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疑了片刻,道:“路上出了点小事儿,耽误了,现在正往回赶。”
“啊?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蓉蓉的语气一下子急了起来。
听见她这种反应,我的心里暖暖的,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路太黑,开车开得太快,走错道了。”
郑蓉蓉语气缓和下来,道:“哦,你们可千万要小心一点啊。”
我道:“嗯,放心。高队长他们走了?”
“走了。”郑蓉蓉道:“他问了我爸爸一件事,然后就走了。”
我顿了一下,精神有些紧张道:“是那个有关古代青衣女子的事情吗?”
蓉蓉“嗯”了一声,道:“但是,我爸爸只说给高队长一个人听了,我们都不能旁听。刚才,高队长走了以后,我问爸爸,他也不肯告诉我,只是说那是郑家的一个内部传说,是个有关钧瓷窑变的故事。”
“钧瓷窑变?”我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成哥忽然轻声道:“这个我听说过。”
我心中一动,眼睛大亮,对郑蓉蓉道:“好了,你快去睡吧,累了这么久了,这样下去,身体会跨的。”
郑蓉蓉忧愁道:“就算是去睡,也睡不着。你说我二哥真的会……会吗?”
我斟酌道:“嗯……这种事情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如果是吉人,那自有天相,你不用过分担心。”
郑蓉蓉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说完这句话,郑蓉蓉又道:“陈铮,你有时间的话,能找我吗?”
“干嘛?”我愣了一下。
郑蓉蓉说:“没什么,就是心里挺没着落的,想找个人陪着,或许能安心一点。”
我恍然地“哦”了一声,道:“可以啊,那我有空了就去找你。”
“嗯。”郑蓉蓉的话有了些生机,她说:“找我的时候,要以本来的样子,别装什么大师了。”
“好。”我微笑着挂断了电话。
“铮子,我发现你还是挺有女人缘的,那个杨柳就不用说了,现在这个郑蓉蓉对你,也不一般。”池农在前面笑道:“哥哥有经验传授给你,女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男人往往最容易趁虚而入。”
成哥讥笑道:“一个大光棍,总是冒充情感高手,自以为很懂女人,其实是个蠢蛋。还有经验传授,兽医哥哥,你的经验是光棍的经验吧?”
“大傻成!”池农怒道:“闭上你的鸟嘴!”
“老子偏偏不闭上。”成哥道:“铮子,刚才你喊的邵薇、潇潇、邵如薇又是什么女人?怎么你身边的女人这么多?”
“对啊。”池农道:“铮子,你跟我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一下车就冲下去喊起来了?我们又不八卦,只是担心你。”
“你们又不八卦?”我苦笑一声,道:“其实,不是三个女人,就是一个女人。邵薇就是邵如薇,潇潇,是个鸟,就是那个猫头鹰。”
“邵如薇……”池农沉吟片刻道:“这个名字跟昔年五大队的首领邵如昕只有一字之差!铮子,她到底是谁?”
“她就是邵如昕的妹妹。”我道:“洛阳邵家的人,跟着邵如昕躲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邵如昕还活着?”池农惊诧道:“她已经多年没有消息了。”
“她不但活着,而且还活的好好的,她的本事,当世已经没有多少人能比得上。”我道:“潇潇是邵薇的伙伴,曾经帮助过我和德叔。也就是在我遇到你们之前。”
“铮子,这些事情,还从来都没有听你讲过啊。”成哥道:“说来听听吧。”
“好。”我道:“到家了之后,我讲给你们听。”
第048章 我的故事,成哥的故事
往事很长,从我小时候开始讲起,十人沟里遭厉祟袭扰,陈家村里求救于汉生老爷子,十多年后遇见弘仁五叔,遇见义兄,遇见德叔,遇见邵薇……这一切,很长,很长,但是我讲的却很快。
等我讲完,成哥和池农全都呆住了,瞠目结舌,久久不能平静。
“铮子,你隐藏的可真够深啊!”
成哥终于说话了:“神相没有去世,弘道师父也没有去世……十多年前你就来过陈家村,而且你居然跟神相结拜成兄弟!这些事情,你憋到现在才说!”
“铮子是有顾虑的。”池农瞥了成哥一眼,道:“你要知道他的苦衷。”
成哥有些不满,道:“他顾虑什么?他有什么苦衷?”
“他有一个傻哥哥,所以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早,免得这傻哥哥泄露出去,坏事。”池农一本正经地说。
成哥一愣,迅即反应过来,跳起来,就朝池农扑过去,嘴里叫嚣道:“老子掐死你!”
“成哥,对不起。”我歉然道:“刚开始跟你和农哥接触,我确实有顾虑,但是现在我没有了。”
池农躲着成哥,道:“没关系,你的做法是对的。不要搭理大傻成,他脑子就是缺根弦,你农哥理解你。”
“放屁!”成哥骂道:“我也理解铮子。”
“那你别闹了,坐好,好好说话。”
等成哥坐好后,池农道:“从往事看来,邵薇这丫头,还是挺好一丫头。”
“对,对,我也这么觉得。”成哥道:“可是,她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啧啧啧……”池农叹息道:“大傻成,你的情商真是堪忧。”
“我知道了!”
成哥得意地笑笑,然后对我说道:“以我的情商来看,邵薇是想要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所以躲着不见你!说不定,她暗中在帮咱们,她也在查郑家,所以不方便露面!”
“狗屎情商。”池农在旁边低低地骂了一声。
成哥不以为意,继续道:“所以,你要耐心地等等,惊喜会出现的。”
“大傻成,我能不能一刀捅死你?”池农实在是忍不住了,道:“你脑子缺根弦就缺根弦,老老实实呆一边就行了,能不能别在这里支烂招?什么意外的惊喜?要我说,极有可能是铮子跟郑蓉蓉走得近,邵薇看见了,心里别扭,所以才不出来见人!”
“嘶……”成哥倒抽一口气,道:“死兽医,你这话也有些道理。”
“我懒得理你。”池农翻了翻白眼。
我摇了摇头,道:“不会的,邵薇对我没有那意思。”
“没有?”成哥道:“你怎么知道没有?没有她这么帮你?”
“那是义兄的指示。”我淡然道:“我跟邵薇接触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先前我感觉不出她对我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有了郑蓉蓉的比较,我觉得,她对我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朋友,甚至,她虽然叫我归尘哥,但心中却是把我当弟弟看的。”
“哦……”池农道:“感情这种事情,确实是说不清楚,理不清晰,没关系,就算没有邵薇,你还有两个,郑蓉蓉也不错,杨柳也挺好。”
“对!我尤其喜欢郑蓉蓉!”成哥道:“铮子啊,你跟郑蓉蓉在一起的时候,得保护好她,千万不能让这个小姑娘跟她哥哥似的,遭遇什么不测。”
“大傻成,你哪个女人不喜欢?”池农骂道:“还有你那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管你鸟事!”成哥回敬道。
我苦笑一声,打断他们两个,问成哥道:“不说这些事情了。成哥,你刚才在车上,说你知道那个钧瓷窑变的故事,能给我和农哥讲一讲吗?”
“当然可以。”成哥得意地瞥了池农一眼,道:“关键时候,还得靠我!”
“对对对,还得靠你。”池农催促道:“快讲吧,成成。”
“咦……”成哥耸了耸身子,嘟囔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农农,去,给大爷泡上茶!上一盘花生米!”
“我去你大爷的!”池农骂了一句。
我在一旁,浑身一震,是真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天虽然已经快亮了,但夜色还是很深沉。
黎明前的夜,总是最黑暗。
我们三个已经过了睡觉的困头,现在都在客厅里坐着,池农真的去泡了一壶茶,拿出来一些花生米,一边吃喝,一边听成哥讲故事。
窑变的故事。
成哥是我们三人中名副其实的百晓生、万事通,他之前跟着德叔在社会上混迹十几年之久,又在大狱里待了十年,见闻经历远非我和池农所比。
民间之事,无论多么诡异奇怪,无论多么冷僻偏门,成哥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这个窑变的故事,是郑家的家传故事,外人鲜有知者,但由于德叔与郑家的交情匪浅,所以德叔知道这个故事。
德叔知道了这个故事,那么成哥也就知道了。
成哥天生爱管闲事,爱听闲事,也爱说闲事。
成哥呷了一口茶,咂咂嘴,然后开讲:“古时候,中国有五大名窑,分别是官窑、汝窑、哥窑、钧窑和定窑,这个你们知道吧?”
我和池农都点点头,钧窑的所在地就在我们禹都,而郑家正是靠做钧瓷起家的。
成哥道:“咱们钧窑里出的瓷器一般被称为钧瓷,人称‘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所以钧瓷很名贵,不但现在名贵,古代也名贵。那个时候的钧瓷是御用品,只有皇室中人以及达官贵族才能用。”
“那郑家世代是窑工,烧瓷技艺精妙无双,历来向朝廷供奉的都是珍品,但是有一天,皇帝忽然突发奇想,想要一座钧瓷龙椅,便命郑家限期制成,如果失败,就关窑杀人!”
我和池农都是一愣,道:“钧瓷龙椅?开什么玩笑!这不可能做成的嘛。”
成哥点点头道:“是的。钧瓷中流传着一句话,叫做‘钧不过尺’,顾名思义,太大的瓷器做不成,即便做成了也是次品,而龙椅那么大,怎么可能制成?”
“然后呢?”
“郑家无计可施,只能以侥幸的心理一次次试烧,但试了数百次,从无成品出窑,眼看期限将至,当时的郑家家主也明白,自己的死期到了,不但是自己的死期到了,整个郑氏家族也必然会灰飞烟灭!但这时候,一个关键人物出现了,她挽救了郑家!”
说到这里,成哥戛然而止,一边吃花生米,一边斜眼看着我和池农。
“大傻成,卖什么关子,快讲!”池农不满道。
成哥道:“我都讲到关键处了,你们没一点反应,真没意思。”
我赶紧道:“是什么人出现了?”
成哥这才满意地道:“这就对了嘛,有互动才有意思,不然只是我一个人干说,不像是傻瓜嘛。”
说完,成哥又吃了个花生米,才道:“郑家家主有个女儿,叫郑小清,年方十六岁,既漂亮又懂事,可谓是郑家家主的掌上明珠啊!平时,家人烧制瓷器的时候,小清都在旁边帮忙,她嗓音极好,精通音律,常常吹笛子给大家解闷。”
“笛子?”我不由得一愣。
成哥笑了笑道:“不错,是笛子。而且小清经常穿着一身青衣。”
我和池农面面相觑,池农道:“大傻成,这不会是你现编的故事吧?”
成哥摇了摇头道:“不是。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等你们听完这个故事后,就会发现郑景麓的死,与这个故事有多大的关联。我现在才明白当时老头子为什么是那那样一副表情。”
我道:“成哥,你继续吧。”
第049章 窑变
成哥点点头,继续说道:“小清知道了郑家的危难,跟父亲一样愁眉不展,整日里都在想着怎么样才能替家里解难,所以她也很长时间没有心情再去吹奏那些欢快的笛声了。”
池农道:“她想到办法了?”
成哥摇摇头,道:“没有。但是皇帝规定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朝廷派遣派来取龙椅的军士也提前到了郑家督造,而那龙椅自然是还没有完成。但郑家的家主心怀希望,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尝试,如果再烧不成,他就决定自尽而亡!大火之中,泥胚渐渐干硬,眼看龙椅要成,但瓷身之上却‘噼里啪啦’开始碎裂起来,在窑门处观望的郑家人无不大惊失色,郑家家主也惨然一笑,他知道这最后一次的尝试是又失败了,那瓷器马上就会崩碎!”
说到这里,成哥又不说了。
我和池农异口同声道:“那后来呢?”
成哥这才接着说道:“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人惊呼一声,看上面!众人都往上看,却发现小清爬上了窑室的烟囱,然后竟然从烟囱口纵身下跳,落入了熊熊燃耗的火膛之中!”
“啊!”
我和池农虽然是在听故事,但听到此处也忍不住惊讶出声。
成哥道:“只见刹那间,香消玉殒!血肉成灰!纷纷飘落在瓷器之上,而本来已经要崩坏的龙椅竟然停止了碎裂!”
池农惊道:“龙椅好了?”
成哥道:“军士们目瞪口呆,郑家人悲痛欲绝,愤然打开窑门,却意外地发现龙椅烧成了,且烧成后的龙椅釉色绝好,整体看上去竟然清如水,明如镜,润如玉,紫中藏青,青中寓白,白中泛红,颜色之好,前所未有,绝世罕见!”
我难以置信道:“居然还有这种事!”
成哥道:“军士将龙椅带走,献给皇帝,皇帝龙颜大悦,重重封赏了郑家,但郑家却高兴不起来,他们将那座窑封了起来,再也不进去烧瓷,每年到了小清的忌日,全家人都会跪拜烧香。”
说到这里,成哥停住了。
我和池农又惊诧又好奇,意犹未尽道:“没有了?”
成哥道:“还有。”
池农骂道:“毛病!”
我也翻了翻白眼,说:“那你继续啊!”
成哥顿了一下,深沉地说:“后来,皇宫离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很多怪事。每到深夜,放着钧瓷龙椅的宫殿里都会传出清亮的笛声。有太监和宫女听见那笛声,偷偷往宫殿里张望,他们会发现那龙椅上坐着一个身穿青衣的美丽少女,手里捧着一个笛子,脸上带着笑,目光却很忧郁,而那笛声自然就是那少女吹出来的。”
池农叹道:“看来是小清死后成了厉祟!”
我缩了一下脖子,微微感觉背上有凉意泛出,这个故事乍一听,似乎真的与郑景麓的死有着莫大的联系!
而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在小的时候,经过刘伟那一档子事儿,对烧死鬼异常害怕,现在再听到这个故事,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成哥浅浅地喝了一口茶,道:“后来,那些听见笛声、看见少女的太监和宫女一个个都死了。他们的死法非常恐怖,全部是将自己点着,然后从假山上跳下去,尸体焦糊烂碎,也不知道是烧死的,还是摔死的。”
池农皱着眉头道:“管这些太监、宫女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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