。转眼时光已逝,流水匆匆。斗转星移,物是人非。然,事事未修,有问困于心头,终日不得见欢颜,终生不得见欢颜。
光阴虚度,却有千般思量,终抵不过逝水年华。蹉跎数载,感受颇多,所见奇闻杂事颇多,固现将其记录。
————————江东西
看完第一页,冷肃皱了皱眉头,这似乎是一个叫做江东西的人,多年寻人未果,所以将多年所经历的奇闻杂事记录,冷肃有些好奇,那个江东西的人会在这个黄皮书上记录些什么?
拦路石人 (一)
自1917年初胡适、陈独秀发表了关于文学改良的文章,便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新文化运动,而在1919年‘五四’前夕,以胡适为代表的先驱又开始了支持白话文的运动。
至此,白话文渐渐走上历史舞台,并在今后的中国历史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冷肃虽不知这黄皮书的前作者江东西的生卒年代,但是通过这本书中所记录的内容来看,江东西在写这本黄皮书的时候,已经是白话文大为兴起的时候了。而此时的冷肃对于这本书所记录的年代也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翻过江东西所写的一页序言,冷肃开始了阅读。
大写壹的后面写了四个大字——拦路石人。而江东西的记述,便是从这里开始了:
为了寻找那个至今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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