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过去和从前,她已经不再快乐和年轻。
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经历像现在的聂皖瑜一样,去冒险,去探索,去努力追寻自己喜欢的男人而不在乎那份安稳。
她知道他是危险的,与生俱来的危险,蛊惑着人们不得不去靠近,可最终也只能迎来粉身碎骨的结局。
她又冷又怕,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男人,也害怕跟他单独待在一起。
他打开车门要她上车,她却倒退了一步,说:“我不去。”
“你不就是害怕我么!害怕我像之前一样再脱轨做些不应该做的事情?你放心,这几个月的离开已经让我想清楚很多事情。我不会再去打扰你跟臣羽的生活,我也觉得自己很无耻很恶心。”
曲耀阳冷笑出声:“所以这次我带聂皖瑜回来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带她回来。可是有了她,我才有勇气站在那个家里。有了她,我才有了一个回来的理由,我也不想看到你。”
他说话间已经又抽出一只香烟,当着她的面点燃时,神情紧绷模样隐忍。
他太阳穴里的血管跳得厉害,突突的,又似被人硬生生撕扯开来,可真是疼。
他疼着疼着眉头便紧紧绷在一起。他想她当初眼睁睁看着他和夏芷柔在一起幸福过活时,大抵也是同样的心情。那时候她那样爱他,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了她的心。他想很好,真是好极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是有因果报应。当初她爱他的时候他那样对她,现下好了,所有的角色互换,现在换他痛了。
曲耀阳低声咒骂了一句,那从心头紧紧缠上他大脑的痛苦,疼到他绝望,疼到他窒息,甚至疼到他惶恐得再次逃离。
他深呼吸了几次,说:“你是不是要我结婚才会觉得安心?是不是要这样才能与我保持最安全的距离?”
她是怕极了与他这样的单独相处,哪怕下午他凶她那会儿她也没有这样害怕和紧张,只是惶恐地张大了眼睛。
他微垂下眼帘不让她瞧出自己眼底所有的情绪。
压着疼到抽搐的心,猛又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你上车吧!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对你怎样的。”
曲臣羽的电话这时候挂了过来,突兀的铃声,将她仿佛从那场久远而纠葛的梦里惊醒。
她慌忙转身去接电话,只听到电话里大抵同她说的,就是晚上要同这两人吃饭的事情。
她当着曲耀阳的面接电话,后者就站在寥寥升起的烟雾里背对着她,看着车来车往的大马路默不作声。
她想谎称自己人不舒服,可不可以不要曲耀阳送,她也不想吃饭,她就想回家去。
可是曲臣羽在电话那端的声音似乎极是开心,他处理了许久的公司危机好像到今天才终于解决,他说他总算是松了一口大气,也想在今天约那两人吃饭当是庆祝。
她左右磨不开曲臣羽,只得点头先坐进了车子里。
只是不想与曲耀阳保持太近的距离,她选择坐在了车后座里。
曲耀阳在车水马龙的路边抽完了手中的烟后才重新坐了进来,他从后视镜里见她咬着唇低着头,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突的就笑出了声。
她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东西,只是笑不到一会儿,他又摸出香烟,边抽边开车向前,茫然去望这街的景。
……
结果晚餐里,曲耀阳就向聂皖瑜求了婚。
闲话家常一般的提起要结婚的事情,小姑娘一听就红了脸庞,立马拿起电话就打回了北京的家里去,直弄得两家人都跟着欢喜。
结果那顿饭是怎么吃完的,裴淼心事后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只感觉好像什么压在心头的东西,这一回更深地压了下去。他们所有人欢快说话的时候,她一声不吭,只顾低头吃自己面前的东西。而聂皖瑜笑得一张小脸如樱桃红般,那时候她就想着,如花美眷,她同曲耀阳,大抵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结束一切。
……
回到家已是夜里十一点多,爷爷早早回了房间休息,桂姐提前为他们留了门。
裴淼心回到房间脱掉身上的大衣时,才借着灯光,看清曲臣羽到现在仍然没有消退的满面潮红。
她微笑抬手抚了扶他的脸颊,开玩笑似的说:“哎呀,酒驾,警察叔叔怎么没有把你给抓去……”
话才说到一半,便触到了满手滚烫的肌肤。等她意会过来以前他已经抓下她的小手,“没事儿,让你开车我更不放心,就下午你同聂小姐出的那件事情,我不过事后听说,也是吓出了一声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可是臣羽,你的脸好烫,你是不是……发烧了?”
温热的身体靠过来,他温柔把她搂在怀里,在她光滑的额头上轻啄了几下才道:“下午在办公室的时候我吃过药了,这个时候比那时候已经好多了。”
“刚刚我在餐厅里都没有发现,那里的光线那么暗,而且你还喝了酒,我居然都没注意到你发烧了。”
他被她声音里的内疚和焦急逗得笑出了声音:“我那会儿其实已经好很多了,现在真的没事儿,待会睡觉以前再吃一颗降烧药就可以了,你不要担心。总之我答应你,如果明天早上起来我还不见好,就叫朱医生到家里来看看,行吗?”
“嗯。”她含糊应着,闭上眼睛。
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乱了,很多事情,她也努力克制住自己,只要不去想,大抵就不会心慌意乱了。
结果半夜里就出了事情,裴淼心还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身旁的男人早就没了踪影。
她微觉疑惑地望向洗手间的方向,门缝里的灯光依稀,门里也隐隐约约传来有人咳嗽的声音。
她起身敲了敲房门,就着门把手一拧,竟被人从里面大力推了一把,将房门关紧,却险些害她栽了一个跟头。
曲臣羽在里边应声:“淼淼,我没事儿,只是有点咳嗽,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臣羽,你是不是又发烧了?你让我进来看看好吗,你这样咳嗽,我好担心你!”
可是不论怎么敲门,曲臣羽都闷在里面并不开门。
裴淼心拍门拍得久了,就连楼下房间里的桂姐都听到楼上的动静,敲门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臣羽在洗手间里面,他下午的时候发过烧,这会儿一直在咳嗽,可是我敲门他却不开。”声音都是惶恐…#~妙笔阁?++
桂姐像是意识到什么,快步上前拍了几下房门,里面果然没有声息了,只不明白曲臣羽现在到底情况如何。
“快!快去给大少爷打电话,让他快点过来!”
裴淼心也闹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得快速奔到床头柜前,抓起柜子上的手机就给曲耀阳打。
电话接通的时候,他似乎并没怎么睡着,只是清浅着“喂?”了一声后,便听她略带哭腔地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洗手间里?我跟桂姐一直敲门,他就是不开,刚才还有咳嗽,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那间房的衣柜抽屉里面,从左往右数的第三格抽屉里有你们洗手间的钥匙,你去把它拿了给桂姐,先开门看看里边的状况。”?
☆、第247章 晴天霹雳
? 一行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已是凌晨三点多钟。
桂姐陪着裴淼心焦急地在急症室外的走廊上等待,曲耀阳便进进出出地打电话,从纽约包了专机,请了专家过来。
桂姐一面担心记挂着曲臣羽,又害怕再过几个小时爷爷醒后家里没人照看。裴淼心央了她先回去照顾爷爷,自己则和曲耀阳继续待在医院里面。
天快亮的时候曲臣羽被人从急症室里推了出来,转向高危病房,并且暂时拒绝了家人的一切探视。
有戴着口罩的主治医生出来说:“你们谁是家属?”
裴淼心赶忙扶着身后的塑料椅子站起来,“我是,我是病人的太太,我先生怎么样了?刚才我看见他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他怎么会那样?他平常都还是好好的,只是有点感冒发烧而已,怎么会流了那么多的血……”
曲耀阳在裴淼心坚持不住倒下去以前,快速从身后揽住她的腰,给了她支撑。
这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明晃晃的日光映射了进来,照着走廊上几个人的脸都是惨白,竟是谁也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医生没有说得太多,只交代裴淼心要好生休息还有不到三个月她便将临盆,再加上昨夜里整夜未睡,这个时候她的状态也是不稳。
曲耀阳让护士安排了一间临近曲臣羽的房间给她。
裴淼心着意放心不下曲臣羽,可人也开始眩晕,只好在病房外又徘徊了一会儿,这才半推半就地去了那个房间。
迷迷糊糊晕眩的时候,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与说话声。
像是曲市长都赶了过来,还有一些拉拉杂杂的专家过来,他们在走廊上说话,不到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等到她悠悠转醒,已经过了中午时间。
桂姐从老宅那边过来,提了老母鸡煲的参汤,说是要让她补补身。
裴淼心赶忙掀开被子起来,桂姐冲上前拦着,说:“你气色这样不好,还起来做什么啊?”
“臣羽……桂姐,臣羽醒过来了吗?”
桂姐的眼神微有闪烁,但还是点了头道:“医生说他已经没事,就是发烧烧得有点严重罢了。这孩子小时候就是这幅身子,要么坚强得好几年都没任何毛病,要么一个发烧感冒,就弄得多严重似的。”
“臣羽他只是发烧?刚才在急症室外,那主治医生只说这里没有他之前的病例,他之前都是在国外做检查和照料,所以他们还要去调他从前的病例,才能确诊他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嗨!现在这些医生,哪个不是把一点小事儿说得多严重似的。”
“可是,之前我怎么不知道臣羽生病?那时候奶奶病重在家,他也只是偶尔回来看看……这些年在伦敦,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坚强的他也会生病,我从来没有特别去关心过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以前生过病……”
桂姐赶忙在裴淼心的情绪崩溃以前为她盛了一碗鸡汤,说:“二少奶奶,二少爷真的没事儿,他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坚强,所以这回也一定不会有事。”
桂姐说话的时候双眼已经腥红,甚至端着汤碗的手都在颤抖。
裴淼心直觉曲臣羽这次生病一定不会是件小事情,且看桂姐先前同曲耀阳的反应,他们好像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时刻做着应急准备。
不行了,不能再这样等下去。
裴淼心用力拔下插在自己左手腕上的输液器,也不顾桂姐的劝阻,拉开病房的门便奔了出去。
拉开了门,走廊上果然几个身影。
有金头发闭眼睛的外国男人站在那里,听到这边开门的声音便同曲耀阳一起,转过头望着这边的情形。
桂姐追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裴淼心追上前去,望了望那几名外国男人,又去望曲耀阳:“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曲耀阳淡定着同那几名外国人又交谈了两句,等后者都转身的时候才听见裴淼心又道:“医生?他们是臣羽的医生?曲家的家庭医生不是朱医生吗?可是为什么刚才这里的医生说没有臣羽之前的病例时,你们不去找朱医生?他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
曲耀阳侧眸看了看跟在裴淼心身后的桂姐,桂姐亦是一脸的焦急,只冲曲耀阳摇了摇脑袋。
曲耀阳沉着声,静默不过几秒,还是道:“你想知道什么,我说给你听。”
裴淼心的声音里都是颤抖,“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除非你答应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把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不然我不会让你进病房去看望臣羽。”
裴淼心咬着唇,“我答应。”
“桂姐,刚才你不是去过家里。”
听到曲耀阳的声音,桂姐这才赶忙冲上前来扶住裴淼心道:“我给你炖了鸡汤,你先喝点汤,等精神状况稳定了,大少爷一定会说给你听。”
裴淼心拧不过这两人,只好重新回到病房里喝了碗汤,又定了定心神。
曲耀阳始终安静地站在她的床边,看她把桂姐带过来的东西吃得七七八八才道:“臣羽有没有同你说过他母亲的事情?”
裴淼心仰起头来,“什么意思?”
“他母亲本姓白,祖上三代都在国外经营珠宝生意。他外曾祖父那一代是中国最早一批随南洋到国外经商,然后辗转去了欧洲,开始经营自己的生意。到了他母亲那一代的时候,本来人丁就不兴旺的白家,更是稀稀拉拉就剩下她母亲一个人。那时候我父亲的事业刚好有了一丝起色,他随市政考察团一起出国学习的时候,在机场认识了臣羽的母亲。”
“那这跟臣羽有什么关系?”总闹不明白现下的状况到底是怎么了,可裴淼心隐隐还是觉得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曲耀阳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道:“其实臣羽出生的时候我父亲并不知情,原本他母亲也知道我父亲在国内的事业和他的妻子。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很多年后,有一天下着大雪,我还记得那天特别特别的冷。他母亲突然带着他回国来,就跪在我的家门口,求我父亲认他,带他进家门。”
“以白家的经济实力,臣羽的母亲其实完全有能力养得起他,完全用不着谁的收留。”裴淼心越想越是心惊。
“所以,那是临终托孤。”曲耀阳说到这里,便再没说下去。
裴淼心只觉得整个人身形都不稳了,刚刚向后一倒,桂姐赶忙冲上前来将她扶住。
她看向曲耀阳,已是红了眼睛,“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是不是……臣羽他……”
“目前还不确定。白家的人虽然一直都有遗传性的疾病,但是到臣羽这一代,他小的时候特征并不明显,我父亲也在国外为他聘请过专业的医生,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事情。”
“可是他刚刚昏倒了!就在昨天晚上,我以为他只是发烧和咳嗽,可后来他还是在洗手间里昏倒了……”一想起先前曲耀阳赶到,撞开洗手间的房门扶着曲臣羽从里面出来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