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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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葬-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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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这么说。”阿三回答。
    我顿时松了口气,同时也明白了她为何如此有把握从苗人们的包围中逃出生天。这些苗人,或许对某些地方的了解,还没阿三透彻。
    “其实,苗人们并不可怕,他们有些像桃花源的山里人。”阿三说:“从神话时代到如今,他们承受了很多的苦难。被人砍杀的次数多了,傻子都会变的凶狠起来。很多人提苗色变,认为这里是蛊虫的天下,又把蛊虫看作可怕的事物。实际上,巫蛊之术,在很多时间都是用来救人。”
    “你……”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听起来,你好像很喜欢苗人。”岛上岁血。
    阿三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轻声说:“因为我妈妈,可能也是苗人。”
    “可能?”我吃惊又不解的问:“为什么说可能?你找到你妈妈了?”
    “很多年前,我回过一次孤儿院,有人告诉我,一年前,有个男人来找过我。他自称是我爸爸,可我那时不在孤儿院,他住了几个月,把我的东西都拿走,然后离开了。”阿三说:“有人向他问起我的身世,他只说,如果有一天我回来,就告诉我去怀远找他。他还说,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希望有一天,能见到我。”
    我沉默,不敢问后面的事情,因为阿三的语气中,蕴含着深深的遗憾与悲伤。她没有等我问,而是以回忆的姿态,继续叙说着:“我问了很多人,才知道怀远是安徽的一个小地方。我到了那,又找了很久,费尽心思,终于找到他了。”
    我有些讶然,实在没想到,阿三会真的找到自己的父亲。我以为,她并没有找到,才会用那种落寞的语气来说事。
    然而,更让我想不到的,是阿三接下来说的话。
    “有人领着我去找他,当真正站在他面前时,我才看到,那是一块墓碑。他死了,就在我到怀远的前一天,他终于等不下去了。”
    我无比震惊,心里泛起了淡淡的忧伤,阿三的心情,仿佛通过她的话语传递到我心里。我不知道她是否哭了,只知道她的手是那么紧,仿佛无依无靠的人,想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第二百零四章 苗债(9)
    “带我来的那人說,他死前充满了遗憾,拉着朋友的手。哭着说,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了……”
    “他死的轻飘飘,像是没有意义。我看到,他墓碑上刻着一句话:我爱她,却如风爱着沙。”
    “这句话,我一直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他死了。在我几乎要找到他的時候。他死了!”阿三的语气。充满了愤恨,但同时,也响起了哽咽声:“为什么要死,为什么没能让我看到他的样子,他就连一張照片都没有留下,所有的东西,都烧的干干净净。我永远都不知道,那个自称是我爸爸的人,究竟长什么样。无论别人描述的再清楚。我都不知道,永遠都不能知道了。”
    我叹口气,轻轻拉住她,然后将她搂进懷里。阿三的身子微微颤抖,她没有挣扎,任由我搂着,然后不断的抽泣着:“他们都不要我,爸爸,妈妈。就连洛丹老司,也在我来找他的时候死掉。他们说的对,我是克星,我想念谁,谁就会死……”
    我轻拍著她的后背,缓声安慰说:“怎么会呢,你这么可爱,谁会不要你。这世上,没有什么克星,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那为什么我想找到一个人的时候,他们都会死?”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或许正应了一句话,无巧不成书。只是,阿三的过往,竟是如此悲惨,实在令人想不到。
    我想起她说,自己的妈妈可能是个苗人。根据她之前的话来判断,妈妈一定也死去了。但是,我不得不问她:“后来呢?怎么找到的你妈妈?”
    并非我好奇,而是我深知,悲伤如洪水,堵不如疏。只有她将心底的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出来,才能更开心的活下去。
    到了此时,我终于明白阿三为何始终保持着那般冷漠的心态。
    她并非真正的冷血,或许常年的危险经历,确实让她习惯了防备所有人。但同时,她也因为别人的话,认为自己是克星。每一个自己思念的人,都会因她死去。所以,她淡漠一切,冷血面对他人,只因为,不想自己在熟悉后,又迎来悲伤。
    至于他爸爸墓碑上刻着的那句话,第一次听到时,我也无法理解。直到很久以后,当一切经历演化了人生百态,我才明白他爸爸的真正意思。
    风是自由自在的,沙是任人摆布的。看似沙粒迎风而起,实际上,那是极其被动的态度。代表着不真实。我想,阿三父母的结合,一定很不幸福。或者说,她爸爸的确深爱着她的妈妈,但是,她妈妈呢?
    答案,似乎就刻在墓碑上。
    对于我的提问,阿三抽泣许久后,说:“爸爸的朋友告诉我,妈妈很可能是一位苗人,因为许久前的一天,爸爸从湘西旅游回来后,很高兴的告诉他,自己爱上了当地的一个女人。又过了许久,爸爸将她带回来,两个人真的相爱了,并且生下了孩子。可当孩子出生后的第二天,女人不见了。爸爸发疯似的到处去找,但始终找不到,他将我送入孤儿院代为照顾,然后独身返回湘西。因为他认为,那个自己深爱的女人,一定是回了故乡。”
    听到这,我脑袋里像有十万个为什么在提问。
    既然相爱了,且生下孩子,为什么第二天会不见?
    阿三离开孤儿院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几岁,但想来一个能够跑遍大半个中国的孩子,起码也得十岁左右。那么她回孤儿院的时候,应该最少有十三四岁左右吧?
    这么多年,爸爸一直找不到妈妈?
    又为什么,爸爸在取走阿三的物品后,很快就黯然离世?
    又为什么,他的墓碑上,会刻着那样一句话?
    这一切,都是无法理解的问题。
    “我来到了湘西,想找到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阿三说:“我知道爸爸和妈妈的名字,所以用了不久的时间,便找到他们相遇的地方。但是,那里依然只有一座墓。墓上刻着妈妈的名字,很美,像山林中的河水,清澈,香甜。但是,我在那时开始被人追杀。”
    我大吃一惊,不由的问:“被谁?”
    “妈妈的亲人。”阿三回答说。
    “为什么?”我再次问。
    “因为,妈妈死的很凄惨。”阿三在我怀里闷声哭泣,说:“他们说,妈妈是活生生被虫子吃掉的,她惨叫,她怨恨,但没人能帮她。她就那样,在许多人的面前,被虫子一口口吃掉了。许许多多的虫子爬满了她的身体,钻进她的眼睛,咬着她的眼珠子,然后钻进她嘴里,啃断了她的舌头,然后又钻进她的肚子……”
    “别说了!”我心里发麻,毛骨悚然,不由大喝一声,抓住阿三的胳膊,用力摇了摇她:“不要再继续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
    并非是我怕她的描述太恐怖,而是我明白,如果任由她说下去,很可能会精神崩溃。自己最亲爱的母亲,被无数的虫子活生生吃掉,那是怎样的惨景?
    可是,妈妈的亲人,又为什么要追杀阿三?
    阿三并不知道我心中在疑惑什么,她只是哭喊着说:“她就那样死的,怎么会那样死!我不知道爸爸的样子,但妈妈连尸骨都没有留下!为什么!都是为什么!”
    我深深叹口气,感同身受的理解她内心的痛苦。人生有她一半的经历,就足够让人痛不欲生,更何况,她那么小的年纪,就遭遇了这么多的事。
    实在很难想象,她怎么样一个人熬到现在。
    在人前的阿三,总是乐观,活泼,可爱的。可谁能知道,她心底深处,竟然藏着这样一段悲惨的往事。
    我只能再次将她重重的搂在怀里,感受那温软的躯体,不断的颤抖,泪水滑过她的脸庞,沾湿了我的衣裳。
    我的皮肤,尝到了属于她的苦涩。
    “不要怕,有我在。”我轻声说着。
    阿三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彻底放开了一切,用力抱着我,把头闷在我的怀里嚎啕大哭。她的哭是那样伤心,歇斯底里。我想,或许在此之前,她从未因为这些事哭过,又或者,没有这样奔放的哭着。
    她在忍耐,希望自己能够坚强,直到洛丹老司的死,终于将她心中那堵围墙狠狠砸出了一个缺口。
    阿三执着的想找到洛丹老司的住所,并查清老司为何而亡,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她已经快崩溃了……
    我不太会安慰人,更不懂怎么安慰一个伤心的女孩,我只能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让她感到温暖。听着阿三无助的哭声,心里忽然升腾起一个念头,保护她,不再让她如今日这般哭泣!
    这个念头,像野草的种子,坚定的发芽,成长,在我心中牢牢的占据了一大片重要位置。
    阿三哭了很久,阿大一直在后面安静的等待着。它是没有感情的尸,自然不懂得安慰,只能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情绪。而觉明和尚,则低声念了句佛号。
    过了很久,阿三才轻轻推开我,她用手擦着自己的眼泪,身子因长时间的哭泣微微抽搐。我虽然感怀她的忧伤,但此时此刻,只能尽可能让她快些忘记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便说:“哭成这样,以后还有哪家姑娘会喜欢你。”
    “我,我才不要……”阿三抽泣着说:“姑娘喜欢我……”
    我笑嘻嘻的说:“不要姑娘喜欢你,难道要男孩子喜欢你?还没发现,你这么想得开。”
    “大变态!”阿三哽咽着冲我喊:“就会欺负我,呜呜呜,你是坏蛋!”
    眼看她又要哭出来,我立刻忙乱了手脚,又是哄又是赔不是,好话说尽,不平等条约都答应了几条,费尽千辛万苦,才让阿三破涕为笑。
    她的笑,像春天的阳光,瞬间融化了我的心田。我感觉心头小鹿扑通扑通乱跳,眼睛都舍不得眨,就那样一直望着她。
    虽然地道里很黑,可阿三依然能感受到我灼热的目光,我听到她有些扭捏,有些羞涩的低声说:“你,你看什么……”
    她那微羞的模样,真是让人沉醉。这种时候,哪怕是个傻子,也知道该说些浪漫的话语。然而,正当我张口准备表达一番时,却听觉明和尚说:“有人来了。”
    我大惊失色,也顾不上与阿三花前月下,甜言蜜语,连忙问:“哪呢?人在哪?”
    觉明和尚抬起头,他个子太高,仰头的时候,鼻子几乎要顶在地道顶部。岛亚页血。
    我听到他说:“在上面。”
    “这上面是哪?”我看向身前的阿三。
    阿三刚哭完,又被我看晕了头,此刻正在迷茫。我这一问,她啊啊呀呀半天也没答上来。我又好笑,又好气,毕竟很少见她如此傻呆萌,便说:“你在啊几声,就能去唱美声了。”
    阿三又下意识啊了一声,然后才很不好意思的说:“上面,上面是洛丹老司的屋子。”
    “我知道是他的屋子……”我说。
    阿三立刻反应过来,然后说:“我的意思是,是他睡觉的房间。”
    这答案,和刚才的那句区别很大吗?

第二百零五章 苗债(10)
    阿三现在明显有些迷糊,我也不在意,只要确定上面的确是洛丹老司的房间就可以了。觉明和尚说有人来,普通的阿猫阿狗,肯定不会被他放在眼里。能让这位快修成罗汉的大和尚如此在意,想来对方也是有点本事的。
    这样一来,我们不得不在下面多呆一些时间,以此避免无谓的战斗。
    地道里潮湿闷热,虽然脚下的泥土比较坚固,并非粘稠的稀泥,可依然让人觉得不好受。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问阿三:“你和洛丹老司,到底是什么关系?”
    提起这位已逝的老司,阿三的声音更显低沉,说:“那年我被他们追杀的时候,拼命的逃跑。小小为了保护我,差点就被蛊虫吃掉。我们俩很狼狈……”
    “那时候你多大?”我打断了她的话。
    阿三想了想,说:“十三岁吧?或者十四岁?我也弄不清自己的年龄。”
    我哦了一声,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好不容易得到父母的消息,结果只找到两座坟墓。所以,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也很正常。只是让我愤怒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无缘无故竟然被人追杀,这些苗人也太心狠了吧?
    就算阿三的爸爸妈妈真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过节,也犯不着拿孩子撒气啊。混黑道的去砍人,还知道一句祸不及家人呢。
    阿三接着说:“那时候我们跑的很累,有一段时间,好想停下来,甚至想着,就这样死了吧。等到了地下,就可以看到他们,然后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追杀你的时候,没告诉你原因吗?”我惊讶的问。
    “没有。”阿三说:“他们只说我是孽种,不该被生下来,是仇恨的果子。”
    我不敢叹气,生怕会再影响阿三的心情,只听她说:“如果不是小小一直陪着我,如果不是我想让它重新活过来,或许那年我就死在这里了。我不想让它就这样永远是一只尸,所以只能拼命的跑。跑啊跑啊,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跑到这里来了。”
    “那一天刚下过雨,地上很滑,我看到屋子前面站着苗人。心里很害怕,一不注意就摔倒在菜地里。许多苗人听到声音,都提着刀走过来,我当时想,这下死定了,不想死也得死了。可是,有人伸手把我扶起来。他声音不算好听,但很温暖,听着就让人感觉像在晒太阳。”
    我一边听,一边看着阿三的表情。虽然视野是绿朦朦的一片,看不甚清,但在她脸上,我依然看到充满怀念的神情。
    阿三说:“我吓的哭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他说,没人会杀你,跟我走。他很老,头上戴着帽子,身上是简单的布褂,手里还拿着一把小锄头。我被他扶起来,不敢说话也不敢问,只能跟着他走。我们走到屋子前,然后听到有人称他为洛丹老司。”
    “追杀我的人,也到了,他们用仇恨的眼睛盯着我,用恭敬的态度呼唤洛丹老司。洛丹老司冲他们点头,问,为什么要杀这个孩子?他们依然没有说原因,只是犹豫了一会,说这孩子是蛊。”
    我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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