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壶 (青囊尸衣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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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壶 (青囊尸衣续)-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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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带着有良和妮子穿过后殿甬道,来到了寺院角落里的一间厝房,这是僧人圆寂后停尸之所,相当于医院的太平间。

在一张简陋的木床板上,躺着已经死去的一渡法师,面容安详,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黄色袈裟。

有良大叫一声扑到了师父的身上,失声恸哭起来,妮子也是热泪盈眶,呆呆的站在地上发愣。

“孩子,你的这枚铜顶针从何而来?”老僧慈祥的望着妮子。

“是爷爷留给我的。”妮子呜咽着说道。

“你爷爷是……”老僧眉毛扬起,颇为惊讶的问。

“我和爷爷住在风陵渡,他名叫郭子昌。”妮子回答道。

“啊……”老僧闻言大惊失色。

“这么说,郭子昌已经去世了……”老僧默默地说道。

“嗯。”妮子眼中噙满了泪水。

老僧沉默良久,开口说道:“老衲法名未渡,是一渡法师的师弟,你叫什么名字?”

“郭妮。”妮子回答道,她感到这位老和尚和蔼可亲,如同一渡法师一样,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好,孩子,告诉老衲,你爷爷和一渡师兄是怎么死的?”未渡老僧轻声问道。

“爷爷是生病死的,一渡法师是被坏人开枪打的……”妮子告诉老僧道。

“难怪,以一渡师兄的武功,当今世上应没有几人能伤得了他,那坏人是谁?”未渡老僧沉吟着说道。

“是个道士老头,姓费,”妮子说着想起了费道长闯入风陵寺时的情景,又补充道,“他现在是个独眼龙。”

“姓费的独眼龙?”未渡老僧想了想,然后又摇了摇头,最后开口问道,“孩子,如今你在哪里落脚呢?”

“本来是躲在有良家,”妮子指着身旁眼睛红肿的有良,说道,“前两天,夜里来了两个戴着口罩的坏人,杀了有良的爹娘,还放火烧了房子。”

“阿弥陀佛……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未渡老僧怜悯的问道。

“那坏人也给烧死了。”妮子如实说道。

“烧死了?”未渡老僧颇为惊讶。

“嗯,那两个坏人躺在火堆上还挺高兴的呢。”妮子认真地说道。

未渡老僧想,哪儿有人临要烧死的关头还高兴的?这孩子当时一定是吓坏了。

“未渡师叔,俺师父的尸首怎么会在佛崖寺这里呢?”有良哀伤的问道。

“有天夜里,有人将一渡师兄的法体撂在一辆驴车上,停放在了寺门外,并留下了一封信。信上说,一渡法师圆寂,法体送来佛崖寺,请求于三月十六准提菩萨诞辰日举行荼毗法会,届时会有很多的信众前来。落款是,风陵渡镇居士。”未渡老僧说道。

“风陵渡镇居士是谁呀?”有良不解的问道。

“不知道,或许今日此人也会到场的,无论怎么说,送回师兄法体,乃是无上功德一件啊,阿弥陀佛……”未渡老僧双掌合什,口诵佛号。

“孩子们,你们是如何得知佛崖寺举行一渡师兄荼毗法会的呢?”未渡老僧突然问道。

“师叔,俺和妮子是在来村子里的一个货郎那儿得知今天法会的,通知就贴在那货篓上面。”有良回答道。

“会是什么人发的通知呢,嗯,应该就是送回一渡法体的那位功德无量的‘风陵渡居士’了。”未渡老僧推测道。

“就是那天夜里,有良的爹娘被坏人杀死,房子给烧掉的。”妮子自言自语道。

“哪天夜里?”未渡警觉的问道。

“货郎进村的那天。”妮子回答说。

“坏了,此事恐怕有诈……”未渡老僧蓦地醒悟道。

第一部 风陵偈语 第六十三章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有个僧人匆匆的走进厝房,对未渡老和尚说道:“住持,大殿内有不少香客想要请出一渡法师,参拜法体。”

未渡老僧点点头,道:“是啊,时辰也差不多了。”

“贫僧这就去准备。”那僧人随即转身离去。

“妮子和有良,你们两个先回到伙房里面去,暂且不要露面,老衲自有安排。”未渡老僧叮嘱道。

“是,师叔。”有良领着妮子离去了。

未渡老僧扭头看了一眼一渡法师的遗体,口中喃喃说道:“师兄,阴阳似幻,生死如梦,似幻似梦,那郭家无嗣,千载密约,终要到解开的时候啦……”说罢,长叹一声,转身走出厝房,往前殿而去。

大殿内,香烟缭绕,人头攒动,鱼磬悦耳,梵音袅袅。

未渡的目光扫视过去,人群中有个身穿黑色道士服的老者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年约五六十岁,童颜鹤发,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右眼珠白矒矒的,左眼则炯炯有神,此人正是个独眼龙……

未渡老僧的心顿时一凛,暗道,妮子说开枪打死师兄的是个姓费的独眼龙道士,莫非就是此人?

“有道友光临敝寺,甚幸,阿弥陀佛,老衲未渡,佛崖寺住持。”未渡前行两步,站在了那黑衣老道的面前,单手合什问讯道。

匆忙之下,黑衣老道急忙还礼,嘴里不及细想便脱口而出:“贫道费子云,介休……”随即感到不妥,赶紧闭口。

“哦,原来是山西介休大罗宫住持费子云道长驾临,快请到客室用茶。”未渡老僧对晋陕一带的释道名人还是知道的。

费道长眼光向下瞟了一眼,然后说道:“那好,请。”

未渡的目光也随着一瞥,看见了人群下面身高不足一米的小侏儒,其人头大如斗,眼神含霜,冷冰冰的,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便知是个内家高手。两人的视线瞬间对接了一下,未渡老僧心下寻思道,此人不可小觑。

“这位施主是费道长一起的么?请同来用茶如何?”未渡试探着邀请道。

小侏儒面无表情的略一颌首。

“好的,多谢住持。”费道长征得师父同意,应允道。

客室内,未渡老僧与费道长和小侏儒分宾主落座,有小沙弥奉上香茗。

“费道长亲临敝寺,不知有何见教?”未渡老僧开口问道。

费道长呷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说道:“听闻贵寺今日举行荼毗法会,贫道曾与山西风陵寺一渡法师有过一面之缘,所以特意赶来拜祭,如有不便,请谅解。”

未渡老僧微微一笑,道:“费道长言重了,介休大罗宫乃天下第一道观,‘三清上,曰大罗’,老衲早有耳闻,可惜无缘一见。今日借一渡法师荼毗之缘,得见大罗宫住持,实感荣幸,岂有不便之说?若是敝寺有招呼不周之处,还望费道长多多包涵呢。”

费道长拱手施礼,面带伤感地说道:“唉,惊悉一渡法师突然去世,贫道难过不已,得知佛崖寺荼毗法会,心中甚感安慰。只是有所不解,一渡法师乃河东高僧,为何不在山西举行法会,反而越过黄河到陕西荼毗呢?”

未渡老僧心下暗道,这也正是老衲想要知道的。

此人必是妮子所说的那个暗算一渡师兄的费姓道士了,身边的那个小侏儒也是来者不善,看来今日有事要发生,未渡想着,开口说道:“老衲也正有此问。”

费道长脸色微变,缓缓说道:“贫道不明白。”

未渡道:“数日前凌晨,有驴车送一渡师兄的法体至山门外,留柬一封,说一渡法师圆寂,希望于三月十六准提菩萨诞辰日举行荼毗法会,届时河东居士信众等都会前来拜祭。”

“何人留书?”小侏儒在一旁突然插嘴问道,声音低沉阴郁。

未渡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清晨开寺门时才发现的,不见来人,书柬上落款是‘风陵渡居士’。”

“风陵渡居士?”费道长大惑不解道。

未渡冷眼旁观,这费道长的表情倒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一渡师兄的尸首不是他们送来的?

“是的,这‘风陵渡居士’不知是什么人,但毕竟是功德一件,老衲十分感激。”未渡盯着费道长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时,小侏儒缓缓说道:“不知一渡法师身患何病而猝然去世?”

“师兄并未生病,而是中枪身亡的。”未渡说道。

“既是中枪,便是凶杀案了,未渡住持可否报警?”小侏儒紧接着追问道。

“未曾。”未渡回答。

小侏儒目光炯炯,阴沉着说道:“不知住持何故不报警呢?人命关天,难道说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这小侏儒言辞好犀利啊,竟然反客为主……自己当初查验一渡尸体时,便已明了师兄乃是死于守陵之职,若是报案,必将牵扯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来,因此才隐瞒了下来,今天竟被此人一语道破,看来自己要多加留意了……未渡心中寻思着,兵不厌诈,需要刺激一下这个小侏儒了。

“只因一渡师兄生前早已料到其将遇不测,已留下话来……”未渡故意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地说道。

“留下什么话?”小侏儒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说……”未渡意味深长的瞥了费道长一眼,道,“他日后必将死于一位道士的暗算,恩怨无所道,人之肉体乃皮囊一具,火化了之……”

费道长闻言作声不得,那只左眼的眼睑在微微颤抖着,未渡老僧已然看在了眼里,自己的诈术起作用了。

此番话,若是普通人自然不信,但小侏儒宋地翁本身精于奇门遁甲数术,对此却深信不疑,心中暗道,一渡法师果然是位得道高僧啊,若是他仍然在世,自己倒是愿意与其结交。

“唉,世间上能够算到自己生死的,真乃旷世高人啊。”宋地翁由衷的叹道。

“咚咚……”随着敲门声,有僧人手持一封信进来,交给了未渡住持后转身离去。

未渡老僧撕开信封,默默地看完,然后平静地说道:“‘风陵渡居士’来信了。”

宋地翁和费道长默不作声,等待着未渡老僧先开口。

未渡老僧则将信函递给了费道长,面容异常的冷峻。

费道长阅看信函,宋地翁忍不住探头过来,随即两人神色骤然剧变……

那信函上写道:杀死一渡法师的凶手是介休大罗宫费子云道长。落款——风陵渡居士。

“诬陷!这是诬陷!”费道长涨红了脸,高声叫了起来。

宋地翁眉头蹙起,站起身来,一言未发的走了出去,犀利的目光即刻锁定了人群中的那个送信僧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一把抓住僧人的手臂。

“小师傅留步!”宋地翁压低声音说道。

“施主,什么事?”那僧人诧异的望着这个小侏儒,不解的问道。

“方才是什么人让你转送那封信的?”宋地翁问道。

“不知道,只觉有人从后面拍了小僧一下,然后手中就多了这封信,但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僧人迷惑不解的回答说道。

“哦……”宋地翁哼了一声,松开了僧人。

好快的身法啊,有人在背后捣鬼……他若有所思的想着,会是什么人呢?是首长说的同样在觊觎着“风后陵”的那帮子盗墓贼么?可是他们怎么能这么准确的就断定是费子云杀了一渡法师,难道那天晚上他们也在现场,而且知道葬尸的地方并挖走了一渡法师的尸体,用驴车送来了佛崖寺么?但是当时并未发现寺庙附近有其他人,能够躲在一边而不被自己察觉,恐怕当今世上没有几个人……这么说,只有一个人最可疑了,就是那个独往独来的京城白云观主贾尸冥。此人不但知道是费子云杀了一渡法师,而且可能当时并没有走远,就躲在附近的某个地方,看见了埋葬尸体于白果树下。

嗯,绝对是他,以贾尸冥的武功,自己的确是难以觉察到的,这家伙不但盗走了一渡的尸首,送到了佛崖寺,以“风陵渡居士”的名义广邀四方善众前来参加法会,而且如今就隐身在这佛崖寺中,在暗中看到自己与费子云在客室同住持在一起。难怪送这封信时,那和尚连影子都没见着,如此快的身法,也只有他才做得到。可是为什么呢?贾尸冥既然已经同意与自己联手,何故还要在背后做手脚呢……

宋地翁嘿嘿冷笑了两声,叫住了正欲离开的送信僧人,一同回到了客室。

“住持,请借纸笔信封一用。”宋地翁客气的对未渡老僧说道。

未渡老僧十分诧异,不明白这个小侏儒要干什么。

“我要给‘风陵渡居士’写封回信。”宋地翁冷笑着说道。

第一部 风陵偈语 第六十四章

那名僧人手里高举着一封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四处走动着,那信封的封面上写着“风陵渡居士”字样。

正走之间,僧人突然感觉一股清风从身后吹来,于是回头望了望,并无异样,抬头再一看,手中的信封已然不见了……

佛崖寺墙角,蹲着一个头扎白羊肚头巾,身着黑裤袄系布腰带,陕北农民打扮的高瘦老头,手里拿着那封信函,轻轻的撕启开,掏出了信瓤来看。

信纸上画着六根长短线条,自上往下:一长两短一长四短一长……除此而外,并无一字。

老头微微一笑,这是易经六十四卦中的第二十一卦《噬嗑》,离上震下,名曰“火雷噬嗑”。噬嗑者,啮而合之也。物之不合为其有间,间隔之弊在所必除,溺欲则蔽,多欲则贪,纵欲则败德,极欲则残生。物欲之累人,犹如毒疽之附背也,是故噬嗑以去喉中之鲠……

哼,这小侏儒想要警告贫道,物欲如毒疽,若不收手,必要除之,这也忒小看我贾尸冥了……

自从那天夜里,自己挖出了一渡法师的尸首后,命张队长赶着驴车送至了佛崖寺,并以“风陵渡居士”名义留书一封。同时又让张队长的手下分别装扮成数名货郎,沿着黄河以南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寻访妮子与小和尚的踪迹。迄今为止,惟有前去秦东镇一带的两个人音讯皆无,预感到他们一定是在那儿出事了,此二人都是年轻力壮且身怀武功,最大的可能是折于宋地翁等人之手,今天瞧见这小侏儒和费道长现身佛崖寺,则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贾道长站起身来,朝山门外走去,来到了大树下。

“道长,仍未发现那俩孩子的踪迹。”张姓领队迎上前,悄声说道。

“嗯。”贾道长哼了一声。

“道长,那俩孩子会不会还未得知一渡法师的死讯和佛崖寺荼毗法会的事情?”张队长怀疑的问道。

贾道长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问道:“你们看到那个穿藏蓝色中山装的小侏儒和一个独眼道士了么?”

“看见了,觉得这两个人有点蹊跷。”张队长点点头。

“不错,此二人正是我们的对手,京城宋地翁和介休大罗宫的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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