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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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说鬼-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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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

厕所灯的开关一直是打开的状态,可主席推开门时,里面居然是乌黑一片。

主席伸手开关了几下厕所灯的开关,确认厕所灯确实是坏掉了。

我俩一齐探头看进去,在逐渐适应了黑暗的光感后,才发现是便池堵住了,又黄又浓的脏水从便池里面一漾一漾地涌出来,整个厕所的地面上全是污水。

主席没说话,轻轻迈上台阶,拎起疏通马桶的那个橡皮碗,朝便池的下水道杵了一下,水一下子冒出来好多。他又连杵了几下,却不见水位有任何下降。主席鞋上沾了些脏水,退出来说:“不行,得找水道工过来。”

“不会是……那什么吧?”我说。

主席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俩拿来拖把横在厕所门口堵住水,然后来到楼管办公室。楼管打了几个电话,过了一会,一个管道工来了,我们就带着他上了楼。管道工推开厕所门,把两只穿着雨鞋的脚迈进厕所,低头看了看状况,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可以伸缩和弯曲的金属棍,往便池眼里捅了捅,但是几下过后,还是不见水下去。他嘴里自言自语一句“堵大了”,然后一边咂着嘴,一边又掏出来一个不锈钢的钩子来。

他用那钩子朝便池眼里探过去,探了几下好像触到了什么,他突然转头问我和主席:“你们扔什么进去了?”

我和主席都没说话,死死盯着那便池眼,大气不喘。我的心突突跳着,生怕自己的猜想成真。

那师傅愣了一下,然后就用钩子探进去一下一下挖起来。钩子转来转去,终于一下子搭住了什么,这时那管道工慢慢把钩子拖了出来,便池里的水突然哗的一下子全流了下去。

顺着钩子出来的,正是白灵的尸体,那钩子刚好深深钩进它张大的嘴里,钩子尖从它一边腮部冒了出来。那管道工把白灵的尸体拖到明处,还低头仔细看了看,等反应过来以后,他“啊”地叫了一声,然后转身跳进洗漱间,打开水龙头狠狠地洗手,洗完以后,很夸张地打了一个激灵就跑了出去,连钩子都扔了。我和主席顾不上他的反应,强压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俯下身仔细看去。

白灵的死相是相当的惨,小身子是直挺挺地仰面横着,而且四肢耷拉在身体两侧,浑身的毛发已经被土给浸染成土黄色,它的一条后腿上还绑着那片用来固定骨头的竹夹板。而它的两只眼睛也已经塌陷了进去--其实我并不确定那两个黑窟窿里是否还有它的眼珠,我只是看到有两股黄色黏稠的液体,正在顺着它小小的鼻梁往下缓缓流淌--怕就是有眼睛那也已经给泡烂了……

我转过头看主席,他眼睛里聚集着一丝愤怒,渐渐地,这一丝愤怒越集越深,这时他突然把书包拽开,拿出手机来,颤抖着拨了几下,然后对着电话大喊:“你给我回来!”

没过多一会,小胖和田鸡一块回来了。田鸡还没进门,主席就冲过去要抓他,我早就有些准备,一把抱住他,大声说:“先把话说明白!”

主席一边挣脱一边喊:“说什么说!还用说什么!”

小胖和田鸡吓傻在外面没进来。我把主席一点点推进屋子里,让他慢慢镇定下来。这时小胖和田鸡才迈进来,一进门就看见满地的脏水,水的尽头的台阶上,白灵仰面横尸,嘴里穿出一根长长的钩子。田鸡腿一软差点倒下,他倒退一步,睁大眼睛胡乱甩着头,大声朝我们喊:“不是我!真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是谁干的?!你他妈不喜欢就不喜欢,弄死它干吗!你他妈是不是人!”主席大声冲田鸡吼。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那天就把它放在门里了,后来它就没了!怎么会这样!”田鸡越说越急,越说越怕,不敢看白灵一眼,间或还抖上一抖。小胖紧锁眉头来回看着他们俩,不知道听谁的好。

我把头转向厕所里,透过阴影凝视着厕所里的每一样东西--水箱、水箱绳、便池--慢慢地,这几件东西开始有了联系,一幅幅画面在我眼前拼凑成了一个血腥的片断,连贯地在我的眼前播放……

在白灵出事以前,为了方便拉水箱绳,我在绳子的末端栓了一个小球,估计他们三个没注意到,但是因为是我栓上去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而这时,那小球已经不见了。

那天,白灵被关在厕所里,它先挠门要出去,田鸡嫌它麻烦没理它,或者是田鸡没听见,总之没有放它出来。后来,白灵突然发现了半空中悬挂着一个小球,它就好奇地往上跳,想够到那个球,最后终于碰到了,球荡过来又荡过去,白灵不断跳着抓,最后终于两只爪子一合夹住了小球。可就在拉到绳子的瞬间,水箱里的水就随之喷涌而出,它被吓得手足无措,绳子此时无法承重断了,于是白灵就跟着球一起掉了下来,随着绳子的摆动,刚好荡进那股汹涌的水中,它瘦小的身子,还不足那便池眼的二分之一的宽度,它被冲进了黑暗的下水道里,塞在了某一个转弯的地方,阻住了水的下流。直到两周后,一只铁钩子才将它从黑暗处拖了出来……

我把视线从黑暗中挪开,看着面前表情各异的三人,一句一句把我的猜测讲了出来,田鸡频频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偷偷看着主席,主席没说话,看着别处不再言语。

然而,事实好像不像我想的这般简单--而且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因为白灵好像从来就没对小球有什么兴趣。它平时甚至叫都不叫一声,简直不大像只猫……

主席一声不吭蹲下来,把那铁钩子从白灵的嘴上拔了下来,我受不了那个刺激,站到一边去,小胖和田鸡估计跟我一样,也没动弹。主席翻出一个装工艺品的硬纸盒子,把白灵放进去,然后找来几条纸绳,把盒子捆扎好,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他大概是要埋了白灵。我抬头看了田鸡一眼,然后也走了出去。

我一直跟着主席下了楼,出了校门,穿过一条马路,然后径直走,一直走到了海边。那是一片荒芜的海滩,岸边奇形怪状的黑色礁石耸立着,迎接着海浪的拍打。

主席用手在沙滩上一下一下挖着,我走过去和他一起挖。初春的海水冰凉刺骨,挖好一个坑的时候,我的手已经差不多冻麻了。我们把白灵连同那盒子一起埋葬了下去,又一把沙一把沙的埋好。我扭头看看,沙滩上除我们两个以外没有别人。主席低头冲那稍稍鼓起的沙堆看了一眼,抽出两根烟,我俩把烟点上,抽完以后,默默往回走。

我俩回到寝室的时候,那些脏水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只是阵阵臭味还一时半会儿散不去。从那以后,我们寝室厕所就几乎从来不用,谁要是犯了内急,要么跑到隔壁老张寝室,要么就跑到教学楼里,哪怕再远也乐意。只有在我半夜实在憋不住时,我才硬着头皮踩进去,每当那时,我总能恍惚地感觉到一只小小的白色猫头从便池眼里慢慢探出来,转过头来朝我看,两只眼睛都塌陷了进去,顺着鼻子往外流着脓水……

都是自己在吓唬自己吧……当时我这样想……但是这种一厢情愿转眼几天就不见了。

那天早上,我们四个人洗漱完毕,然后去老张寝室上个厕所。解手完又往回走,来回不到两分钟,一推门再回寝室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三个乱成一团,田鸡一人倚在厕所旁边的墙壁上,两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和脖子交界的地方,主席和小胖扯过一条卫生纸过来,一把塞在田鸡脖子上边。

我目瞪口呆:“怎么了你?!”

田鸡痛苦地一指自己脖子,又赶紧用手按住,只见血把那团卫生纸慢慢浸红。

一团纸透了,又换了一团,过了一会,血终于稍稍止住了。

田鸡把那团纸往地上一扔,面如土色,就近找个椅子赶紧坐了下来。

“怎么回事?”我问。

“刮胡子……突然有什么毛……毛茸茸的东西拍了我一下……正好割……割着脖子了……”田鸡压着嗓子说。

只见深深的一道口子,就在他脖子一侧,距离他喉管不过两三公分的样子。血顺着伤口慢慢往外渗。外面一阵风吹来,我不禁浑身一阵发冷。我回身走进洗漱间,在洗手盆里看见了那把刮胡刀,上面还粘着香皂泡沫和胡子茬,白色的泡沫被血染红了。

我刚把那刮胡刀拿在手里,田鸡突然一声闷吼,伸手来夺我手里的东西,我一松手赶紧递给他,他抓过刮胡刀冲出门去,站到走廊窗前,用力扔了出去。

田鸡回来,深吸几口气,看看我们说:“走啊……我……我没事啊!”

我们几个拿起书包走出寝室,闷不作声地一路走向主楼,估计心里都在打鼓。

那天白天上完课后我没回寝室,因为我知道他们三个都是全天课,我又不敢自己一个人待在寝室,于是在外面晃了一天,直到晚饭后我才回去。

周末老张他们寝室又找我们过去打扑克,我们也想图个人多阳气旺,于是都同意过去玩,田鸡这回显得兴致很高的样子,嚷嚷着要去灭老张威风。我心里猜,他是不敢自己留在屋子里罢了,心虚得要命呢。

那天我们四个打完扑克,收拾收拾准备往回走,我突然有了便意,就要先去趟厕所再走,田鸡这时候也说要用厕所,于是主席和小胖两个人就说先回寝室。那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主席和小胖开门出去的时候,走廊里已经没有一点声音了。我们寝室和老张寝室中间隔着五六个寝室,听见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传来一声关门的声音。

田鸡和我方便完了以后,回头跟老张打了个招呼,我俩就走了出去。老张的寝室门在身后咔嚓一声关上,那一刹那,我居然冒出一种断了退路的念头。

我们302寝室的门斜对着一个楼梯口,走过那楼梯口就到我们的寝室。刚走到那楼梯口,感应灯突然无声地亮了起来,我下意识地往楼梯里瞟了一眼,但就这一瞟,差点把我吓出尿来!一个瘦巴巴的小孩,大概也就刚刚一米多高,浑身上下雪白一片,正从三楼半的那个转角往四楼的楼梯上走,脚步轻飘飘的,没半点声音,也就一两秒钟的工夫就转上四楼不见了。

当时我只觉得有一瓢冷水浇在了背上,腿脚全都软了。田鸡走在我前面,这时赶紧回身一把把我拉住了,他顺着我的眼睛也往楼梯上看,边看边问:“你看什么?”

我哆嗦一下,捏住田鸡的手,两步跑到寝室门口,呼地把两手拍在门上,结果门没锁,我顺着门被冲开的那一下,踉踉跄跄一头拱进寝室里,然后咕咚跪在一把椅子前面。主席和小胖正在洗漱间里面刷牙,见我一个跟头栽到地上,赶紧出来把我扶起来,大喊:“怎么了怎么了?!”

我一张嘴,发现自己嘴哆嗦得厉害,连字都咬不清楚了。主席把我拉到椅子上坐好了,我用手一指房门,小胖赶紧把门咔嚓一声扣上,转头问我和田鸡:“怎么了?!”

田鸡也看得呆了,说:“我不知道啊!他走着走着突然这样了!”我终于定了定神,对他们说:“我……我刚才在楼道里看见个小孩,浑身雪白的,从三楼往四楼走……你……你们猜我想起什么了?!”

他们三个人像看鬼似地看着我,我被他们瞪得心里一阵发毛,又开始浑身抖起来。

“什么白色小孩?!”

“长什么样?!”

“多大的小孩?”

他们三个反应过来,靠过来一人一句问我。

“大概一米多高,从头到脚都是白的,很瘦,感觉头很小。我看到的时候,他在那个三楼到四楼的转角的地方,正往楼梯上走,走的特别快特别稳,根本不像一般小孩,而且走路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不会是……那什么吧?”

田鸡转头左右看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主席和小胖把后背紧紧贴在两侧的衣柜上,两手掐在扶梯上,好像要扭下来当棒子用。半天没一个人说话,整个寝室简直像太平间一样静。

过了一会我突然说:“今天别睡了……把……把老张他们叫过来吧……”

三、长夜·猫眼

老张的寝室是个三人间的格局,但是只住进了两个人,一个是老张,一个是大杰,他们和主席是一个学院的。

老张之所以叫老张,是因为他上学比较晚,而且小学时候还稀里糊涂地留了一级,所以他比我整整大了三岁。他平时有点神神叨叨的,再加上他留过级,我们都怀疑他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大杰是大连人,人长得高大结实,性格直率洒脱,搞了个校园乐队,他自己当主唱。

那天晚上,主席听我说完,就赶紧掏出手机,给老张打了个电话:“喂?老张……你和大杰来我们寝室啊……有点事……嗯,快点吧。”

过了一会,敲门声就响了起来。主席开门把他俩让了进来,又赶紧把门关上,对他俩说:“哥两个……今晚别睡了行吗?”

“怎么了?”老张和大杰一边揉着眼一边打着哈欠。

“刚才白灵来了……”主席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谁谁?哪个白灵?你们养的那只猫?不是死了吗?”大杰先反应过来,一下子精神了。

“嗯,就是那只。”主席说。

“你是不是看错了啊,是别的猫吧……在哪看见的?”老张到底是岁数大点,胆子也沉得下来。

“不是猫……是很像白灵的一个小孩……刚才在外面楼梯上走……你问。”说着主席朝我一甩头。

“我肯定没看错,真的是个小孩!浑身雪白精瘦的,就这么高!往楼梯上面走,一眨眼就不见了!”我一边说一边比划,越说越激动。

大杰的脸上显出未曾有过的恐惧,老张也皱起了眉头。几秒钟以后,老张突然问我:“你说在哪看见的?”

“就在三楼半的那个地方,它往楼梯上走。”我小心翼翼地回答,“怎么了?”

“没什么,我出去看看去,你们等等啊。”说着老张就转身往外走。

“哎!你有病啊!大半夜跑出去干什么!”主席一把把他拉回来。

“怕什么?我就看看,看一眼就回来。”老张好像非常好奇的样子。

“得了得了……”大杰拉过老张的肩膀,“要研究你明天白天再研究……别开这个玩笑。”

“研究?研究什么?”我们寝室的四个异口同声地问。

“他个神经病!不用管他!”大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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