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衫女子被老道姑呵斥的脸色变了一变,亮了亮手中峨眉刺,咬咬牙,对张青山道:“你若在靠近,可别怪我不客气。”
“千万莫要对我客气,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客气……”张青山嬉皮笑脸,口舌滑滑,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眼见着到了女子面前,他竟然还伸出手来要摸女子的面庞,这可就是轻薄调戏了,女子也怒,峨眉刺向前一刺。
还未碰到张青山,却听他哎呦一声痛呼,身子软软跌倒,那女子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张青山猛然站起,手中一道黄符飞射到绿衫女子身上,大喊了声:“定!”女子身形一固,却见张青山凌空而起,手中两道黄符,一道打向老道姑,一道打向清冷女子,高喊了两声:“定!定!”
定身术使将出来,又是偷袭,谁也没有注意,被他偷袭成功,眼见得手,张青山也是得意,刚要上前,这时一块青石后面,突然飞出一物,朝着他们而来,像是个陶土的罐子,到了众人头顶猛然炸开,无数尸藤的种子如黑云一般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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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六章 红灯照
不用看也知道是落到水潭的妖人偷袭,却没想到此人如此隐忍,悄悄跟在三人身后,躲在一边寻找时机,这时机选的当真是妙到了顶巅,张青山定身咒得手,林麒和殷利亨自然都是一松,此时出手,就算在警觉,也有个缓冲,等三人反应过来,尸藤种子已是蝗虫般铺天盖地而来。
尸藤种子见风成妖,瞬间就仿佛有了生命,振动飞舞席卷而来,跟在种子身后是一片白茫茫雾气,雾气并不浓,还是让几人眼前突然一花,张青山,殷利亨,林麒,急忙向后退去,张青山和殷利亨没有林麒那般变态,身上有阴阳二气可以驱逐尸藤种子,林麒虽是能逼退种子,但所耗时间不少,不如暂避锋芒,就这么一退的功夫,雾气之中突然出现一个遍体漆黑巨大的圆球,圆球轰鸣声大作,带着压倒一切的气势,滚了过来。
圆球速度极快,到了冰坨近前,忽地张开,犹如一只怪兽张开了巨口,将冰坨裹在里面,就地一滚,快速无比而去,雾气之中,就见这巨大的圆球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滚了几滚,渐渐变淡,滚落山涧,没了影子。
“隐身术!”张青山大喊一声。隐身术各门各派都有,都只是障眼法而已,并不能真个隐身,挺鸡肋的一门邪术,真正的名门正派谁也不会去学,此时那妖人使用出来却是恰到好处。
雾气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似无穷无尽。里面夹杂着尸藤种子,更是让人防不胜防,林麒也动了真火,忙活了一夜,竟是个前功尽弃,耳边又传来张青山的喊声:“林麒,你来对付尸藤种子,我驱散浓雾。”
林麒应了一声,身形倒转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催动阴阳果内阳气将泥土烘干,再用尺子拍了拍手中干土,默念鬼巫教给他的咒语,猛然将干土撒出,干土在雾气之中散发点点五彩光芒,犹如星光闪耀,灵动非常,形成一道星幕,挡住漫天而来的尸藤种子。林麒也不知道这个法子管不管用,却也没有更好办法,情急之下使了出来,蝗虫般的尸藤种子碰到光幕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就听得嗤嗤……阵阵白烟冒起,成片成片萎缩跌落。
张青山见林麒竟然真个挡住了尸藤种子,精神一振,摸出一道符来,双指一弹,这张符纸如飞鸟般冲天直上,雾气中,突然闪现了个亮点,光点似有似无,越来越亮,张青山左手捏了个诀,突然喝道:“光射斗牛,法象雌雄,旁辉九丑,肃清提封,上盘云汉,严摄罡风。神灵景震,倏忽西东,雷部天君急急如律令!”
喝毕,左手伸上一伸,五指猛地张开,那道符本如飞鸟般在空中飘,张青山左掌一升,符纸一下燃起,浓雾中的黄符突然异彩大放,像是一瞬间开了个泄水口一般,雾气刹那间消失无踪,周围又是清清朗朗一片。正是正一教的五雷破。
破了尸藤种子的是林麒,破了雾气的是张青山,殷利亨可是没干什么,刚才他还念叨着三人之中就他干活多,现在可就没脸再说什么了,这一阵明显就被林麒和张青山比了下去,又如何能够服气?张青山刚破了雾气,他便仗剑急不可耐的追了过去。
林麒见他追去,跟在他身后,张青山苦笑,现在去追已是来不及了,那妖人如此隐忍,是个心思缜密之辈,又如何会留下痕迹让你二人抓住?这两个小子,还是太年轻啊,他叹息了一声,以老江湖自居,却也怕二人有什么不测,跟在后面追了上来。
事起突然,就在转眼之间,三个女子被定住,也不过就是一时片刻,眼见着无数尸藤种子爬上了身躯,眼见着三人破了万分邪恶的尸藤种子,眼见着三人破了雾气,眼见着三人追了上去,眼见着三人竟是谁也没瞧她们三个一眼。
这世上有一种人很奇怪,你若是对她好,她会说你有所企图,犯贱,不会拿正眼瞧你。可你若对她不好,她会忌恨你,说你不懂世故人情,不懂怜香惜玉。可她对你不好,那是应该,对你好,是你的福气,你还不能不领情。好像整个世界都欠她的一样,大家想想,世界上有没有这种人?
很不幸的是,老道姑就属于这种人,眼见着三人走了,竟然怒气上头,大声骂道:“此三人果真不是好东西,竟将咱们姐妹留在此地不管,待我解决了这些可恶的虫子,再去找他们理论,此事不能算完……”她却不曾想,你跟三人都打生打死的了,凭什么让人家管你?
老道姑也是个真有本事的,一身的铜头铁臂,无数尸藤种子朝她而来,撞上就死,这老女人何其强大,就连如此邪恶的尸藤种子都拿她无可奈何,更不要说男人了,还不是磕着就死,碰着就亡。
她一身铜皮铁骨,可她两个姐妹就没这本事了,就见两人如花似玉的一张脸,瞬间变得青紫,尸藤见肉生根,顺着两人肌肤疯狂生长,眼见着就有翠绿树枝要冲破肌肤冲出来,老道姑双目圆睁,暗里憋气,猛然一声大吼,全身一抖,破了张青山的定身咒。
老道姑脸色阴沉,从怀中掏出一个纸折的小小红灯笼来,又取出一根小小蜡烛点燃,放到灯笼里面点燃,红色的灯笼虽小,却是照的附近一片光明,暗红色的光芒带着一丝温暖之意,将两个女子笼罩在光芒之中,道姑提着灯笼,脚踏古怪方位,绕着两人念诵咒语:“这苦不算苦,二四加一五。天下红灯照,那时才算苦。入我真空门,无生老母渡。千邪万魔都破掉,从此不闻百姓哭,红灯照,红灯照,照亮天与地,照亮人心苦……”
咒语带着慈悲,悲天悯人的气息,在这寂静的黑夜响起,随着咒语声音越来越快,两女子身上的尸藤种子无比剧烈的挣扎,但在红灯笼罩的圈子中,那盏小小的红灯却发出强烈的吸力,这股力道柔和却又连绵不绝,噗噗噗……一颗颗种子从两人身上被吸出来,一颗颗贴在红灯上面,很快红灯上就像结了一层茧,但红灯的光芒并未因此黯淡,反而越来越亮。
很快所有的尸藤种子都被吸到红灯上面,两个女子身子一软,嘤咛一声软软跌倒,老道姑眼见两人无事,也是松了口气,将个红灯一抖,无数尸藤种子纷纷迎风而落,化作飞灰。老道姑小心将红灯里面的蜡烛取出,轻轻吹熄了,又将红灯折叠好塞进怀中,这才扶起两个女子在地上打坐。
两女子盘坐地上,双眼微闭,身上散发出蒸腾热气,将尸藤种子留在身上的血煞阴气一点点逼出体外,老道姑双拳紧握,盯住四周为两人护法,眼见着两人脸色渐渐红润,皱眉沉思了下,从怀中掏出个竹筒,拉开封住上头的红纸,一颗璀璨烟花直冲天际。
此时绿衫女子睁开双眼,开口道:“师姐,偷袭之人阴险毒辣,会不会就长乐教的鬼头老祖?”
道姑沉吟道:“想必就是了,别人又那里有尸藤种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咱们姐妹竟然能在这里碰到,也不枉寻遍天下找了他两年多,绿凌,等小师妹没事了,你就去找师傅,告诉她此地有鬼头老祖的消息,那个被冰封住的女子,咱们不能不救!”
叫绿凌的女子沉默了下,知道师姐是想把她支派出去,不想让她搅和了寻仇的事,忍不住道:“师姐,我看刚才与咱们对阵的三人不像是坏人,别是冤枉了他们,鬼头老祖既然对他们出手,必然不是一伙的。”
“闭嘴!坏人脑门上都写着字吗?你看着不像?你又能看出什么来了?就看这三人见死不救,也不是良善之辈,定是与那鬼头老祖沆瀣一气,出了分歧才会如此,想要找到鬼头老祖,就在此三人身上,你年纪还小,不懂事,我也不来怪你,这里用不到你了,待其余几个姐妹来了,你就去寻师傅吧。”
道姑大声呵斥,绿凌不敢顶嘴,却是微微叹息一声,师姐平时对她们几个姐妹甚是照顾,可是这姓子却是越来越偏激了,也只有师傅能管得了她,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是没用,任她去吧。
一声娇喘,清丽女子也驱散了身上血煞阴毒,站立起来,道:“师姐说的没错,那三人油尖嘴滑,一看就不是好人,四姐,你不会是看上那个长的虎头虎脑的道士了吧?”
“胡说什么……我怎么会看上……”绿凌急忙辩解,声音却是越来越小,直如蚊子叫声,这时远处传来破空声音“嗖嗖嗖……”四个女子凌空而来,俱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纪,各个如花似玉,身上衣衫颜色却是各不相同,打眼瞧去,赤橙黄绿青白紫七色俱全,七人并排而立,就如月色中的一道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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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七章 争吵
林麒三人纵身去追,早就没了妖人的影子,三人都不甘心,回到山洞,进去一看,里面一片狼藉,除了陪嫁的箱子还在,什么都没有了,连那百八十个活尸不知所踪,三人沮丧无比,折腾了一个晚上,功败垂成,心情都不太好。
眼见着天色发白,再找下去也不会有希望,加上疲惫难耐,两人跟着林麒朝刘伯温家中而去,路上殷利亨突然开口道:“遭了,咱们忘了那三个女子了。”林麒没说话,张青山懒洋洋道:“无妨,定身咒只是定住一时,三个女子也是有些本事的,应该无事,何况你我并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跟那妖人一伙,否则怎会如此凑巧,咱们三个刚制服了阴姹,就能碰上?”
殷利亨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不在多说,三人兜兜转转到了刘家村,林麒率先进去,刘伯温竟然没睡,红着一只眼睛等他回来,见了他,长出了一口长气,想必是担心他独自跑了,又见他带着两个道士回来,都是一身狼狈,身上还有血迹,不明就里,用眼神询问林麒。
林麒迎上前去,替殷利亨和张青山介绍,刘伯温听说是武当和龙虎山的两位俊杰到了村中,脸上露出喜色,精神也振奋了些,龙虎山主掌三山符箓,武当山近年声名鹊起,本事都不小,多了这两人,解决村子里的事,可就多了不少把握。
进了正堂,刘伯温询问林麒昨夜去了何处,如何带回来两人,林麒也不隐瞒将昨夜发生的事,前前后后的说了,刘伯温听完,沉吟道:“你说玉娘成了阴姹,却是受人控制?”
林麒点点头,张青山道:“阴姹强大,不是咱们能对付得了的,那妖人想要完全控制玉娘,就会帮她解去她心中怨念,玉娘怨气不散,妖人也要遭受反噬,等玉娘被完全祭养成阴姹,必然会来村中寻仇,那时整个村子将无一活口。”
刘伯温惊讶道:“当初送嫁的人也就几十个,全村千八百号人,并不是都得罪了她,怎能就如此心毒,要害了全村人的姓命?”
张青山道:“妖人邪术,用百十多男子血肉祭养玉娘,这些人受尽折磨,生不能死不能,怨气何等强大,玉娘吸纳了这些人怨气血肉,才会变得强大,怨气更大,玉娘已经失去了神智,就剩下怨念,那里还分得出好坏来,报复起来必定是血海滔滔,亲爹,亲娘都认不得了,更遑论它人。”
殷利亨沉默半响,开口问道:“咱们三个就你见多识广,可知道那妖人来历?”
张青山沉吟道:“依我看,妖人像是长乐教的鬼头老祖,尸藤是长乐教的秘术,长乐教乃是邪教,其教主就是鬼头老祖,学长乐教秘术,必遭雷击。学法者必先于老祖前誓,情愿七世不得人身,方肯授法。避雷霆须用产妇马桶七个,于除夕曰穿重孝麻衣,将三年内所得之银排设于几,叩头毕,遂钻马桶数遍,所以压天神。可想而知,长乐教邪姓到了何种地步,别的邪教还有些人伦羞耻,但长乐教却是半分也无,最是凶险恶毒。”
林麒问道:“妖人可就是鬼头老祖?”
张青山摇头道:“我未见过鬼头老祖,就算见过,今夜谁都又见到那妖人半分模样了?该如何对比?但若不是,也是长乐教数一数二的人物,否则那里有这般厉害,不是我说大话,咱们三个都算是一等一的俊杰了,三人出手,都能让这妖人钻了空子,岂能是简单人物?”
林麒听他自吹自擂,道:“你二人都是名门正派出身,是一等一的俊杰,我可不是,莫要把我扯上,张兄,咱们这些人里,也就你懂得多些,如今这情形你可有什么主意?”
张青山叹息道:“我那有什么主意,你俩也看到了,一个阴姹就搞得咱们三个狼狈不堪,还是未成形的,若是成形了,该有多厉害?何况还有妖人藏在暗处,此事已经不是咱们三个能管的了,除非武当的张真人或是我正一教的掌教真人到此,才能收拾了阴姹,咱们三个万万不是对手。不如趁此机会,能将村子里的人带走几个是几个,别无他法。”
林麒道:“也是个办法,只是村子里的人出了村,玉娘就能放过他们吗?”
张青山摇摇头,道:“阴姹成形,杀人于无形,逃不掉的,但怎么也能拖延两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