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沧海冷笑道:“主刑官没喊‘刑毕’之前,行刑就没结束。怎么能说我耍诈呢?”
“你……”罗文生还要再说,早有准备的秘卫忽然把黑狗血泡过的棺材钉钉进了罗文生头顶,胸口、下腹三个要害。罗文生身上四个断口当中立时鲜血狂喷,血迹顺着地面蜿蜒流淌,向一个方向汇聚了过去。
方沧海声嘶力竭的喊道:“快!用生石灰压血!”
提着石灰口袋站在远处的秘卫几步冲上前去,把成袋的石灰粉一层层的压在血流上,没过多久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石灰,直到看不见从石灰下面渗上的血迹才一起收手。
罗文生的口鼻当中忽然冒出几行黑血:“方沧海,你好狠,我不会放过你们……”
方沧海眼见对方脸上血色褪尽,瞪出血来的眼睛渐渐合拢,才稍稍松了口气:“把罗文生的头颅送到仙府的断剑峰,上身送到灵衙的万毒窟,下身……下身就送到巫衙的血池去吧。告诉他们一定要出高手镇压!”
方沧海一再叮咛道:“路上一定要小心,我怀疑罗文生现在还没死!”
纸活张说到这里,胖子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暗暗后悔怎么一时嘴贱给自己揽了这么一个要命的活儿?
胖子眼睛叽里咕噜转动着道:“这些太邪门了吧?”
纸活张笑道:“更邪门的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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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案跨越三百年
方沧海见三个最为得力的手下带着尸体离去,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一点。
方沧海望着手下远去的背影低声自语道:“一旦让罗文冲以朝廷律法渡劫成功,他就会成为朝廷气运中的一大破绽,有朝一日甚至可以挑战皇权哪!如果可能,我还真不想去惹这个怪物。”
凉州知府显然没有听见方沧海在说什么,凑上前去奉承道:“大人,凉州夜里寒气太重,下官略备薄酒给大人暖暖身子,如何?”
“也好,也好……”方沧海平日里对这种官场应酬极为反感,今天却迫不及待的的想喝上两杯,大概也有给自己压一压惊的意思。
连着三杯酒下肚,方沧海才觉得刚才要冷透了身子稍稍暖和了一点,他看着凉州知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本官失仪,倒是让年兄见笑了。”
“不敢……不敢……,大人——”凉州知府指着方沧海的脖子,抽筋似的抖个不停。
方沧海下意识的向脖子上抹去,一股子温热的血流却顺着他的手指头淌了下来:“我——我——”
方沧海一手捂着脖子,一手猛的扣住了凉州知府的手腕,五根手指都扣进了凉州知府的肉里。
“别抓我——”凉州知府吓得心胆俱裂,仰面向后倒了下去。
“咣当!”
知府边上作陪的师爷,眼看着方沧海的椅子背掉到了地上,紧接着他上半截身体就被摔倒的凉州知府拉到了桌子上,只剩下腰部以下还坐在椅上,狂喷鲜血。
方沧海的上半截身体在桌子上爬了几下,从桌子另一边探出的脑袋,“啪嗒”一声掉了下来,正砸在凉州知府的怀里。知府大人抱着人头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还算清醒的师爷,想昏却昏不过去,只听见雅间外面喷血声音噗噗乱响,惨叫声此起彼伏,一道又一道的人影隔着窗户摔倒了下去。
终于,一个扑倒的秘捕撞碎了房门从外面摔进了屋里。那人虽然还在抽动却已经离死不远,一尺多高的血柱从他背后像箭一样喷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刚被利箭贯穿了身体,可他附近却连一点箭影都找不到……
其他秘捕也都带着箭伤似的伤口倒卧在地上,箭伤的地方跟他们射中位置一模一样。
城外,带着罗文冲首级赶往仙府的秘卫,蓦然间觉得胸口一疼,低头看时却见自己胸前血箭喷射几丈,皮肉飞离身躯的剧痛也同时从他背上传了过来。接近胸口又是一凉,阵阵凉风从他胸前直透后背。
那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攻击了自己,却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已经被剑气般的外力完全绞碎,身躯前后都被炸开了两个窟窿,被绞碎的心脏已经顺着窟窿迸飞了出去。
当即,急运“西域忍死法”把满身鲜血从体内全部压了出去,像是个血人一般摔倒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成片的血迹像是雾水一样从他全身毛孔里流了出来,全身肌肉也跟着一寸寸的干瘪下去,变成蜡黄色的皮肤慢慢的缠在了他的骨头上……,
不到一会功夫,那个秘捕就把自己活活炼成了一具能跑能跳的干尸。又翻身爬了起来,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夹着罗文冲的首级向仙府飞奔而去……
“丝——”高胖子听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沧海和他的手下全都死了?死法还跟他们对付罗文冲的手段一样?”
纸活张点头道:“不光他们死了,连凉州知府也被吓死了,师爷被吓疯了过去。方沧海和手下的秘捕,应该是中了某种诅咒,才会忽然惨死。”
老钱也牙疼似的道:“诅咒这东西,也分死咒跟活咒,方沧海他们中的死咒还好,要是中了活咒,可就麻烦了。”
胖子吓了一跳:“你什么意思?”
“如果方沧海中的是活咒,那就说明,当时被锯成三截的罗文冲还没死。”谢半鬼挑眉道:“张伯,那罗文冲死了没有?”
“不知道!”纸活张摇头道:“这件事就连当初镇压的他尸体的秘衙高手都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方沧海镇压他的尸体,就是为了防止他死而复生。”
谢半鬼眯着眼睛道:“罗文冲的尸体不会是又活了吧?”
“不是活了,而是丢了。”纸活张缓缓道:“那是十天前的事儿……”
十天前,仙府禁地断剑崖边云沉风恶,雷电狂舞,连九天上明月都像是在不住的躲藏,它是害怕狂暴肆虐的雷电,还是害怕断剑崖下面蠢蠢欲动的东西。
蓦然,一道夹裹在雷电当中刀光从天而降,切菜般的直入山体五丈有余,绕在刀光附近的雷电接连打在刀锋削砍的那块山体上。刹那间,房屋大小巨岩就被刀锋与雷电生生切裂了下来。
巨岩在空中翻滚,凛冽刀光也围绕岩石翻转不息,将岩石外皮层层削落,庞大的岩石也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缩小,等它落地是,已经变成了一副七尺左右的石棺。
“什么人?敢在我仙府放肆!”断剑崖上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仙府高手怎么会没有反应?他们只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把石棺抗在肩上,斜提长刀向自己缓步而来。
“那是人,还是影儿?”
扛着石棺的人形,在雷电交错中咋隐咋现,时而是白影抗棺前行,时而是简陋的石棺自动在漂浮,时而只有半截人影擎在棺材底下,腰部以下却是空空如也。
“天眼,开!”
几个仙府高手同时睁开天眼,却只看见一副棺材和一把悬在空中的长刀。
“棺材后面好像有人,分开看看……”几个人正想包围棺材,只觉得从眉心开始到腹部以下忽然一凉,视线也跟着左右斜倾,他们最后一眼看到是,从眼前飘过去的石棺和一串染血的脚印。
等到仙府大批人马赶到时,地上只剩下了几个被劈成两半的尸体和零零星星的几个脚印。
仙府统领咬牙道:“被人从腹地抢了东西,仙府从开府以来出过这样的彩儿么?这回丢人丢大了……,还不去清点一下,看看被挖走的那块石头里封印着什么东西?”
还没等师爷翻出账册,断剑峰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半截山峰忽然崩塌,数不清的巨石滚滚而落。各种奇形怪状的精怪、厉鬼从崩碎的石头当中咆哮飞出,在黑夜雷雨之中显得异常狰狞。
“杀!”
惊怒至极的仙府统领挥剑向对面杀了过去,纵横交错的剑光又为这诡异的黑夜,增添了几分血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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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客栈
高胖在擦着汗道:“那人……就算是人吧。跑仙府去就是为了砍一块石头。”
“断剑崖的石头跟别处的不一样。”谢半鬼道:“断剑崖是仙府封印精怪的地方,几乎每一块石头里都封着精怪或者是厉鬼。”
谢半鬼眉毛一挑:“仙府丢的那块石头里面,不会是封着罗文冲的尸体吧?”
“是他的首级。”纸活张道:“不光是仙府,灵衙的万毒窟、巫衙的血池也同时遭人闯入,罗文冲的三截尸体全都丢了。仙府动用御赐金令的目的就是要找回罗文冲的尸骸。”
“这可不好找!”高胖子在危险面前表现出了少有的精明:“人家往哪犄角旮旯里一躲,你上哪找人去?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弄回来接着镇压?镇压是那三家儿的事儿,总不能全弄回自己家里吧?”
纸活张呵呵笑道:“找到之后,就抬到那三家门口去,好好羞辱他们一番。”
胖子敲着手心道:“关键是咱们怎么找人。咱们鬼衙没有情报来源,跟瞎子差不多。”
老钱拧着眉毛:“要不,找厂卫试试,说不定他们有消息。”
高胖子大手一摆道:“穆三倒是能帮忙,可是锦衣卫找人还行,找鬼的本事就差远了。东厂、西厂是灵衙、巫衙的直接主子,人家能放着自己人不帮,帮我们这些外人?”
谢半鬼道:“想要让一个断成三截的尸体复活,需要举行相当规模的仪式。就目前情况看,他们为了被引起三大秘衙的注意,绝对不会立刻举行仪式。肯定会躲上一段时间,而且,很有可能会分开跑。免得被秘衙一网打尽。这样追查起来难度就更大了。”
纸活张老神在在的道:“那三截尸体大致去了什么地方,我还有些估计。其中两个跑不出湘西和滇边这两个地方。三大秘衙对那两个地方的控制力相当薄弱,正是对方藏身的好地方。剩下一截,就得动些关系了。”
纸活张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交到谢半鬼手里:“这个你们拿好。这是去棺材客栈的路条,你和胖子去棺材客栈找哪里的老板娘燕梓晴,她准有第三截尸体的消息。”
谢半鬼来了兴趣:“传说中的无所不知的棺材客栈真的存在?”
纸活张道:“当然存在,而且和我们鬼衙还有些渊源。换成那三家还未必能找到那。”
纸活张恋恋不舍的看了那路条一眼道:““要不是为了争口气,我都舍不得把棺材客栈的路条拿出来。你和胖子准备一下就上路吧。”
纸活张接着安排道:“丫头、老钱你们两个先去湘西,我估摸着灵衙的人应该往哪个方向去了。半鬼在湘西的朋友,你们也都认识,加上丫头是灵衙出来的,做起事来应该能方便一点。羽娴么……”
羽娴淡淡一笑:“前辈尽管吩咐。”
“那我就不客气了。”纸活张搓着手道:“你和怜儿丫头就辛苦一趟去滇边吧!只是那边咱们没有什么依靠,而且还要跟巫衙打交道,怕是……”
羽娴俏皮笑道:“张前辈可别小看了羽娴哦!”
“也是!”纸活张笑道:“我还是给你带着东西吧,以防万一也好。”
羽娴不但没有推迟,还学着谢半鬼的样子跟纸活张讨价还价的聊了起来。放在其他衙门,不论是长老给上官安排任务,还是小辈跟前辈贫嘴,都是大不敬的事情。可是在鬼衙,却人人都吃这一套,不耍赖皮反而显得生分。既然纸活张已经接纳了羽娴,她又何必不把关系更拉进一步。
高胖子也在一边跃跃欲试的向讨点好处,却被谢半鬼拎着衣领拉到了外面。高胖子苦着脸道:“兄弟,你好歹也得等我要点好处再走啊!你没听张前辈说嘛,‘你收拾一下就上路吧’,弄得像是咱们要走黄泉路似的,咱们弄点东西傍身也成啊!”
谢半鬼笑咪咪道:“没他说的那么夸张,棺材客栈在阴间和黄泉的岔道口上,还没到黄泉路呢?”
“什么?我的娘啊!”高胖子差点堆在了地上:“那不是让我们死么?”
“没那么严重!”谢半鬼随便找了个十字路口,撕下半截路条用火折子点燃扔到地上。
没有多久,十字路口上就变得烟雾蒙蒙,原先还立在远处的房舍一下子变得无影无踪。回顾四周更是苍茫一片,阴风习习,无数冤魂如水里鱼虾一样或高或低在空中来回游荡。偶尔会有一两只冤魂游到谢半鬼身边嗅上两下生人的气息,有远远游开。
“你们是谁?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
谢半鬼明明听见有人说话却找不到那人的位置,只能扬着手里的路条道:“我们要去棺材客栈,这是路条。”
“兄弟,那那……”高胖子一手拉着谢半鬼,一手指着不远处的人影。
那人始终蹲在地上垂着脑袋,即看不清面孔也弄不清他是不是活人。那人腿脚没动,却不知怎的挪到了谢半鬼身前,蹲在地上伸手拿过路条,塞进眼前的头发里:“的确是棺材客栈的路条。两位上轿吧?”
“轿?”没等高胖子反应过来,两个背对着他们的蹲在地上人,就凭空的出现了眼前。
那两人虽然是蹲在地上,却能看出他们身材极为魁梧。每个人的背后都背着可以供人坐上去的软兜。只不过,想坐上去就得和他背对背贴在一起。
“这能坐么?”高胖子毫无礼貌的,从后面把手伸到了轿夫的鼻子底下。不但没有感觉到活人的呼吸,反而摸到一股凉飕飕的阴气。
“你可以选择不坐!”引路人冷笑道:“再往里去遇见的冤魂,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了,你要是觉得自己功力足够大可以自己走进去。另外,我要提醒你,每张路条只能用一次,你现在回头就再进不了棺材客栈。”
高胖子见谢半鬼已经躺倒了软兜上,双手抱肩闭上了眼睛,也跟着咬了咬牙学着谢半鬼的样子躺了上去。
那人的后背就像一块石板上,不仅冷得刺骨而且硬的硌人,要命的腐尸味从轿夫的脖子上直往鼻子里钻。尤其轿夫托着胖子双腿的那两只手,竟然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褐色斑块,怎么看都像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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