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衙。”
蛛后看了看谢半鬼的脸色道:“厂公是长借着鬼衙的手,把杜宇峰他们的事情掀出来。所以我们才会不停的给你提供线索,至于巫衙,当然是得到了西厂的授意,全力替江陵党掩饰。”
“你们还真是好算计。”谢半鬼冷笑道:“江陵党的那些烂事儿一旦被揭穿,你们就会从中得到莫大的好处,万一我失手了,你们也会推得一干二净,江陵党恨也恨不到你们头上。”
蛛后无奈道:“这是上峰的意思……”
“我不想听这些。”谢半鬼摆手道:“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第一,你故意让我看见梳子,逼朱广通吃头发,都是为了让我顺着江南四美的线索查杜宇峰他们的**。巫衙杀了许记的人断了线索,对不对?”
“对!”
谢半鬼快速问道:“第二,你放出蜘蛛让我知道密道的存在,是想让我查采玉阁。是不是!”
“是!”
谢半鬼忽然问道:“这件案子秘卫有没有参与?”
“没有,绝对没有!”蛛后肯定的道:“秘卫的实力,连厂公都要忌惮几分,如果他们插手,厂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退出。”
谢半鬼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那些妖鬼是不是你们放出的?”
“不是!”蛛后摇头道:“你应该知道,妖鬼是术门的禁忌,没人敢轻易去触碰,即使有东厂给我们撑腰也一样不行。”
“这么说,在妖鬼杀杜宇峰三个人的事情上,东厂还真是恰逢其会,那些妖鬼是哪来的呢?”谢半鬼沉声道:“你们追查了江陵党那么久,有没有发现他们当中有术门中人,或者有江湖人的存在?”
“那些人大多豢养了一些武者作为护卫,却没发现有术士的存在。”蛛后说话之间,猛然醒悟道:“你是说,那些妖鬼是江陵党放出来的?”
“只是怀疑!”谢半鬼沉声道:“如果权倾朝野的江陵党还能制造妖鬼,那就太可怕了。”
蛛后陡然变色道:“事关重大,我必须回禀厂公早作准备。”
“慢走不送!”谢半鬼虚引的手势还没落下,指尖猛然一指站在不远处的老五厉声喝道:“杀!”
“你……”老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隔空而来的箭矢射穿脑袋,生生钉死在了地上。
蛛后微怔之中,却见谢半鬼对着地上的尸体弹出一股白色的粉末。两具尸体就像被强酸击中冒出阵阵白烟,满身皮肤翻卷开来,露出里面血肉。鲜红的肌肉又开始层层断裂,碎成小块散落在地化成了脓血,只剩下两幅白森森的骨骼,保持着临死时的姿势趴伏在地上,最后,森森骨骼被腐蚀殆尽,化作腥臭的脓水。
“你好毒的心计!”嫣红瞬间反应过来,谢半鬼杀了巫衙的人,用化尸粉毁尸灭迹,又把自己毫发无损的放回去。摆明了是要引起巫衙的怀疑,挑拨两家争斗。
谢半鬼摊了摊手道:“你害我一次,我害你一次,公平的很。最好别跟我浪费口舌,赶紧回去想想怎么应付巫衙才是正经。”
嫣红恨得咬牙切齿:“你给我记住,最好别落进我的手里。”
谢半鬼不以为然的道:“下回你在落进我手里,我也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
说完,谢半鬼又转向了蛛后:“大娘不要这么看我,这些可不是李伯教我的,他是厚道人,坑人的事情绝不会去做。”
“你很好!”蛛后不知道出自真心,还是在说反话,扔下三个字之后拉起嫣红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胖子向谢半鬼挑了挑手指道:“兄弟真有你的,你怎么知道在这儿一定能堵到那几个妖鬼?”
“那些女人生前就心高气傲,死了之后一样如此,几次杀人得手,就自我膨胀到自以为可以替天行道的地步。她们绝对不会放过徐闻。正好给我们留了个守株待兔的机会。”
有情无情
谢半鬼放走了蛛后,赵金铎也带赵家侍卫赶了过来:“怎么不把他们全留着这儿?”
谢半鬼叹息道:“再怎么说,她们也跟鬼衙的叔伯们有过一段情缘,要亲自动手杀她们,我还真做不到。不说这些,说说怎么救金刀吧!”
高胖子把整这个事情来龙去脉,尽可能简洁的说了一遍,听得赵金铎双眼冒火:“东厂好大的胆子,当我们这些武勋是泥捏的不成?我现在就回去禀明父亲,带兵去东厂要人。”
“不行!”谢半鬼阻止道:“赵家可以给东厂施压,谈条件,却不能撕破脸皮。闹得太僵对金刀没有好处,毕竟金刀杀了人,这件事瞒不过明眼人的。”
“你说什么?”高胖子和赵金铎异口同声道:“金刀真杀人了?”
“韩阳和那两个士子都死在他手里。”谢半鬼苦笑道:“那天我和胖子把惜玉她们四个妖鬼打出门外,肯定落进了别人眼里。去过采玉阁的人,不会不认识惜玉。那天韩阳兴匆匆跑来找金刀,八成就是知道了惜玉的身份,自认为大功到手,拉着金刀去喝酒庆祝。”
谢半鬼顿了一下道:“席间,韩阳肯定吐露了惜玉的身份,金刀也跟着动了杀心,借机灌倒韩阳,然后悄悄动手杀了他们。如果不是再杀最后一个仆役时弄出了动静,是怕真容易被他蒙混过关。”
“不对!”谢半鬼话锋一转道:“金刀杀人的过程,可能全都落尽了嫣红的眼里,所以她才在金刀杀那个仆役的时候用了点手段,故意没让仆役立刻毙命,好让他在临死时咬出金刀。”
赵金铎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金刀连鸡都杀不了,别说杀人了。再说,他杀了人会傻到把凶器和证物全带在身上么?”
谢半鬼道:“金刀,虽然是个书生却不文弱,相反的,金刀的体魄比一般士兵还要健壮,想要徒手杀几个书生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带着凶器和证物,都是金刀最聪明的地方,这件案子本来就已经超出了‘人’为的范围,他故意把疑点留在自己身上,又故意全盘招认,无非就是给赵家,给我们一个据理力争的理由。他是在布局,也是在自救。”
“这么说,还真有可能是金刀故意做的……”赵金铎不由得迟疑了,谢半鬼分析的入情入理,甚至像是亲眼所见。加上做事的方式又极为符合弟弟的性格,赵金铎的底气不由得弱了几分。
高胖子见了忍不住叫道:“二哥,你怎么怂了?就是跟东厂耍无赖,咱们也得理直气壮啊!你一泄了底气,还怎么跟他们谈条件?”
谢半鬼笑道:“谈条件不在于底气,在于筹码。咱们还得跟徐闻谈谈,说不定能弄出些有用的东西。”
“起来!”高胖子拉着徐闻的衣领,像拖死狗一样把吓昏了徐闻拖到厨房,舀起一瓢凉水浇在了他的脸上。
醒过来的徐闻怔怔的看着谢半鬼低声道:“有酒么?”
谢半鬼摘下腰间的酒葫芦,给他倒了一碗烈酒:“喝吧!喝完我有话问你。”
徐闻从锅里翻出一个还带着余温的土豆咬了一口,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以前,她在时候我看不起她,嫌弃她,可她明知道今晚必死,还给我留了吃食,我……”
徐闻猛灌了一口烈酒,擦着眼泪道:“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谢半鬼又给徐闻倒了碗酒:“你跟杜宇峰他们是怎么闹翻的?”
徐闻低声:“那时,有人给我们许诺了前程。条件却只有一个,不管我们用什么办法,必须逼死怡香那几个女孩。杜宇峰他们都同意了,我却下不了狠心,只能退出去。”
谢半鬼皱眉道:“逼死她们,对那人又什么好处?”
徐闻摇头道:“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不过,那人提到过,逼死那几个女孩之后,必须把我们和她们怎么相识,怎么负心,怎么痛下杀手的事情全写出来交给他。只要那个东西到了他们手里,他就保我们一个前程。”
徐闻道:“他想控制我们,一旦我们不听摆布,他就能凭着那张纸让我们身败名裂,甚至送我们上断头台。不过,我总觉得他还有其他目的……”
谢半鬼问道:“杜宇峰他们动手了?”
“我在的时候,他们只是动了心思,还没动手。”徐闻道:“我跟他们分道扬镳之后,就开始处处碰壁,甚至连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续,这期间他们还悄悄来看过我几次。大概是看到了我的处境,他们才动了手。我听说,含烟死了之后,就不敢再待在金陵,悄悄来了京师。没想到了京师,也一样没有人愿意用我。”
谢半鬼道:“找你们是不是江陵党的人?”
“应该是……”徐闻道:“他们虽然没有明言,却有过几次暗示。他应该向杜宇峰几个人做过什么证明,不然以杜宇峰他们不会轻易相信。”
徐闻忽然道:“我听说杜宇峰他们全都去了国子监?”
“他们去了国子监没错,可是也都死得奇惨无比。”谢半鬼冷声道:“你后悔当初的决定?”
“也许吧!”徐闻摇头道:“我寒窗苦读半生,不就是为了求个功名。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徐闻泪流满面也心如死灰,除了掩面痛哭,就是猛灌烈酒。
高胖子看着形同疯癫的徐闻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应该同情,还是应该暴打他一顿。
谢半鬼悄悄放出了香姐的鬼魂,小声问道:“要我把你显形出来,跟他见上一面么?”
香姐看到当年那个风流倜傥,一尘不染的男人,变得落魄如斯。早已心疼得无法自已,几次向他伸出两手却有缩了回来。好半晌才黯然道:“不必了,从他离开金陵那一天,我们就不会再有交集,我只是无法释怀他抛弃我的原因。现在一切都明白了,还好结果不算太坏。”
谢半鬼点了点头,给徐闻已经喝空了的酒碗里倒上了烈酒,招呼高胖子掩门离去。
坐在屋里的徐闻,从锅台下面翻出用来毒老鼠的砒霜,仰头倒进嘴里之后抓起酒碗一阵猛灌……
“他……”还徘徊在门外的香姐一声惊呼,冲到谢半鬼面前:“快救人,快……”
高胖子看向谢半鬼,后者却摆手道:“让他去吧!死对他来说事一种解脱。他以前怕死,甚至不惜把妻儿送给妖鬼,是他还有某种希望,现在连希望都没了,活着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香姐眼看着徐闻的鬼魂木然的飘向远处十字路口,才低声道:“能放过离开么?不管他对我有情还是无情,我都想葬了他。”
“去吧!”谢半鬼解开了香姐禁制。
香姐向向两人轻施一礼,吃力的托起徐闻的尸体,隐没在夜色当中。
囚鹏苑
高胖子叹道:“这个香姐倒是有情有义的好女子,可惜了。”
谢半鬼正要说些什么,赵金铎却脸色铁青的走了过来:“刚接到暗哨的飞鹰传书,金刀被锦衣卫送进囚鹏苑了。”
“囚鹏苑,那是什么地方?”谢半鬼从没听说大明除了诏狱、天牢,府狱之外,还有能关押囚犯的地方。
高胖子道:“那是清流设立的地方,跟监狱差不多。专门用来关押德行有亏,但是没触及律法的士子。有点像学馆里的先生罚学生禁足抄书,只不过,他们专门建了地方而已。”
高胖子撇着嘴道:“按那帮孙子的话讲,士子本来应该鲲鹏展翅一飞冲天,入了囚鹏苑就是断了他们的前程,就算你是只真的大鹏也得老老实实的被困死在那!”
谢半鬼隐隐感到一丝不妙:“金刀绝不对在这个时候被无缘无故的送进囚鹏苑,说不定又是厂卫的手笔,打算把我们引到囚鹏苑里。”
赵金铎顿时火冒三丈:“妈的,还蹬鼻子上脸了,我这就找他们去。”
“不行!”谢半鬼道:“如果真是东厂的谋划,他们就肯定想好了应付你的办法,你现在去没准会吃大亏。既然东厂想让我们动手,我们就去闯一闯囚鹏苑,等到真正拿到了证据再找东厂不迟。只有我们掐着东厂想要的东西,就不难狠狠敲他们一下。”
谢半鬼本以为囚鹏苑,至多不过是一座建在近郊的庄园,等他看到囚鹏苑之后,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囚鹏苑地处群山当中,四周地形极为复杂,如果换做兵营应该是个易守难攻的屯兵要地。
赵金铎伏在附近的山头上指着下面的囚鹏苑道:“没想到囚鹏苑占地竟如此广阔,而且建筑排列颇有章法,用于行军布阵,可以虎威支援,难道设计囚鹏苑的人也是武勋出身?”
“我看着怎么有点像风水阵?”在鬼衙熏陶了几个月的高胖子也开始发表意见。
谢半鬼深吸了一口气道:“不止,下面的风水阵极为霸道,有夺人气运的本事。下面有几个地方,还带着浓烈的杀气,不是藏着高手,就是有凶险机关……”
赵金铎惊讶道:“你还会望气?”
“会一点……”谢半鬼话没说完,囚鹏苑里忽然浮起无数孔明灯。
浮在天上的孔明灯像是有人控制一般,不但高低错落有致,排列极为规整,而且灯光并非是向四周扩散,而是集中向下照射,将囚鹏苑中心地带照得亮如白昼。
借着灯光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赵金刀正站在囚鹏苑中间的空地上,高举双手向天巨吼,只是离得太远,谢半鬼他们根本听不见赵金刀在喊些什么。
蓦然,赵金刀附近的房舍门窗洞开,几道黑烟从门窗当中汹涌而出,如同波涛在赵金刀四周不断翻滚。赵金刀身上的浩然正气却在这时一闪即逝,围困在他身边的烟雾仅仅被正气逼开半尺就再次将他吞没。
“啊——”赵金刀声嘶力竭的吼声满是悲愤,绝望,听在耳中让人郁气难平。
赵金铎、高胖子豁然起身,抽出兵器就要强闯囚鹏苑,谢半鬼月起身来,一手一个又把他们按了回去:“别乱动,那是幻象!”
他话音没落,几盏孔明灯就在他们俯身的悬崖前飘了起来,最近的一盏距离三个人的脸孔不足五尺,跳动的灯火就在三个人的眼前晃来晃去。
几寸高的烛光在赵金铎的瞳孔中不断的扭曲变形,转眼间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