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章 大鬼
林麒大惊,道士召来的这玩意,鬼气森森,绝对不是个好路数,比起之前的召来野鬼的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他想要护住常遇春,已来不及了。一具淡淡的黑色虚影融入常遇春身体之中。黑影身上散发出来的血煞阴气,犹如实质,林麒看不出这大鬼的模样,但从他幻化的黑色衣衫和菱角分明的面庞看来,大概可以推测出死的时候也就三十来岁。
人有强弱,鬼同样也有,人能修炼,鬼同样也能修炼,修炼到高深处,就是鬼仙,但鬼修炼却比人要难上太多,五百年一大关,不管你修炼到何种地步,躲到什么地方,必有天劫降下,有些乡村荒僻地方,每当阴天打雷,总是会劈到并不太高的树上,或是石头上面,你要仔细去看,这些地方都是很阴暗的地方,但不管多阴暗,天上的雷电拐着弯也能劈中,就是因为里面藏着鬼呢,这就是天劫。
林麒感觉到大鬼不是个善茬,天空中看似雷光闪动,其实是大鬼身上强大的阴煞,就算不到五百年,也差不多少,想必生前还是个有秘法能够修炼阴神才会有这般威势。这个时候,林麒也来不及多想。
伸脚猛然朝常遇春脚掌一跺,这一脚跺得常遇春摇晃不止,为的就是不让那大鬼完全融合了常遇春的肉身,接着咬破舌尖血,吐在手掌心,虚空划了个离字,朝着常遇春胸口一掌印了过去,这一掌无声无息,就像是轻轻的摁在他身上一样。
常遇春后背猛然弓起,如同一个巨大的虾米。角度怪异,人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弓成这个样子,大鬼浓黑的阴影被这一掌退离出常遇春身体,但腰部以下还在常遇春体内,那老鬼咦的一声道:“小子,有点道行。”
林麒手掌接触到常遇春身体,顷刻之间,就感觉一股彻骨的阴寒气息进入了自己的手臂,忍不住缩了缩手,他手一收,大鬼又融入常遇春身体,林麒使的这一手,叫做驱鬼决,专门针对鬼上身的,却没想到大鬼如此厉害,竟然奈何不得他。
事发突然,两个鬼差有些发懵,这当口才反应过来,道士召来的大鬼,已然不是他俩能对付得了的,又见牵扯到了旁人,也是焦急,拿铁链的鬼差朝身边的道:“快去请马爷,我拖住大鬼,若是让他跑了,可是了不得。”
那鬼差化作轻风急掠而去,剩下一个举着铁链甩了甩就朝常遇春身上套过来,这一次铁链不在像上次那样只是散发淡淡白色光芒,而是白光暴涨,小鬼手中的铁链乃是阴司的冥器,专门拘魂锁魄,先前发出淡淡白光,那是因为道士身上的野鬼,并不如何厉害,只要去套,就能套住,但这大鬼道行深厚,与那野鬼不可同曰而语,鬼差这般套法,已经是用了拘魂的法咒,若是被他套住了,不管大鬼的阴魂能不能承受的住,常遇春的生魂都是承受不住的,轻者养上几年,重者魂魄散了,此生浑浑噩噩,就成了痴儿。
林麒识得厉害,那能让锁魂的铁链真的套中常遇春,想也没想,抬手朝鬼差横扫了过去,一巴掌将鬼差扇飞,也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常遇春咯咯……阴笑不停,转身就跑,竟是不与林麒对阵。
林麒还真没猜错,大鬼真是个有道行的,三十多岁的时候与人斗法惨死,成了野鬼也不去投胎,反而东躲藏省,逃避鬼差抓捕,他有传承,暗中修炼阴魂,一晃四百多年过去,就要到五百年这个坎。
大鬼知道天劫的厉害,快五百年的东躲藏省反而胆子变小,不敢硬接,恰巧那道士不知天高地厚用处了本命元神消耗极大的下茅术,老鬼闻听召唤,知道道士道行不是个特别深的,就想藏进他体内,躲避天劫。
道士心高气傲,只想着挣个面子,累得都吐血了才做法,感应到大鬼,却没想到,大鬼并没有上他的身,而是钻进了常遇春的身体里,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两个人的资质不在一个层次上,常遇春天生灵觉强大,只是没有被发觉,若是无人引导,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偏偏道士请野鬼的时候,感应到了,等到第二次做法,灵觉完全打开,大鬼是个识货的,见常遇春灵觉强大,欣喜无比,若是占了常遇春的身体修炼,可比那道士强上太多。
这就好有一比,道士像是窝头,饿了也能充饥,但常遇春却像是一道大餐,不仅能填饱肚子,还能有滋有味,大鬼自然选常遇春,一头钻了进去。
却说那小鬼被林麒一巴掌甩开,恼怒得什么似的,做了这么多年鬼差真没见过这么横的,不管到那里勾魂,谁家不是恭恭敬敬,又是香火,又是纸钱的,生怕得罪了半点,今天却被一小子扇飞了出去,这要传了出去,岂不是惹同伴嘲笑?
恼怒心一起,手执铁链竟然就朝林麒甩了出去,这会林麒正拦住那大鬼,不让他跑了,见小鬼不依不饶的找自己麻烦,也恼怒起来,大声道:“寻死的,不来帮忙,反而添乱,鬼差就了不起吗?”说着话,也不躲,抽出了量天尺迎着那铁索砍去。
铁索虽然是阴司勾魂索命的法器,可跟林麒手中的量天尺比起来,也是天上地下,量天尺散发出淡淡五色光芒,迎上铁索,耳听得啪!一声脆响,铁链顿在半空中,所有的灵气瞬间一扫而空,“咔咔……”几声响,寸寸碎裂。
五色光芒浩气荡荡,惊得小鬼松了手,尖叫道:“你打阴差,毁了冥器,有能耐的别走!”
这个时候,就是赶林麒走,他也不会走,眼见着被大鬼附身的常遇春灵活无比,手劲奇大,也有些慌张,生怕一个不注意,大鬼完全适应了常遇春的身体,那时候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可他也不敢用量天尺去拍,生怕震散了大鬼的同时,也震散了常遇春的神魂,无奈之下扑身而上,抓住常遇春的肩膀,嘿的一声摔倒地上。
一摔之下,地上尘土弥漫,大鬼被硬生生震离常遇春体外,林麒大喝一声就要去拍大鬼,常遇春暂时恢复了一下神智,惊惶道:“林大哥救我。”林麒稍一失神,就这么短的功夫,大鬼嗖的一下又钻回了常遇春体内。
林麒有心施法,却腾不出手来,此时才知道符咒的好处,符咒都是事先画好的,掏出来就能用,鬼巫教给他的,都是用泥做成块,上面再刻上符箓,虽然管用,却甚是麻烦,这也不怪鬼巫,他那个时候,还没有纸。
可这般僵持下,林麒那里有功夫捏泥牌,焦急之下,见那道士傻愣愣的瞧着,不由得朝他大声喊道:“帮我拖住大鬼,莫要让他完全附身。”
道士早就傻了,不明白大鬼明明是他召来的,怎么就上了别人的身?他自尊心甚强,接受不了这结果,跌坐在地上脑子乱成一团,那大鬼的阴煞气息也令他心惊胆战,更没想到竟然惹上了鬼差,这次祸真是闯大了。
茫然不知所措之际,忽然听见林麒对他吼叫,这才回过神来,要说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被师门长辈宠坏了,学了几手道法,就觉得天下无敌,又是个爱面子的人,否则也不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来。
眼见自己惹的祸事,竟然落到了别人头上,心中也有愧疚,被林麒一喊,醒转过来,眼前这情形已是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若是让那大鬼融合了常遇春的身躯,怕是就在难以救得回来,而且大鬼听他召唤却夺了别人身躯,也是犯了规矩。
若是让这大鬼跑掉,害了常遇春的姓命,那这因果就都要落在他的身上,绝对不是他能够承受得了的,不要说在修炼,怕是今生就要被师门关在山上,再也不得踏出山门一步。
道士翻身而起,四下看了看,小院子里就剩下他和林麒,常遇春,常二姐,四个人,其余人都跑回了家,就连陈岭东都没了影子,他脑子有些乱,见常二姐看傻在原地,着急大吼道:“你家水缸在那?”
常二姐愣愣指了指屋子,道士急忙窜了进去,找到水缸用舀子舀了点水,快步跑出来,这会林麒还在跟常遇春撕扯,一掌一掌的印在常遇春胸膛,就是不让大鬼占了心室,道士对着舀子里的水大声念诵咒语:“此水非凡水,北方壬葵水,一点在晛中,运两许庚至。病者淋之,白鬼消除,邪恶淋之,如杯破碎。急急如律令。”
念完猛地吞了一口水,绕到林麒身边对着常遇春“噗!”一口喷出,水汽蒸腾喷了常遇春一头一脸,要说这道士也并不全无是处,这茅山的勅水咒使出来,还真将那大鬼喷的定了一定,林麒抓住机会,蹲下抓起一把干土,撒在常遇春身上,念动咒语,用量天尺围着常遇春,划了个圈子。
刚划完,就听一个雄壮声音传来:“好一手画地为牢的秘术。”林麒转头看去,就见手拿招魂幡的小鬼跟着当初见到过的马脸男子大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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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章 马面
林麒常用量天尺划圈,但这圈子绝不是瞎划的,有个名堂叫做画地为牢,也是鬼巫传授之术,用这个秘术有个前提,那就是得有威力奇大的神器,法器,或是法力高深之辈。林麒自然不算是法力高深那一类的,却有个阴阳两界厉害的神器,量天尺,尺子上带有人祖女娲娘娘的气息,足以困住一般的孤魂野鬼,蛇虫鼠蚁。
大鬼虽然厉害,道行也还不到五百年,若他真是个凶神恶煞的,不管不顾的楞冲,林麒划这个圈还真不见得能困住他,大鬼生前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的与人斗法死了,当了鬼却愈发的胆小,俗话说的好,人老精,鬼老滑,东躲藏省了快五百年,好不容易修炼出点门道来,让他去拼命,还真有点狠不下这个心。
量天尺五色光芒散发出来的浩然之气,令他神魂惊颤,不敢愣闯,被林麒困在圈子里面,心急之下,更是慌乱的想要占据了常遇春全身,将他神魂挤出体外,林麒虽是将他暂时困住,却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大鬼占据了常遇春身躯,不能真刀真枪的跟它打上一场,还要顾及不能伤到常遇春的身体,神魂,可就有些难办。
马脸男子喝了声彩,林麒也没理他,急的头上直冒汗,旁边的小鬼见他不搭话,怒道:“小子,好不懂规矩,我家马爷与你说话,那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另一个小鬼见了马脸男子,哭号着扑上来抽泣着告状,说林麒打了他,还毁了拘魂的铁索……
林麒困住了大鬼,没有太好的办法,一掌一掌朝常遇春胸膛印去,不让大鬼占了心室,脑子里将鬼巫教他所有的法门都想了一遍,办法也有,但要常遇春毫发无损,却难做到,正愁闷间,耳边却听见两个小鬼哭号,怒斥,两次打乱了他心中所想,恼怒道:“嚎的一嘴好丧,滚一边给你爹嚎去!”
两个小鬼怒不可遏,尖叫着就要找林麒麻烦,马脸男子却是脸色一沉,伸手拦住了,大步到林麒旁边,轻声道:“不如封住他丹田,丹田是姓命之源,只要守住丹田,大鬼就算占了别的地方,那也无妨。”
“好法子!”林麒欢呼一声,右掌凝聚力道朝着常遇春丹田拍去,他一凝神,体内的阴阳果转到阴的一面,寒气钻进常遇春丹田之中,寒气如此凛冽,立时就将常遇春冻住,眼见着他全身上下发出阵阵寒气,最后竟然成了个冰人。
常二姐见常遇春变成了这幅模样,尖叫一声扑上,对着林麒喊道:“你要干什么?为何要害他……你就是条陈家的走狗,你害我还不够,还要害我弟弟……”
林麒也没想到会有这变故,自从阴阳果沉寂之后,从不在他丹田之内转动,除了让他感觉不到饥渴外,也没什么稀奇的。那里想得到关键时刻,竟然成了这个样子,常二姐又扑上来抓挠,也不耐烦起来,一把将她甩开,对那年轻道士道:“别让她捣乱。”
这会年轻道士也知道林麒道行比他高太多,傲气去了不少,倒也听话,急忙接住常二姐,轻声安慰,林麒额头冷汗直冒,不知道丹田内的果子怎么就动了。却不知阴阳果甚是奇异,平时感觉不到,那是因为心神并不集中的缘故,此时为了常遇春,林麒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到一处,反而催动了阴阳果。
马面男子想不到林麒还有这能耐,张开法眼一看,见他丹田内有一阴阳果子沉寂不动,吃惊不小,又见林麒额头毛冷汗,知道他控制不住丹田内的冷热二汽,忍不住道:“凝神聚气,想着将你体内的果子转到阳面来,在慢慢输给这小子,快,寒气太阴,时间长了对他身体不利。”
林麒何尝不知道时间长了对常遇春不利,当年他可是被寒热两股气息折磨得欲仙欲死,也不知道熬了多少年才挺过来,常遇春肉体凡胎,体内又有大鬼伺机捣乱,绝对熬不过去,耳听得马面男子说,立刻静下心来,默默观想,他体内的阴阳果感受到气机,竟然真的缓缓旋转起来,林麒心中一喜,急忙调动热气印在常遇春丹田上。
热气散发,常遇春身上冰寒气息渐渐散去,林麒不敢大意,又怕寒气去了热气再来,小心翼翼一点点朝他丹田内输送,过了会常遇春身躯才算恢复正常,人仍是痴痴愣愣的魂不守舍。
大鬼早就伺机而动,想趁着林麒控制不住冰寒气息的时候先占住常遇春丹田,没想到刚一碰触到寒气,就如进入到了冰山地狱,冻得神魂颤抖不止,差点就整个冻住,再也不敢靠近丹田。
林麒也是真没办法了,不敢使出狠招,急得跺脚,道:“怎么办?怎么办?……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跟你娘亲交待……”
马脸男子见他着急,上前道:“小兄弟,不如让我来试试怎么样?”
林麒知道他是阴神,是有职司的,或许就有办法,点点头让开身来,马脸男子站到常遇春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来,令牌也没什么稀奇的,看上去像是生铁做成,黑黝黝的,但不知为什么,这令牌上散发出来的沉沉死气,却让人不敢轻视。
马面男子竖起令牌,看似随意的朝常遇春丹田上轻轻一拍,常遇春立刻颤抖不休,剧烈的抖动似的他脸色越来越惨白,马脸男子见了,猛然圆睁双目,显出真身来,就见是一个马头人身的怪物,高有三丈,张开巨口,怒吼:“滚!出!去!”
天地间猛然就变了颜色,狂风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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