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信也日益受到挑战。”这天下午,省厅领导再次召集所有专案组成员开会。
“这几天,我们大部分成员可以说尽心尽力,全身心扑在工作上,但个别成员仍然我行我素,经常单独行动,而且不向领导通报信息。”负责整个刑侦工作的老焦一边说,一边用眼睛余光瞟了瞟老毕。
老毕并不理会,他眯缝着眼睛,有滋有味地抽着自己的烟。
“从今天开始,不管原有的破案班子,还是后来新组建的班子,都要高度服从命令,不搞特殊化,不搞个人英雄主义……我希望所有成员都以大局为重,大家团结一致,精诚合作,互通信息,争取在短时间内打赢这场攻坚战!”省厅领导语气严厉地强调。
老毕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他没有吭声。
在省厅领导的督导下,侦破小组雷厉风行,很快对化工厂小山下的棚户区进行了集中走访调查。
干警们早出晚归,经过两天的艰苦奋战,基本上将化工厂山下的棚户区摸排了一遍,而摸排的最大收获,就是抓住了两个稍显可疑的赋闲人员。
这两个人,便是常年泡在茶馆里的老茶客和外号叫“猴子”的瘦高男人。当两个便衣警察进入茶馆时,老茶客和“猴子”正津津有味地向大家讲述有关美人头像的玄龙门阵。
这天上午,茶馆一如往日坐满了茶客,茶馆老板和老板娘提着硕大的茶壶,不断在人堆中穿梭往来,满脸堆笑地为大家泡茶或续水。自从化工厂发生系列大案以来,这个茶馆便成了人们互相探听消息和讲述奇闻怪事的一大阵地。每天从早到晚,茶馆人来人往,座无虚席,这可乐坏了老板和老板娘。
“老茶客,今天有什么消息告诉大家?”老板一边为老茶客泡茶,一边笑着问道。
“还能有啥消息?到目前为止,富豪小区的凶杀案和化工厂的系列案子都瘫在那里,连泡都没有一个。”老茶客得意地说,“我早就说过,鬼做下的案子,人怎么能破得了?”
“得了吧,一大清早你就开始讲鬼,也不怕鬼把你抓走了。”老板娘说,“讲点儿正经的行不行?”
“这不正经吗?依我看,这起案子是没法破了。”老茶客压低声音说,“我昨天回去睡在床上仔细回想了一下,你们猜我想到了什么?”
“想到什么了?”周围的茶客都被吸引了过来。
“我想到了四十年前在当地发生过的一个案子,那个案子至今都没有破,而且奇怪的是,那也是一个关于美人头的凶案。”老茶客拿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看见大家一脸的专注和惊讶,他的表情更加得意起来。
“老茶客,别卖关子了,赶紧给大家讲讲吧。”有人忍不住催促。
“好哩,那我就开讲罗。”老茶客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四十年前,也就是上世纪70年代初,咱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还是一片老坟地,周围只有一个村子,人也不是太多,一到晚上,家家点的都是煤油灯,而且大多数人家早早就睡下了——总之,那时的农村晚上十分可怕,出门上个厕所都提心吊胆。”
“枝枝丫丫的东西就别讲了,挑主要的讲吧。”有人打断了老茶客的话。
“别急嘛,让我慢慢讲。”老茶客有些不高兴了,“这一年的秋天,村子里来了三男一女四个青年。当时都兴知识青年下乡嘛,这四个年轻人当然也是知识青年,村里人都管他们叫‘知青’。其中那个女知青长得十分漂亮,她大约十七八岁,个子高挑,眼睛大大的,皮肤又白又嫩,就像从画上下来的仙女一样,村子里的老人都说,一辈子从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姑娘。知青来了后,因为村里没有多余的房屋,只好暂时把他们安排到村东头靠近老坟地的一幢房子里住。那幢房子原是村里废弃的碾房,又破又旧,有的地方窟窿都能钻进一头大肥猪。当时大家把房子勉强维修了一下,准备等农闲时节再帮知青们盖好一点儿的房子。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四个城里来的年轻人住进去后,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老茶客讲到这里,故意停下来,端起茶碗猛喝起来。
“出了什么事?”大家都伸长脖子,恨不得把老茶客的话从他肚子里拽出来。
“第二天上午,三个男知青起床后,发现女知青的门紧紧关着,快到中午吃饭时间了仍没有动静。他们忍不住去敲门,但是敲了半天都没反应。难道出了什么事情?三个小伙子心中很快升起一种不祥的预兆。他们一起用力把门撞开后,眼前的情景令他们魂飞魄散,只见女知青直挺挺地死在床上,她身上一丝不挂,那颗美丽的头颅已经不翼而飞;地上,床铺上,墙壁上,到处溅满了紫黑色的污血,一只只肥大的苍蝇飞来飞去,令人作呕。”
“太可恶了!女知青的头到哪儿去了?”大家既气愤,又觉得不可思议。
“那时正值‘文化大革命’时期,县公安局都被造反派占领了,根本就不会有警察下来破案。女知青死后,乡上(当时叫人民公社)派人来作了调查,认为凶手是把一个泥灰封堵的窟窿掏开后钻进女知青屋里的,这个人的目的是想强暴女知青。估计他当时一边施暴,一边用手捂住女知青的嘴,不料被女知青咬了一口,恼怒之下,他随手抓起床边桌上的菜刀砍了几刀。女知青死后,杀红了眼的歹徒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家的头割下来,提着跑了。”
“不可能吧,女知青的隔壁不是住着三个男同伴吗?那么大的动静,他们怎么会没听见呢?”
“这三个男知青由于白天坐车太疲劳了,所以都一觉睡到了天亮,加上这天晚上半夜下起了大雨,把女知青呼救的声音遮盖住了,而且大雨还把凶手的痕迹也冲刷掉了。”回忆往事,老茶客也禁不住叹了一口气,“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子,刚刚到村子里便被人祸害死了。”
“女知青的头一直没有找到吗?”→文¤人··书·¤·屋←
“是啊,当时这些地方全是荒地,树林又茂密,凶手如果把头随便扔在哪个地方,估计都很难找到,再加上当时政治运动如火如荼,谁有心思去找一个死人头呢。”
“那凶手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吗?”
“没有,有的说是老坟地的恶鬼干的,有的说是路过村子的外地人干的,还有人说是村子里的人干的。不过,这些都没有证据,最后不了了之。最可怜的还是女知青的妈妈,前些年她的爱人被打成右派,坐牢刚病死不久,女儿紧跟着又被人杀死了。我当时只有十岁,跟在大人们的身后去看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她一连晕过去几次,最后哭得没有力气了,走的时候,还是被几个男知青抬上拖拉机送走的。”
老茶客的故事讲完后,茶馆里一下静得出奇,大家都在心里为那个屈死的女子叹息。
“你讲的这个案子,和现在富豪小区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半晌,才有人问道。
“没有关系,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是,那个案子和今天的案子正好相差四十年,而且都是发生在秋天。”老茶客神神道道地说,“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两个案子的关键都是美人头:女知青被人砍了脑袋,而富豪小区的那个女人是被人划烂了脸,你们想想,这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些巧合?”
“你不会是说,富豪小区的女人是这个女知青投胎的吧?”
“算你说对了,我昨晚在床上想了半天,八十年前的女土匪投胎的可能性太小了,毕竟时间过了这么久,她的魂说不定早散了,而这个女知青是四十年前死的,时间隔得近,应该是她的魂在作祟。”
“照你这样说,我知道女知青是如何死的了。”一个年轻人说,“很可能是土匪女人的鬼魂害死了女知青,而女知青反过来又害死了富豪小区的女人,这就是你经常所说的‘冤冤相报何时了’。”
“哈哈,不愧是我老茶客的徒弟。”老茶客说,“女知青死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也悄悄议论过,老人们都觉得是土匪的鬼魂在作祟,但谁都不敢公开说。”
“这么恐怖啊!”年轻的茶客感慨。
第二十九章 引蛇出洞(2)
“老家伙讲的故事让人心情有些沉重,我讲一个轻松点儿的吧。”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瘦高男人知道自己该上场了,“他讲的是美人头,咱也讲一个美人头,不过首先要说明的是,我讲的这个故事不是发生在现代,而是发生在明朝崇祯年间。大家都知道,崇祯是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按照一般的常理,当一个朝代走向灭亡时,总会出现一些异象,比如什么母牛生了三只脚的小牛,母鸡也像公鸡那样打鸣等等。我讲的这个故事,就是当时最诡异的现象。”
“猴子,别卖关子,赶紧讲吧。”老板也来了兴趣。
“好吧,那我就给大家讲讲。”瘦高男人得意地看了老茶客一眼,慢慢讲了起来。
下面的这个故事,就是瘦高男人讲述的——
这一年,也就是明朝被李自成农民军推翻的前一年,官兵和农民军在河南一带大战。几十万、上百万的军队混战,那景象可以说是日月无光、悲惨异常,凡是打过仗的地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打仗还殃及了无辜的老百姓,有的地方,一个村庄连着一个村庄都成了废墟,老百姓不是被乱兵所杀,就是逃进深山躲了起来。
这天晚上,一场大战之后,官兵的前锋部队遭到了重创,几个被打散的士兵与大部队失去了联系,漫无目的地在黑夜里逃窜。当他们逃到一座废弃的小镇上时,已经又累又困,实在没办法再往前走了。几个人只得停下来,走进了路边一座看上去相对完好的住宅。
这座住宅显然是大户人家的,里面院子套着院子,房屋连着房屋,屋里的陈设也很讲究,主人可能是因为逃得太急了吧,好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几个士兵进屋后,翻箱倒柜,又跑到厨房里胡乱找了一些吃食,填饱肚子后便早早睡下了。
夜深了,偌大的一座住宅静得可怕,只有西厢房里,响起几个士兵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半夜时分,西厢房屋外刮起了一阵冷风,随即,窗户被风吹开,窗框吹打在板壁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谁?”靠近窗户的士兵最先被惊醒了,他赶紧推了推身旁的同伴。
风一下又停止了,四周再次静寂下来,屋里院外没有一点儿声音。
“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哩。”被推醒的同伴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倒头又睡下了。
真是奇怪!靠近窗户的士兵揉了揉眼睛,正要继续睡时,突然他看到敞开的窗户里,一个人头正慢慢从外面伸进来。
“有人!”他再次将身旁的同伴推醒了。
这时,月亮已经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这几个被惊醒的士兵惊恐地看到:从窗户里伸进来的是一个女人的脑袋,她头上绾着高高的凤髻,一张鹅蛋脸丰润有致,十分俏丽。
不过,在这几个士兵看来,此刻近在咫尺的美人头却让他们感觉恐怖至极——他们知道,这一带方圆数十里内,已经没有活着的人,更别说是如此美艳的女人!
美人头离士兵们越来越近,他们甚至能看到那张美丽的脸庞上,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红色美人痣镶嵌在明净的额头中间。
美人秋波流转,朱唇轻启,欲语还羞,风情万种。
“怎,怎么办?”靠近窗户的士兵哆嗦着,身体向相邻的同伴紧紧靠了过去,受到感染,同伴也跟着颤抖起来。
“咱们打了半辈子的仗,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怕什么啊!”睡在最里面的一个年长士兵突然站起身来,他拿起身旁的腰刀,哗啦一声抽出了雪亮的刀刃。
说时迟,那时快,年长士兵一跃而起,挥刀向那个美人头砍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过后,鲜血四溅,那个美丽的人头已被齐颈斩断,掉落地上。
紧接着,年长士兵一脚踢开房门,提刀冲了出去,其他士兵也跟着冲到了外面。
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外面的院子里并没有尸身,地面干干净净,连一滴血迹也没有。
年长士兵不禁愣住了,握刀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难道真的有鬼?”其他士兵也不由得大惊失色。
“快,进屋看看那颗人头!”年长士兵突然想到什么。
如果真的是鬼,那颗人头应该早就消失了!大家打燃火镰,点起火把,慢慢向屋里走去。每走一步,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
窗户下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那颗凤髻高绾的美人头,人头四周洒满了鲜红的血迹。年长士兵壮着胆子,用刀把人头翻转过来,只见那双眼睛依然大睁着,黑黑的瞳孔反射着红红的火把光。
“啊——”年长士兵大叫一声,扔下火把跑了出去,其他人也扔掉火把,一窝蜂跑了。
火把引燃了屋里的木板和其他易燃物,熊熊火光很快映红了天空,那座大宅连同小镇一起,被大火烧了个精光。
两天之后,几个士兵找到了大部队,不过,由于他们的经历太离奇了,谁也不肯相信他们讲述的事实。又过了两天,官兵在与农民军的交战中再次被打得大败,几个士兵也在战斗中被农民军砍了脑袋,成了孤魂野鬼,他们讲述的离奇经历,也随着官兵的惨败而被人淡忘了……
“死猴子,你讲的一点儿也不轻松,吓死我了。”老板娘捂着胸口,有些嗔怒地埋怨,“现在大家都怕鬼,你偏偏还编这些东西吓人?”
“这个和王晓聪墙上的美人头一样,可不是编出来的,而是我从一本野史中看到的。”瘦高男人说,“如果警察破不了这起案子,我相信若干年后,这个墙上的美人头像也会被载入野史之中的。”
“听说化工厂的两个头头都被抓起来了,老茶客,猴子,你们俩都是高人,帮分析一下这两个害人精前世是干啥的?”有人说。
“据我看来,姓苟的前世很可能是八十年前那个围剿土匪的军阀,而姓杨的就是亲自指挥攻打山寨的官兵连长,这两个人毁了山寨,剿杀了土匪,现在麻老四的鬼魂开始报仇,一把大火烧了化工厂,这两个人看来不死也要蜕层皮了。”瘦高男人说。
“猴子说得对,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估计这两个人有可能会被判死刑。”老茶客呷了一口茶说,�